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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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越带和灵去吃饭的地点相当接地气,烧烤摊,烟熏雾绕的。

    和灵为了保持仅有的淑女形象,以吃法餐架势在优雅的吃烧烤:“怎么会想来这儿?”

    牧越:“不喜欢?”

    “倒也不是,很久没来了。”

    只有初高中叛逆的时候经常约着几个狐朋狗友到这儿谈天地,每次都得找理由避开她父母,他们觉得脏乱差卫生不好。

    后来留学,更是没这机会。

    和灵胃口吃不了多少,她侧目看他。

    男人真就神奇,穿着西装衬衫也能完美融入这烟火热气的氛围,凤眸有几分上扬,天生带着几分多情。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和灵问。

    “嗯?”

    “少女的告白。”和灵指尖轻点着脸侧,“我喜欢你,没开玩笑。”

    烧烤串热腾腾地冒着烟,跟夜幕逐渐融合。

    牧越眼眸比夜幕还要沉,带着几分疏离的笑意,“晚上喝酒了?”

    “……”

    到这儿还听不出他拒绝的意思,就真是低情商了。

    和灵顿了几秒,最后是被气笑的。

    她真是死都想不到告白被拒绝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感觉还真是,令人上火。

    男人依旧云淡风轻,似乎他们聊的不过是今晚吃什么的日常话题,连拒绝女孩子都是温润尔雅的。

    她还真就是这个狗脾气,偏要拉他下凡尘。

    “没喝。”和灵怒火消散,懒声道,“是在告诉你,我在追你。”

    牧越轻笑了声,不惊讶于她的反应。

    “女孩儿。”

    “怎么,女孩儿不能追你了?”和灵弯着眼眸看他,“难道牧总喜欢成熟姐姐类的?”

    牧越眉梢轻扬。

    和灵的脸很显幼态,圆脸桃花眸,清纯系的姑娘,就怎么看都像是个学生的模样,跟“姐姐”很难搭边。

    和灵知道他在想什么,“行,明天我换套LOOK。”

    姑娘作妖的心思可明显,往他身边凑了几分,铃兰的甜香落在他耳畔,像恶劣张扬的狐狸。

    “牧总要不,先叫声姐姐听听?”

    后面是烟火缭绕的人间,他们在像彼此靠近。

    牧越勾起她散落在脸侧的发梢,在指腹上摩挲,动作温柔。

    “女孩儿,男人喊姐姐,不是在这儿用的。”

    和灵:“那是——”

    男人低笑了声,嗓音很有磁性,像羽毛飘进她心底,泛起阵阵酥麻的痒意。

    “少儿不宜。”

    “……”

    狗男人。

    /

    回到月江庭之后,和灵从玄关进门快要没有地方落脚了。九月刊期间她基本住在工作室,没让家政进来扫,期间还过了个生日,这快递就越堆越高进门时险些被绊倒。

    最上面的丝绒紫色的礼盒格外显眼,DE的logo。

    是谁这么别出心裁送她DE。

    和灵拆开蝴蝶结。

    礼盒里是一只白金钻石的蝴蝶手环,没有多余的扣环,三只银白如月的蝴蝶交错,和她的手腕尺寸合适,钻石闪动蝴蝶翩然,优雅又仙气。

    和灵是真喜欢DE蝴蝶系列的珠宝,美轮美奂还不俗气。不过这款式,她也没在DE发售系列里见过。

    礼盒旁边放着浅紫色的明信片,凌厉流畅的行书。

    没有署名她也认得,这是牧越的字。

    【时时欢愉,岁岁平安。】

    生日礼物。

    和灵眉眼浮上笑意,也不出来是哪儿开心。

    这渣男是真会。

    拒绝告白还不忘送上生日礼物,永远留有三分余地的温柔。

    她突然不止是想睡他了,跟他谈恋爱应该也挺好玩儿的。

    真温柔。

    和灵的手机响了,李如玥发的信息:【平安到达。】

    随后又有几条鬼哭狼嚎似的语音。

    “呜呜呜呜和灵我错了!儿子今天不该这么你!我是喝酒喝多了……呜呜呜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那意思,我拿头保证……呜呜呜朕只能以死谢罪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你听见了吗!”

    “这破砖头是咋回事儿?还会亮呢?”

    “……”

    祝今安今晚是喝了多少才疯成这样。

    接下来在这是李如玥本人发的:【她喝多了,今晚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

    和灵蹙着眉,回:【语音别删,给我录下来当她的起床铃声,明天循环播放一早上。】

    【……好。】

    和灵躺在沙发上,手腕转动,银白的蝴蝶从羽翼到翅膀都闪着星子。

    以她阅珠宝无数的眼光来看,最少价值七位数。

    时时欢愉,岁岁平安。

    Butterfly Kiss,深沉又克制的爱。

    她学生时代很喜欢DE的珠宝,可惜后来换设计师后一直在走下坡路,现在总算是回春了。

    和灵发微信给谢子衿,连带拍下这蝴蝶手环。

    【DE新品?】

    谢子衿回得很快:【不是,SO。只有阿越能送,这SO全都出自他手。】

    牧越给白月光是满天星,给她是蝴蝶。

    和灵惊讶:【他会珠宝设计?】

    【嗯,在JER的时候他什么都学,那时候我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学设计的。DE的家族环境,真就能把能逼疯到十项全能。】

    正如外界传言,牧越的父亲是“入赘”给DE家族的大姐,而牧越纯正的中国血统,显然和DE大姐无关。而DE对牧越的态度可见一斑,不管不顾如弃子。

    【他们那巴不得继承人都死光了,走路上跟陌生人似的。具体你看李如玥就知道了,我保证迄今为止她见过她爹不超过五次。像他们那样的家庭,优胜劣汰,强者为王。阿越如果没爬上来,他就是下一个李如玥。】

    和灵想起第一次李如玥时的模样,如果那时牧越,她总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谢子衿:【也就是阿越运气好点,让JER的ED这看上了。现在JER硬要插手收购股,DE乱得要死。】

    和灵在脑海里搜索出这号人物,JER目前的ED,好像就是成熟的姐姐。

    【他们?】

    谢子衿肯定:【她喜欢他。如果不是法国那边需要,她已经跟着阿越到中国来了。】

    “……”

    招蜂引蝶。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沉默,谢子衿立刻补救:【但我觉得你的赢面比较大。】

    和灵没藏着掖着:【表白,被拒了。】

    谢子衿:【?】

    谢子衿:【你是不是表白得很轻浮,他不信来着?】

    “……?”

    哪儿轻浮了。

    和灵想起自己潜在的情敌,那个素未谋面的JER姐姐,她拿出手机给牧越发语音。

    /

    牧越处理完这边的视频会议,手机叮的一声。

    姑娘发来的语音:“牧越,我喜欢你。”

    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女孩儿追人不成熟,就喜欢一直提醒你,我喜欢你,不是轻浮的那种。”

    这语音一遍遍在安静的室内播放。

    良久,他弯着眸,把她的语音全部收藏。

    夜已深,牧越却无半点睡意,把玩着手边的蝴蝶耳钉,耳针在指腹上留下坑痕。

    也是DE的珠宝,但从年岁来看,这耳钉时间久远。

    蝴蝶在夜色里振翅而飞,穿越回它最开始的主人身边。

    ……

    距离上次见到和灵已经过了大半个学期,七中很大,南北楼各有自己进出的校门,如果不是有意要找,压根看不见人。

    但她却一直好像在他身边。

    宋与墨偶尔会些她的事情,鲜活、嚣张、温柔的。

    宋惟揽着他的肩,笑嘻嘻的:“都这纪检部跟魔鬼似的,我今儿个都看见和灵带耳钉了,那蝴蝶上的钻石都要闪晕我了,您就当没看见?”

    宋与墨笑:“怎么还跟个姑娘计较?”

    “那哪儿是姑娘,”宋惟没脸没皮,“您都快把她当祖宗供着了。”

    “……”

    七中对仪容仪表检查得很严格,但和灵总是特立独行的那个,据开学第一天她就染着白金的发色,衬的她那张脸跟芭比娃娃似的。

    后来即便被主任逼着染回黑发,但姑娘的爱美之路从不停歇。

    不让染发,她就变着法儿的编发,双马尾鱼骨辫半披发,校服短裙会搭配纯白蕾丝的过膝袜,各种胸针和腰带,总之就是花里胡哨的。

    其实除了带耳钉之外,这并不算违反学校仪容仪表规定,只是中规中矩,似乎就该是校园生活的刻板印象。

    她总是出挑,离经叛道,就是要让自己明媚无比的活着。

    因为这件事不少女生都颇有不满,“扮得这么骚是要勾引人吧”、“她卸妆肯定很丑”、“又作又不要脸”。

    她们用腌臜的词汇辱骂她,又在背后偷偷学着她的扮。

    宋与墨问:“阿越,晚上球来吗?”

    他没话,表示拒绝。

    宋与墨知道他需要到奶茶店工,“我点个外卖,晚自习你送过来?”

    他连续报了几杯奶茶名。

    “这家店不是没有外卖吗?”宋惟问:“你不给那祖宗也点杯?”

    “阿越不是顺便吗。”宋与墨,“祖宗不喝甜的,她反胃。”

    “哇哦——连这记这么清楚呢。”

    牧越收拾好自己的卷子,没在听他们瞎扯,带着自己的书包去学校边上的奶茶店工。

    他刚换上工作服不久,他们嘴里念叨个不停的“祖宗”就这么带着几位姑娘出现在面前,像是刚写生回来,还背着画板。

    少女的长发用白色蕾丝发带束到耳后,披散在肩颈,耳骨和耳垂的位置带着两只银白的蝴蝶耳钉,她弯着桃花眸,像温柔又仙气的精灵。

    一眼让人惊艳的长相。

    “和灵,你喝什么?”

    “我不喜欢奶茶,你们点。”

    牧越将帽檐往下压,他自己都不明白那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不想被她认出来,却又想知道她能不能有一次是记得他的。

    她的姐妹们点完单,坐在边上闲聊。

    和灵大概觉得无聊,在四处量,她的视线转移到他这儿。

    她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了,他手上的动作竟然有了慌乱。

    “哥哥,杯垫在哪儿呀?”她问。

    只是问杯垫。

    又,记不得他。

    “这。”牧越冰冷道。

    和灵没接,手撑着柜台上凑到他面前,两人的眼睛毫无阻碍的对视。

    姑娘眼眸很亮,像春日的和煦。

    “漂亮哥哥,我们又见面啦。”

    从刚才短促的烦躁,到现在的局促。牧越重新垂下眸,没话。

    “你声音好好听,一话我就能认得你。”和灵笑,“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没忘。

    “怎么又不跟我话了。”和灵似乎对调戏他这件事很有耐心,“漂亮哥哥,你们有什么好喝的奶茶推荐吗?”

    “……”客人的要求,他得话,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的问,“果茶喝吗,不甜。”

    和灵:“喝呀,刚好我不喜欢喝甜的。”

    他知道。

    他的手机叮铃作响,那时用的还是老年机,因为便宜。这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很吵,身边的人都能听见。

    “阿越,奶茶你帮忙送到球场吧,大家都在这儿球。”

    那声音出来的那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望向和灵,他想在她脸上看见“嘲讽”“怜悯”的情绪。

    又没有。

    她只是用口型问:宋与墨?

    牧越点头。

    和灵踮着脚尖靠近电话,大声:“你们就不能自己出来拿吗?那么多奶茶他怎么拿过去?”

    “和灵?”宋与墨,“你怎么在哪儿?”

    “别转移话题!”和灵,“大夏天能篮球怎么不能自己拿个奶茶,操场那儿都是人,看笑话呢你们?”

    “……”

    怎么,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牧越就看不懂她。

    肆意、娇贵、一身公主病的大姐,却意外的温柔。

    她大概是注意到他见她的时候拉的那下帽檐,觉得这他去给同学送这些奶茶,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人卑微久了,活着已是万幸,何来自尊心而言。

    她不懂,却依旧尊重着他。

    电话挂断。

    和灵:“他们等下会自己来拿,不用麻烦你送了,谢谢。”

    “……嗯。”

    他转身去给她做果茶。

    这姑娘的眼神全程盯着他,他不需要回头都能感觉到,这杯果茶也做得格外的慢。

    门口进来新的客人,她们似乎很不对付。

    陈漾:“这不是和灵吗?大姐下凡尘了,懂得要喝奶茶了?”

    和灵转身,慢悠悠道:“真是哪儿哪儿都有垃圾。”

    陈漾那边的女生:“陈漾,你这个耳钉跟和灵的好像。”

    陈漾脸红:“瞎什么,明明是她跟我的像。”

    “学都学了还不承认?”有女生,“和灵喜欢蝴蝶长眼睛的都知道,这耳钉是高定珠宝,压根没有二款。你带着个仿款,哪儿来的脸?”

    “那她哪儿来的证据证明她的是真的?”陈漾嗤了声,“搞笑,全天下只有她能有是吧。我就是戴着了,怎么着?”

    “你喜欢这个吗?”少女摘下自己耳骨上的耳钉,放在桌面上,得格外真挚,“送你吧,假冒伪劣产品的风气不好。”

    “……?”

    有人问:“和灵!这高定你真要这么送她?”

    那时候的和灵嚣张到毫无边际,“哦,我不喜欢跟阴间生物撞款。”

    “……”

    陈漾被气得当场摘下自己的耳钉扔在地上,“谁稀罕啊!”

    这闹事没闹成,三言两语就被她气走了。

    “好了。”牧越把那杯柠檬茉莉放在桌面上。

    “谢谢哥哥。”和灵很明显在试探,只地尝了口,“好喝诶,不甜也不会很酸。”

    他示意:“耳钉。”

    “没找到垃圾桶,能帮我扔一下吗,谢谢。”

    后续牧越听见她的朋友在感慨这高定珠宝是几位数的价值,就被她这没心没肺的随手扔了。

    她们问,那不是她最喜欢的耳钉吗。

    和灵现在不是了。

    无论是人还是物,她的喜欢和厌恶,都来得太过轻易,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牧越看着桌面上颓废沾着水渍的银色蝴蝶,蔫儿了吧唧的。

    耳钉放在桌面上,后续有客人好奇地想要碰。

    他没让,“抱歉,私人物品。”

    他用纸巾把耳钉上的水渍仔细地擦拭干净,其实对他这活到尘埃里的穷人而言,想二手贩卖的心思不是没有。

    可她的东西,他不想这么做。

    后来再把耳钉给和灵的时候,她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件事,懒洋洋地随他处置。

    他们真的天差地别。

    她随手扔掉的一个耳钉,是他当时工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工资。

    可哪怕是她不要的垃圾,他藏了七年。

    那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是压抑在他污秽心底的秘密,是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警钟。

    后续几年颓废潦倒的人生里,谢子衿笑他傻,饭都吃不起了还不愿意把这这奢侈的高定珠宝给卖了。

    命和回忆,他竟然选回忆。

    那场梦太旖旎了。

    他一头栽进去,再无出路。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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