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这幻阵的生门所在,竟然正是宝第一次出现时的那口镇中央的井。
王骏看着这与一般水井别无二致,十分普通的井,疑惑道:“少东家,你怎么知道宝指的地方就是这里?万一弄错了呢?”
他不是不相信萧明楼的判断,只是他自己的确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然而问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被祁昶淡淡地瞥了一眼。
神色平淡,可是那眼神无端地让王骏背脊发寒。
他这才清醒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都是这张碎嘴,问那么多干什么,照做不就完了?祁昶那心眼的,最不喜欢有人质疑少东家的决断了,这笔账他肯定给自己记下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报复回来,让自己狠狠倒霉!
可问都问出口了,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王骏只好硬着头皮看向萧明楼。
萧明楼轻轻一笑:“其实不用宝指明,我也觉得生门应该就是这口井了。”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听到‘田口镇’这三个字的时候,你们就没什么想法吗?”
王骏跟余青烟俱是一脸茫然,祁昶微微皱眉,感觉捕捉到了什么,却不敢妄加定论。
时间紧迫,萧明楼索性也不谜语了,摊开了:“‘田’是谜面,‘口’是提示,若是问你,田字一共有几张口,你会如何作答?”
余青烟脑子直,张口就:“四张!”
田字一拆,不就是四个口字么?
王骏却哼笑道:“错了,是五张口!田字最外面的也是一张口,口被一横一竖拆分成了四张口,加起来可不就是五张?少东家,我得可对?”
萧明楼却遗憾地摇了摇头,对这两个愚笨的家伙不抱什么希望,转而微笑地看着祁昶。
祁昶沉吟片刻,抬眸,专注地盯着萧明楼的眼睛:“是九张口。除了王骏的,还有上下左右各一张口,所以加起来,有九张口。”
田字的上下左右可以各看作一张口,虽然扁了窄了些,但毋庸置疑,那也能算作个“口”字。
萧明楼欣慰地笑了,用力点了点头:“嗯,阿丑答对了。那么我再问,有没有哪个字,可以以一字就划出九张口的?”
“是‘井’字!”祁昶这回思路清晰,已经彻底明白了。
施姐还在闺阁内时,常与兰儿玩的一种游戏,叫做“井字过三关”,便是用黑白两种棋子在一个井字内下棋,谁先将三个棋子连城一片,谁就赢了。
而被井字划出的“棋盘”,正好就有九格!
“对,所以田口镇在宝的影响下,早就将谜底告诉了我们,只不过当时我们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而已。”萧明楼面色感慨道。
祁昶握住了萧明楼的手,低声道:“现在明白也不晚。”
萧明楼摇摇头,其实这一路上他有很多的机会阻止阿姝犯错,可是他对这阵法的好奇心更甚于救人的迫切,所以一直拖到了最后。否则,宝和他的父母还能再团聚一时半刻。
不过此时再去想这些事情,也已经于事无补了,何况现实中阿姝与贺重早已身亡,即便有这短暂的团聚,也不过是虚幻的团聚而已。
萧明楼轻叹一声,让阿姝与贺重先踏入生门,之后是王骏与余青烟,最后才是他与祁昶。
就在他们踏入生门的那一刻,只见身后狂风大作,获毅疏忽而至,脸上已经褪去了温文尔雅的面具,露出了贪婪狠毒的本性:“你们都不能走——”
萧明楼望了眼他的身后,再也没看到那个白白胖胖的身影。
他眸光微暗,看了一眼祁昶。
后者与他心有灵犀,视线相触之时,祁昶便挥出全力一击,压抑已久的剑意澎湃而出,将那股黑风连同获毅彻底斩杀。
风声停了,整个镇仿佛又陷入了沉睡。
萧明楼叹着气对祁昶道:“出去之后,别对阿姝他们这件事。”
“我知道的。”祁昶点了点头。
对这对夫妻来,太残忍了。
等到两人重新回到现实,落到空镇的枯井边时,就见阿姝与贺重手牵着手,并肩靠坐在井壁边。两人的头发从黑色逐渐变白,身体也在慢慢干瘪,皮肤褶皱起来。
他们二人已经早就知道真相,明白自己已经死去多时,此时不过是苟延残喘一时片刻而已。不过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从那个时空中出来了,那是不是就明,宝以后再也不用受到获毅的折磨了?
夫妻二人深情对望,片刻后,贺重从袖口中摸出一枚印章,心地放在地上,用那老迈的嗓音道:“少东家……这是我师门的信物,每一个核心弟子都有一枚这样的印章,拿着它,你便能得到苍河派的相助,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更多的谢意,都包含在这一枚的印章里了。
萧明楼并未拒绝,而是郑重地朝他点了点头:“谢谢,我会收好的。”
阿姝见状,也从口中取出一枚指盖大的红色妖丹,她看着自己的妖丹,释然一笑:“都妖族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妖丹,可如今在我看来,这妖丹不值一提,还不如我们一家团聚来得重要。”
她也留下了自己的妖丹。
两人相视而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手握着手,最后不约而同的……化作了两抔黄土。
风一吹,两捧土缠绕在一块,又有一片细细的黄沙将这两团土裹在其中,最后散落于大地,再也分不清彼此。
王骏抹了把眼角的泪:“他们这算是,一家团聚了吧?”
“是。”萧明楼嘴角微弯,肯定地。
祁昶将印章与妖丹收好,转头看向萧明楼:“少东家,接下来——”
话音未落,祁昶的声音便被周遭所有房屋倒塌的巨响给掩盖,无数仅剩断瓦残垣的房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碾成了齑粉,甚至连最后的形状都再也维持不住,扑簌簌地落地成土!
“不好!”祁昶很快反应过来,直接扑向萧明楼,带着他就地滚了几圈,将人护在死死地护在怀中。
正如王骏的猜测那般,到了危急关头,他根本顾不上旁人,更不在乎自己,只会一心想去保护萧明楼。
避开轰然塌方之地,祁昶这才喘着气与萧明楼拉开了一段距离,只是眼底仍是后怕不已,颤抖的手一直紧紧地搂着萧明楼,眼睛不住地量怀里的人:“少东家,有没有受伤?”
因为阵法被破,整座空城瞬间恢复到了几百年后该有的模样,早该被埋没在历史长河中的黄土,瞬间土崩瓦解,被困缚在其中的亡魂,也裹挟着数百年来的怨恨冲出阵法,主动吞噬残余的阵法,令整个田口镇瞬间湮灭!
而他们几人方才站在镇中央,遭受的冲击也是最大的。
“咳咳咳……”萧明楼在尘土中咳嗽起来,闻言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这里空气太过浑浊,呼吸不畅。”
他咳得眼眶泛红,嘴唇抿出一道鲜红的痕迹,又可怜又可爱,这般软软地趴在祁昶的怀里,用沙哑软糯的嗓音着话,简直令人心肝都要颤抖起来。
祁昶深呼吸了一下,不慎被黄土给呛住,差点要像萧明楼那样咳嗽出来。
萧明楼好笑地在他脸上戳了戳:“都这里气息浑浊,你还吸那么大一口气做什么?”
祁昶摇摇头,心里想的却是:不憋一大口气沉入丹田,他要如何压抑内心躁动不已的冲动?
“少东家,你先待在此处别动,我去找王骏与余青烟二人。”祁昶到底是没忘记这两个跟班,还算是有良心的。
萧明楼点点头:“好,我就在此处等你。”
那二人被流沙冲走掩埋,也不知被埋在了什么地方。
此时田口镇的异样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外界感知,被发现不过是迟早的事。不过萧明楼却趁祁昶不在身边,手指一弹,出一枚符篆,精准地落在远处的城墙上。
顿时,一道无形的结界倏然张开,将田口镇裹在其中,任由外面黄沙漫天,也无法感知此地的异样。
随后,萧明楼又取出四只手指粗的木偶,略一沉吟,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滴落在木偶之上,随手埋入黄沙之中。
做完这一切,正好祁昶领着王、余二人回来,萧明楼见状,已经来不及止血了,他只能心虚地将手指含在口中。
可惜祁昶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异样:“少东家,你的手指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被石头划破了点。”萧明楼睁着眼睛瞎话道。
“怎么这么不心。”祁昶不疑有他,走到萧明楼身边蹲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将那已经被吮得几乎看不出伤口的手指捧起,“这里的石头都带着沙子,不将脏血挤出来的话会化脓。少东家且忍一忍,待会我给你上药。”
着,祁昶便用力挤了挤他指尖的伤口,看见一滴鲜血被挤出,这才松了口气,又自然而然地将那颗通红的血珠含入口中,舌尖一卷,粗粝的触感令萧明楼倒吸一口气。
祁昶却仿佛毫无所觉,很快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伤药,帮他细细裹上。
萧明楼别开视线,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好了。”祁昶眼睛亮得像是会发光,抬起头,深深地看向萧明楼,“少东家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没了。”萧明楼略显瓮声道,“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再待下去,段又雪迟早会找过来的。”
祁昶眼神似乎掺了些笑意,他温柔应道:“好,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 祁昶:少东家这是害羞了吗,好可爱。
萧明楼:闭……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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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大虞国视龙凤胎为祥瑞,视双生子为异端。
绵妃辛辛苦苦怀胎十月,躲过各种宫斗陷害,好不容易拼去半条命生下孩子,结果一看襁褓——
很不幸,一对双胞胎,还都是带把的。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心腹宫女焦急地问。
绵妃撑着剩下半条命,在两个孩子之间看了又看,终于用尽最后的力气,指着其中一个奶娃娃道。
“从今天起他……她,是个女孩!”
还是个婴儿的萧杞便被母亲指凤为凰,从此以后成了大虞国的祥瑞,最受帝王宠爱的“女儿”。
辛辛苦苦隐瞒性别活到十八岁,老皇帝摩拳擦掌算给爱女选婿。
萧杞:“……”
不行,看上去越是聪明英武的大好青年都不能找,分分钟就会识破他的伪装好吗!
必须找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最好在家不受宠的,体弱多病的,下一秒就能嗝屁的,看上去很好骑……很好欺负的。
这样他很快就能当上寡妇,没人会发现他的秘密了!
然而,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结果却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不但识破了他的伪装,还把萧杞给骑了!
驸马袁兆一边“虚弱”地咳嗽,一边轻松制住手脚乱蹬的萧杞,笑眯眯:“殿下可是嫌臣虚软无力,无法伺候好您?看来微臣还得加把劲才行。”
萧杞泪流满面:“别再使劲了,你可太有劲了,马都没你有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