第51章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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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湘宁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猜测,但这件事情的确与她有关系,于是她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我是与父亲提起过,怎么了?”

    虽然心中有了准备,可是真的听到她亲口承认,沈诀心中还是难以自抑地泛起一股疼痛。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将他推出去吗?

    他沉声道:“我能不能知道,公主为何要这样做?”

    是不是因为厌烦了他,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暗示他?

    宋湘宁倒是很爽快地回答:“你救了我,我自然要感谢你的。如果父亲不提出来此事,京城里的媒婆哪里敢来给你亲呢。”

    沈诀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倒还真是会为他考虑啊。

    可是这样的“谢礼”,他并不想要。

    沈诀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宋湘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想娶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他的眼神如此明显,宋湘宁便是想装作看不懂都不能了。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又一次令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悸动。

    可是……

    宋湘宁很快便冷静下来,沉默着摇了摇头。

    沈诀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是因赵姑娘而起,可事实上,他们之间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

    沈诀从来都不会主动与她交流,因为他会的她不会,她喜欢的他不喜欢。

    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话题,没有不分彼此的信任,每日都无话可。

    沈诀不明白这些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所以就算他们重归于好,也依旧会有隔阂。

    更何况,她如今再面对他,虽然还是会有悸动,却没有了当初那份不顾一切的勇气。

    她垂下头,弱弱地后退两步,声道:“我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抱歉。”

    他的救命之恩她无以为报,可如果他想要的是这个,她一定给不了。

    沈诀看着宋湘宁的表情,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挟恩图报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他知道,重新赢得她的心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是他不愿意,用这所谓的“恩情”捆绑于她。

    他转过身,将桌子上放着的盒子拿过来,递给她道:“公主不必抱歉,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真要算起来,是我欠了公主的。”

    他欠了她救命之恩的回报,欠了她纯真感情的回应,欠了她夫妻之间的信任。

    宋湘宁从他手中接过盒子,一眼便看出是自己放信的那一个,不由得惊呼出声:“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她明明记得,之前离开沈府的时候是将它一并带走了的,怎么会在他这里?

    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才猛然间想起,似乎是她错拿了另外一个盒子。

    宋湘宁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今日来了沈府。

    然而她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她落在了沈府这么多东西,为何沈诀偏偏会将这个交给她?若这个盒子上了锁,看起来比别的东西珍贵,可她还有其他的盒子,也是上了锁的啊,他为何偏偏只将这一个拿出来给她?

    宋湘宁正疑惑着,便听得沈诀接着道:“这盒子里的信,是我写的。”

    宋湘宁呆呆地捧着盒子,似乎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盒子她一直都锁着的,他怎么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信?

    不过这个现在也不重要了,他这信是他写的,可这封信明明是她曾经救过的那个公子写的。

    难不成……

    宋湘宁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他竟然就是当年平屿村的那个公子吗?

    沈诀唇角扯出一抹苦笑,继续道:“所以公主从不欠我什么,若是没有公主,我的这一条命早就没有了。”

    宋湘宁还处在震惊当中,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沈诀此时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想必就是为了让她心中不要再有负担。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谁欠谁的。

    宋湘宁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我们两清吧。”

    沈诀顿了片刻,垂下眼睫,低低应了一声好。

    既然已经两清,那么从前的事情就都不必再提,就当他们此刻,才是重新相识吧。

    -

    从沈府出来,宋湘宁没有再去别的地方闲逛,直接回了宫。

    一行人到了宫门处,马车停了下来,宋湘宁掀开窗帘往外一瞧,竟然看见了温琼瑜。

    温琼瑜见到她,笑道:“我就猜里面坐着的人是你。”

    宋湘宁上下量了他一眼,他今日穿的格外正式,看起来是准备进宫。

    于是她便问道:“你要进宫?”

    温琼瑜并没有在朝为官,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基本不会进宫,就算是进宫也会提前给她写一封信,今日这又是为何?

    “是皇上召我来的。”

    温琼瑜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故作懊恼道:“恐怕今日是不能陪你玩了。”

    宋湘宁睨了他一眼:“谁稀罕!”

    她正准备问一问父亲是因何召他过来,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一太监上前,催促温琼瑜赶快进宫。

    温琼瑜自然是不能多耽搁,跟宋湘宁道了别之后便匆匆离去。

    宋湘宁没有放下窗帘,而是随着马车的行驶看着周围的景色从自己身侧略过。

    她看到温琼瑜跟在那太监身后,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走过去,她心中实在是好奇,便挥手召了锦心过来,

    “等会你去听听,看看父亲召温琼瑜进宫是要做什么。”

    锦心点头应是,随后逐渐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在马车拐弯的时候,脱离了队伍朝着反方向走去。

    宋湘宁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忍不住将盒子开,想把里面的信拿出来再看看。

    然而当她把盖子掀开的时候,却愣了一瞬。

    这盒子里除了沈诀当初写给她的那一封信里面,还有另外一封。

    一封是早已泛黄的旧信,一封是信纸洁白的新信。

    宋湘宁的目光在这两封信上停滞了半晌,终于伸出手,将那一封新写的信给拿了出来。

    她将信纸展开,在看到信上的内容之后,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与其这是一封信,倒不如这是一封来自于他的自白。

    信上的内容看起来,就像是写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从他的名字、生辰、学识,再到喜好、习性,都写得一清二楚。

    信的最后,沈诀,想要和她重新认识。

    宋湘宁沉寂的心又一次不听使唤地跳了起来,她拿着自己手中的那封信,像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那热度瞬间从她的指尖烧到全身,吓得她赶紧将信扔回到盒子里,啪一声将盒子盖上,推到一边。

    宋湘宁深吸几口气,这才将心跳缓和下来。

    沈诀想要和她重新认识,从头开始,他的一封信写得轻飘飘的,可是却无法抹去她从前所积攒的那些失望。

    她还没有这么轻易地就做到与他“重新认识”。

    宋湘宁的目光落在那盒子上,凝视了许久之后,唤了言笑进来将它收好。

    她就当从来没有开过盒子,也没有看到过里面的那一封信。

    -

    锦心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额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待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之后,这才向宋湘宁回禀道:“奴婢听过了,皇上是想让温公子和太子殿下一起去西疆!”

    “西疆?”

    宋湘宁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一脸惊讶,“去西疆做什么?”

    那个地方虽不至于寸草不生,可也是个极为荒凉之处,就连住在那里的老百姓都是少之又少。临近西疆的国都安分的很,从来不敢作乱,最近也没有听过那边有什么动乱,父亲为何要派哥哥过去,还要让温琼瑜跟着一起去?

    总不可能,是要去那边行商的吧?

    锦心亦是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勤政殿的太监只肯告诉奴婢这些,再多的他就不了。”

    宋湘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想来要知道父亲此举的目的,还是要自己亲自问一问哥哥才行。

    她放下手中的扇子,将自己半褪到臂间的褙子重新拢好,起身道:“随我去一趟东宫吧。”

    走在去东宫的路上,宋湘宁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平日里一有什么事就去东宫,早就已经习惯了,然而今时和往日不同了,东宫里住着的不只有哥哥一人,还有秦婉若。

    她这样贸然地过去,总归是不大好。

    而且,见到秦婉若,就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赵姑娘,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过身去,“算了,不去了。”

    等过两日,她去问一问温琼瑜好了。

    自从宋湘宁连着两次出宫,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之后,皇后的心终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也没有再严格限制她出宫了。

    只是唯有一点,宋湘宁如果出宫,必须要带上至少五个大内高手才行。

    宋湘宁虽然觉得此举实在是太过夸张,但碍于皇后的权威,终于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这一日,宋湘宁照旧带着几名侍卫,一早就出了宫,到两人约好的顺清楼去等他。

    温琼瑜一向是个守时的,她没等多久,他便推门进来了。

    两人寒暄几句,点过了菜,等到二退下去之后,宋湘宁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听你要和哥哥一起去西疆?你们去做什么?”

    温琼瑜有些好笑地望着她:“怎么,你这是提前来给我送行的?不过有点早了,我们月底才出发。”

    宋湘宁没想着跟他趣,执着地问道:“你们到底是去做什么?”

    温琼瑜既不在朝为官,也不会武功,她实在想不出来父亲要让他和哥哥一同去的理由。

    温琼瑜瞧见她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故作愠怒道:“你这是看不起我?”

    虽然不是很想告诉宋湘宁这件事情,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今日不,只怕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于是他轻叹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此去,是与红月教有关。”

    “上一次出现在江南的,只不过是他们其中的部分人,太子已经调查清楚,他们的大本营,就在西疆。”

    “至于为什么要我一同去……”温琼瑜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我先前跟一个商队的人学过西疆语,此行任务机密,皇上自然是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了。”

    宋湘宁听着他的趣,却没有跟着一起笑。

    西疆这个地方,哥哥和温琼瑜都没有去过,人生地不熟,怎么能跟驻扎在那里已久的红月教相比呢?

    他们此行这么危险,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红月教的人阴险狡猾,还擅用毒,万一他们两人谁有了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话间,二将两人点好的菜一一呈上来,温琼瑜看到宋湘宁面色的凝重,默默叹了一口气,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你不用太担心,我们此去可是做足了准备的。”

    他着,一一为她列举:“此行不仅有从前跟他们对战过的将军,还有太医也会跟我们一起去,绝不会出现在江南那样的情况。”

    宋湘宁知道,红月教就是个毒瘤,一日不除,他们便一日不得安宁。

    只有早日将这群余孽一网尽,他们才再也不用担心什么。

    宋湘宁吃着碗里的菜,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勉强勾起了唇角冲他道:“那你可一定要和哥哥一起,平平安安的回来。”

    温琼瑜扬起嘴角:“这是自然。”

    两人吃过了饭,宋湘宁便想着顺便在街上逛一逛,温琼瑜自然是要陪她的,走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开口道:“我听你前两日去了沈府?”

    宋湘宁随意回道:“是啊,怎么了?”

    温琼瑜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我劝你,还是离沈诀远一点为好。”

    宋湘宁停下来四处张望的动作,有些不解地转过身去看他:“为什么?”

    虽她和沈诀已经和离,但两人之间倒也没到仇人的地步,更何况,沈诀的确是对她有救命之恩,温琼瑜是亲眼看见了的,此时又为何会出这样的话?

    温琼瑜抿唇,直视着她的眼睛,一脸凝重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日那刺客临死之前,对沈诀了什么?”

    宋湘宁皱着眉头自己回想了一番,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到。

    那时她整个人都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刺客了什么呢。

    “那刺客对着沈诀,喊了一声‘叛徒’,你可知,这是何意?”

    宋湘宁听了这话,眼睛猛地睁大,随后有些不悦地望向他,“温琼瑜,这话可不能乱的。”

    温琼瑜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我骗你做什么。”

    当日的那一句话,不知他一个人听到,夏意也是听到了的。

    只不过后来,沈诀危在旦夕,便没有人去细想这句话。

    沈诀的确是救了她不错,可难保这不是他为了骗取她信任而演的一出苦肉计。

    刺客的那一句“叛徒”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都还没有调查清楚,在这件事情真相大白之前,宋湘宁最好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妙。

    宋湘宁听了他的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

    此后的一段日子,宋湘宁都待在皇宫里,哪里都没去。到了月底,太子和温琼瑜带着一众人马,趁着夜色出了皇城。

    因为不知道京城里面有没有红月教的探子,所以他们此行极为机密,甚至还多设置了一队人马,就是为了迷惑视线。

    自从他们走之后,宋湘宁便总觉得自己心里慌慌的,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可是哥哥临走之前,也跟她再三保证过,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况且他们此行带了不少精锐,就算是攻破一座城都绰绰有余,更别将红月教的那群人,早就已经不如当年,根本不足为惧。

    即便有这样安慰自己的理由,但宋湘宁还是每日都心神不宁。

    为了让自己心中有个寄托,她索性每日都到宫中的佛堂去上香祈福,祈祷哥哥和温琼瑜能够快一点回来。

    她每日到佛堂去,倒也算得上是修身养性,不觉得无聊。

    这一日,她才从佛堂回到诸宜宫,就看见言笑站在回廊中,手里捧着个食盒,面上有些许的犹豫之色。

    宋湘宁走过去,好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言笑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一般猛地将手背到身后,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她这副样子,反倒是让宋湘宁起了疑心,她眯了眯眼,故意沉声道:“不实话?”

    言笑见她这样,生怕她是真的生气了,支支吾吾半晌,终于还是默默地将手中的食盒给递了过去。

    “这是沈大人送过来的,锦心姐姐还是不要交给您比较好,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本来是站在这里想办法的,谁知道今日公主回来得这么早,被她抓了个正着。

    见宋湘宁没有话,言笑连忙解释道:“奴婢可没有私下跟沈大人有来往!是御花房的太监拿给奴婢的。”

    那太监跟她是同乡,话又好听,哄得她迷迷糊糊的,就将这食盒给接下来了。

    结果拿回宫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嘛!

    宋湘宁的视线落在那食盒上面,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沈诀,到底是收买了多少人帮他做事。

    先是浣衣局的宫女,再是御花房的太监,下一次,不知又是哪个宫的宫女或者太监了。

    他为了她,倒还真是煞费苦心。

    宋湘宁将食盒接过来,才一掀开盖子,一抹香味便扑鼻而来。

    食盒里躺着一只红烧鱼,模样有些怪怪的,摆盘之人似乎极力想做一个鱼戏莲花的样式,但因为堆积的材料过多,最终的成品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这看起来,不像是京城酒楼里那些大厨的手笔。

    不过这道菜虽然“美貌”不足,但味道却足够吸引人,最上面撒了一圈红彤彤的辣椒,刺激着她的味蕾。

    宋湘宁默默吞了下口水,想到这是沈诀送来的,不由得将盖子重新又盖了回去。

    因为她的力道有些大,食盒最底下的一层,被震得弹了出来。

    宋湘宁有些好奇地将食盒拎起来,才发现这最底下的一层被做成了个抽屉的样式,最外面有个环,轻轻一拉便能拉出来。

    躺在“抽屉”里的,只有一张纸条,宋湘宁将它拿了出来,顺手展开。

    当她看到纸条上写的内容时,脸上腾地烧了起来,她猛地将纸条攥紧,重新丢回去,一把将食盒递到言笑手中,道:“拿出去扔了!”

    言笑有些迟疑,但看着宋湘宁的表情,终于还是应了一声是,转身朝宫门外走去。

    宋湘宁站在原地,望着言笑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扬声唤住了她。

    她迈着碎步跑上前,将那张纸条又拿了出来,道:“还是不扔了,你拿去给城外的那些乞丐吧。”

    这样,倒也不算浪费。

    “公主,您确定吗?”

    这东西好歹是沈大人送过来的,就这么直接丢给乞丐,沈大人知道了,不一定会作何想法呢。

    宋湘宁别过头去,语气有些冷淡。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言笑连忙摇头否认,没敢再多言,拎着食盒快步转身离去。

    -

    沈府。

    沈诀坐在椅子上,动作笨拙地给自己的手上药,那些被油点溅到的地方,都起了大大的水泡,药一涂上去,又疼又痒。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沈诀眼中闪过一抹窘迫,动作慌乱地将药瓶收起来,这才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进来吧。”

    见到进来的人是同和,沈诀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冀,问道:“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同和沉默片刻,支支吾吾回道:“回大人,东西是送进诸宜宫了,不过又被拿出来了。”

    “拿出来了?”

    同和缓缓吐出一口气,硬着头皮接道:“是,言笑姑娘,把东西送给城里的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