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贪欲横行 (五)
伏渊再次来到竹林,还是没什么大的发现,想到温越庭所言。
“这世间能来无影去无踪的,无非是两种极端,一种是有无上神通,一种只能是微弱渺。”
所无上神通,他与墨璃都聚在了一处,还能有什么,那只能是另一种。
伏渊单膝跪地,撑而探:“地仄,探。”
灵力如涟漪般往四下波动,地下洪流涌动,直到探寻到一点不寻常的气息,尽管十分微弱,也不同于地下藏匿的妖怪。
一路探寻停到一处,这里与别处并无二致,伏渊掌心聚起强悍的灵力,一掌拍下去,竟露出个往下通行的台阶。
伏渊毫不犹豫就走了下去,直到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由得暗暗磨牙,他就知道,那狗皮膏药会悄悄贴上来。
一路往下,倒没什么其他的精怪,地下却别有洞天,倒像是一处特意修建的陵墓,生前应是个富贵人家,哪怕死后,所修之地,那点精细周到,恢宏大气总是不肯卸半点架势的。
只可惜了时隔多年,两边灯台已然斑驳,于地下千年万年的岁月,早已将它们侵蚀的只剩空壳,只消用碰上去,就能变成一摊齑粉,与地下的尘土融为一体。
此处只有一副棺椁,伏渊走上前,掀开那曾厚重的关得进一人一生的盖,再好的木,也是一捏就化作木屑,不想刚掀开,里面径直飞出一团黑雾。
“这是什么!”伏渊撤后一步。
这团黑雾漂浮在空中,隐隐约约可见人形,当真是没有任何妖气和魔气,倒是有点极其微弱的鬼气,是从忘川黄泉来的一点森冷。
墨璃挥去一道术法,黑雾瞬间被击散,却又很快聚拢,两人的脚下出现一个法阵,这自然是奈何不了他们,仅用龙气护身便能让它尽数碎裂,隐入地下。
意识到这两人不受阵法影响,这团黑雾很快朝着地上逃去,它像是无法用术法击散一样,一时奈何不了。
墨璃看着棺椁里的衣服:“生同衾,死同穴。这是个合葬墓,我们应当是闯到它生前的墓穴了。”
伏渊不解道:“那它是什么?若是一般鬼魂,根本受不住一击。”
棺椁里的衣饰分明是两个男子的,太久未见光,而今掀开,竟还有华丽之色,却不是人死后穿得大红大绿的寿衣,像风华正茂年纪仍在那高座堂上举杯论事,精彩绝伦的一段年华。
辟线成丝的织绣缀得沉重华美,绣雅竹以修身,织将离以富贵,赋予吉祥意义的花叶被披上身,仿佛一身织锦团花在身,便一生都是长久繁华,永不凋零。
可如今,再多美好寓意,风一吹,仿佛就能化作碎屑,碾作齑粉,尽数散了。
墨璃道:“羁。”
羁者,非鬼,无魂,至忘川河下蹉磨而成,由念而生,唯念可灭。
“羁?”伏渊又是闻所未闻。
不知墨璃又是从他浩如烟海的哪本书中得知的,这人总是无所不知的。
“嗯,羁。极为少见,鬼魂入地府后,不饮孟婆汤,不忘前尘事,沉入忘川河受尽磋磨,却因着一份执念始终不肯消散,这执念深到魂魄都被消磨没了,还是不肯寂灭,它几乎没什么力量和危害,地府也千年难见一个羁,它要出去,也是不拦的,也许在人间飘些时日,自己就散了。”
伏渊疑惑:“那么深的执念,这东西也是不易,可它为什么这么害人。”
墨璃看了看棺里,道:“它自身没有什么力量,应该是有人利用它,羁通常没有太强的思考能力,只有那一点执念,以此操控他,最为有用。”
伏渊四处翻看,也不知是什么值得一个人从大富大贵到英年早逝,变成孤魂野鬼还不够,还要从生到死磋磨成一点执念,漂浮在世间,不得解脱。
“这里有一箱字画。”
墨璃随打开尘封已久的木箱,本以为是金玉成灰,却不想,是卷了一箱的字画,宣纸晕黄,卷轴成空。
这纸已松脆不能动,伏渊施个术法,使其变回原来模样,将卷轴展开,从青衫一角到墨发如瀑,最后定格在那张容颜,伏渊一时心头大惊!
墨乾雨所致已是一座废城,是城,更像是个巨大的坟场,阴森寒冷。
“两年前将军攘外回朝,因杀敌无数,高封爵位,一时风头无限,最后一战便是这里,如今一看,果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白泽不禁皱眉:“这怨气冲天,方圆百里都无人烟,这冥界行事,是愈发懒怠随性了。”
“何人?!”
墨乾雨转身,弓箭已在掌心,身后走来个披着黑衣斗篷的人,分明看不出面容,却让人察觉到一双阴冷的视线。
那人速度极快,残影闪过,不等墨乾雨反应过来,一双利刃已抵在脖颈,无需用力,已渗出丝丝血色,像皮肉上勒进一道红色的线。
白泽术法凝在掌心,却因忌惮墨乾雨的安危不敢出,一双幽蓝的眸子如同寒冰:“你别伤他!”
那人一步步向前,逼得白泽进退两难,开口却如同砂纸打磨过的粗粝喑哑:“墨乾雨,我无意伤你,可是拖到你两个爹来,我也没法脱身。”
他身后飞出一团黑雾,继续一步步走着,道:“羁,将这些魂魄放到祭台。”
那团黑雾却没有动,那人声音却柔和了几分,听着就是哄骗,偏偏那的一团灵体,不会听得出来。
“去吧,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你不想他复活了吗?”
闻此,羁便不再停留,迅速向前飞去,白泽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剑已出鞘,正欲挡下。
却听得身后人不疾不徐道:“神君,您大可挡它试试。”
寒刃没入血肉更深,白泽捏紧了剑,最终,却将它化作一道流光收入掌心,怒道:“本君管你是毁天还是灭地,放开他!”
墨乾雨:“白泽!拦住他!”
那人轻笑一声,却异常的瘆人:“这下便是你做天帝的爹来,也来不及了!”
他一把丢开墨乾雨,直向祭台而去,白泽慌忙接住,见他脖上伤口,心疼的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