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锁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字条……
宋湘宁听见温琼瑜的话,猛然一惊。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他不是一直都待在温府里修养身子吗,怎么会知道她和沈诀的事情,甚至还觉得他们已经和好了?
不过……
宋湘宁垂下头,手指下意识地转着腰间裙摆的系带,眼神有些躲闪。
她与沈诀现在虽不能称得上是“和好”,可关系却早就已经有所缓和,同之前大不一样了。
她的话和这副表情落在温琼瑜眼中,便是等同于默认,他攥紧了自己的双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可想好了?”
宋湘宁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问住,疑惑道:“什么?”
温琼瑜起身,站到她的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别忘了,沈诀现在是有官职的人。”
他虽只了一句话,可宋湘宁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提醒她,沈诀如今有官职在身,就算他们两人真的和好,他也绝不可能放下官职,再一次去做那没有实权的驸马。
宋湘宁原本有些紧张的心跳一点点平静下来,捏着系带的手也慢慢松开,她勾了下唇角,笑道:“你想什么呢,我自然是知道的。”
她自然是知道,该要怎么做的。
她看着温琼瑜仍旧凝重的神色,不由得轻笑一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故作轻松道:“你这一脸沉重的表情是做什么?搞得好像我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温琼瑜听了她的话,面上神色却并没有缓和半分,而是更加认真地同她道:“有些事情,我也没资格同你讲,可我知道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就不要再与他过多接近了。”
没等宋湘宁回答,温琼瑜接着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这个?”
宋湘宁一开始的确想不通,明明温琼瑜一直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突然跑到宫里来问她和沈诀的事情,可是就在方才,她心里已经渐渐有了个猜想。
她上一次出宫,是在元宵节那日,而她也恰好是与沈诀待在一处的。
更别那一日,被沈诀救起来的那个姑娘,还把他们两人错认成了夫妻。
就算那姑娘不认识他们,可是难保不会有别人将他们认了出来。
所以,现在京城中一定有传言,她和沈诀已经和好,温琼瑜也是听到了这些传言,才来宫里亲自问她的。
果不其然,温琼瑜接着道:“现在京城里的百姓可都在,元宵节那日,有一对夫妇救下了校尉唐亭知的妹妹,而那一队夫妇,长得十分像公主和前驸马。”
宋湘宁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心虚地垂下头。
看来她的猜想真的没错,一定是那个时候有人把他们认出来,所以京城里才会出现这样的流言。
可为何她在宫里,却从来都没有听过?
这样的流言要是传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耳朵里,那麻烦可就大了啊!
温琼瑜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柔和了些许,宽慰道:“你放心好了,那些人也就只敢在茶余饭后时悄悄谈论罢了,再这对他们来,也仅仅只是猜测,他们是不敢把流言往宫里传的。”
他站起身子,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湘宁,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神色。
“我今日过来,只是想提醒你一番罢了,如今我要的都已经完,就先回去了。”
再多待片刻,他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多出来什么。
宋湘宁跟着站起身子,面上还挂着些许的懵懂之色,她微微抿唇,勉强勾起一个笑来,率先走出正厅,道:“我送你。”
温琼瑜没有拒绝,和她一起慢悠悠走到了宫门。
临上马车之前,他突然转过身子,直视着她,犹豫道:“若是你不想待在京城,我可以再带你回江南,萱萱已经长大了不少,你可以去看看。”
离开京城,就是离开沈诀,将她一切还在萌芽的念头通通遏止。
如果她自己没有办法做到远离沈诀,他也不介意再帮她一把。
宋湘宁听了温琼瑜的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下头,像是真的在沉思他的这个提议可不可行。
就在温琼瑜心里逐渐起了一丝希望之时,宋湘宁却冲他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红月教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此时出发去江南,父亲母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温琼瑜又怎会不知,红月教不过是她的借口,若她真的想去,自然有无数个办法可以解决,根本就不用害怕这个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教派。
但他没有再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仿佛从来没有过这段对话一样。
宋湘宁目送着温府的马车逐渐远去,这才慢慢转过身子,朝着诸宜宫的方向走回去。
她双手交叠,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手腕上的镯子,在快要走到诸宜宫的时候,终于还是伸出手,把它给取了下来。
走进自己卧室之前,宋湘宁转身冲着锦心吩咐道:“若是以后沈诀再送什么东西过来,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就好,不必再向我回禀了。”
锦心还没来得及回应,宋湘宁便迈步走进了寝殿,一把将门给带上,只留下她在外面一头雾水。
言笑方才也听见了她的这句吩咐,不由得好奇道:“公主这是怎么了,明明前些天还跟沈大人有有笑的啊?”
元宵节那日,她不是和沈大人一起,玩儿的很开心吗?
明明两个人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为什么现在又恢复到了原样呢?
言笑不明白,锦心同样也不明白,其实这些日子,她看着宋湘宁面上时不时露出的偷笑,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她还以为,宋湘宁跟沈诀和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明明昨天宋湘宁还饶有兴致地欣赏沈诀送过来的那些个首饰,怎么今天就……
锦心思来想去,只得到了一个答案。
宋湘宁这样的举动,一定跟温琼瑜有关。
方才他们两人在正厅里话,没有叫人跟进去伺候,所以温琼瑜究竟对宋湘宁了什么,她们完全不知道。
但能够确定的是,宋湘宁是在跟他谈完话以后,才突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锦心蹙着眉头思虑半晌,终于还是轻轻拍了拍言笑的肩膀,道:“既然是公主吩咐的,那我们照做就是了。”
不管温琼瑜究竟了什么,宋湘宁既然已经下了这样的吩咐,就明她是认同温琼瑜的,所以她们也不必再对这件事情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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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宁回到卧房,把手镯放在桌子上,将那个做工不怎么精美的盒子拿出来,准备把镯子放回原处,可当她即将松手的那一刻,却又突然犹豫了起来。
这样好看的镯子,该用个更精致的盒子来配才好。
既然她以后都不会再带了,那就算是给它一个完美的归宿好了。
于是她把盒子重新收起来,低下头在自己的梳妆台里仔细翻找着,想要找出来一个能够和这个镯子相匹配的首饰盒。
可她找了许久,却还是没有找到满意的,就算是有一两个,也早就已经被她堆满了其他的首饰,再放不下别的东西了。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宋湘宁直起身子,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低头凝视着镯子里面的两尾红鱼,开始给自己找起借口。
既然现在没有找到合适的首饰盒来装它,那就先不收起来好了,左右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梳妆台上正好有一块手帕,她顺手拿过来,把镯子完完整整地包好,放到了右上角。
她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子,正准备吩咐锦心和言笑去传膳,可是才走了没两步,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那块被她叠的四四方方的帕子上面。
她的屋子并不是锦心和言笑来扫的,万一其他的宫女进来,把这镯子当成是她不要的东西,顺手给收起来,再找不到了怎么办?
像是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宋湘宁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把帕子开,将镯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为了以防万一,她就……
再多戴一天好了。
如同宋湘宁想得那样,过了没两日,沈诀果然叫人送了东西过来,只不过这次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只是一张纸条。
上面约了宋湘宁三日后在聚福楼相见,除此之外,再没有写其他的话。
锦心拿到纸条之后,不由得陷入了两难之中。
宋湘宁吩咐过,不管沈诀送什么东西过来,都要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可是这一张的纸条,她要怎么处理?
难不成,真的要按照她的,把这纸条再重新退回沈府?
只怕这样的举动,落在沈诀的眼中,会是她应约的意思。
可如果就这样去问,或许会惹得宋湘宁不高兴,毕竟她现在,应当不会想要听到关于沈诀的任何事情。
锦心正犹豫着,言笑突然凑过来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去替公主出去一趟好了。”
迎着锦心疑惑的眼神,言笑接着道:“反正这是公主亲口的,把关于沈大人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理,无需再去找她。”
“你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出去见上沈大人一面,把公主的吩咐告诉他,如果他有自知之明的话,以后也就不会再送什么东西过来了,这样不是也免了你的麻烦吗?”
言笑平时大大咧咧,像是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可是这会提出来的建议,却蛮有几分可取之处。
宋湘宁总是这样躲避也不是个办法,沈诀早晚都会知道的,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把这个时间提前一些,对他们两个人来,都是一件好事。
锦心把纸条收起来,暗自在心中做了决定。
三日之后,她去聚福楼见沈诀,把宋湘宁对她的吩咐全部都告诉他,至于他要怎么做,那就与她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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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福楼里,沈诀坐在早就定好的雅间,隔着窗户望向外面的车水马龙。
路上的行人全部都行色匆匆,他只不过是盯着看了片刻,便觉得眼睛有些不适。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收回视线,因为他还没有看到自己在等的人。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一驾马车缓缓朝着这个方向驶过来,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宋湘宁出宫时最常坐的马车。
她为人低调不爱张扬,所以马车也没有用皇室专属的明黄色,而是同其他的普通人家一样。
只不过,皇宫里的马车总归还是会有些不同的,车顶、车帐上,都会有一个祥云的图案。
沈诀坐在二楼,一眼就看到了那架马车上所纹的祥云图案。
眼见着马车缓缓朝这边驶过来,最终停在聚福楼前,沈诀连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起来。
也正是因为此,他没有看到,从那马车上面走下来的人,并不是他等待已久的宋湘宁,而是锦心。
他坐在椅子上,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听着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从模糊,到清晰,最终停在了他所在的雅间门前。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随后一道浅浅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沈大人。”
沈诀面上的笑意一僵,猛地转头望过去。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宋湘宁,而是锦心,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沈诀心中渐渐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他仍旧抱着几分侥幸地问道:“公主呢?她是不是……临时有什么事情,所以来不成了?”
他想,宋湘宁毕竟是公主,若是皇宫里恰巧有什么重要的场合需要她出面,她没办法应约过来,所以派锦心来一声,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自然不会埋怨她什么,大不了就再重新约一个时间好了。
然而锦心却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那样回答,而是摇了摇头,道:“不是。”
沈诀正欲再问,锦心就已经把自己想了一路的话一鼓作气地了出来。
“公主根本就不知道大人今日约她在此处见面,因为公主吩咐过,只要是大人送过来的东西,都要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是奴婢自作主张,没有把大人的信退回去,让您空等一场,还望不要怪罪。”
沈诀像是没有听明白她在什么,重复道:“退回来……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退回来,明明之前,她都已经开始收下了的。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突然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锦心站在门边上,没有上前,隔着一段距离对着沈诀道:“奴婢今日过来,就是想将这件事情清楚的,还望大人以后不要再往诸宜宫送任何东西了,公主是绝对不会收的。”
她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给清楚,至于沈诀是什么反应,就完全与她无关了,所以在完这句话之后,她便福了福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沈诀突然出声叫住她,指了指他对面的一个包裹。
“这里装的是公主的斗篷,你替我拿回去吧。”
他今日约宋湘宁在此处见面,除了想将这斗篷还给她之外,还想再交给她另外一样东西。
只可惜,她没有过来。
锦心听了沈诀的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宋湘宁好像真的有一件斗篷落在了沈府。
上次元宵节的时候,沈诀为了救人落水,宋湘宁怕他着凉就把自己的斗篷给了他,她当时还放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到沈府去取回来,可是后来宫里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她就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公主的斗篷,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如果一直放在沈府,万一叫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会传出些什么来,这一定不会是公主想要的结果。
于是锦心点了点头,低低道了声谢,朝着沈诀对面的那个位置走过去。
在锦心走过来的这几步的时间里,沈诀的心头快速地转过无数个思绪。
上一次见到宋湘宁,是在元宵灯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与他有有笑,显然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没道理才短短几天,就又改了想法。
一定是有人,对她了些什么。
元宵过后,京城里出现的那些流言他自然也有所耳闻,虽他的确是有想与宋湘宁重归于好的想法,可是这件事情既然还没有完全实现,那他就不能放任京城里的人对她三道四。
所以他派了同和去压制那些个流言,就是为了避免这些闲言碎语传到宋湘宁的耳朵里。
可是现在,按照锦心的那样,宋湘宁又重新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把他拒之门外,这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
一定是有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不仅如此,还了些别的。
锦心已经走过来,把椅子上的斗篷抱在怀里,她又一次冲沈诀行了一礼,没再多言,转身朝门外走去。
“温琼瑜,是不是去过宫里?”
思来想去,怕是也只有他一个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宋湘宁。
温琼瑜心里在想什么,宋湘宁或许不知道,可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锦心听见沈诀的问话,当即愣在原地,脱口而出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心里瞬间起了几分警惕,如果沈诀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是不是证明,他在诸宜宫有眼线?
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可就越了身为臣子的那一条线。
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哪怕是给他安一个谋逆的罪名,怕是也不会有人敢替他求情。
沈诀看着锦心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旋即轻轻一笑,故作随意道:“还能怎么知道,自然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我只是好奇,他并无官位在身,如何能随意出入皇宫,甚至……是后宫。”
就连他,也只是在宋湘宁回门那日,以驸马的身份去了一次诸宜宫,两人和离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资格进去。可温琼瑜来往诸宜宫,却不受任何身份的限制,叫他如何不嫉妒。
锦心听见沈诀的解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下意识回道:“温公子从和公主一起长大,关系总归是不一样的。”
话音才刚落下,看到沈诀骤然沉下来的面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多嘴了。
如果再继续待下去,少不得又会被他套出什么话来,锦心着实有些后怕,连忙道了一声“告退”,急匆匆地拉开雅间的门跑了出去。
她跑得有些急,门关的用力,撞到门框上之后又弹了出去,来来回回反复几次,才终于彻底合了上去。
沈诀回过身,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桌好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他今日出门前,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把一直藏在自己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到了桌上。
是那把长命锁。
他今日过来,除了想要把斗篷还给她,还想要将这长命锁也一并交给她。
这锁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是她的东西了,只不过阴差阳错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他也应当再重新交还给她才是。
他原本还准备把长命锁重新修理一番,把缺掉的那一个角和铃铛补上去,可是转念一想,这锁在当初送给她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如果修成新的,那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再了,这原本就是她的所有物,就算是要修,也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只可惜,她今日根本就没有过来,他也没有机会,听到她的回答。
沈诀轻叹一声,把长命锁拿起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下面的三个铃铛。
随着他的动作,铃铛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雅间里尤为动听。
他独自一人把玩了半晌,终于还是把它放到了桌上,自己伸出筷子去夹菜。
为了照顾宋湘宁的口味,他点了一大半放了辣椒的菜色,如今却只能自己一个人品尝了。
他夹了一筷子木耳到自己嘴边,才一咽下去,辣味便瞬间充斥在口中,他紧蹙着眉头,连忙伸出手去拿放在一边的茶壶。
可是他却忘记,自己右手边还放着长命锁,他的手臂不心带到,长命锁顺着桌沿滑下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瞬间裂为两半。
沈诀瞳孔皱缩,连忙放下茶壶,伸手去捡。
然而当他捡起长命锁裂开的一半时,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锁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字条,顺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地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