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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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在宴水北城市医院门口停下。

    随厌提前联系了医生过来,他们办好手续进医生办公室的时候,里面除了穿白大褂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医生,旁边还多个陌生男人。

    贝梨现在被许肃弄得对不熟的男人有应激反应,准备迈进去的脚踩在门槛上不动,握着随厌的手也不自禁收紧,警惕地看他。

    胥坤原本在和医生笑,见门口出现身影,连忙站起来,对随厌自然地喊声“来了”,就往前走两步,特有眼色劲地给贝梨招呼,“哎呀,你就是贝梨吧?我姓胥,华胥氏的胥,是玉升的老总,也是棠总的朋友。”

    随厌瞥他一眼,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也没什么,握着贝梨的手捏捏,让她放松,“不用怕,他叫胥坤,我的合作伙伴。”

    贝梨朝他点头,“你好。”

    “诶好,好好好。”

    胥坤笑眯眯地应着,伸手示意医生桌前的椅子,“狂犬疫苗是吧?快来坐这。”

    医生忙活一阵,细的针管吸完药水,随厌给她把袖子撩起来,让针头扎进去。

    透明针管里的药水就像清洗剂,被缓慢推进去过程,就是他心底各种情绪被洗涤至空透的过程,也是浇灭他心底无名火的那管水。

    完针又验伤拿了伤药,回到车上,随厌摸着她的脸交代:“你先坐车里歇一会儿,胥坤找我有点事儿要办。”

    贝梨乖巧点头。

    陈琼和徐筑一听就知道是胥坤逮着机会找他签合同,但他的人歪正着帮了这么大忙,他们也没再有什么意见,只陈琼:“棠总,我和您一块过去。”

    随厌看他们一眼,同意了,又交代徐筑:“你在车里守着。”

    “好。”

    胥坤还在原来医生的办公室等他,见人进来,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合同笑迎上去,“棠总,合同。”

    随厌接过来,翻着看了几眼,放到桌上,接过陈琼递来的笔签字。

    胥坤看着上面龙飞凤舞首尾相连的遒劲签名,大锤落地,暗叹着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从拿到棠丝续约条件那天起,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主要事情办完,他心情也晴朗起来,拿着合同将人送到医院门口再分开。

    再回到车上,随厌对陈琼和徐筑吩咐:“你们俩下车,自己车回酒店,可以在宴水多玩几天,下周一再去公司上班。”

    今天才周三,等于白放了他们俩两天假,还是带薪的,陈琼和徐筑被这个意外之喜砸中,向棠总和贝梨道别之后就立刻下去,不再做让他们自己都手脚不自在的两千五百瓦电灯泡。

    贝梨也摆手给他们俩再见,然而车门甫一关上,空间内安静下来,她头还没收回来,忽然被随厌大力掰过去,她不明“嗯”了声,惊讶抬眸,视网膜上映着的脸迅速放大,他蕴着重力欺上前。

    下一秒,唇上湿软的触感麻遍神经,上片被他叼起吸吮狭弄,封闭的车厢响起咬动和喘息的暧昧声,玩够了上唇他又换下唇,等都被他吸咬到火辣辣疼,她“嘶”叫着呜呜反抗推他,他才放过摧残,撬开牙齿探进深处。

    攻城略地,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肺的凶猛。

    随厌手指插进她的短发,心腔猛得仿佛要冲出胸骨,肆意发泄着知道她被许肃带走后就缠紧的恐惧和后怕。

    贝梨头被他大手用力箍着,随着亲吻的深入不受控制地后仰,腰力渐渐不支,往车窗上倒去。

    随厌原本捧着她头的左手往下,搂上她的腰做支撑,右手垫在她脑后和玻璃中间。

    贝梨手环上他的肩,想着这个姿势,不知怎么回事,许是被亲晕了,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之前她被随厌喊到会所门口接他,结果在找车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人车震的事儿。

    舌尖一疼,贝梨回过神,恼怒垂眸看他贴过来的头。

    随厌稍稍撤离。

    车里没开灯,路边被繁茂树叶遮挡的路灯幽幽投过来几束,照得她被亲得含波怒嗔的眼越发晶亮,他灼烫的呼吸扑向她鼻周,低声教训着:“不专心。”

    他嗓子被亲得喑哑起来,磨砂质感,有种醇厚的磁性,没了平日里话的冷静自持。

    贝梨听得脸红,软声嗔他:“那你还亲不亲?”

    “亲。”随厌眉目染上笑意,复又低头。

    好在天已经很晚了,医院门口没什么人,贝梨先前担忧被人窥见的事并没有发生。

    等他终于吻够,才把人抱到自己身上,左手接着楼她的腰让她坐稳,右手转而摩挲她的耳垂。光线暗,更显得她皮肤哪哪都是莹白的,让他喜欢得紧。

    寂静的车厢里,随厌的音质还没从接吻的反应中回过来,带着动情的哑意,操着能蛊惑姑娘的磁音,低声问她,又轻又慢:“阿梨……我们回到之前的状态好不好?”

    之前那种相恋的状态。

    虽然因为今晚这场变故,她无比依恋和顺从的态度已经给他吃了足够的定心丸,但当初分手的时候闹得太彻底也太难看,她回国后两个人的接触也都是他单方面主动,她被迫接受。

    不见她厌恶,但那是因为她藏在骨子里的善意和对自己的怜悯,以及他那番有关棠老爷子的言论。

    他完,贝梨没立刻接话,只是定定望着他,被吻到水润的黑眸里荡着点点涟漪,眼尾处甚至泛了红。

    随厌的心随着车内多一秒的寂静,便往下沉一寸。

    他忽然就后悔开口了。

    之前那种有点暧昧不明的关系,就挺好的。

    他微微低着头,侧脸被路灯昏黄的灯描摹出深深浅浅的幽沉暗线,显得人凶了几分,但贝梨看着他微微转动的眼珠,能感受到他一碰就碎的脆弱和越来越动摇的决定。

    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刚才话的声音,紧张到带着像是要哭的颤音。

    贝梨之前始终像个不对等的天平般来回晃动的选择,在这一刻,终于静止不动,有了轻重之分,也终于决出高低胜负。

    她搂着随厌脖子的食指往上,按着他长有碎发的后颈中央,往前使力。

    随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顺着她的力往前,贝梨微肿的唇角一弯,在他上唇尖上啄了下。

    ——随厌的心一下落到金刚石般坚硬的地方。

    他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大了,会吹走她如纸薄的决定。

    她的声音也染着情动的低哑,声音软软的,尾音欢快地轻扬着,眉眼都笑弯了,“好——呀。”

    随厌绷紧的神经霎时一松,黑眸中汇聚的担忧渐渐散开,旋即又重新聚拢另一番情绪。

    那如特敕的两个字,动听得他从八年前就破碎的心口重新粘合,再涌出蜜一般的甜,喜不自胜,只能用包裹着无处涌动滚烫血液的手臂将她搂紧。

    用力量传递给她自己的情绪。

    贝梨被他深到完全看不透的眼眸惊到,直觉不妙,她舌根还疼着,撤着身子想下去自己坐到座椅上,然还不待她付诸行动,便被他复又压在前座椅背上,如狂风暴雨下来般辗转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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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遮住月色,后半夜又下起了雨。

    他们回到区,已经是凌。

    晚上一直没吃东西,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进屋之后贝梨回床上躺着休息,随厌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

    等他做好,敲门进去喊她的时候,贝梨已经睡着了。她睡前洗了澡,应该也没仔细擦,头发还潮湿着,染湿一大片枕头。

    梦里,她始终皱着眉,呼吸声粗重,嘴微张着,偶尔呓语几个听不清的字,看着应该是还没从昨晚的事情里走出来,做噩梦了。

    随厌把菜放冰箱,进浴室迅速冲两下,洗去一身烟尘,满身清爽,拿着买好的伤药进主卧。

    她的噩梦又加重了,除了不断溢出来呓语声,眉头紧皱着,眼角也有泪珠滑下。

    随厌心口像是被那滴泪狠击了一锤,向四肢百骸蔓延着绵绵痛感。他走过去,用食指接住滑到眼骨的泪珠,轻轻抹去。

    去浴室找到毛巾,先把她的头发擦干,换个枕头枕着,然后拧开药膏,拿出她勒出血瘀痕迹的手腕,抹上药膏,慢慢推开揉搓着。

    想把皮下的淤血推开,他使力稍微有些重,贝梨齿间溢出两声“疼”,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去,随厌握着不让,又用力推开药膏,让药彻底渗进去,才换她另一只手。

    如此推完手腕脚腕,她四肢红得对称。

    最后给她脖子的伤口上药包起来。

    她睡得沉,中间虽然声喊“疼”,却一直没醒过来。

    但也没再什么和梦境有关的话。

    他揉搓完之后,疼痛散去,贝梨睡梦中只觉得四肢都热融融的,舒服极了,睡得越发沉。

    随厌坐到床边,指尖在她脸上细细描着,到下巴处,指关节上有她呼吸的浅浅热气,耳边是外面雨窗户的噼啪声。

    这一刻,他才有她回来的真实感。

    真的又回到他身边。

    早上五点,云销雨霁,天边翻出鱼肚白,确定她不会再做噩梦,随厌才回屋补两个时的觉。

    洗过的天碧蓝得干净,浅金色的光也透着轻盈,踩在人脸上,画出平日里微不可见的绒毛,只觉得折磨又舒服。

    贝梨被早上刺眼皮的光吵醒,揉着难受的眼睛,转头往窗户那看去——窗帘没关,留着两人多宽的缝。

    她昨晚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没来得及关窗帘,随厌后来应该也没帮她关上。

    想到随厌,贝梨随即就回忆起昨晚,趴在被子上没动,忍不住笑了声,又把脸埋进去。

    “阿梨,醒了吗?吃饭了。”

    贝梨转头朝门口看去,又有“笃笃”两声敲门声。

    她捏着嗓子咳了下,才出声,“醒了,我马上起。”

    进浴室,贝梨贴近镜子看里面的眼,昨天哭得厉害,眼皮肿老高,双眼皮成了单眼皮,涨涨得还有点发白。怪不得一直觉得眼睛不舒服。

    她很少哭,但一般哭完第二天眼睛一准会肿。

    洗漱完开门出去,随厌还在门口站着,瞥见她肿到发白闪着水光的眼皮,无奈叹口气,“你先去餐厅吃饭,我冻了冰,看现在冻好没有。”

    大夏天,没给她煮热鸡蛋滚。

    “好。”

    随厌做了蒸饺,又煮了两碗馄饨。

    她吃完才见随厌拿着装冰块的塑料袋过来,她伸手接过,手上顿时被冒着森森寒气的冰块冻到冰凉,但很爽快。

    “我自己敷,你先把饭吃了,都快凉了。”

    “嗯。”

    随厌吃两个蒸饺,正准备喝口汤,放桌角的手机忽然响起,陌生电话。

    贝梨一只眼被冰块压着,一只眼好奇瞅过去。

    他划开,点了免提。

    “棠先生?许肃这边找了律师过来谈,你如果想以绑架罪起诉的话,及时找时间来一趟警局拿证据,提前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