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翻过北屿
沈柏则恰恰相反,此人面相阴鸷,不常与人言语,也没有大的功过,却在镇国军中威望极高。贺澧摸不清此人底细,便将人干脆放在边。
华陆宏:“易华阳倒是能耐,仅用一千人就将铁富尔人工事全灭,还是京城那帮百无一用好吃懒做的公子哥,难不成是个奇才?”
沈柏冷声:“或许只是侥幸罢了。”
贺澧走到沙盘前,看着状若银河的戈壁:“不管易华阳是不是侥幸,此战就是号角,若新日果真被儿子夺了政权,必当全军进发扑向边城,若他另有所图,驱往边城的必定不是全军。”
“将军的意思是”华陆宏问:“他们有可能像您之前预想的一样,从北屿南下直取离都?”
“不无可能,”贺澧:“早两个月新日的大军就已经出动,边城更是一月前就被金乌部落占领,他们若有心直攻,必要争分夺秒在离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迅速东进。可他们按兵不动,要么内部生了嫌隙,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打仗不能靠猜测,”沈柏阴恻恻的:“这不过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行军打仗状况百出,任何一种可能都会导致战事的延缓。”
华陆宏不耐烦的瞪一眼沈柏,“我倒觉得将军的有道理!”
“若他猜错了呢?”沈柏干脆甩袖坐到了一旁,捡起贺澧的茶丝毫不见外的抿了一口,“镇国军被一分为二,若铁富尔大军倾巢而动,北上的镇国军再往回撤又要耗费多大的精力?长途奔袭而来已是人困马乏,怎么打仗?”
华陆宏张了张嘴,倏然又觉得沈柏得没错,回头瞪着牛眼等贺澧回答,贺澧轻笑一声,用竹竿指着天通关,“昨日另外两部人马已穿过了天通山,即便铁富尔人现在全军杀来,他们也没法回援了。”
“什么?!”华陆宏怪叫一声,“不是,将军,娃娃,你这走的什么棋?挡在天通关是为了防止狗/日的铁富尔人从北屿绕过来打离都,你跑出天通关作甚!”
贺澧轻笑一声,看向已然明白的沈柏:“兵法有云,不接其面,反后而行。”
华陆宏泥腿子出身,哪里听得懂什么兵法,只得转头朝沈柏求援,却见沈柏神色一肃,放下茶碗迅速起身又回到了沙盘前,“你是想切断铁富尔的后路?”
“没错,”贺澧的竹竿在沙盘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密须关两部人马就交给两位,你们随时听候易华阳调遣,我今夜就会出发北上,确保半月内跨过北屿,攻下新日部落的威九木草场!”
沈柏眼睛微张,威九木,铁富尔人的大粮仓!
易华阳收到贺澧回信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九天,易华阳想到了贺澧在北边可能会有布防,却没有想到会亲自北上。
北屿之地谁都没有去过,多是书中记载和民间传闻。贺澧真的能在短短半月内就拿下威九木吗?若是他一去无踪,自己统领这么多兵将能不能抵挡得住铁富尔的大军?
况且镇国军人人倨傲,都看不起离都的纨绔之兵禁军,他一面要按住禁军这些刚出头的热血子,一面要维系沈柏和华陆宏这样的老将,易华阳夜里愁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搞得温越庭也跟着熬夜。
第二天将军和军事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军帐,郑越看到两人脸色心道果然是将军,肯定在彻夜商讨对策,因此更加佩服,训练起禁军更来劲儿了
荒芜的滩涂上,足有一万人的军队迎着几乎要割裂人皮肤的寒风奋力向前,吉利扯着马缰绳,拼了命拉着不断打着响鼻的马往前走。
他已经快要看到远处的山崖,只要出了滩涂,他们就能歇一口气了。
正闷头走着,吉利听到前面贺澧一声喊,连忙应了一声赶了上去。贺澧的嘴唇干裂起皮,被连续几日飓风爆吹得脸泛着青光,厚重的帽兜下一双如狼的眼睛发着幽暗不明的光。
“什么时候了?”
“戌时了将军!”
贺澧抬起头,看到压着海边一点点被拽如黑暗的日光,抽出腰侧的舆图,血色的夕阳下,辽阔无边的滩涂终于看到了尽头,吉利激动的指着舆图中滩涂最北边的悬崖,“应该是这里没错了将军,翻过这座山,就是铁富尔草原!”
他们已经走了足足十七日,先前还能骑马前进,后来他们遇着了古木参天的丛林,出了丛林又一头钻进了堕高堙庳的沼泽地,在那里他们丧失了将近两成的人马和军械。
贺澧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路,或是做了错误的决定。这样的地方,铁富尔人真能打的过来吗?千百年人的传之地,谁能横跨这里?
直到看到一篇灰茫茫的滩涂,贺澧双腿一软竟跪倒在了地上。福元,你看,我幸不辱使命
贺澧连夜翻过了峭壁,百丈长的绳索降下,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铁富尔草原。贺澧的双脚踩在了湿润的泥土地上,才感觉踏实了一些。
吉利是他从离都带出来的孩子,人灵且踏实,跟着贺澧照顾他的起居很是得力。贺澧叫大军原地休息半晚,吉利就脚麻利的从马背上折腾出了锅碗瓢盆,还有刚才从滩涂里掏来的海货。
贺澧啃着干粮看舆图,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四天他们一行就能抵达威九木,这里是铁富尔草原最肥沃的草场,早几年间就因新日部落的占领而兴起了城邦。
铁富尔人的城邦也很简陋,只是用泥水裹着干草修建的矮房连成了片,牧民大多数还是会住帐篷。
吉利给贺澧递来一碗汤,贺澧喝了一口险些没吐出来,“你熬得什么汤?这么腥!”
吉利喝了一口砸吧咋吧嘴,“将军您可真挑,我尝着味道不错啊。”
“你放了什么鬼东西?”
“不认识,反正软软的一团爬在泥沙子里,是肉就成,将军您可真娇气!”
贺澧无奈的把碗放到一边,他宁可吃树皮,饿死,都不会喝一口这汤。
“赶紧喝完,剩下的全都倒掉,火也灭了,如果这里有铁富尔人经过,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吉利嗯嗯嗯的应了,三两口喝了自己的,还是像个老妈子一般将贺澧的汤心翼翼的放到一边,以防贺澧夜里起来饿得慌。
贺澧骂他没事找事,海里的东西他们没吃过多少,万一有毒怎么办?可吉利不听,抱着锅碗瓢盆又去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