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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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攸宁停课以后便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每日在家做好了饭菜等洛萸下班回家。

    洛萸总故意调侃他:“我家这么,你住着岂不是委屈你了?”

    他也只是轻笑,并不言语。

    洛萸挑嘴, 讲究也多。

    饭菜不光要好吃,还得好看。

    周攸宁每日便要花费上比做饭更多的时间来研究如何摆盘。

    洛萸跟个大爷一样脚搭在沙发靠背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换台。

    吃着周攸宁切好的水果,还嚷嚷这葡萄怎么这么酸。

    就跟茶馆里故意找事的二流子一样,从沙发上坐起身, 遥控器往桌上一扔, 让他出来,自己尝尝。

    “可别我骗了你。”

    冰箱里的果蔬都是周攸宁早上亲自去买的, 不应该会酸。

    他知晓是洛萸的臭毛病又犯了。

    她戏瘾大的很。

    现在的朋友,好像都这般幼稚。

    哪怕一眼便看穿了, 仍旧每次都会配合。

    他摘了围裙出去,洛萸站直了身子, 手里拿着葡萄, 让他过来, 自己尝一个。

    周攸宁单手撑着她身后的靠背,轻微俯身。

    洛萸拿开了那颗要喂给他的葡萄, 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唇瓣柔软, 带几分香气。

    她心满意足的离开,伸出舌尖舔了舔,似乎在回味。

    手仍旧搭放在他的脖颈处,笑容狡黠的问他:“酸吗。”

    他眉目宠溺, 微微屈指, 弹了下她的额头:“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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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总是一副对万事都不在意的样子。

    哪怕是被人这般侮辱, 他也未曾替自己辩解半句。

    周攸宁心胸宽广,可洛萸肚鸡肠。

    所有人排查了一遍,最后发现知道的这么仔细的也只能是周向然了。

    她去菜市场买了一盆新鲜的鸡血,忍着恶心开车去了周向然家。

    后者开门,看到她后,先是诧异,然后转为惊喜。

    似乎没想到洛萸会来找他。

    “阿盏。”

    洛萸二话没,拎着那桶鸡血往他身上泼。

    “周向然,你他妈的是狗娘养的吗,你二叔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爷那也是你告的状吧,论坛里的帖子也是你发的吧?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诋毁周攸宁,我......”

    后面的狠话没出来,因为她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周启。

    洛萸沉默的站在原地,颇有几分尴尬。

    毕竟当着人家亲爹的面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把桶往身后藏,乖巧喊了声:“周叔叔。”

    周启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硬挤出几分笑来:“阿盏近来这脾气,有所见涨啊。”

    洛萸干笑两声:“周向然惹人生气的水平......也日渐见涨。”

    周向然上楼洗澡了,客厅里顿时只剩下周启和洛萸,还有一个倒茶的佣人。

    洛萸和她倒了谢,眼神闪躲的左右乱看。

    生怕和周启对上视线。

    她的时候爱屋及乌,对周叔叔也很是尊敬。

    后来无意间偷听到了他的那点算计后,就对他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周启对这些规矩做派很是看重,喝的茶必须是最贵的,家里甚至还专门请了好几个茶艺师。

    可这些茶在他口中也品不出什么个一二来。

    洛萸喝了口,只觉得涩口。

    “周叔叔要是喜欢喝茶的话,我下次从家里带些来,是二叔的珍藏,比这个要好喝多了。”

    她是发自内心出这些话来的,也没有别的意思。

    却在周启耳中变了味。

    他笑容僵了几分,还是同她道谢。

    “看来还是我这个幼弟更有品味。”

    洛萸夸起周攸宁来,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了:“二叔泡茶也厉害,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茶艺师泡的还好喝,连我这种不爱喝茶的人都觉得好喝。”

    周启笑了笑:“这样啊。”

    今天来的似乎是不是时候,反正鸡血也泼了,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洛萸随便编了个理由就告辞了:“周叔叔,那我就先走了。”

    周启笑着点头,待洛萸离开后,又顷刻间消失不见。

    -

    洛萸原是想回家后再去洗个澡的,结果不曾想周攸宁竟然在家。

    闻到她身上那股血腥味了,他眉头微皱,问她刚才去了哪里。

    他平日里虽然惯宠着洛萸,但涉及到这些原则性的问题时,又瞬间端起那副长辈训人的做派了。

    严肃的要命。

    洛萸知道撒谎瞒不过他,事情只讲了半头。

    “我刚才去找......周向然了。”

    后面的重点她藏了起来。

    反正她的是实话,又没撒谎,周攸宁总挑不出错处来。

    周攸宁确实也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只是松开了手,让她先去洗个澡。

    洛萸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睡衣,头发也洗了。

    吹干后有几分蓬松,她干脆拿了个鲨鱼夹把它夹在脑后。耳边几缕碎发落下,平添了几分温婉。

    周攸宁在客厅看书,洛萸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脑袋凑近:“看的什么?”

    他不语,只是将书合上,让她去看书封上的字。

    洛萸不感兴趣的坐好,拿起遥控器看起了电视。

    身侧的男人半点多余的动静也没有。

    她换了个台,里面正在重播某个晚会,男RAP唱起歌来跟念经一样,更何况像他这样的还有六个。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洛萸将声音调到最大。

    ......

    洛萸把电视关了,抽走周攸宁手里的书,不讲道理的把头枕在他的腿上,让他看自己。

    “书有我好看吗?”

    周攸宁的眸色其实算不上深,但他的所有情绪好像都埋在里面,便使得他总给人一种,瞧不透的感觉。

    就连爷爷都,周攸宁心思深,算不上多纯正的好人。

    连周叔叔也忌惮他,处处防备。

    可洛萸却不觉得有什么。

    为什么他们总要将周攸宁妖魔化。

    他哪有他们眼中那么可怕,他明明很可爱啊,娇气的要命,连吃醋都这么可爱。

    “我是去找了周向然,但我那是有原因的。”

    面对她的解释也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哦。”

    洛萸叹了口气,从他的腿上起身,伸手就要去脱自己的衣服。

    周攸宁微微抬眸。

    大抵是被她此番动作弄出了不解。

    洛萸理直气壮:“我是实干派,习惯用身体来解释。”

    然后厚颜无耻的把周攸宁给睡了。

    就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感谢当初的自己有这番远见,买了个这么大这么宽的沙发。

    并且还不忘感慨,周攸宁还是这么好哄。

    她只是在他耳朵了几句爱他,居然就哄好了。

    那几天洛萸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评论,但偶尔还是忍不住,会手贱点开。

    那个帖子越堆越高,议论的人也逐渐增多。

    消失多日的楼主终于在众人的艾特中回来了。

    并且再次爆了个料。

    【这次要的,是这场叔侄恋中的另外一个主角】

    洛萸的个人资料被贴在上面,一起的,还有上次那件上过热搜的事情。

    人们的舆论中心好像很容易被带着跑。

    这次被群起而攻之的,成了洛萸。

    有人骂她绿茶,有人骂她没有医德,也有人骂她品行败坏。

    洛萸看了眼就把电脑关上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她从就被别人这么骂。

    她这个乖张娇蛮的性格,本身就不怎么讨人喜欢。

    今天的工作量比较大,之前预约的隆鼻手术挪到今天了。

    洛萸忙了一整天,饭都没怎么吃。

    冰拿着刚到的外卖过来:“许医生点的鸡公煲,特意让我拿过来的。”

    洛萸摘下口罩,虚弱的瘫坐在椅子上:“你拿去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冰面带担忧:“可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没事,我喝点水就行。”

    虽然担心,但冰也清楚洛萸的性子,她要是不想吃饭,天王老子来了也服不了她。

    她也没继续,关上门离开了。

    站了一天,有点低血糖,眼前阵阵的发黑。

    洛萸开抽屉,拿出一盒巧克力,咬了一口。

    在桌上趴了好一会,才稍微好转。

    她是被饭菜的香味弄醒的。

    短眠后,眼睛有几分酸疲感,她伸手揉了揉。

    周攸宁应该来了有一会了,食盒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他正站在展示架旁,看着上面的奖杯,以及那些装裱好的资格证书。

    洛萸穿着白大褂,直视镜头。

    倒是难得的,有几分大人模样。

    洛萸坐起身:“你怎么来了?”

    周攸宁闻声回头,轻笑:“怕你不吃饭,专门过来监督你的。”

    她瘪了瘪嘴,不满道:“什么嘛。”

    “应该还是热的,就算吃不下也得吃点。”

    他的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洛萸其实不太想在这种时候看到周攸宁,但她又矛盾的希望他出现。

    包括刚才,她咬下巧克力的那一瞬间都在想。

    如果周攸宁在的话就好了,她才不要吃巧克力,她就要低血糖晕倒在他面前,然后让他心疼自己。

    那些评论的没错,她就是一个绿茶。

    可此刻周攸宁如她所愿,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又开始后悔。

    不该希望他来的。

    明明可以忍住,可每次只要看到他,自己的心脏就脆弱的像玻璃。

    往地上一摔,就四分五裂了。

    周攸宁抱着她,动作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

    洛萸就趴在他怀里,看不清脸。

    但周攸宁能感受到。

    自己的衣服都被她的泪水浸湿了。

    --

    江城的雪一直不融,路上的有人清扫,屋顶的却无人管顾。

    放眼望去,便是一片眼的白。

    宁老爷子连着了好几天的电话,可算是把自己这个外孙给盼了回来。

    好不容易让他松口答应陪自己下一局,还处处放水。

    让棋让的就差没主动捡起棋盘上的白子往他的棋娄里放了。

    老爷子骂他:“兔崽子,真当我老眼昏花了?”

    周攸宁垂眸轻笑,整理棋盘:“听我每次从您这儿回去,您都会花废上好几天的时间来复盘棋局,饭也不肯吃?”

    老爷子瞪了眼旁边多嘴的夏侨,后者心虚的低下头。

    老爷子阴阳怪气道:“你这整日不务正业的,和那些废旧字画为伍,想不到这脑子倒是半点没有退化。”

    周攸宁把棋子放进棋篓里,整了整衣领,站起身:“考古所那边,我今天过去辞了职。”

    老爷子还以为自己这是听错了,愣了好半天。

    抬头去看夏侨,后者也同样愣了许久。

    一老一就这么对视许久,然后才将视线移到周攸宁身上。

    老爷子按耐住高兴,问他:“我先前劝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回去,怎就突然想通了?”

    “倒也不是想通了,就是突然觉得,有些人得了施舍,就忘了当初摇尾乞怜的样子,有些心寒。”

    他脸上的笑倒也让人看不出心寒来,只有点不露声色的狠。

    老爷子问他:“谁?”

    最后一粒棋子放进棋娄里,周攸宁轻轻抬眸,笑容仍旧温和,眸光却压出半点沉:“一个忘掉自己身份的。”

    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