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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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梨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笼包和喝了半杯的豆浆,纠结着要不要分给他点,但是她买的不多,就六个笼包,要是给的话,两个会不会太少?

    她出门的时候随厌回自己房间烧了水,现在正捧着润嗓子的棠梨花茶喝着,见她进来,只不在意地看一眼她手上拿的东西,就撇开视线看她的脸,“棠酥的那封情书,你怎么拿到的?”

    贝梨没保留,把杀千萌给她讲的和在甜品店看到的一并告诉他。

    随厌听得直皱眉,却也知道了贝梨昨晚的“情投意合”是什么情况。

    棠酥那家伙鬼灵精的,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喜欢了其他人也罢,若是真喜欢了这个写血书的申明哲——

    随厌握着水杯的手收紧。

    贝梨瞧着样子,有些怕他会孩子,实话,棠酥虽然是棠盛儿子的孩子,贝梨还挺喜欢她欢乐的性格。

    随厌起身要走,贝梨把他送到门口,犹豫了下,还是:“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去学校找他们?”

    随厌开门的动作停下,转身看她。

    贝梨劝着:“都挺的,可能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好好,别动手,孩子不经吓。”

    随厌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忽地笑了下,“你哪只眼睛觉得我会人?”

    他确实没明确表现出来,只是沉默不话,但这种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才是最怕人的。

    她声咕哝:“经验。”

    两个字一出,他们俩都明显怔忪了下。

    之前在贝家的时候,随厌别看年纪,管贝梨的事情特别多,基本上包揽了所有他看不过去的东西。

    头发太花哨,衣服太暴露,字写的难看,成绩不行,和男生玩的太多、太过火……

    总要她一。

    尤其后来贝母发现随厌太乖,完全是个三好孩子,两个人又同班,就让他平时看着点,管着点贝梨,随厌更像是有了令箭,话的时候底气都足了。

    但是贝梨从反骨就粗,一点也不听他的话,甚至完全对着干。

    随厌过她好几次。

    贝梨记忆比较深的是学六年级毕业,他们班聚餐,有男生叫了酒,贝梨看他们喝的有意思特开心,也想喝点尝尝鲜。

    随厌不让,贝梨原本想尝尝味道的想法突然加重,最后喝了一整瓶,就算难喝得要死,也一定要喝下去给他看看,看他的眼神特倔强不服气。

    猛干一瓶酒的后果就是贝梨醉得一塌糊涂,抱着班里一个男生非要喊是她养的狗。

    那男生原本坐的好好的,见贝梨生扑过来,耳朵脖子脸上红个彻底,却听见她:“蛋黄你怎么来这了,快跟我回家!”

    她养的狗叫蛋黄这事班里人都知道,发觉自己被她当成了狗,男生脸一阵红一阵白,想推开又不知道从哪下手,听着周围人的哄笑,尴尬又不知所措。

    随厌之前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看见贝梨抓着人发酒疯,气得脑子突突涨疼,过去扯着她的胳膊就把人拉走。

    贝梨不服,还想回去找她的“蛋黄”,随厌气的头上直冒烟,伸手就在她肉最多的屁股上。

    贝父贝母都很宠她,自有记忆以来贝梨就没怎么挨过,那一次着实丢了脸面,酒醒的时候人都要炸了,反过来折磨他好长时间。

    眼下突然提到十多年前的事情,随厌没什么话,唇线拉直,脸色却冷了几分,不近人情的表情更让贝梨觉得,如果棠酥和申明哲不听话,他会直接上手。

    随厌转过身把门开,感受到背后那道炙热的视线,缓了缓神,:“你要是担心,完全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贝梨摇头,“我不去。”

    虽然那份血书对她的影响没那么大,但让她亲眼去看写血书的人,她还是不敢的。

    万一回头将她好不容易缓下去的,被许肃日日纠缠看他流血伤口的噩梦再激发出来,得不偿失。

    随厌知道她以前的反骨有多严重,刚才就是反着她的想法提议,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摸不准她现在的性格,还是怕她会直接同意,此刻听见拒绝的话,松了口气。

    对面的门彻底关上,贝梨回客厅,坐在餐椅上吃早饭。

    这一天她过的都不安生,一会儿一去对面敲门,看回来没有。

    中间她想找杀千萌问消息,但转念想到这件事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随厌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就没给杀千萌电话,省的引她害怕。

    晚上八点,华灯初上,东风夜放花千树,整座城市都披上了靡丽的外衣,开始不同于白日热闹繁华的夜生活。

    贝梨守在房间里,细心地听着楼道里的动静,后来隐约听见钥匙拧开锁芯的声音,立刻跑过去开门。

    两道门是相对着的,贝梨一开,就看见对面背对着她正低头开门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他:“事情怎么样?”

    随厌听见贝梨的动静,稍稍有些意外。

    没想到她还记挂着。

    贝梨发现他今天穿的是浅灰色衬衫配深灰色西裤,衬衣前面的左胸口和两边袖口上绣的都有金丝暗纹,矜雅又稳重的风格,看着更像去教训孩子的严父。

    她心里咯噔一声。

    要是棠酥挨了骂,她这个送信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随厌看她猛然紧张害怕的脸色,又回想那个屁孩一见他就哭得一抽一抽的样子,突然间怀疑,他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他声音低沉,“没怎么样。”

    贝梨急了,“没怎么样是怎么样?”

    随厌靠在门上,低头觑她,“申明哲没什么意图,就是听用血写的更显诚意,不过他胆子,那血不是他的,是他奶奶杀鸡的血。棠酥也不喜欢他,就是听申明哲写情书挺有一套,想看看鲜。”

    贝梨松口气,同时觉得有些丢脸,万没想到把她吓到尖叫的血竟然是鸡血,咳嗽一声强装镇定道:“你他们没有?”

    随厌眼神嘲弄,“我会别人家孩?”

    这话和早上贝梨的联系起来,略有那么点意味深长的暧昧,但被随厌用这样嘲讽的语气出来,就完全是“你是觉得我人品要有多差会别人家孩子”,成了她对随厌人品的怀疑,她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贝梨半是羞愧半是被他这张话带刺的狗嘴扎得嗓子眼噎住,不想再搭理,“哦”了一声就关门回去。

    随厌视线在对面因为大力关上还嗡鸣鸣响的门上两秒,转身回家。

    进了门,他径直去卧室落地镜前摸自己的脸做表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扬唇微笑,一会儿眯眼,来回反复仔细看着。

    他的脸真有这么吓人?

    以前随厌发现过很少有人主动跟他话,特别是有个人缘特别好和谁都能玩一块的贝梨作对比。但那时候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喜欢主动找人话,也很少笑,显得难以相处。

    但今天和申明哲第一次见,他只是掏出信纸让他看一眼,问:“是不是你写的?”他就吓得哇哇哭,眼泪鼻涕一块流,瘫坐在地上老师拉都拉不起来。

    他被哭烦了,皱眉看他,申明哲立刻吓得憋住不哭,脸上挂着鼻涕泪,哭得又红又泪汪汪的大眼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随厌看着镜子里的表情,和别人没什么差别啊。他是能把人吃了还是能怎么样,怕他做什么?

    随厌不知道,他在那群孩子面前没怎么样过,但在棠酥那里积威已久,棠酥平日在班里总是叔叔长叔叔短,把他描绘的都快成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谁要是敢欺负她,她就让叔叔过来揍他。

    申明哲陡然见到每天把他吓得不行的人,自然害怕。

    他问的时候又冷着脸没什么表情,声音也蕴着怒气,申明哲平日里见的都是好言好语话温柔的老师父母,第一次这么被人对待,他又是个胆子比米粒儿都的,自然吓得直哭。

    后面能把事情完完整整解释出来,都是因为他的威严在那,不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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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已经解决,贝梨晚上想了想,还是算第二天去学校请棠酥吃顿饭赔罪,毕竟是她没遵守诺言不经她允许把信给棠随厌的。虽然在她看来是好心。

    杀千萌上完第一节课就没什么事,知道贝梨要来,提前在门口等着迎接。

    贝梨到了之后,先去班里找棠酥,问她愿不愿意一块吃饭,能出去吃姑娘自然高兴,对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她还要再上两节课,杀千萌领着她在学校转一转。

    学校的变化确实很大,比之前他们上学的时候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路宽景美,建筑物布局和基础设施都比之前合理太多,还挖了一口人工湖。

    杀千萌介绍着:“教育局是不会批建这种没什么实用的湖,湖和这些翻新的建筑,都是有人为了孩子在这里上学更舒服,让学校多照顾照顾,投资建造的。”

    贝梨朝里面投了个石子水漂,清澈见底的湖面立刻漾开一层层波纹,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

    水花溅起,没落在地面,落在了从对面拐角踩过来的黑色皮鞋上。

    那鞋皮质偏硬,擦的锃亮,水珠落上去后又快速滑落,在原本干净整洁的鞋面上留下一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