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边城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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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都,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初秋的夜风吹不散歌舞船榭中靡靡之音,世家公卿的朱门里锁着王朝百年的荣辱。

    一只来自西疆的箭矢冲破了上国之人的美梦,传令将跪在乾和殿上脸色苍白,听着群臣哗然之声,只觉得荒诞非常。

    以郑文通为首的内阁辅臣坚决不能相信,被大麟压制了近三十年的铁富尔人,竟然有胆突破边城。

    “陛下圣明!此将必定犯了军纪,害怕被边城将军问责所以”

    “郑大人!”传令将几欲泣血,“我若犯军纪怕被问责!何不逃到荒野中隐姓埋名去!要回来寻死不成?”

    传令将四下看去,竟然八成的官员不相信铁富尔人已攻破边城,那郑文通居然还指着他大放厥词:“我看你是想要封赏!在这里故作”

    “郑学士,”这时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终于出了声,朝堂上随之一静,却听座上帝王:“郑文通,听闻你三岁识字五岁就可作诗,十五岁即入春闱得了翰林差事,如今走到内阁大学士应当不容易罢。”

    郑文通连忙躬身称不敢,不晓得福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他心里,依旧没法把眼下这个传闻运筹帷幄心深沉的皇帝,同从前那个只晓得斗蛐蛐玩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福元起身,站在御阶上俯瞰众臣,目光最后落在了郑文通的身上,“既然你饱读诗书,才高八斗,应当读过五麟通史,民书和世史记罢?”

    “自然自然读过”郑文通不敢抬头去看福元,却听福元扬声道:“日中则移,月满则亏,郑学士以为,大麟是何等天都上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可看过关于二十几年前边城被铁富尔人血腥屠戮的实记?如今国门洞开,将士拼尽全力上报朝廷,你竟以这般上人之姿呵斥,谁给你的胆子!”

    福元最后一句已成怒喝,郑文通吓得肝胆俱裂,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群臣具是惊惧于皇帝的威压,更是惊异于皇帝的学识。他并不是个只会玩蛐蛐的孩子,他真的是那个将群臣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帝王,是他们从今往后都不敢觑的江山之主。

    “来人!给我拆了郑文通的官翎!剥了他的官服!”

    福元一声令下,立即有锦衣卫喝声震天的响应,郑文通还想求饶,已经被扑上来锦衣卫捂住嘴按倒在了地上,群臣惊惧的看着几个如虎如狼的锦衣卫两三下将郑文通剥了个干干净净,郑文通的脸被按在地上拼了命的挣扎,却只能流一地的涎水。

    “肖平!拟旨!”

    福元甩袖回到龙椅,叱责郑文通在其位不谋其政,革了他的职,将人当场发回了家中。郑氏一族在京都盘桓多年,连侍三代君王,从未有人受这般责罚,郑文通一时激愤,一边被锦衣卫拖着往出走,一边朝着福元喊道:“什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看你是穷兵黩武!私欲膨胀!无知儿,你”

    锦衣卫哪里敢让他再这般叫嚷,干脆利落的卸了郑文通的下巴,礼亲王听得冷汗连连,忙抬眼偷觑坐在高台上的皇帝,却见他笑意盈盈的看着郑文通,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果然,如今站在群臣中的大将军王贺澧出列沉声道:“陛下,郑文通殿上辱君,罪责当诛!”

    贺澧语毕,还未等惊惧的文臣出列劝,就见几个武将也站了出来,各个声讨内阁目无君上,该彻底查办。

    礼亲王头皮一阵发麻,这才后知后觉今日朝上重点并不是跪在那里的边城将士,而是自己将脑袋伸到皇帝闸刀下的内阁!

    惊疑不定间,礼亲王已经迅速理清了头绪,也明白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才最重要。如今离都宗亲的性命都握在他的里,皇帝还年轻,他有大把的时间组建以自己为首的真正族亲,而以他为首的老一派宗亲想要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就得坚定的同皇室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陛下,不论这位传令将的是否属实,边城困顿多年,缺饷银的奏章在内阁压了快半年都没有呈到御案上去,这不仅是内阁失职这样简单,恐怕内阁之人因着匡氏一族的把持,早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呐!”

    内阁其余人等听闻肝胆欲裂,连忙跪地向皇帝表明忠心,他们根本不敢有此胆大包天之举。皇帝朝上震怒,当场命锦衣卫彻查内阁宗卷,果然在奏章中找到了边城求饷银的请愿书,现下全国四处府衙报上来的奏章都要先过三司再过内阁,日常事都由内阁决断,大事才会报请皇帝御批。

    福元怒火攻心,捡起御案上的几本奏章朝几个跪着的内阁辅臣的脸上砸了过去,“天下大事!你詹事府修葺院落都要上报于朕,你修得是真龙宝殿还是九霄云宫!”

    詹事府官员吓得两股战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又听皇帝冷哼一声:“朕没当几天太子,也没得劳烦詹事府教导寡人,自继位起就受谢太师教导,你詹事府算个什么东西!拿着朝廷俸禄不,这些年可曾为朝廷培养出一两个有用之才?!你们现在去问那堂堂内阁首辅郑文通,他知不知晓边城将军姓甚名谁!恐怕连边城将军投敌杀戮百姓的事情都一无所知罢!”

    群臣哗然,没想到边城将军居然做出这等事情,詹事府官员暗恨内阁为何要将自己的奏章呈到皇帝面前去,一面又猜忌,难不成真的同郑文通所那样,皇帝是想以此为借口攻打铁富尔人?

    不管皇帝的心思是什么,今日朝堂上内阁众人重则革职查办,轻则罚俸思过,而那些从前必须由内阁经的奏章直接从三司中被奉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喜富殿,皇帝专门办公的寝宫。

    太监们将三司送来的奏章分门别类堆在了御案上,足有山那么高。贺澧站在福元身边,看着倚在御榻上闭目养神的皇帝,不由得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