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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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修蕴只觉得一阵恍惚,反问道:“什么?”

    阚闻萧闻言,抱着他的双臂不断收紧,似乎要与他融为一体,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深情和清浅的醉意。

    他:“师尊,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都认了。”

    也不待简修蕴回答,他继续道:“我不会再关着你了,师尊,我想娶你,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你想当掌门,我便把须臾之间送你,我也不会再动喻韶之他们,只要你从此与我好好的,行吗?”

    简修蕴伸手想要推开他,道:“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手却被阚闻萧一把握住,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望着他的眸色深沉,声音带着微微的哑,“你心中也是有我的,不是吗?”

    简修蕴只觉得心似乎停了一瞬,避开他的眼睛,反驳道:“没有。”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无奈的轻笑,接着,下巴被人轻轻抬起,他感受到阚闻萧的气息逐渐逼近。

    “师尊,你为何总是这般嘴硬?”

    下一秒,唇被人强硬地堵住。

    淡淡的酒香与呼吸轻轻勾缠,顺着口腔一路流进心底,升腾起浅淡的醉意。

    简修蕴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伸手想推开他,身体却是一阵绵软无力。

    简修蕴被放开时,向来清冷的眸子仿佛带着雾气,盈着朦胧的水意,眼尾处被欺负得微微泛红,带着怒意横了他一眼,显出别样的风情。

    阚闻萧强压住心头的悸动,将头埋在他的颈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像悠长的叹息。

    “师尊。”阚闻萧似服自己一般问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吗?”

    简修蕴闻言,眼皮微垂,薄薄的唇紧紧抿在一起,似乎早有答案,却什么也不出。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

    上一世刻骨铭心的恨意,这一世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

    他终究做不到心无芥蒂。

    “师尊。”阚闻萧勾起他散落在枕上的长发,一点点圈在指尖,“是不能释怀林廖庭的事吗?其实……”

    “不仅仅是他。”简修蕴平复好心情,抬头断了他的话。

    阚闻萧顿了一下,抱紧了他,点头道:“还有须臾之间是吗?师尊,我把须臾之间给你,从今以后……”

    “闻萧。”简修蕴突然叫住了他,目光中满是决绝,但出口的话却仍带着颤意,“我们之间隔着的远不止这些。”

    阚闻萧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慌乱,却还是强撑着笑问道:“那还隔着什么?”

    简修蕴沉默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望着他缓缓开口。

    他问,“你相信重生吗?”

    -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便在地面积起厚厚的一层,脚踩在上面,似乎能听到他们发出“嘎吱”的哭声。

    阚闻萧大步走过院中,推门向外走去。

    明明已是分神境界,却还是感到阵阵寒意顺着肌肤渗进身体。

    简修蕴的话有如魔咒,无论他多不想理会,还是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想。

    “你将我的筋脉挑断,金丹湮碎,匕首送进我的身体。”

    “你杀了我。”

    “我们是天生的死敌。”

    ……

    “天生死敌。”

    阚闻萧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脚下一阵无力,他停下脚步,望着面前浩远的天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得太过用力,眼角带出了一道水迹。

    “天生死敌。”他笑着一遍遍重复,“我杀了他,天生死敌……”

    星野辽阔而孤寂,天地因深沉的夜色而显得无比接近,中间只站了他一人。

    阚闻萧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向后倒去。

    松软的积雪轻柔地将他包围,用温柔裹着寒意。

    天地缓缓,最是无情。

    简修蕴他是胜利者。

    可是他到底赢了什么?

    -

    上元佳节,宫中设宴,群臣共聚。

    因着这次宴会,早在一个月前宫人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喜儿毕竟还是孩子,看着这样热闹的景象,玩心大起。

    每日更加认真地监督他休息吃饭,在他身侧叨叨最多的一句就是,“神仙哥哥,你可一定要在上元节前好起来,这样就能一起出去玩了,”

    简修蕴故意问她如果好不了怎么办?

    喜儿一听,脸立刻皱了起来,一脸为难地托腮想了半天,还是拉住他的手道:“那我就在这里陪你。”

    简修蕴闻言笑得开心,轻抚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放心,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如他所言,上元节前夕,简修蕴的身体果然彻底好了起来。

    喜儿当下就要拉着他出去,但最后还是被宫人拦下,:“以防万一,还是明天吧。”

    喜儿只好强压下自己想要立刻出去的念头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简修蕴还未起,喜儿便跑了进来满脸兴奋地将他摇醒,递给他一套红衣。

    简修蕴一脸迷茫地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喜儿原地转了一圈,对他,“这是我央莫姐姐做的,两件衣服一模一样,只是你的大些。”

    简修蕴这才发现喜儿穿着一身丝绸制成的红色冬衣,外面披着巧的披风,脖子外是一圈毛绒绒护颈,可爱又喜庆。

    果然和他手中的衣服一模一样。

    简修蕴看着手中的衣服,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他已经多少年没穿过这样鲜艳的颜色了。

    喜儿看出了他的不情愿,立刻扑过去拽着他的袖子央求起来。

    磨了许久,简修蕴才终于同意。

    待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站在镜前,简直有些认不出那人是自己。

    红衣猎猎,似乎一并融化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牵着喜儿向外走去,一大一看起来像极了父女。

    因简修蕴生病,喜儿也闷了许久。

    刚一出门便如同脱缰的马一下子冲了出去。

    简修蕴则无奈地跟在她身后,不时叮嘱两句,“别跑,慢一些。”

    他觉得自己十分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面的景色一变,处处高悬着红绸彩灯,远远还能听见阵阵优美的乐声,一片喜庆,门口处把守着一排排士兵。

    简修蕴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忙将喜儿叫住。

    “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喜儿见这阵仗,也猜了出来,问他,“那个哥哥在举办宴会吗?”

    简修蕴点了点头。

    转身欲走,袖子却被喜儿拽住。

    简修蕴转过身,见喜儿满脸好奇地望向里面,道:“神仙哥哥,我们能不能混进去啊?里面的点心肯定很好吃。”

    简修蕴失笑,“想吃点心回去让人给你做。”

    喜儿有些不情愿地摇了摇头,“不一样。”

    着,拽着简修蕴的袖子央求了起来。

    她现在已经将简修蕴的性子摸透,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最经不得人磨,果然,没一会儿简修蕴便妥协了。

    “行吧。”简修蕴应道:“但是进去之后别乱跑。”

    “一定!”喜儿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

    简修蕴绕着周围走了一圈,然后抱着她从后门翻了进去。

    设宴的地方他们自然不能去,那里的官员宫人都有定数,他们一靠近立刻便会被发现,因此只是遥遥地看了几眼。

    简修蕴的目光不经意向主位瞥了一眼,发现座位是空的,阚闻萧不在那里。

    他有些吃惊,但自然也不会表现出来,看了一会便拉着喜儿去找膳司,准备拿些东西吃。

    两人从膳司出来,各端了一盘点心,算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去吃。

    走了一会儿,简修蕴发现竟走到了之前为喜儿采梅的暗香阁。

    简修蕴想起那一园梅花,带着喜儿走了进去。

    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行至后院。

    谁知刚推开门,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人了。

    身形单薄的男子一身黑色单衣负手立在不远处,不知是在赏梅还是在赏雪。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看见了穿着同样衣服的二人。

    他的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只是表情似乎有些无措。

    简修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阚闻萧,无人话,只是无言地对视,似乎一时都不知该些什么。

    最终还是阚闻萧先败下阵来。

    他移开自己的目光,向简修蕴走去。

    简修蕴以为他有话要,但阚闻萧走到他面前后,只是略微停顿,便大步走了出去。

    这样宛如陌生人的姿态让简修蕴一愣,握着喜儿的手无意识收紧。

    却什么也没,任由他错身而过,逐渐远去。

    这应该已经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心结总是要解开才会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