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时,自上车后，霍清池就握住岑今的手。

    岑今没有抽开，也没有回应,只偏着头看车窗外。

    雨好像又大了几分,铺天盖地的，仿佛世界末日。

    今天早,司仲完“这是我的表白”之后，岑今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没办法回归了。

    哪怕她再喜欢那个团体,再舍不得那些好朋友，也没办法回归了。

    她不喜欢将感情和工作混为一谈，尤其这感情还是她不想要的。

    当时岑今：“仲哥，我可以当没听见,你把最后一句收回去吧。”

    我不想朋友都没得做。

    不过这一句，她没有。

    司仲：“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未来，你把我的感情当成了儿戏吗？”

    没有,但是，既然他收不回,只能她主动回避了。

    所以刚才，医院里,见到霍清池之前，岑今的电话并不是给司仲，而是另一位大学校友－－当初他们的竞争对手。

    一山难容二虎，当初在学校时，两个团队斗得死去活来，最后统计下来,岑今这边的确要强一点点。

    司仲的狂是因为他有底气，而且他们这边，更有凝聚力。

    虽然最后崩就崩。

    对方叫闻宋，听到岑今自报家门，很是惊讶。

    “岑今，竟然是你，这都多少年没联系了啊？”

    的确好几年了。

    一般这样的突然联系，大半是结婚，半是借钱。

    岑今笑道：“以前留了你的号码，试着了看看，也不知道你换号码没有。这么多年，你还没换号码啊。”

    “绑定了一些东西，换起来太麻烦了，干脆留着呗，反正也不止这一个号。对了，你找我有事？”

    岑今看着外面漫天的雨，抿了抿嘴唇。

    “闻宋，以前你曾经过，只要我肯，你们这个团队，随时欢迎我加入。”

    闻宋沉默下来。

    岑今心下了然。

    很多话当时的时候未必不是真心，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诺言未必都能兑现。

    换作她是闻宋，也会担心现在的岑今是否还有当初的能力。

    “我的确有投靠之意，不过你有顾虑我能理解。离开这么久了……闻宋，你可以出题考我，合格了才让我进。”

    她这么直接，闻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记得，你当初是直接工作了，好像司仲还因为这个跟你闹翻了，把团队都解散了，是吧？”

    岑今心中略微泛苦：“是。”

    “不过以我对司仲那子的了解，他不可能真的甘心从此就安安稳稳接手家里的生意。他肯定还要折腾。”

    岑今：“是。他已经在准备了。”

    闻宋“啊”了一声，：“那你怎么会想到找我？我们以前可是对手啊。”

    岑今想到从前针锋相对的日子，不禁莞尔。

    “对手又不是敌人。我们以前是校友，以后也可以是朋友。”

    闻宋啧了下嘴，笑道：“岑今，真的，你真不是想来我这里卧底？别我人之心啊，你跟司仲关系多铁啊，以前司仲可是放过话，哪怕全部的人都离开他，就你岑未来不会。”刚完，想到两人闹翻的事，闻宋干笑一声，“世事难料啊，没想到就你没算继续跟着他干。”

    霍清池那边的窗没关全，透进来的风吹着岑今的裙摆，刮着腿，有一点点痒。

    大概是下雨，比较容易多愁善感。岑今想到那些往事，也有点怅惘。

    “你得对，世事难料，所以我没找司仲，反而给你了这个电话。闻宋，你要真担心我是卧底……有我这么老实的卧底吗？再，真犯了事，你把我送进监狱就是了。”

    这话就得严重了。闻宋也认真起来。

    “你认真的？”

    岑今：“嗯。”

    闻宋哈哈大笑：“我都不敢想，要是让司仲那子知道我把他的人挖走了，他都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子？”

    岑今胃里一阵翻涌，拼命压下去，低声：“我不是他的人，我只是我。”

    闻宋闻言立即收了笑：“开个玩笑。不过怎么好好想到了我？我是，你不是有工作吗？”

    岑今也没算瞒着：“以前是为了我外婆，现在我外婆已经过世了，我的梦想还在。没找司仲，是有一些私人原因，我不方便，请你原谅。”

    闻宋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有点久，然后他轻咳一声。

    “岑今，我们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过，我句实话，你要来，我欢迎，不过必要的考核还是得要，要不然我没办法对其他人交待。”

    “没问题。”岑今很干脆，“我也不想欠你人情，这样我们大家都好做。”

    闻宋再次哈哈大笑：“爽快。岑今还是以前的岑今。那行，你算什么时候过来。”

    这一次，岑今没那么干脆。

    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依然平坦的腹。

    “我可能没那么快。”岑今，“大概要一年后才行。”

    闻宋被吓到了：“一年后？！岑今，你真不是耍着我玩吗？”

    “没有。我完全没有耍你的意思。”岑今看了眼不远处窗边的霍清池，看着他点上第二支烟，他或许，还在以为她已经把孩子拿掉了吧。

    “那是为什么？”

    岑今低叹一声：“因为我要先生个孩子。”

    －－

    雨幕把车子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霍清池的手还握着她的。

    岑今的嘴角微微翘起。

    她已经和闻宋好，等孩子生下来，她就去深市找闻宋。这件事暂时得保密，闻宋也答应不会跟任何人讲。

    一年，大概一年后，她就可以摆脱北城，摆脱北城这帮人。

    “未未。”

    岑今扭回头，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把霍清池看得一愣。

    “什么事，这么开心？”

    岑今没回答。

    霍清池的手伸过来，摸上她的脸。

    岑今没有躲，一动不动，任由他的手指滑过脸颊，最后停在嘴唇上。

    “未未。”霍清池声音暗哑，他倾身过来，气息越来越近，最后将嘴唇轻轻地叠上岑今的唇上。

    岑今闭上了眼睛，依然一动不动。

    直到霍清池松开她。

    岑今睁开眼睛，神色冷淡。

    “我无意冒犯，不过霍清池，我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容易爱上一个人？你不觉得这样的爱很廉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