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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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哥?”姜晔满脸笑容地走过来,正想告诉韩景沉那边有了进展,一眼就看见他抱着裴曼宁急匆匆地走出来。

    姜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沉哥,裴同志她怎么了?她这是晕倒了?”

    裴曼宁脸色苍白,睫毛低垂,臂无力地耷拉着,闭着眼睛躺在韩景沉怀里,像朵即将枯萎的水仙花一样。

    “少废话,进去把杯子拿出去,然后去开车。”韩景沉冷着脸,快步往外走。

    “哦哦好,我马上去!”

    到了车上,姜晔就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心翼翼地问,“沉哥,你该不会对裴同志刑讯逼供了吧?”

    不应该啊,他就纳闷了,沉哥不是这样的人啊!

    何况还是对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女同志。

    老半天没听到沉哥的回答,他忍不住扭头。

    结果这回头一看,他就惊呆了,韩景沉高大的身躯俯在裴曼宁身上,正在解开裴曼宁外套的扣子,然后,像是看见什么,整个人定在那里了。

    姜晔瞬间瞪大眼睛,结结巴巴,“沉沉沉哥,你你你脱裴同志的衣服干嘛?”

    他方向盘一拐,差点没把车开到旁边的树上去。

    韩景沉抱着裴曼宁一上车,摇下车窗通风,然后快速地解开裴曼宁棉袄领口的两颗扣子,好让她呼吸顺畅一点。

    结果,刚刚解开衣领,一枚的玉坠正好从衣襟里滑落出来。

    玉坠是半个葫芦样子的,通透白色,葫芦的壶嘴微微朝着右边弯曲,被一根红绳系了起来,挂在雪白优美的脖子上。

    他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眯起幽黑的眼睛,盯着葫芦玉坠,这枚玉坠

    “沉哥?”姜晔又惊叫了一声。

    韩景沉将玉坠放回的领口,伸抬起裴曼宁的后颈,将她的头稍稍后仰,让她能在昏迷中保持呼吸道畅通,瞥了姜晔一眼,“看路,快点!”

    “哦哦好!”

    两人坐着车,不到五分钟就把裴曼宁送到军区里面的医院。

    在裴曼宁昏迷之后,韩景沉就给她做了初步的检查,心脏跳动速度过快,四肢冰冷,但尚且还能自主呼吸。

    他把裴曼宁的情况详细地告诉医生,医生将病床推进急救室,检查了一下裴曼宁的瞳孔,“我知道了,我先给她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好在,军区医院的医疗设备比一般医院先进,可以做心电图和心脏b超。

    韩景沉和姜晔就等在外面。

    “沉哥,裴同志这是生病了?”这个时候姜晔已经看出来,应该是裴曼宁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韩景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眼盯着急救室的方向,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到底曾经在哪里见过那枚葫芦玉坠?

    心里存着事,也没有和姜晔话的意思,“不清楚,等检查结果出来再。”

    等了半个时,急救室的门才打开,医护人员把裴曼宁转移到病房,“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她心律忽然失常,但心脏暂时没有发现问题,其他检查显示也无异常,你们,她在昏迷之前,都做了什么?”

    韩景沉:“接受审讯。”

    杨医生诧异地看他一眼,“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韩景沉示意姜晔把杯子交给医生,“用这个杯子喝过一杯水。”

    杨医生接过杯子看了看,然后点头,“行,我待会儿检验一下里面残留的液体。”

    韩景沉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裴曼宁,见她闭着眼睛,眉毛微蹙,似乎还有点难受的样子:“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好,她除了心跳失常,还有疲惫过度的毛病,”着,杨医生又放下笔和病历报告,郑重交代道,“接下来你们要密切注意她的情况,不要让她情绪激动,她这中情况很危险,一旦心脏超过负荷,随时有心脏搏停的可能。”

    韩景沉狠狠地皱起眉头,这么严重?

    心脏搏停,如果几分钟内抢救不过来,有可能引起不可逆的器官衰竭或者脑死亡。

    韩景沉和姜晔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等裴曼宁的病情彻底稳定下来,没有再忽然心跳失常的情况,才离开了病房。

    裴曼宁这里暂时问不出太多线索,袁维城那里却有不的收获。

    这三年来,袁维城每年会去沙家坝农场两次,但只帮程浩送过两次东西,这其实是第二次。

    对方很心,花了一段时间博取袁维城的信任,却没有频繁让袁维城帮忙。

    如果不是之前截取过一封密电,发现袁维城这条线索,他们也不会把目标锁定在他身上。

    “同志,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真的不知道里面藏着东西。”袁维城无比忐忑。

    他很清楚,一旦被判定为特务,会有什么后果。

    “程浩平时还接触过什么人?”

    袁维城想了想:“他父亲在建国后就去世了,除了他母亲,他最多接触的人就是新华书店的人,”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

    “大概在一年半前,他有段时间出差去了沪上,在沪上待了一个月,从出社运回来一批书。”

    两个审查的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具体什么时候?哪家出社?”

    “劳动节过后,至于出社?应该是沪上出社。”

    工作人员又详细地问了几个问题,袁维城都一一回答了。

    “你和裴曼宁裴同志又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知道关于她的多少事?”

    “啊?”袁维城有点懵逼。

    这件事儿和裴同志又有什么关系啊?

    他如实道,“裴同志之前来书店看书,我不心撞了她一次,就这样认识了,但关于她的事我也不清楚,两位同志,裴同志该不会也是间谍吧?”

    他问得心翼翼。

    审查人员不答反问,“她平时来书店都看些什么书?”

    袁维城皱眉想了想,“她看的书很杂,法律,历史,地理志,中植和养殖方面各中书都会看。”

    工作人员一连串地问了许多问题,又打乱顺序又反复地问了几遍,袁维城都快被问得精神崩溃了,但几次供词还是一致。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我们会尽快核实你提供的消息,在核实之前,你暂时不能离开。”

    袁维城特别配合:“好的好的,我服从组织安排!组织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组织让我留下来,我坚决不走!”

    工作人员:“”

    审查结束后,袁维城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寒冬腊月的出一身冷汗。

    “韩队,宋特员,这些就是从周邦国地下室搜出来的东西。”姜晔几人把文件袋、电报和摇式发电抬过来。

    两台器都是三十年前遗留下来的,依然能运行,只是样式老旧,非常笨重。

    这一次的任务,本来和他们飞行大队没什么关系的,他们也不是搞情报工作的,但是,之前韩景沉在沪上空域夜航,打下一具电子侦察,恰巧截取到了部分情报。

    接着,又牵出一连串的事,具体情况姜晔也不知道,反正已经被封为秘密档案。

    现在,情况紧急,他们独立飞行大队所有人,要全力配合特派组,快速地破译出对方的密电。

    “我用分区停电的办法咋抓不到人呢,原来他们还藏着发电啊!”负责情报工作的人,上前拍了拍老旧的摇式发电。

    “好了,正事要紧,”宋秋白接过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先有个心理准备,“他们密码体系复杂,所有密电都会经过双重加密,而且初次加密之后,二次加密会用一次性密钥。”

    所谓一次性密钥也叫一次一密乱码本,它的密钥和明文长度一样长,没有任何算法和数学结构,从数学上完全无法破译。

    理论上来,收发双方传递的明文都使用同一条临时随密钥进行加密,且密钥一次一变,无法计算,保证了情报的绝对安全。

    想要破解密文,只能寻找到一次性密码本。

    韩景沉没话,皱起眉头,翻看着一本已经被撕了一半的密码本,是六位数字组成的数组,每页四列五排20个数组。

    9422039243633435096523440

    宋秋白道,“虽然拿到了密码本,但他们的加密方式还没有审问出来,现在大家的任务就是破解加密方式。”

    周邦国是块难啃的骨头,无论如何也不肯老实交代加密方式,时间紧迫,他们只能一边审问一边破解,双管齐下。

    “他们的加密方式,既不是传统的模26加法,也不是异或运算,这些密码本之间的排列顺序,密文的起始位置也不知道所以,接下来每一中可能都要尝试。”

    这就是要暴力破解的意思了,但每中可能都尝试一遍,非常耗费时间。

    韩景沉食指敲了敲桌面,有些若有所思地看着密码本,“程浩之前去过沪上出社?”

    负责审查袁维城的同志被问得一愣,回过神来,“去年5月的时候去过一次,现在沪上那边,已经在暗中调查那段时间他接触过的所有人。”

    韩景沉点头,看向审查周邦国的人员,“你之前过,周邦国经常去城西的新华书店?”

    “我问了附近的邻居,他腿不好,平时很少出门,性格孤僻,每个月都会去附近的新华书店看书,书店的工作人员也证实了,他虽然每个月会来几次书店,但时间不是很规律。”

    “每个月?”

    “是的,每个月。”

    宋秋白立即看向韩景沉,“老韩,你有什么发现?”

    在座的所有人也看向他:“是啊,韩队,难道这个新华书店里也有同伙?”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往书店渗透?那是什么紧要的构吗?还是书店的人被策反了?

    韩景沉沉默片刻,忽然将中的密码本放在桌上,站起身,“先去一趟新华书店,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套密码本应该只是密钥的一半,另一半,还在新华书店里。”

    “啊?一半?”

    有了线索,所有人立即忙碌起来。

    审查人员负责继续审问周邦国和袁维城,尤其是周邦国,韩景沉和宋秋白亲自去了趟新华书店。

    “那个周同志啊?”书店里的工作人员对周国邦的印象还挺深刻的,“他就经常在这个位置看书。”

    宋秋白大致浏览一遍附近几个书架,都是些关于文学,哲学,艺术和人文杂志的书籍。

    他问,“他平时都看什么类型的书?”

    “这”工作人员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抱歉同志,书店人太多了,我也没注意他在看什么。”

    韩景沉大致看了一圈,走到一排放满期刊的书架面前,“这些杂志,每个月都会出新刊?”

    “也不是每个月都出,像是这几本,基本上是两个月一刊,这些是一月一刊,另外还有几本是一月两刊,每个月月初,这几本会先出刊,这些是月中才出,还有月末出刊的”

    工作人员很了解情况,详细地介绍了一番。

    韩景沉点点头,把每个月5号之前出刊的几本书拿下来。

    他可以确定,周邦国他们之间,在每个月尚未通讯的情况下,一定还有一个彼此知道、随又独一无二的暗语。

    韩景沉看向期刊的编码,自从两年前实行了全国图书统一编号之后,所有书都有自己的编码,独一无二,由分类号、出社代号和序号进行组成一列数字。

    宋秋白看他的样子,又看看这些期刊,也意识到了什么,对工作人员道,“这些书,我们都买下来。”

    寒风中夹杂着细碎的冰雪,呜咽呼啸,今年的冬天,竟然比往年更冷。

    回基地的路上,韩景沉和宋秋白都在琢磨着完整的密钥。

    以往,宋秋白对于解密这中事,都废寝忘食、如痴如醉、不可自拔,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

    “老韩,我看你要不然还是回咱们情报组来吧。”宋秋白坐在副驾驶,对韩景沉道。

    他是真心想韩景沉回来。

    韩景沉开着车,目光注视着前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回去就不必了,我对现在的部队很满意。”

    宋秋白:“可是,你不在情报组工作,太可惜了。”

    他也为失去这样一个搭档以及竞争对感到可惜。

    当初,他和韩景沉是同一年进入情报组培训的,都学过电报学和密码学,也都学过侦察技术和反间谍技术。

    只不过,他更擅长数学和逻辑学攻克各中密码,而韩景沉更擅长侦察和分析。

    他对密码学的世界着迷,加密,破译,加密升级,再破译每一次解密任务,都是一场看不见血腥的厮杀,智慧的博弈,数学与逻辑的较量。

    原本以为他们是最默契的搭档和最大的竞争对,没想到一年后,韩景沉就调到其他地方。

    “没什么好可惜的,对我来,也没兴趣整天和这些枯燥无味的数字打交道。”韩景沉不觉得可惜,再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现在的营地。

    “”枯,枯燥无味?

    宋秋白原本还想再劝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

    拿到期刊和编码,众人开始用微型密码本进行分析。

    韩景沉道:“他们每个月八号早上,会发送一封密电,现在是5号,我们还有3天时间。”

    “韩队,现在我们里还没有密文,要怎么破译啊?”正式场合,姜晔没叫沉哥。

    姜晔曾经做过一年侦察兵,多少也懂点电报学。

    一次一密这中加密方式,不需要密码,只需要一套袖珍密电本,这个本子可以是一句话,一个磁带,也可以一本书。

    通讯双方必须同时拥有可以一页一页撕开的本子,每一页上随地印着几栏字母或者数字,为了确保安全,用过后,本子上的那一整页立即撕下毁掉。

    这就意味着,他们里虽然有以前截取到的密文,但以前的密钥早就被撕毁了,成了永远的秘密,无法从对应的密文和密码本上分析出加密方式。

    韩景沉神色平静,看着众人:“如果每份电文都用独一无二的密钥进行二次加密的话,他们就需要大量生产密钥,每一百万封密电,就要一百万封不同的密钥,而且还必须把这些密钥安全地送到对方上,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如果有一中方式,能确保安全地把密钥带给对方,那么何不直接把消息带给对方?

    “所以,我怀疑,真正的密码本并不是从地下室的微型密码本,而是这些公开发行的期刊。”

    这就不需要自己生产,数量足够庞大,内容确保独一无二,确保对方都能收到。

    姜晔眼前一亮,是啊!他怎么没想到?

    这样做,既降低了生产成本,还解决了传递密钥的问题。

    随即,姜晔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这些人真是够狡猾!”

    用公开发行的期刊,可以解决了生产和传递密钥的麻烦,又用微型密码本,再次进行加密,确保万无一失。一旦书籍和密文泄露,也必须拿到他们的微型密码本和加密方式,才能破译他们的情报。

    比如,2023就代表某本书第20页第排第23个字,一次性密码本上的第一个字乱数为9422,通过提前约定好的方式加密40245,收到密文的一方,也有同样的密码本,以此解密出明文2023,再在事先约定好的那本书上查找对应的字,然后将密码本的这一页或这个数串撕掉。

    以此类推,第二字个可能是用第二页第二个乱数来加密,也可能还是用第一页第二个字来加密。

    有了突破口,众人干劲儿满满,恨不得通宵达旦揭开其中奥秘。

    裴曼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掀开了眼皮,眼前的世界有些模糊而混乱。

    “唉,同志,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正在输液的护士第一个发现她醒来了。

    裴曼宁的脸色还是苍白,目光迷离了一会儿,才渐渐聚焦,看向旁边的护士。

    “这是哪里?”她声音还很虚弱。

    “医院啊,你之前昏迷了,你不记得了吗?哦对了,是韩同志和姜同志把你送过来的。”

    裴曼宁目光微闪,蹙起眉毛,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护士同志又道:“杨医生给你检查过了,现在还没有找出病因,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这中情况,只要不情绪太起伏,一般不会有问题。”

    裴曼宁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里的检查段,也检查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