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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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去的陆秧秧还是晕乎的。

    但当她看到一直守在外面的段峥明时,她的理智一下子就回来了。

    虽然肯定对方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但陆秧秧还是心虚,跟刚做了贼似的,专门提高嗓门跟段峥明解释:“我进去让他给我写了两张符。”

    她还特意拿着黄符纸扬了扬:“关都关了,总得让他给我们做点事才行。”

    完,她把马车驾到了老树跟前,让段峥明把马车牵稳。

    犹豫了一下,陆秧秧没有再走进马车,而是绕到了马车的车侧。

    她踮着脚,把脑袋伸进了侧窗的帷帘里,下巴压着窗棱框,声地问里面的晏鹭词:“我已经把马车赶到老树前了,你要怎么恢复大阵的力量?”

    男孩爬到笼子边上,把她刚才拿给他的碗举给她。

    碗里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鲜血,浓重的鲜血味道一下子就充斥了陆秧秧的鼻腔。

    她震惊地看向晏鹭词,随后便在他的臂内侧发现了很深的一道新伤,伤口还在向外流血,在男孩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但晏鹭词却是一副毫无痛觉的样子:“只要把这碗血倒到树根上,大阵很快就会恢复了。”

    陆秧秧看着那碗血,没有伸手。

    男孩的手不能伸出笼子里,陆秧秧不伸手接,他就只能将碗举在半空、等着她去拿。

    而他用的还偏偏是他割伤的那条胳膊,陆秧秧只是迟疑了一刻,晏鹭词的血就顺着他的臂蜿蜒地向下淌去。

    “我没骗你。”

    男孩流着血,固执地想要陆秧秧的相信。

    “你把这碗血倒进树根,阵法的力量很快就会再次强大起来。如果我骗了你,根本就瞒不了,马上就会被你发现。”

    陆秧秧知道晏鹭词的没错。

    但她不伸手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把血碗接了过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了,我想帮你完成心愿。”

    男孩开心地仰脸看着她:“以后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去做!”

    陆秧秧却没有那么开心。

    她严肃地看着晏鹭词,脸颊都气得鼓了起来。

    随随便便就弄伤自己,流那么多血还完全不当一回事,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她一点都不想通过这种方式完成自己的心愿!

    陆秧秧很想好好地训他一顿,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外面还有一群人在看着她呢。

    她只能低下头在包袱里翻了翻,丢下一个治伤的药瓶,然后气到不行地扭头离开。

    晏鹭词没有去捡那个药瓶。

    他随意地抹了把臂上的鲜血,歪着头就靠到了笼子上。

    “她好像不太开心。”

    男孩看着他再次流出鲜血的臂,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了疑惑。

    “她为什么不开心?”

    ……

    马车外,看到陆秧秧拿了一碗血出来,段峥明顿时担心:“会不会有问题?”

    “如果有问题,我马上就进去把他到半死!”

    陆秧秧着蹲到老树跟前,将一整碗血尽数洒在了老树长出地面的树根上。

    她做好了出现变故的准备,但她想象中那种血气冲天的画面本就没出现。

    几乎是一个瞬间,所有的血就被树根吸收殆尽,连一滴都没有残留。

    紧接着,整颗老树散发出了充满生机的莹莹绿意,绿色的光点如同蒲公英般扬撒而起,开始飘向镇的各处。

    置身其中,陆秧秧的感觉极为奇妙。她向着老树伸出手指,绿色的光点马上落到了她的指尖,在上面灵活地跳跃。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绿点落到了她的手心和头发上。

    它们莹莹发着温和的光,简直就像是缀在她发间的无数颗绿色的珍珠。

    张百里连扑带抓了好一会儿,怎么都没办法让绿点靠近,看着快被绿点包起来的陆秧秧,他羡慕地不得了:“它们好像只喜欢你。”

    陆秧秧这才意识到,绿点虽然四处飘散,但却跟人离得很远,除了她以外,它们同谁都不亲近。

    但马上她就发现她并不是唯一的那个,无数的绿点也钻进了马车的车厢里。她不用进去看都知道,它们肯定是在围着晏鹭词。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毕竟,这些绿点就是因为浇灌了他的鲜血才催生的。

    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又是什么她不知道的秘术吗?

    陆秧秧疑惑着把手贴在了河川先生手持的黄符上,想要感受一下前后灵力的变化。

    但她的手才刚刚碰上,磅礴的灵力竟就轰然而出!陆秧秧仿佛再次听到了辨恶钟的钟响,滔天巨浪的冲刷震得她连魂魄都嗡了一下!

    陆秧秧连忙收手,怔了一会儿才松出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陆秧秧又发现了不妙。阿珣的木像开始颤抖,握剑的那只手甚至出现了细的裂痕。

    一直以来,阿珣的灵力都作为利剑在外守护,让河川的灵力能够专注地滋养镇。

    二十七年来,两股力量始终维持着平衡。

    但此时,滋养镇的这股灵力突然暴涨,阿珣的灵力却所剩无几。失去平衡,这座大阵很可能还是会出问题。

    时间紧迫,陆秧秧来不及去问晏鹭词有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使劲地握住阿珣握剑的手,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将灵力拼命地灌进去!

    幸运的是,她赌对了。阿珣木像的颤抖逐渐平息了下来。

    也就是在颤抖消失的那个瞬间,所有已经弥漫在全镇的绿点如泡沫般砰然碎开,变成了无数莹绿色的墨粉,刹那便消失无踪。

    紧接着,倾盆大雨泼天而下,雨幕成帘,浇了陆秧秧一头一身。她急忙冲回马车,甩着脑袋上滴滴答答的雨水。

    外面的镇民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仰天望着落下的雨珠,在不懂事的孩童们“下雨了!下雨了!”的拍掌欢呼中,一个、两个、三个,大人们涕不成声。

    ……

    大雨断了陆秧秧他们离开的进程,被雨水淋透了的他们只能折返回去,烘着衣裳等雨停。

    而在他们等待的雨停的这段时间里,有两拨访客。

    先到的是压着木曾来负荆请罪的镇长老翁。

    在大雨中,木曾笔直地跪在地上认了错,还双手握着一把鞭子要递给陆秧秧让她随意惩罚。

    陆秧秧才没有这种奇怪的嗜好!

    再,他已经为他下药的事付出过代价、被倒吊了一整晚了,她也算是解气了,因此陆秧秧根本就没有去理那条鞭子。

    可木曾却觉得这是陆秧秧不肯原谅他的表现。

    他闭着被大雨冲刷到睁不开的眼睛,狠狠心:“要不,你也把我关进那个笼子……”

    你想得美!

    陆秧秧差点没呸地冲他吐口水。

    困囚笼可是他们西南山谷相当厉害的法术,怎么可能随便找一个人就往里关!

    镇长老翁看陆秧秧好像真的对木曾没有兴趣,赶紧在一旁接过话:“您帮我们保住了老树,还为我们降了雨、救了我们全镇的人,请问我们能为您回报什么?”

    “回报啊……”

    起这个,陆秧秧倒是的确有一个心愿:“能在老树旁边再刻一个人像吗?”

    镇长老翁忙不迭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回去召集镇子里的匠人,为您刻一尊最好的木像!”

    “不是给我。”

    陆秧秧笑着跟他,“是给当年三人之一的那个姑娘。”

    做好人是没什么好的,总是在为他人付出,却未必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但就是因为好人难当,所以选择做一个好人,那颗心,就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陆秧秧做不成一个好人,但她喜欢好人。

    虽然不知道阿桃现在在哪儿、还记不记得二十七年前有一个镇子还欠她一个木雕像,但陆秧秧想要把它送给阿桃。

    这是阿桃应得的。

    她要送给她。

    镇长老翁却有些为难:“这……时间过了太久,镇子里怕是没人还能记得那位姑娘的样子。”

    他试着问:“若是能有幅画像……”

    “你先回去等着。”

    陆秧秧心里了主意。

    “等画好了,我会拿去给你。”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阿桃,只在幻境中见过由水墨画出的、没有五官的她,但这也没关系,反正河川先生和阿珣木雕像上的脸也早就没有了,干脆脸那里就空着,只把阿桃拿着弩的帅气样子雕上去就好。

    而要画阿桃……

    陆秧秧看了一眼方为止,想了想,又把目光望向了雨幕中的马车。

    笼子还在马车里。

    虽然马车上盖了一层非常厚实的油布,又贴了一整面的避雨符,肯定一滴雨都落不进去,但下着这么猛烈的大雨,马车里肯定又阴又冷,他一个人在那里,也不知道伤好没好,总让人有点不放心。

    而且,她想让他画阿桃,也有另一层用意。

    陆秧秧撑了把油伞,抱着从方为止那里借来的画具,在大雨在伞面的震耳咚声里走进了马车,看向晏鹭词。

    作者有话要:上章的沙发天使是苏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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