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时代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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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澧无奈,不再管他,放松了全身的筋骨躺了下来,仰头看着参横斗转的星空,忽然觉得铁富尔的星空比离京更辽阔一些,天幕好似就在眼前,伸就能碰到一般。

    贺澧忽然想带福元也来看看这样的星空,他想在这幕天席地的地方亲一亲福元的眉眼,在这个离九天云霄最近的地方,对福元许下最重的誓言。

    贺澧抽出绑在腿上的道,摸了摸刀身上刻着的‘元’字,轻轻的在嘴唇上贴了贴。

    忽然,贺澧转头看到一双黑炯炯的眼睛一瞬不错的盯着自己,吉利看了眼那刀再看了眼贺澧,忽然促狭一笑,“哎呀,我什么都没看到!”

    完拖着一堆锅碗瓢盆找他的马去了,贺澧的脸难得一见的有些发烫,轻咳一声把刀插回了刀鞘,未来得及撤,忽然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刀再次被抽了出来,离贺澧最近的士兵也听到了声响,猛地起身看向贺澧,贺澧抬示意叫听到声音的人都躺回去。

    先是一匹马从远处踢踢踏踏走了过来,贺澧看到马身上有马鞍,马鬃也被整齐梳理后扎成一缕一缕。

    这是被人驯养的马!

    贺澧和士兵们悄无声息的翻起身,握紧中的兵器沉默的盯着远处的马。很快,两个孩子跟着走了出来,他们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两个男孩似乎在吵架,互相推搡着打了起来。

    吉利匍匐到贺澧身边,声:“这是金乌族人,他们的衣服都是黑色的,后背上都印着三足金乌的图腾。”

    吉利还有一个身份,他是铁富尔人和大麟人的混血,母亲跟着大麟人在离都生活,吉利从都认为自己是大麟人,母亲也常常讲自己从前过着什么苦日子,时间长了,吉利就对铁富尔人仇视起来。

    吉利通晓铁富尔草原上大多数部落的情况,贺澧带着他也有这个目的。此刻吉利指着两个孩子中的一个:“他的耳朵上没有带玛瑙,可能是王族人。”

    贺澧看到那个没有带玛瑙耳坠的孩子,将另外一个推倒在了地上,抡起拳头狠命的砸向另外一个,孩子的惨叫在空旷的草原上凄厉如孤兽。

    “被打的那个肯定是王族孩的奴隶,玛瑙吊坠就像拴在牲口脖子上的缰绳一样,他们的命是主人的。”

    吉利想的是铁富尔人可怜的命,贺澧却不由自主想到了福元,回去也要让福元给自己戴个什么东西这样才能被牢牢地拴住。

    吉利不知道自家将军心里纵得什么野马,还一本正经的解到:“这些奴隶即便被打死,主人都不会受任何牵连,奴隶不得和平民婚配,他们生的孩子也要当奴隶,世世代代侍奉主人。倘若主人犯了错,奴隶要代为受罚。他们不能睡帐篷,要和牛羊睡在一起,不能吃面食,不能直起腰,男奴隶能不娶两个老婆,女奴隶不经允许不能嫁给其他奴隶。”

    吉利巴拉巴拉着,那个带着红色玛瑙耳坠的孩子已经没了声音,只有主人拳头落下噗噗噗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主人终于累了,打了声呼哨喊来了马,懒洋洋的跨坐了上去,管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奴隶,反身没入了草野当中。

    贺澧的拇指摩挲着刀上的字,忽然就想起了大麟昭狱中的日子,他蜷缩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他的主人没完没了的哭着,他的老奴如看猪狗一样看着自己。贺澧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块丢在自己脚边的烧饼,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贺澧还是能闻到烧饼的香气。

    那时的贺澧想,临死前吃过一口烧饼,也算活得够本。

    后来跟了福元,他也没能吃得上一口烧饼,因为大内御膳没有烧饼这样廉价的东西。贺澧常常会想,倘若当初他拒绝了那对主仆,此刻会不会早已经跳下了轮回道,成了着天地一隅的匆匆过客,再也不知福元这个人,在偌大的大内禁宫里,宛若一只精致的金丝雀。

    被打倒的孩子挣扎着起身,他艰难的跪坐起身,抹干净嘴边的鲜血。捂着脸无声的啜泣着,在这荒无人烟的广袤草原里终于恣意宣泄着自己的痛苦与不甘。

    贺澧朝一旁的副将打了个眼色,副将带着三个人无声的摸了过去。他们绕到了孩子的背后,然后像三个黑色怪物一样张开双臂将刚挨过一场暴揍的孩子又拖到了更可怖的地方!

    孩子的嘴被塞住,双眼被紧紧地捂住,他惊惧的放声嘶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听见一阵铁刃磨砺的声音,才崩溃的放声大哭。

    哭声也被压住了,吉利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抬起眼睛哈巴狗儿似的看向贺澧,满眼的祈求。贺澧用刀背敲了一记吉利的脑袋,让下将孩子的眼睛放开,只捂着嘴巴。

    贝鲜的眼睛一瞬间的迷蒙后,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凄清的月光下大麟人特有的轮廓吓得贝鲜险些尿了裤子!

    大麟人怎么会到威九木来?这里是铁富尔草原的腹地,他们是怎么来的?!

    “你不要怕,”吉利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显得和蔼可亲,可他天生一副尖利的嗓门,平常话都像尖叫,实在没法叫人放松警惕,可吉利这半大孩老妈子性格作祟,顽固的哄劝这贝鲜:

    “我们都是好人,不会杀你!你放心!”

    贺澧把刀收进刀鞘,平平无奇的插了句嘴,“你杀羊时也给他们这句话。”

    一句话,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贝鲜又挣扎起来,吉利懊恼的起身,又不敢骂自家将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将贝鲜围拢了起来,

    副将的长刀架在贝鲜的脖子上,恶声恶气的问:“你们的王帐在哪儿!”

    贝鲜惊恐的看着副将,拼了命的摇头,又听另一个士兵问:“你们驻防在哪儿!”

    贝鲜哭得涕泗横流,加上方才被他主人殴打得鼻青脸肿,此刻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可怜,加之身上一股浓烈的牛马臭味,副将忍不住干呕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