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郡主恶毒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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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悠一大早就被拉起来,?迷迷糊糊地任由乳娘扮。及笄礼,普通人家的女子,或许一支银簪,?由母亲在祖宗祠堂里绾了发便礼成了,?但她的及笄,却十分特别,不由亲王妃插簪,?而是由当今太后经手。

    太后喜爱纪国郡主的缘由十分简单,皇帝膝下三位皇子,?无一公主,?皇室如今唯一的女孩儿,便是宏德亲王的女儿。

    据乳娘,?为了过一把养女儿的瘾,?太后亲自养在身边,直到三岁才放回了亲王府。

    待到日上竿头,云悠才清醒过来,?隔着老远,还是能听见人声鼎沸,想来是各家官员已经到了。

    谢灵韵跟着谢隼步入亲王府的外院,?便被眼前的景象乱了眼。

    走过刻着章台二字的朱红垂花门,?是一座堪称华丽的园子。一道溪流潺潺而下,?将园子分为了两侧,一侧男席,一侧女席,中间唯靠一道拱桥相通,时值四月,园内桃花盛放,?几株珍贵的八重樱后,则是园中的雅筑,不知连通向哪里,一派落英纷纷,清溪流觞。

    园内座位排布栉次鳞比,全无等级高位,仿佛一场赏花游宴,散漫得紧。已经到了园内的官员递了拜礼,便三三两两聚头,高谈阔论起来。

    谢灵韵想到了自家的园子,最大的那一座,也不过这章台园的一半而已,更遑论这园中溪流,庭中落英。

    她最爱的园子里,也不过牡丹数株,几丛雅竹,一时间,这样的对比令她神色不悦,越看越觉得有些刺目。

    “秦枢!”

    谢隼叫住了前面身段欣长的年轻男子。

    在走神的谢灵韵一个激灵,光是听见名字,便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那令她朝思暮想的男子,一月未见,似乎又变了许多。脱了冬日厚重的袄袍,现下这件暮云灰的薄衫袍子十分低调,可这人高挑得紧,腰间的玉带一束,生生带出一股沐清风的飘逸来。

    秦枢转过身,沉黑的眸子扫向来人,掠过谢灵韵,看向自己的恩师谢隼。

    “谢大人。”

    周围不少官家姐的目光瞥了过来,秦枢那张脸委实好看,姐们看看那乌木簪半束黑发的俊美男子,再瞧瞧那穿着柳色浣纱裙的翩翩谢家姐,便消了念头。都城谁人不知这秦学士是从谢府上出来的,想来,也是这谢家姐的良婿人选。

    离得近了,谢灵韵才发现,这人的袍子用银灰线绣了山海图样的暗纹,若是不细看,只以为是普通的灰布料子。

    这低调的暗纹,反衬出一股淡淡的华贵之风,令谢灵韵移不开眼,眉目含情,半痴半怨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刚立门户不久,我知你囊中羞涩,今日的礼金,我多备了一份,记得常来看看我。”

    谢隼亲近的态度十分明显,秦枢却依旧淡淡,只抿唇一笑。

    “多谢大人厚爱,一份薄利晚辈还是备得起。”

    谢隼沉了沉脸,心中对秦枢这番疏离的态度十分不满,心中暗嘲,一个乞丐,得了几次青眼,竟还想翻出恩人手心不成?

    这样想着,深深看了秦枢一眼,便拂袖朝另外几位高官走去。

    秦枢挂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看着谢隼离去的身影。他当然知晓谢隼想要什么,谢府里出来的门生,属他爬得最快,但到了翰林学士之位后,谢隼却心生忌惮,使了不少压之策,想让秦枢乖乖听从,将满腹谋智奉于人前。

    或许老谋如谢隼,早就看出,秦枢此人,非来日他能掌控之人。

    “枢哥哥!你怎地都不来看我,我很想你。”

    谢灵韵迎上去,恨不得整个人扑进秦枢怀里,倾诉一番相思情怀。

    “谢家姐,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与外男保持些距离才是。”

    一道冷声如一根冰刺,猛地扎过来,令谢灵韵又羞又恼。

    两人看向话之人,却是一名俏生生的美妇人,年纪不大,见两人看过来,鄙夷的目光对着谢灵韵上下量了一番。

    “果真是个水一样的美人,是个男人都能被这绕指柔给缠化咯。”

    这话已是十分露骨,谢灵韵面色青青红红,不明白这人到底是谁,又为何口出恶言。

    “你是谁,浑些什么?什么是个男人!怎能如此毁人青白!”

    着垂下一滴美人泪,戚哀地看了看秦枢,希望他能出面为自己做主,明显受了极大的委屈。

    妇人嗤笑一声,张口还要什么,却被后方大步赶过来的俊儒男人一把揽进了怀里捂了嘴。

    “我家娘子多有得罪!对不住!姐乃谢家后人,行善世家,还请大人不记人过。”

    秦枢嘴角微扬,瞥了那俊儒男人一眼,这人嘴上告饶,却是将人架到天上去,若是计较了,那便是否了自己的身份和背后家族。

    倒是有趣得紧。

    两人离得远了,妇人一口咬在男人手上,男人吃痛,也不生气,只放开了妇人,又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丝。

    “好了!别生气了,今日来见郡主,你好端端地跑去挑衅那谢姐作甚?”

    “呸!什么谢家姐,就是个狐媚子!她敢叫我姐姐不好过,我便不叫她有脸!”

    俏丽妇人正是那日多宝阁中的周唤雪,而她口中的姐姐,便是三皇子妃,李元玉。

    “此事从长计议,见了郡主再。”

    俊儒男人搂过自家越发泼辣的娘子,两人腻歪着去寻兵部侍郎。

    谢灵韵被人迎头啐了一通,偏生发作不得,自到大她何时受过此等奚落?谢家行善多年,谁人不恭敬地称一声谢大人?

    越想越委屈,她转身就想去对秦枢埋怨一番,却见那人已经走得远了。

    随着司仪开场唱礼,一声钟鼎之声后,筵席开始了。

    推杯换盏刚过一轮,一声唱礼让众人停了动作。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本朝皇帝和宏德亲王一人一边,扶着鹤发矍铄,身着玄色金绣八仙朝服的太后步入了席间。

    众人连忙下跪,伏拜下去。皇帝平了身,太后却一眼没瞧席间的官员姐,只拽着宏德亲王的胳膊,心急地四处张望。

    “哀家的娇娇云悠呐?”

    宏德亲王似乎早就料到太后如此,不慌不忙地往宴席南边的八重樱下一指。

    “回太后,在那儿呢!”

    众人还在面面相觑,暗自思忖,心中对太后宠爱纪国郡主的认知又上了一层楼。在席间的秦枢却第一时间顺着宏德亲王所指的方向转头看了过去。

    还未被席间众人瞧见的颜色落入那双曜黑凤眸中,在眸子里掀起层层涟漪。

    谢灵韵一直关注着秦枢,见对方转头,也跟着看向后方,接着,一股凌厉的妒意无法克制地从心底翻腾上来,搅得她温柔的面色透出许些扭曲感。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容色上输了。

    樱下少女臂弯间一条朱红云锦披帛,那云锦是金陵供上来的贡品,用银丝线细细密密地绣出百蝶图,在朱红的底色上,庄重又典雅。

    单是这一条披帛,便价值千金。和华美的披帛正相反,少女的正装却是十分淡雅的荷色素纱,里边是一条白地烟水蝴蝶裙,立在八重樱下,烟纱袅袅。

    见父亲招呼自己,云悠扶着乳娘的手稳步走了过去,莲步轻踩,裙琚微动,一改往日的跋扈模样。

    太后一瞧这柔静淑女的模样就乐了,笑得满脸都是褶子,不等人走到跟前,就亲自下了席间拉过了云悠的手。

    “瞧瞧,哀家这女孩儿,果然生的玉样儿的妙人。”

    除了一身奢雅翩仙的裳裙,云悠今日未戴一支珠花,只松垮垮地挽了个发髻,只等太后亲自簪上一支簪子,便算礼成及笄。

    灼灼的目光在身侧,云悠侧目望过去,便见秦枢正用极深邃的眼神盯着自己,狐狸眼一转,不善的目光在男子脸上掠过,暗含警告。

    却不想男子忽地绽出一抹轻笑,目光毫不掩饰,带上了丝丝侵略之感。

    这番一来一往全被谢灵韵看在眼里,广袖下的指甲掐进手心,妒意找到了宣泄口。

    狐狸精!勾引她的枢哥哥!

    谢灵韵望着云悠咬牙切齿的时候,下人已端了一只锦盒过来,里面是一只簪子,乃亲王妃为女儿及笄准备的八宝蝴蝶簪,翠色的蝶翼上,镶着红玉,宝石,珍珠等一共八种珍贵珠宝,是一支价值连城的发簪。

    太后执了簪子,瞧瞧樱花仙似的女孩儿,又瞧瞧满是珠翠的簪子,竟觉得这簪子有些俗气。

    “太后娘娘!臣有禀报。”

    旁边的皇帝眼皮子一掀,就见自己近日十分看重的臣子秦学士走上前来,从袖拢中掏出一个盒子。

    那盒子细长,表面漆黑,一丝花纹也无,在天光下,隐约有一丝暗光闪过。

    “哦?呈上来。”

    太后见多识广,一眼便瞧出了,那是只沉阴木匣子。单是这只匣子,恐怕千金难买,什么东西,能贵重到放进沉阴木中保存?

    秦枢躬身上前,将沉阴木匣递到太后面前。

    匣子一开,一丝暗红流光率先丝丝泄了出来。

    饶是太后享泼天富贵多年,也从未见过这等宝物。

    云悠震惊了,那是一支女子用的牡丹簪。

    但这牡丹簪,却是用一整块鸡血石雕成,整块鸡血石仅有几缕黑色地纹,是极其罕见的正红色,透过釉质表层,正红色的辰砂在釉下凝聚,仿佛在缓缓流淌,美丽至极。

    那簪头上的那朵牡丹花更绝,不知用了什么工艺,生生将石头,雕出各自摇曳的牡丹花瓣,嫣然绽放,因着花瓣质地极薄,在天光下一照,流离生辉。

    众人屏住呼吸瞧着这支牡丹簪,甚至叫不出名字。

    “下官偶然得了这支牡丹簪,据传乃用一采石人偶然挖出的山心鸡血石雕成,故取名山神牡丹簪。愿意赠给纪国郡主,作贺礼。”

    秦枢直了腰身,淡淡解了一番,凤目不动声色地朝一旁露出罕见惊异之色的云悠望去。

    太后最先回过神来,眸子瞥过秦枢,精光暗去,扬起一个堪称慈祥的笑意。

    “甚好,唯有这山神牡丹,才配得上哀家的女孩儿!”

    罢放下那只八宝蝴蝶簪,拿起红晕熠熠的山神牡丹,缓缓簪进云悠的乌发间。

    作者有话要:  这几天在修前文,三次元事情又多了起来,更新有点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