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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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湘宁在寝殿里翻来找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令她满意的首饰盒,有时候锦心或者言笑进来,看见她灰头土脸的样子,还会好奇地问她要找什么,需不需要帮忙,却都被她随口搪塞了过去。

    所以就这样过去了好几日,那只手镯仍旧被她戴在腕上。

    她总是能够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然后心安理得地任由那只镯子在自己的手腕上戴了一天又一天。

    可即便如此,她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留一个念想罢了。

    她与沈诀,总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也注定走不到一起。

    可她曾经的那些悸动都不是假的,她也没有办法这么平静地接受一切。

    所以,这只镯子,就是她最后的念想了。

    她给自己找了那么多理由,自欺欺人地将镯子戴着,不想它放在首饰盒里积灰,然后被人遗忘在某一个角落里。

    就如同她曾经的那些心动,从来都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她也完全没有必要去回避。

    宋湘宁想尝试着放下自己心中的想法,把自己又一次积攒起来的心动给压回去,可是她试了好几日,却仍旧没有任何成效。

    沈诀送回来的斗篷被锦心挂在了衣柜里,她无意间看到,锦心只是沈诀派人送过来的,因为是她的东西,所以就收了下来。

    当初她之所以会同意把斗篷留在沈府,让他清洗干净再送回来,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与他再见一面。

    只可惜,如今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宋湘宁的情绪低落,锦心和言笑作为贴身侍候她的宫女,自然也发觉了,只不过她们虽然知道缘由,却不敢开口相劝。

    因为她们也明白,现在这种时候,越是劝,宋湘宁的心情就会越糟糕。

    于是她们两人只能心照不宣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盼着宋湘宁能够尽快地自己想通,走出现在的情绪低谷。

    这一日,宋湘宁难得起了个大早,准备好好拾掇拾掇,去给皇后请个安,锦心和言笑为她梳洗扮了一番之后,便跟在她身后出了诸宜宫的门,可谁知一行人才走了没多久,迎面就撞到了沈诀。

    宋湘宁当即停下了脚步,愣在原地,喃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后宫,外臣非诏不得入内,沈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湘宁知道,沈诀一向是最恪守规矩的人,所以他一定是征求了父亲的同意,才会过来的。

    果不其然,沈诀听见她的问题,淡淡回答道:“今日进宫面见皇上,商谈了一些要事,皇上特许,我可以过来找你。”

    宋湘宁转过身,冲着锦心和言笑使了个眼色,她们两人便了然地福身行礼,默默退回了诸宜宫内。

    诸宜宫的位置较为僻静,附近恰好有一个花园,适合谈话,于是宋湘宁就转了个方向,带着沈诀朝着那里走过去。

    两人一路无言,沈诀没有话,宋湘宁也什么都没问,但她心里却莫名地有一种感觉,她知道沈诀今日过来,要与她什么。

    两人就维持着这样微妙的气氛,慢慢走到了花园里,宋湘宁率先走进凉亭里坐下,看着沈诀在她对面落座,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沈诀没有回答,而是把视线落到了她的手腕上。

    那里,戴着他曾经送给她的那只手镯。

    宋湘宁顺着沈诀的视线看过来,猛地把自己的手缩进袖子里,将镯子藏了起来。

    但沈诀早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举动,也无非是在欲盖弥彰。

    “公主既然还肯戴着这只镯子,为什么又要对我避而不见?”

    “温琼瑜,他到底对你了什么?”

    宋湘宁听了沈诀的话,不由得一惊。

    他怎么知道温琼瑜来过?

    但她转念一想,沈诀今日既然主动过来了,那就明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毕竟两个人上一次在元宵节上见面的时候,还不是如今这样的氛围。

    不管他是从何得知的,但既然他今日过来开口问了,那她便如实回答就好。

    毕竟一直拖拖拉拉,也总归不是个办法。

    宋湘宁伸出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上划着圈圈,在心里组织了半晌语言之后,才缓缓开口:“沈大人。”

    她对他的称呼,又一次从沈诀,变成了沈大人。

    沈诀双手收紧,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宋湘宁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接着道:“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也不要再往诸宜宫里送任何东西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他送过来的任何东西的。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却下意识地把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这一项阻隔给忘记了,任由自己又一次沦陷。

    他现在的官位虽然不算大,但他还年轻,以后还有不少的机会,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国之栋梁,她更不应该以公主的身份同他有任何的纠葛。

    如果他又一次做了驸马,他们两人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从前的那个样子。

    至少如今,他们就算不会在一起,最起码还留下了一些愉快的回忆,这样就足够了。

    她不想到最后,他们又变成一对怨侣。

    宋湘宁完这句话,便起身要走,可沈诀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他掀起眼睫,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担心的问题,可以解决呢?”

    宋湘宁的心思一下子就被他的这句话给吸引了过去。

    他她担心的问题可以解决?可他是怎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就算他真的知道,这句话怕也只是空话。

    驸马不能在朝为官,是历来的规矩,怎么可能会更改?

    沈诀看着宋湘宁疑惑的面容,接着道:“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会同意我到诸宜宫来找你?”

    他:“我找到铲除红月教余孽的办法了。”

    红月教,一直是梗在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只要他们一日没有被除尽,皇上就一日不能睡个安稳觉。

    上一次在南疆,朝廷的人虽然重创了他们,但是红月教的教主和长老却侥幸逃脱,那些刚加入红月教的教众不足为惧,真正让皇上忌惮的,还是那逃走的教主和长老。

    只要他们还在,就难保红月教不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这一段时间,太子一直在暗中调查他们的去向,只不过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他们像是真的消失匿迹了,再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露过面。

    但是找不到他们,却可以用方法把他们引出来。

    宋湘宁一直紧张地坐着,听到他到这里,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什么办法?怎么引?”

    沈诀低头,将袖子里的两半长命锁拿了出来。

    宋湘宁见状,惊讶地把两半锁拿在自己手上,问道:“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长命锁之前就有些破损,现在裂成两半,下面的铃铛也全部都掉了个干净,其中一半上,还有不少大大的裂痕。

    沈诀轻咳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宋湘宁的问题,直奔重点道:“锁是我不心摔坏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锁里面,夹杂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的,只是一个地址,其他什么都没有写,沈诀并不知道这地址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据母亲所,她捡到他的时候,长命锁就已经在他身上了,所以这一定是他的亲生父母留下来的东西。如果他顺着字条上面的地址找过去,或许能够得到关于他亲生父母的消息。

    好在字条上面的地址离京城并不算太远,于是他连夜快马加鞭赶了过去,他原本以为,这里或许会住着什么人,能够给他提供一些关于他亲生父母的线索,可谁知他过去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只不过是一片破旧的民房,周围早就人迹罕至,地址上所写的院子,更是落满了尘土,堆满了杂草。

    这地址既然藏得这么隐蔽,就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于是沈诀仔细寻找了一番,在一间最不起眼的房子里,发现了通往密室的道路。

    密室并不算大,里面只有两个箱子,一个放满了各种毒药的配方,另一个,则堆满了金额巨大的银票。

    他随便拿起一张毒药的配方看了一眼,就发现右下角的地方,画了一个的红色月亮。

    于是他一下子就想到,这些东西,必定是属于红月教的。

    可是现在,它们却被藏了起来,而地址,却在他的长命锁里。

    他细细思索了一番,便大致猜到了真相。

    难怪当时在江南,那个行刺宋湘宁的刺客,会对着他大喊“叛徒”。

    这一声“叛徒”,得不是他,而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生前曾是红月教的人,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归顺了朝廷,所以就把这些对于红月教来至关重要的东西,全部都藏了起来。

    难怪红月教素来以擅用毒著称,可是他们最常用的,却还是沙雪草。

    因为那些会制毒的教众,早在数年前就被朝廷给制服了,而剩下来的人,没有其他毒的配方,就只能配置一个最简单的沙雪草。

    如果让他们拿到毒药的配方,还有这些银子,那他们势必会再次壮大起来,重新成为皇室最大的隐患。

    “所以……你的意思是……用这两样东西把剩下的人给引出来?”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好办法,可是,这跟他们之间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诀把桌子上的两半长命锁重新收拾好,放进自己的袖中,他抬起头直视着宋湘宁,认真道:“若是帮皇上除掉红月教这个心头大患,那便是立了大功。”

    宋湘宁听着他的话,心跳一点点加速,她不敢挪开眼神,只听得沈诀接着道:“皇上已经承诺我,只要将这件事情完成,我想要什么都可以。这其中……也包括你。”

    她还没来得及接话,沈诀就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我必须要取得你的同意。”

    “所以……你愿意吗?”

    宋湘宁把他这一番话全部听完,心跳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可是沈诀就坐在她对面,他的手还握着她的,她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他目不斜视,直直地盯着她,让她明白,他的这一切全部都是真的。

    可她还是不敢相信,父亲真的会破历朝历代的规矩,破格让沈诀既做驸马,又能在朝为官。

    不对……

    他现在,还不是驸马来着。

    他正在等着她的回答,他在问她愿不愿意。

    可是宋湘宁的心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沈诀似有所感,把手拿开,她便很轻易地将手抽了回来,背在身后。

    她偏过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让她有种如置梦境的感觉。

    在这个问题还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阻隔时,她曾设想过无数次,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能够两全其美,那该有多好。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有些惧怕,有些想要退缩。

    所以,她不敢贸然地应下沈诀的话。

    沈诀见她如此,像是早有预料,面上并没有露出半分失落,而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要拒绝吗?”

    一阵微风吹过来,拂起她的发丝,她像是被吓到一般,连连摆手,脱口而出道:“怎么会!”

    话音才落下,看见沈诀促狭的表情,她不由得暗自懊悔,耳根悄悄红了起来。

    她不拒绝,那不就等于是变相的同意吗?

    可是,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既不想武断地答应,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拒绝。

    沉思片刻,宋湘宁启唇,轻声道:“我……”

    “我明白了。”

    沈诀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骤然断她的话,带着几分笑意道:“我给你时间考虑。”

    “在你考虑的这短时间里,我去完成我该做的事情。”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准备立即出手,不再等待了。

    宋湘宁虽然不知道红月教的人究竟有多么大的能耐,可是她却知道,只要是碰上他们,那就准没好事。

    一次是沈诀,一次是温琼瑜。

    这一次,如果他再中了毒可怎么办?

    宋湘宁面上毫不掩饰的担忧,让沈诀的心情稍稍平缓了些,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让她感受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他凝视着她,缓缓开口道:“放心,我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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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诀没有告诉宋湘宁的是,这一次“引蛇出洞”的计划,诱饵除了那些毒药的配方和银两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他自己。

    在看到密室里的东西之后,沈诀便怀疑过,自己的父母或许曾经是红月教的人,但这也只是猜想,而他那日进宫去见皇上,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与他所想的不同,他的父母不是在后来叛出红月教,而是一开始,就以卧底的身份同他们交道。

    他的父亲,为人足智多谋,当时红月教的教主十分信任他,把许多重要的任务都交给他,也告诉了他许多机密。这也是后来,他能够不动声色地把那些重要的东西全部转移出去的原因。

    红月教现在的教主,是当时其中一位长老的儿子,他受了前教主的不少恩惠,所以自然是对沈诀怀恨在心,只恨不得能将他除之而后快。

    他之所以不动手,就是为了要等这些财宝的下落。

    所以沈诀决定,以自己为饵,把躲藏起来的教主和那两个长老引出来。

    虽然他们如今已经势单力薄,可是沈诀却仍旧不敢肯定,这一次的计划能够完美成功。

    所以在开始之前,他必须要做最详尽的计划,以确保万无一失。

    若要让他们上钩,首先最需要做的,就是放出流言。

    按照沈诀的猜想,红月教的人如今应当仍旧躲在离西疆不远处的地方,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流言从京城开始,传到西疆,最快也要七日的时间,这一段日子,足够他准备充分了。

    他所要放出的流言,就是朝廷在一处破败的民房里发现了大量了财宝和制毒秘方,派沈诀将这些东西护送到京城。

    据钦天监的人,未来半月都会有淅淅沥沥的雨,所以沈诀的护送行动会“被迫”推迟半月,直到红月教的人听到消息赶过来。

    宋湘宁自然是不知道沈诀计划如何,自从那日他们两人见了一面之后,她就整天都魂不守舍,脑海里一直在回放着他那天对她的每一句话。

    这一日,宋湘宁坐在窗边,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京城里最近开始有传言,皇上交给了沈诀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押送一批十分珍贵的财宝回京。

    百姓们不知道,可宋湘宁却是再清楚不过,这是沈诀,开始出手了。

    最近一段时间,哥哥也总是不在宫里,想来是在与沈诀一同商量对策,宋湘宁原本并没有多么紧张,可是伴着连绵不断的阴雨,她的心也好似被乌云蒙住,见不到希望。

    细雨一直下了近半个月,才堪堪有停的趋势,宋湘宁不知道沈诀的计划如今实施的如何了,她只知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如果他再一次问出那个问题,她会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风雨过去,天际终于放晴,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站在院子里望出去,还能看到天边一道明艳的彩虹。

    可宋湘宁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致,却没有半点心思去欣赏。

    据她得到的消息,沈诀前日已经带兵出了城,只怕这两天,就要返程了。

    那些所谓的“珠宝”,全部都被他掉了个包,真正的东西,早就已经提前运送到宫里来了,所以就算他们此行失败,那些东西,也绝对不会落到红月教的手中。

    沈诀把所有的可能都安排到位,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些,也都是宋湘宁到皇后宫里软磨硬泡才知道的消息。

    她知道得越多,心里的担忧就越浓,她倒是希望沈诀能一路无事地回京,可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的计划失败了,红月教的人并没有上钩。

    宋湘宁心里无比纠结,她身处后宫,什么忙都帮不上,这个认知让她更是焦躁。

    她在宫里等了足足三日的功夫,这一日,锦心迈着步子从宫外跑进来,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她在宋湘宁面前站定,连气都没有喘匀,就急着报喜道:“公主,成了!”

    “太子殿下方才派人传来消息,他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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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诀带着人行走在一片密林当中,身后是他们要押送回京的“宝物”。

    密林里一片寂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之外,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可就是这样的寂静,才叫人心中更加警惕。

    沈诀一直提着心思,时不时偏头量一番周围的环境。

    这条路是他特意选的,离大路远,人烟稀少,方便他们行事。

    前方再走一段,就要汇入大路,如果红月教的人真的来了,势必会在此时出手。

    果不其然,在他们越过一片坑洼地时,马儿突然惊叫起来,扬起前蹄,向一旁栽去。

    沈诀早有准备,一把撑住马背,翻身跳了下来,而他站稳身子后,迎接他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箭雨。

    红月教如今早就没有了听命于他们的教众,所以他们此行,是特意雇了江湖上的杀手,他们出手极快,刀刀致命。

    但沈诀亦早有准备,身后那些箱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财宝,而是朝廷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除此之外,密林外的路上,也埋伏了众多护城军,他们听见动静,便急忙赶过来支援。

    那些杀手们都是拿钱办事,自然不会有多么忠心,此时见到他们三人位于下风,便急忙趁机逃跑,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沈诀顾不上去管这些,就任由他们四散奔逃,而红月教的那三个人,也全部被侍卫们抓住。

    那教主一开始就去掀开箱子,被里面埋伏着的侍卫刺了一刀,早就已经昏了过去,被两人架着拖过来。

    宋星晖将刀收入鞘,轻笑一声,道:“我已经派人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

    至此,红月教的人全部被抓捕,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沈诀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解决,他也可以再去诸宜宫,向宋湘宁要一个答案了。

    他迈步上前,正准备翻身上马,却见宋星晖突然睁大了眼睛,指着他的身后,厉声道:“心——”

    沈诀回过头去,只来得及看到一抹寒光,在他的眼前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