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玖章 如果和陈宏森谈分手,会不会把他刺激成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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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鹂很认真地请教舅妈:“如果和陈宏森谈分手,会不会把他刺激成神经病?”

    张爱玉吃了一惊:“我不是讲过,你和他做朋友可以,但谈恋爱绝对不可以么?”

    “我也想听舅妈的话呀!”梁鹂很委屈,把不得已的原因给她听,不过现在好了,舅舅争气,发大财,还清了陈家的债务,她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

    张爱玉气得直咬牙:“这赤佬不是流氓了,是地地道道的黑社会。”她搂住梁鹂的肩膀,又感动又想笑:“傻姑娘,那舅舅生意再亏钱,也用不着你来抵债。”又问:“他有没有你的坏主意?”

    梁鹂面孔一热:“这倒没有,就有时自行车载我上下学、送我零食吃,逼我看他篮球,一起做作业。”她又道:“我上趟去参加聚会,认识个老乡,他和女朋友分手后,大受刺激,有些疯了。”她虽然想分手,但也不愿陈宏森出事体。

    张爱玉道:“你放一万个心,依我对赤佬的了解,所有人都疯了,他也不会疯......”瞧梁鹂还有些踌躇,抿嘴笑:“辰光不时候三天两头被他姆妈在弄堂里追着,闹的鸡飞狗跳,要是乔宇,不晓会怎样的伤自尊,但你看他,过骂过转脸笑嘻嘻,皮厚的像城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梁鹂顿时吃了定心丸,算速战速决。

    张爱玉抱着梦龙坐在弄堂里晒太阳,陈母拎着菜篮子过来,她很欢喜梦龙,见到总要逗一逗,梦龙以在会笑了,粉嫩的嘴总咧着。

    张爱玉笑问她去菜市场买了啥:“姆妈每趟回来抱怨,明明菜比从前多了,逛一圈却不晓得买啥。”

    陈母道:“有西洋菜、一把香椿芽,两斤猪肉,我还看到有人卖刀鱼,就买了几条回来,和火腿片一道清蒸蒸,尝尝鲜。”又问梦龙:“阿龙要不要吃啊?”梦龙兴奋地吐泡泡。

    张爱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梁鹂晚上做完作业,算准时间陈宏森快要回来,就跑到弄堂口等着,先等来建丰,他上的妆还未卸掉,一脸的红红白白,眼角吊梢,是反串的戏,乍见还没认出来,是他先喊的她:“阿鹂,在这里等人?”

    梁鹂点头,又问他:“去哪里演出了?演得啥剧目?”

    建丰回道:“美琪,在美琪演出《七十二家房客》,底下黑压压坐无虚席,我上台腿一直在发抖,下台就好了。”

    梁鹂鼓励他:“一回生二回熟,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就不吓了!”

    建丰笑着嗯一声往牛肉面店走。

    过有一刻钟,乔宇背着书包不紧不慢走近,见到她微怔,又回头看看:“陈宏森在后面。”继续走自己的路。

    果然没会儿就听见自行车叮铃铃地响,陈宏森骑车一向速度快,他个子高,长腿抻直,脊背微弯,夜晚的春风张狂,吹动他的衣襟和袖管,整个人像一只翱翔的飞鸟。眼睁睁就从梁鹂面前过去了,她连忙大喊:“陈宏森,陈宏森!”

    陈宏森一个急刹,调转车头,骑到她面前:“你在这里等我?”梁鹂不答只问:“要不要去雁荡路吃柴爿馄饨?我请客!”

    他笑了笑,:“上来。”感觉车后座一沉,他用力蹬起,绕到淮海路再直行,路边商店灯火通明,行人如织,陈宏森边骑边道:“我带你去嵩山路吃馄饨,物美价廉,味道还好。”梁鹂想想也不远,就随他去。

    嵩山路是一条马路,过了路口的太平洋百货,朝里走就显得阴暗静谧了,路灯昏黄,树影摇晃,忽然在红绿灯前停住。

    梁鹂探头张望,呵!前面换了新天地,热闹非凡。原来有两家录像厅,路旁边蹲或坐的皆是人,有讲话有抽香烟的,还有人嘻笑怒骂,但这点嘈杂不敌厅里传出的声浪,一个别一个响亮,两家录像厅似乎在别苗头,一边是张曼玉的粤语腔:你不要两次,两次我就相信了。另一边英雄落寞的粗嗓压过它:或许我们都太念旧了,我们不再适应这个江湖。一个叫永兴的录像厅门口挂黑板,用粉笔写着:欲海和尚之妖蛇的诱惑。

    梁鹂道:“我们班里有男生喜欢去录像厅,原来都是看这种片子!”

    陈宏森放眼望去,又一个上当的:“你以为是什么片子?”红灯变绿灯,他蹬起脚踏过马路,咧嘴笑道:“我有个同学不长记性,他刚看过,白蛇传!”

    白蛇传?!梁鹂红着脸不吭声了。

    到达弄堂桥洞下,卖砂锅馄饨的雷不动在,俩人各要一碗坐在桌前,包的是菜肉馄饨,根据时令来,所以用的是荠菜,混着肉味很鲜美。

    梁鹂开口道:“舅舅欠陈叔叔的钱全部还清!”陈宏森喝着汤,不动声色:“恭喜那舅舅发财。”

    “所以......我们不要谈恋爱,还是做回好朋友吧!”

    陈宏森抬眼看她会儿,很大度的表示同意:“确实我之前提议过于草率,学业也比我想像的要繁重!”

    梁鹂喜出望外,恋爱关系解除的如此顺利,白瞎她之前各种纠结为难和担心了。

    沈晓军蹲在公用自来水龙头前洗尿布,陈阿叔肩扛钓鱼竿拎着一桶鱼,晃悠悠哼着歌从外头回来,走到他身边停步:“晓军,噶这么晚还在洗尿布?”

    沈晓军道:“就几块尿布,洗洗掉算了。”手一顿,抬眼看他:“我正要问陈阿叔,听我若还不起问侬借的开店铜钿,就要被送去华德路 117 号!”

    陈阿叔笑起来:“是啥人传的闲话,太不把你我老邻居的交情当回事体!”

    “是令公子陈宏森对阿鹂讲的!”

    陈阿叔立刻风向突变:“嗯,伊讲的也有道理,人家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嘛。”

    沈晓军道:“是啊,森森讲得老清爽,阿叔侬绰号‘笑面虎’,欠债不还,还要上门泼汽油浇红漆,收房子,屋里有女儿的,捉去百乐门做舞女。”

    “赤佬电视看多了。”陈阿叔清咳一嗓子:“都是吓唬人的手段,放心,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不会这样对待那额你们的!”

    “是呀!”沈晓军皮笑肉不笑:“陈宏森就逼迫阿鹂做伊女朋友,否则阿叔要让我牢底做穿!”

    陈阿叔笑道:“嗳,可以瞧出伊是多么真心地欢喜阿鹂!”

    “不过强扭的瓜不甜!阿鹂和我们都希望森森把所有精力用在学习上,努力考上理想的大学,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他站起身来。

    陈阿叔依然笑脸相迎:“我深表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