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狱迷宫 (三合一)至圣现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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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回来,十方盛会,古教聚首,只为邀请某位声名惨淡的古教创始人,众人满面推笑地送走了穆芝老道以后,回过头来全都沉下了脸,感到情况不容乐观。

    “穆老真能请来陆宗主和神子前来赴会吗?其实告诉咱们地点,咱们过去拜见,可穆老……”

    “多半不可能。就算神庭老祖有心,神子何许人也,陆宗主就算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他们能来赴会,简直就像……就像有人给不知何处的器村送去帖子,请他们村长来见他一样荒谬。”

    “神庭老祖不靠谱,虽然看上去不计前嫌对我们都挺好,但无论我们怎么问那位陆形云陆宗主的宗门所在处,他却缄口不言。”

    “这回这位老祖倒是站对边,竟然指责古教做得不厚道,平白把自己人往外推,无论属于哪一古教,不都是咱们修炼一道吗,现在好了,药道、阵道、器道虎视眈眈,话得漂亮,可他自己身为修炼一道,却跟我们分得这么清,敢自己没私心?”

    “……可能是装腔作势,关系没到那份上。”

    见他们都避重就轻,神庭宗主忍不住了:“这些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他有人假冒至圣,去那地方等了三个月!”

    三个月……

    他们的心都狠狠颤抖了下。

    有件事没。

    “器村炼器师都慌了,听至圣入世,不知所踪,该不是因为这事……”

    “连器村至圣都亲自去他山门请他?”

    “夭寿了!这结怎么解?”

    至圣给出了标准答案,连至圣都不辞劳苦,礼贤下士,这才应该是正常展开,直接接受推演结果,而后亲自登门以礼相待。

    而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各自为阵,把修炼一道扛鼎之人修为给弄没了,而且一点表示都没有地缩了起来,生怕被报复……

    当然,还有人不接受这事实,恨不能跳脚反话:“至圣太心机!明知道他在圣山,却不远万里亲自去他宗门找他,这般投其所好……我等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样!”

    “不愧是至圣,这格局,这手笔……”

    那个时候的陆形云还在可推演的范畴,推测他会在什么时辰什么地点出现还算合理,但推测他的来历,甚至他姓甚名谁,却就不合常理。

    但至圣嘛,谁敢他一定做不到。

    “幸好错过了,谢天谢地!虽然有些对不起至圣,但还是很想笑,又有点想哭。”

    “至圣大人对仙古岛屿的归属,对咱们的盛情邀请漠不关心,却去他宗门所在的镇上等了足足三个月……直至生了点微不足道的事端,这才不得不离开……”

    他们谁也没有点醒穆芝。

    别陆形云,就算是古教之主的他们,也无法拒绝易圣的亲自相邀。

    若知道那是真正的至圣,怎么可能不去器道。

    完了完了,他们完了。

    一旦陆宗主和易圣聚首,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这可如何是好?

    “幸好神庭老祖远离修炼一道核心,很多事情不清楚,他也不想想,这都什么世道了,谁敢冒充至圣,甚至还假冒心灯。就算至圣能容忍,咱们也容忍不了,若还让人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冒充至圣,给至圣名头上抹黑,我们都别活了。

    “至圣不过是虚名罢了,他一没斗争之心,二没功名利欲之心,三连活着的欲望都很勉强,若有什么玩意一开始就对付起至圣来,试图摧毁我们所有道统修炼之人的精神支柱,其心可诛,显然不会是规模,确实能一下子想到消失已久的某国会卷土重来的事上,但是……”

    古教上位者们冷冷地笑了,他们会在陆形云的问题上犯糊涂,却绝不会在易圣的问题上犯糊涂。

    若是大敌当前,易圣在,尚有转圜余地,易圣不在,大陆也不至于垂危;

    但凡危机,至圣出,天下皆可平,祸及至圣,那对方怕是不想活了。

    虽然活到他们这份上,早已失去了追名逐利之心,没了生杀予夺的兴趣,可唯有一点,几乎所有修炼之人都生生牢记。

    至圣是所有修炼之人的底线,动至圣就是动他们所有人的脑弦。

    “现如今那么简单的金酒杯样式都被明令禁止,更不用镂空金樽,谁敢公然违背禁令,就是和整个大陆为敌,举世诛之!”

    世间最响亮也最低调的名号,便是至圣,而易圣自称器村村长,他是从古至今唯一一位至圣,却从不以至圣自居,提及心灯依旧会偶尔开个话匣子,的都是别人听不懂也跟不上的炼器相关。

    但只要他还别有兴致地着什么,据只要看他的神情,看他眼里犹如琉璃般闪烁的别样光芒,会让人有种没白活的怅然之感。

    至圣为人低调,也十分阔绰,跟那群宁可毁器也不卖不给的抠抠搜搜器村炼器师们不同,他出手必极品,绝品,无缺之类,他本人就像个活着的行走的瑰宝,但凡世间之器,无论品阶亦或残缺,他那双手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据至圣气质如山中清泉,高山仰止,看到他,连精神都能为之沉静。

    没见过他的人或许会因为他的成就而心生距离感,但见过他的人没有不赞叹的。

    有的老尊提到他,老泪就会不自主地往下淌,问及缘由,却只会摇头。

    来却只是啼笑皆非的原因,因为那人太好了,旁人毕生难求之物,他信手拈来,随手便予,让人忘却毕深难求之感,转而去追逐更高深的智慧。

    年迈的古尊们常,此生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人,得见至圣,不枉人世走一遭。

    也唯有至圣出世,他们才会有兴致齐齐苏醒,如朝圣般去迎接故人,哪怕他们中有的人只是见了至圣一面。

    纵使只有一面,也有幸得过至圣莫大的恩惠,可给过他们恩惠的人,却永远不记得当年那番对他们而言别具意义的给予。

    他甚至不记人。

    也就助长了某种后辈们完全不能理解的“歪风邪气”。

    这些老尊们乐在其中地装作初次见面的人,总是结伴了故作嫩人地自报名讳,期待着下次见面再次自娱自乐自以为地调戏至圣。

    当一个人将自身修炼成了极致以后,外人若在他别样的脑海中占据一席之地都像罪过一般。

    因此他们不会以在至圣心目中占据特殊地位为荣,反而出奇地以此为耻,当有一天至圣不记得他们了,他们反而特别开心,隐了心地的怅然若失,并期待着下一次全新的相遇。

    老一辈的乐趣,年轻人无法感同身受,认为这算哪门子乐趣,至圣再怎么样不也是个人。

    但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中总有几位站上顶峰,真正见到那个人,又会经历同样的心里路程。

    先会以被记住了为荣,再以被记住了难受。当有一天被遗忘了,又重拾平静,开始期待。

    尽管不同道,但古尊们发自内心希望至圣一直在。

    “话回来,我当年见过至圣一次。”话之人突兀地拿出一柄银色短剑来轻轻擦拭。

    有明眼人一看那剑,不由嗤笑一声,难怪了能在某位尊者倾力一击之下不死,一击能斩断旁人之器,这剑便是从器村见了至圣得来的吧。

    他们的前辈,包括他们这些古教教主中,有多少人是机缘巧合之下得见器村炼器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经对方巧手,本命灵器这才得以远胜世间流传之器,如虎生威。

    但其中不乏有长袖善舞之徒和器村炼器师拜把子,得进器村,见了至圣,轻而易举得了无缺之器……进器村是最难的一步,见到至圣同样其难无比,但从至圣手里拿到无缺之器却极其简单。

    谁让至圣乃是神级炼器师,随手就是无缺之器,就连心灯都是他的手笔。

    就是那种仿佛不存于世的大善人,只要给他递上神料,若是难度,甚至还能亲眼见识一番神级炼器术。

    对方还回来便遵照神料属性,炼制成最适宜神料发挥的无缺宝器,甚至还会愉快地道声谢,一脸期待地顺便再一声……

    对方教主到这里便露出追忆之色,

    “一声什么!?”听得人口干舌燥。

    “易圣,想不想看他断器。”

    “断器的意思是……”

    “就是把器给毁了。不然就留给我将来自己断。”

    那古教教主当时尚且还年轻,一听转头就跑,生怕历经九九八十一关好不容易得到的宝器被毁了,

    “难怪听至圣非常年轻,原来是拥有一颗童心,这般调皮。”

    “并不是,”那古教教主严肃起来,“真正的器,不单能衡量炼器师的炼器术,也能衡量修炼之人的境界水平。我若能断了那器,也就意味着我的实力已在那器之上。而至圣本就远远在那器之上,那器甚至不是他的巅峰水平,只是我需求的无缺之器罢了。”

    至圣放他走了,记得吩咐器村炼器师不许阻扰的理由是,那就留着给他自己断吧。

    当时他很不能理解,好好的无缺之器,为何要斩断。

    后来他才知道。

    “至圣还会炼制一种一缺器,比无缺之器还要了得。总之超出我等的想象,一般炼制出极限状态的宝器,没法毁掉,但至圣炼制出任何宝器,一敲就断啊,直接开拓了我的视野。事后回来,虽然我这剑无往而不利,对手眼红,敌人望风而逃,后来,我已经许久不动用这本命剑,就足以傲视群雄……但我仍不敢妄自尊大,因为我断不了这把剑。我总算能明白,所谓的一件器,封住一个人,乃至一个世道的那种滋味。”

    很简单地,他毁不了这剑,这剑哪怕不用灵力催动都能轻易割开与他同境界对手的肉身防御,意味着这剑的品级高于他。

    而这剑并非器中极限,还有更高的品级,更高之上还有心灯,心灯之上还有至圣。

    但他们相信有朝一日至圣定能毁了心灯。

    他一定能超出心灯之上,因为心灯再强奈何不了至圣却是不争的事实。

    人家炼器师不杀杀,但真当人家不会杀杀吗,只是他们已经进到了更高一层次,毁灭和除掉一些生命,并不能让他们多出一丝快感。

    当修炼一道的能人还像婴儿似的以翻碗为乐,手握力量以毁天灭地为傲的时候,为天地做清洁之类的活计,大发正义之言,自封能人异士,自以为慷慨悲壮,兀自得意却不知在得意什么时。

    有些人正用手撼动天地,来创造世界,甚至创造未来。

    他和至圣的初次见面,竟然就以他的落荒而逃告终。之后再也听不得买椟还珠之类的故事。

    这剑为他造就了多次胜战,赢得太轻巧,他也就对战斗失去了兴趣,他当年想当教主却上天无路,后来有了无缺之器,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他已经明白了自身的使命,如果没有办法造就未来,那就为庇佑同族善待苍生,在其位谋其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他至今没办法毁掉这把剑,将来他真能更进一步,他还能以此为由去跟至圣,因为我的任性,让您的随意之作得以招摇于世这么多年真是对不住。

    他想别人或许不明白,但至圣一定懂,至圣不记得人,却能记得所炼的每一件器,毕竟神级炼器术,无人能效仿。

    “想见至圣啊……”

    一句话,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若是此生都只能止步于此,能见一见至圣,触及一下那个境界,也算不枉此生。

    “听清楚是哪个镇,附近多少宗门,究竟哪一宗门?只要陆宗主还在那里,易圣多半会在此前往!”众古教掌权者顿觉刻不容缓,回去后务必得动用各路情报网,搜寻陆形云宗门所在处。

    这回可是至圣自己出器村的,没有那么多炼器师们横加阻拦,意味着只要能见到至圣,至少都能得到无缺之器。

    若有幸带上纸笔,还能得到至圣的墨宝。

    别人的字没什么用,但至圣的心灯起初不过是记录至圣所炼之器,所修缮完善的炼器术等,心灯的镂空样式都是字排列而成,至圣的字有奇效,他就算在寻常神料上写几个字都会有神器般的功效。

    据当年他原先古国被灭后重建,国宝“重阿帝印”被交付到当时作为叛国异国权臣的他手中,原南朝希望帝印能强至极重极大,要求挺高,但炼法没有,当年还按照俗世名讳傅明镜的易圣帮了这个忙,将南朝国宝淬炼到了顶尖,全部用了一个字。

    当时最顶尖的炼器师,,最大不过“天”、“间”、“阔”,阔者,众生尽在门中;最重不过“明”,明者,日月之重;最长久不过“亘”,亘者,时间与空间上的永恒。

    但至圣用一个字兼具了所有。

    只是一个字而已,也唯有经历过那般坎坷的至圣,将那一个字炼活了。

    那个字,便是“全”。

    自古忠义不两全,家国不两忠,世间安得两全法,又哪来万全之策,为了求全,能将铁骨压垮。而那重阿帝印炼成之际,可大可,可束缚天地山川、强悍生灵,将之放在地上,大地无法承载,若不阻止,那一物,能一路下陷至最底下去。

    唯有易圣所炼的盒子能够承载,据那盒子上也有封印之字,那个字,同样也是全,帝印置于其中,轻若无物,整体如同凡物一般。

    以“全”字压天下,又以“全”字定天下。

    至圣是个何等妙人。

    若非心灯太过匪夷所思,至圣所炼之物,何止重阿帝印一件令世人望尘莫及之器。

    包括他的不传剑,吹毛即断般可断世间一切兵。

    可能到时候,他若更进一步,心灯都得靠不传剑来斩。

    因为他很少用剑,以至于很多人忘了他其实也是个剑法奇才,只不过当剑锋至极,无所不能破,剑法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因为一切有形无形皆可斩,再可怖的攻击,一剑过去,一分为二,最后效果只能给至圣吹吹风。

    重阿有盒,不传有鞘,而心灯,唯有至圣本人。

    至圣自己能封住心灯不让它发作,却封不住世人想要得到心灯的野心和欲望。

    这世上除了至圣以外,恐怕再没有其他人希望可实现心愿的心灯消失。

    如果心灯拥有神识,那么世人对心灯的供奉和信仰,恐怕不会低于至圣本人。

    因为心灯对人都拥有蛊惑力,对除至圣之外的所有人都有用,而至圣本人,只在修炼之人心中占据崇高地位。

    若至圣隐匿在茫茫人海,若不再出点事,可能很难找到他,一旦被他先找到陆形云和神子,那么修炼一道彻底无望。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陆形云和神子,神子也是个类似的存在,尽管为人孤僻难相处,但给东西极其大方,他给的提升先天天赋之物,可以让任何活人拥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就在众古教寻找他的宗门,却听到了神子和陆形云突兀地出现在天道院的消息。

    古教天道院的天罗地网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行踪,那两人来无影去无踪,带上个人也能进退自如。

    颠覆了他们认知的同时,也给了他们微妙希望。

    陆形云的行踪无法推演,周天元却还在命盘之中,去处几乎是透明的。

    甚至有人直接提议找到陆形云以后,将那座无主的仙古岛屿赠予他,若是所有古教势力纷纷选择神子坐拥仙古岛屿,世间无人会有异议。

    可谁知,周天元开始满世界乱窜。

    一道惊人的消息不径自走。

    “神子和陆宗主建立势力,公诸于众了!?”

    穆芝答应了各大古教,会请陆形云和金天机出席盛会,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么大的情面。

    之所以没拒绝,主要是他心底里还是希望陆形云能留在修炼一道。

    为此,这才不遗余力帮他宣传天狱,和圣山得以人尽皆知的方式如出一辙,而且又是神子相关。

    圣山之行历时十年才刚落幕,大陆处处都是关于神子以及得神助之人的传。

    陆形云之名响彻大陆,而“天狱”这一新兴势力,以极快的速度席卷整个大陆,一如当年圣山神子的传那般。

    “神子的势力,名字就这么定了,位置也定了!名字,还这么……响亮?”古教上位者当时就惊了,丝毫不给他们示好的机会。

    还以为也许会效仿至圣来个村之类,偏“园”的势力,贵在精。

    结果竟直接以“天”为名,那是越大越好,越广越好,前去的人越多越好,那么修身养性的仙古岛屿显然不适合。

    而且要建大,怎么能是狱呢,他们实在难以理解。神子所给之物能造就强者,造就狱中强者,到时候狱里蹲的人为博神子一笑,满大陆乱窜,造成的祸端,他们管还是不管,怎么管。

    按照常理,应该防微杜渐,现在立刻制止吧。

    “……要是狱吧,确实也有可为!”

    不少避世不出的古老尊纷纷醒来,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几乎都是一点就通,顿时来了主意。

    “比如和各大势力建立友好合作关系,本教由于各种利害关系不能直接惩罚的恶徒,却又不放心逐出师门,可以代为关押,剥离他们自身修为,或者封禁他们体内所修习的一切法门,确保放出去不会泄露秘法。”

    “甚至可以建立一处活动区域,或者虚假幻境,困住那些穷凶极恶之徒……”

    “不知神子大人建的是哪一种?应该是劝其向善,改邪归正的那种吧,我想把我儿孙送进去。”

    “你那不肖儿孙确实可以,但这就难为我那群忠义的后代了,怕是没缘分。”

    “算了算了!正经人谁去天狱!”

    这么着的人风风火火拂袖而去,便和先前好要前往的人,在地图目的地处来了个会晤。

    “这地方原先是这样的吗?”

    “神子改变地形的本事着实一绝。”

    整座天狱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山外迷雾重重,只有一道道黑墙若隐若现。

    近看每一堵墙都厚重无比,墙面看似光滑,细看却有无数细纹路走线,就像无限迷宫,每一堵墙乍看之下都一模一样。

    偌大的群山,远远望去,云雾与黑墙浑然一体,如同一朵硕大的黑色花卉,呈现出神秘瑰丽的美感。

    寻常势力,哪怕是古教,其构建至少有常人看得懂的东西,比如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浮雕石像,灵阵护罩等等,就算山水景致再瑰丽,至少看得出来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可此地不同。

    此地好像只是存在,宛如鬼斧神工般,浑然天成,尽管黑墙不会无端长成,但浑然一体的令人叹为观止。

    一步踏出,便是第一重险关。

    “非有罪恶之人不得前往天狱。”

    众人被拦在了薄雾之外,大怒:“竟然不让进。”

    “怎么回事,看不起没做过恶的吗。”

    “图上写着,进天狱以后,会有目标之物出现,寻来目标之物,交给天狱长,就能获得改邪归正的奖赏。怎么回事,神子竟然乐意成就罪大恶极之徒?”

    “早听神子脾性不怎么样,想不到这般恶趣味。”

    他们自认为自己不算正经人,真要算算犯过什么罪孽,这倒是让人心里难受了。

    就算尊您为神子,您也没有能耐越俎代庖,替天行道吧……

    到底是有好处。

    能屈能伸,他们还是在心里,或者以魂念交流,各种坦白自己所做的诸多“恶”行。

    但凡修士,谁手上没几条人命。

    修真界人命如草芥,对于天道而言,人不过生灵之一,从诞生到魂归大地,不过是个循环,对于自然而言,和其他生灵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修士逆天而行,他们的生死既在因果命盘之内,又在之外。

    他们并不认为弱肉强食的地方,不抵抗就会被反杀的自己做过什么恶,顶多也就践踏草地,毁山断林,屠杀生灵等等,可眼前的薄雾却根本不给他们面子,依旧不让进。

    “为什么还是进不去!”

    “怎么他能进,我却不行。”有人急了。

    “前面那位朋友,能指条明路吗!?在下有厚礼相赠!”

    率先进去的那人是个身穿锦衣很是骚包的青年,不是仙古岛屿尚家公子又是谁。

    而在他旁边不远处的正是魔殿少主,满脸不快。

    要不是因为陆形云不收他的通灵阵石,他行到一半就直接去找陆形云宗门所在处的人,能比周天元晚一步么。

    结果周天元跟着陆宗主和神子近水楼台,已经得了不少瓶好处,还能跟着出席盛会,名头不降反增,而他明明是第一个启程的,却比尚卓更晚到,不得不留在这地方,给远道而来的人引路。

    尚卓依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有模有样地道:“我想大概是内心真正遗憾且歉疚的事吧。我想着我心上人就进来了,我总是特别不巧,总和她朋友结怨,好像生来就跟她不同路,哪怕我们明明那么有缘分……”

    “就这?”这座山的考验是让他们明心见性吗。

    但更多人沉默了,谁一路走来能自己一个人都不曾辜负过呢。

    修炼路上为了更进一步,无时无刻不在考验内心,审视自己。

    他们将那些过往,那些惨痛的教训和经历,尽数封尘、斩断、遗忘,以为断尘绝念,时至今日再让他们回想,那些都入过眼云烟般,再无法撼动内心分毫,这才得以与自身境界等同。

    “这不是在动摇我们的道心吗。”

    “若要动摇我们道心,自毁道基,这地方不进也罢!”

    依旧有人道回府,但依旧有一半的人留了下来。

    他们想,就算按部就班修炼下去,有多少把握修炼到尊者境?若破而后立的机会放在眼前,要还是不要?

    “可就算能进得了第一关,却没能进去后面的险关,因为这次真情实意的忏悔,留下了祸根,岂非得不偿失。”

    “当真是祸根?而不是潜藏在体内的隐患?”

    “不管了,周天元没了修为都能活,我这点修为没了也没了,根基不稳就不稳,本就没稳过,走走走。”不约而同前来的那些失去修为的年轻人,全都毅然决然踏上前去。

    这个时候,陆形云和神子并不在天狱迷宫之中。

    他应邀前去赴会了,古教上位者齐聚的盛会。

    而他答应的时候,穆芝难以置信:“你真要去?”他几乎颤声道,“你没有听到我我是谁吗?”穆芝几乎是破罐破摔了,就算陆形云介意,他也已经把该帮的都帮了,他已经做好最坏的算,想好了美梦破碎大不了回到从前,却没想到陆形云好似半点不介意的模样,他不敢相信,反复确认真实还是梦境,追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形云回答得理所当然,而且很简单:“我知道啊,既然要将天狱发扬光大,首先得到古教认可,这么好的机会,有何理由放过呢。”

    这格局!穆芝道:“所以你算怎么去,如果有神子大人在,其实……不带我也可以。”虽然他很想跟去,如果他去了,那就相当于公诸于众是他请去的,他这个神庭老祖多有情面。

    或许会一下子抬起他在古教之人心目中的形象也不定。

    但有神子在,其实陆形云没有非得为他撑腰不可。

    他的名声不太好,当年的事,太过漫长,而陆形云太年幼,未曾经历过,他再怎么为自己开脱也只是一面之词,而且他也没有那个信心可以服别人。

    “当然得有您了,”陆形云的话,穆芝差点老泪纵横,“无论如何,是您开创了神庭,也是您替我将天狱发扬光大,还给我带来了这么好的消息,能让我接触过修炼一道核心,我特别想邀请您和我共创天狱,不知您意下如何?”

    穆芝哽咽了下。

    陆形云道:“您愿意搬个家,到我这儿来吗,虽然您有个神庭老祖身份,您创了神庭,但神庭早已没把您视作创始人,我实力有限,但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若天狱有您坐镇,我能安心许多。”

    穆芝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心如擂鼓。

    “这是你的,将来可别是我赖你。”穆芝望天道,“别的话不了,神子护你周全,你若要带其他人去,我也会护那些人周全。”他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受益,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陆形云神子同一阵营,意味着什么,可能没人比出席过盛会的穆芝更清楚。

    陆形云到底还是带上了周天元和陆晏宁,周天元总那么逃也不是办法,而宁儿需要出去多看看。

    他其实有心带宁儿去学阁的,但宁儿去了趟确实大长见识,却没有看上任何一处古教,依旧对未曾去过,但培养了他的长烟道院感兴趣……当然这是后话。

    而随着他的慷慨赴会,古教势力为之沸腾,极尽热情相待,并在他明确表示对仙古岛屿没有兴趣后,各种认可他的天狱,尊称他为天狱长,愿意支持天狱的发展壮大,如果不介意,他们很愿意让本教弟子也去试炼。

    因为他最先面世便是以“天狱长”这一完全不合他温文尔雅形象的称谓,就连古教教主都愕然,以为他是个狠人。

    为了挽回先前的连翻失误,也为了神子,自会不遗余力认可并推举他的势力。

    无论那势力多有疑惑,陆形云偏不明,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这下,穆芝赫然发现,这个子确实是干大事的人,带着凡人赴会,面对一众古教上位者,竟毫不怯场!

    如此一来,有了各大古教的支援与协助,天狱便硬生生进了新生古教之列,陆形云甚至拥有了仙古岛屿之主的表决权。

    想到在真正表决的时候,有望见到同样拥有那个权力的器村至圣,陆形云整个人都轻快了。

    从盛会出来,陆形云将陆晏宁托付给穆老,并让周天元也多加照顾宁儿,而他自己则如约和神子一道云游四海。

    天狱迷宫是陆形云的想法,和金天机的喜好相连,几乎全围绕金天机一人造,金天机出门在外,看到什么想要的东西,就会在天狱之中成型。

    但凡通过了第一轮考核被困天狱迷宫中的人都能看见,也能从冒出的空间通道中一步外出,来到与之相连的地方。

    那地方便是金天机所立之地。

    陆形云可以亲自去摘,其他人摘来,交给陆形云,由陆形云转交给讲究至极的神子。

    他们再从清雅温善的陆大狱长手中,接过那别具神性的白瓷瓶。

    而陆大狱长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他们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牙关颤:“然后呢。”

    “恭喜出狱,你们自由了。”

    “您没开玩笑吧。”

    “没有开玩笑,诸位随时都可以离开天狱,当然随时也欢迎你们再来,如果你们还进得去……”

    得到好处的人虚惊一场,他们来的时候真没想到进个大狱,还能这般前赴后继,来来回回辗转至此。

    但这个游戏,横跨整个大陆,不限所有方法,只需拿到目标之物,然后准确地送到天狱长手中,得到好处随时都能出狱。

    这就像个不以血腥为目的的寻宝之旅,但凡出任何岔子,若要自省,天狱迷雾便是最佳检验之门。

    久而久之,天狱成了个自省的圣地!

    确实能明心见性,而他们担心的可能会毁掉道基并不存在。

    因为神子所赠的出狱之礼,已然超乎了所有,能弥补先天的不足,建立在原先道基基础上的修为动摇很正常。

    天狱的神奇之处便在于此,但凡并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有错之人,无法进那个屏障。

    一旦用不道义的办法取得了好处,沾沾自喜地回来的二次入狱者,同样也会因为那不再纯粹的功利心被拦在门外。

    到头来,众人这才发现,天狱虽为狱,却不收无可救药之人啊。

    能进天狱的均是有良心之辈,真正的罪大恶极不以为耻、快意杀戮之徒连门槛都跨不进去。

    这样一来,只要神子能源源不断地给人好处,天狱永远有源源不断的修士欣然前往,提升先天资质的好处再多也不嫌多,因为无论他们得到多少,永远有得到更多的人在他们前面。

    而这一另类的修炼体系,只需要取悦神子为神子弄来他想要的东西即可。

    但这个现象,落在天狱核心那些能近距离接触陆形云和神子的人眼里,却变得旖旎万分。

    天下修士前赴后继而来,只为实现神子的愿望,而神子,却好像只为实现陆形云一人的心愿,他只会接触陆形云一人。

    他虽然没有放肆地给大量的白瓷瓶,但从他一次次毫不避讳地触碰陆形云,了解他俩的穆芝等人很清楚这两人有情况。

    ……与其担心他俩关系变质,不如担心自己能不能更进一步。

    任何时候,在神子那里,陆形云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个,他们之间的往来变得隐晦,他俩的关系也如道侣般时冷时热,不可形容。

    更神奇的是,神子偏爱陆形云是人都看得出来,可出于对陆形云的了解,他们却实在想不出陆形云私底下会为任何人情动不能自控的样子。

    只能神子确实厉害,他给得太多了,但若是这个原因,给太多就屈从了的陆形云,可能被神子的私心带偏到距离至圣心性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可问题是,这个和至圣心性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陆形云,当真不是陆形云的本性吗?

    无论是天狱的创办,“天”字的由来,陆形云早先让人叹服的为人处世之态……好像随着离开原先的山门,放弃了为那两位创办学院的想法,改创为困住并利用修炼之人的天狱。

    他好像都只是在粗浅地效仿至圣,随着他天狱长的名头根深蒂固,这位温文尔雅的青年被冠以深不可测的可怖形象,一时间哪怕是齐怀玉、龙柏、尚卓等人都有些摸不透他。

    尽管都知道他很强,但这种和人心背离的处世之风,岂不是距离真正的至圣越来越远?

    如果不能达到至圣境,修炼一道的极限也就只是尊者,而当年一步成圣的周一溪也已经突破了尊者,在年轻一辈中遥遥领先着。

    他们完全解不开这怪圈,不知道这回怎么办,实在捏了把汗……因为修炼一道除了被鼓吹到天上去的天道院周一溪,唯二希望最大的便是陆形云。

    可陆形云被神子搞得贪念好处不,还贪念美色,原先的美好品质,伴随着天狱长形象根深蒂固,变得模糊不清。

    前期他们未曾担心,可当实现神子愿望的人,多到不可胜数,譬如当他想要一枚千年朱果,当天整个大陆,那种朱果全部断货。

    陆形云等人所在的天狱,转手成了那种朱果的最大供应商。

    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所有满足神子愿望的人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而得到最可怖数量回报的陆形云,反应平平,只有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会有些许失神。

    他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丰厚好处,但他好像还是老样子,素来云淡风轻的他,眉宇间偶尔有着挥之不散的阴霾,好像陷入了旁人无法开解的苦闷。

    可若喊他一声,待他回眸,那阴霾又挥之而去,如同错觉一般,次数多了,他们才隐约觉得陆形云遇上难关了。

    而这问题若能难倒陆形云,他们更是于事无补。

    这是一段足以被载入史册的太平盛世。

    大陆陷入无止尽的狂热,参与之人的实力却在飞速提升。

    所有势力的整体实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长,然而那些参与不了的人着风凉话,并不知道在那寻觅宝物的时间里,彼此的实力越拉越大。

    谁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陆形云的真实实力如何。

    大陆尊者为争夺仙古岛屿所有权正在频繁活动着,周天元沉浸在创自己道法的梦里,其他人都很清楚无论他们进步多迅猛,实力何等深不可测,陆形云都在他们所有人之上,甚至在所有从天狱中得到好处的人的进步总和之上。

    他从不出手,一如既往谁也看不透他,最令人叹服的是他的性情一如往昔。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的后来,随着天狱强盛,被修仙界认可,天狱的大名,得以被广大凡人所知。

    有一对老当益壮的夫妇,踏上了寻找天狱之路。

    至于历尽坎坷来到那壮丽的迷宫之外,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此地之主的鬼神莫辩之能。

    却和绝大多数凡人一般,被挡在薄雾之外无数次,想尽办法进不去。

    看到和他们一样,甚至不如他们的凡人,有将死的老妪老叟也彼此搀扶着进去了那等危险的地方,他们却只能望洋兴叹,各种滋味难以用言语形容。

    数次放弃道回府,数次尝试,终于……妇人扒掉珠钗,稍稍开窍了,进去那薄雾之后,潸然泪下地回首对那老叟了一句话。

    也就是这句话,成就了那个过于顽固的老者。

    “老陆,你若进不来,我也不走啦。”赵皎畏惧前路迷雾重重,站在前方的双腿都在抖。

    “我们回去吧。若没有你,活再久也没有意思……”

    陆崇山老泪纵横,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迈开步子踏入薄雾之中,和那么多有胆量有才智、或年轻或年迈的凡人一起。

    他们见识过了凡人夫妻各自飞,也看到过大户人家分崩离析,这薄雾里面和外面好像有个无形的天堑,进去的人再出来便变了,进不去的人回首便老了。

    当然对于凡人而言,就算从别人口中知道了神子所要之物,要拿到神子想要的东西比较困难。

    再低级的秘境,里头飞过的一只蚊子都有可能对凡人带来灭顶之灾。

    真正意义上的九死一生。可凡人的头脑也是人类的头脑,那么多凡人前仆后继,再加上有修炼学院参与进来,为了招揽新鲜血脉,对他们进行武道上的指导。

    他们到底还是以为凭借自己的微末之力,费尽千辛万苦拿到了那东西,伙同一大群凡人,出现在所有走到这一步的所有凡人赞不绝口、恨不能顶礼膜拜的天狱创始人面前。

    二老当时就呆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形云一身白袍,道骨仙风,和颜悦色,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