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五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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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缸里的水面飘着一层洋菊花瓣,?随着水中美人的动作,涟漪层层荡漾开,花瓣就朝着波动的中心而去,?沾到一片白皙的肌肤,?就顺势贴了上去。

    云悠从水中钻出来,发间沾着花瓣,露出光洁如月的额头,?带着些缭绕的氤氲气,清媚的眉眼一睁开,?那双本就极为美丽的水眸,?如玉兰上的清露,有些朝生易逝的不真实。

    太舒服了!

    心中喟叹了一声,?在那湿黑的胡同里住久了,?享受一把这样的沐浴,简直不要太快活。

    “喵呜!”

    猫儿的叫声断了美人的享受,在水中迷迷糊糊的眸子一瞬间露出些寒意。

    凤家的人,?陈月娥,果然都不会放过一梦,怕是也不会放过自己。

    “云悠!你好了么?”

    外间有人轻轻叩响了门。

    “好了。”

    得了回应的一梦推开了门,?却见回答好了的人,?还泡在水里,?慵懒地抚着蹲在浴缸边的一只猫儿。

    “哎!”

    一梦慌乱地退了出去,她十分不习惯现在的环境。

    自她有记忆起,住的就是潮湿,晦暗,通风不良的胡同,睡的不过一张门板,?盖的不过一床破絮,那破絮不管怎么洗,都只有一股霉味,那不是被子发了霉,那是充斥在周遭的气息。

    而现在,阳光充沛的楼,绝佳的通风,柔软的床榻,都让她陌生。

    陌生到生出窘迫,因为她连这浴室的浴缸,都不知道该怎么用。

    云悠了然地笑了笑,起身披了一件丝绸外袍,外袍沾了水汽,就紧贴上了肌肤,勾勒出一幅名为诱惑的画作。

    白皙的脚落地,脚后跟还有些茧子,脚背却是实实的泛着玉嫩,踩在光洁的大理石上,入秋就有些寒凉。

    一梦见美人裹了丝袍出来,身后跟着一只猫儿,比刚才没穿还要惑人,脸上泛出些有些窘迫的红。

    “不用担心,这儿,我们怕是也住不长,只当是个落脚处吧。”

    “你要做什么?我身上没什么钱。”

    一梦出了自己最大的忧虑,她没有钱,全身上下只有几个铜子儿,在这儿住着吃着,究竟是谁付的钱,又是谁家的门户。

    “我有啊。”

    云悠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牛奶入口,让她想起曾经日日不断的羊乳,再看看自己依旧有些粗糙的指尖,心中暗叹果然最难养的不过一身玉嫩雪肌。

    “耶?你怎么光着脚乱跑,别把这地儿踩坏了!”

    沈母端着一盘水果,见到光着脚的女儿,眉头一皱,就了一嘴。

    她做过大户人家的下人,对这样的宅子,适应力反而比一梦强上许多。

    跟在后面进来的霍琛差点仰倒,一则是因为沈母有些不着调的话,二则是猛地见到了刚出浴的美人。

    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霍琛只觉得那踩在地上的脚让人心中躁动不已。

    一只猫儿挡住了脚,对着年轻的少帅投去一个带着浓浓地瞧你不起的眼神。

    “凤家在找你们俩。”

    霍琛带来了外面的消息,不,何止是找,简直就是在掘地三尺,势必要把人找到。

    特别是,凤五爷的人频频来拜访,一次比一次激进,即便顾念着他们霍家,也怕是下一次,就是凤五爷亲自上门了。

    想到这里,霍琛露出些隐晦的忌惮。

    凤家靠着拉拢军阀,得势得财,已经太久了,久到已经让他生出了不舒服。就像一颗落入珠蚌软肉里的石子,将软肉磨得血烂,自己却能得到血肉的滋润,渐渐地从一颗石子,变成闪着华光的明珠。

    “真的么?”

    一梦带出了一些惊诧,她尚未见过凤家人,对于云悠告诉她,那是她母亲在的地方这件事,还抱着许些期待。

    霍琛有些复杂地望了一眼对方,心中生出些同情。

    有好几拨人,在找这位凤姝玉,只不过,除了赵二爷,每一拨人,都想让她死。

    云悠一口喝光杯子里的牛奶,嘴角沉了一圈奶白,看得霍琛心中有些痒,想伸手去拭对方的嘴角。

    “西南和北边,都联络好了么?霍少帅的宴请,想必他们不会拒绝。”

    她既不担忧凤家的人,也不关心凤五爷如何找她。

    霍琛回过神,摆正了脸色,默默点了点头。

    这几天,潜意识的直觉告诉他,沈云悠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无害。

    或许是对方当日一枪毙了一个人,或许是对方言行间,那股极其自然的倨傲,这倨傲并非因为身份,也并非来自姣好的容貌,而是来自对一切事物把控的自信。

    坦荡,且难以动摇。

    这股应该被称赞一声敏锐的直觉,反而让霍琛在两人的相处间,不知不觉落了下风。

    得到对方的点头,云悠露出满意的笑意,继而转过头望向一梦。

    “我带你去见凤夫人。”

    一梦眼中亮起来。

    霍琛却深深皱起了眉。

    “凤夫人也在找你,这不安全。”

    “只要找对了人,我们自然会安然无恙。”

    云悠甜甜一笑,眼中闪过一些狡黠,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

    ...

    凤蓁之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接到沈云悠主动送过来的约见信。

    来接人的凤玉衡瞥见了那封信的落款,眼中微缩,他已经探访了三次霍琛,却没一次得到有关这位女学生的消息,现下,对方却给凤蓁之送来了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算回凤五爷的身边?

    既然不算回,又为什么要来找凤蓁之。

    凤蓁之没有支开凤玉衡,她手上并没有凤家的势力,沈云悠的来信过于诡异,她不敢冒独自前往的风险。

    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将消息递给凤五爷,径直前往信中的地址。

    这是一处郊外的平屋,破落得厉害,又挂着五颜六色用各色破布缝补出来的幕布,在破败中,显露出奇怪的艳色。

    两人刚下了车,看到这破平屋,以为是处荒废的地方,却见那五颜六色的幕布被人撩了起来,就探出来一个穿得比那幕布还要破烂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破得露出里面发黄的肉,脸上带着了无生趣的僵笑,对着两个锦衣华服的人招了招手。

    “乖乖,进来罢!”

    随着这声毫无生气的呼唤,凤蓁之浑身都起了寒颤,这女人简直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除了这副脏乱的躯壳,好像早就没了生气。

    凤玉衡走到前面,带头走进了那个幕布的后面。

    凤蓁之连忙跟上,两人警惕地盯着那僵笑的女人,侧着身子进去了。

    一进门,先是一阵昏暗,让人一时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等眼睛熟悉的昏暗的光,就一眼看见站在屋子里的两个女子。

    正是沈云悠和一梦,不,是凤姝玉。

    凤玉衡目中泛起疑惑,到底还是没有多嘴,只是警戒起来。

    他得了凤五爷的令,凤蓁之也是他的主子,应主子的要求,他才会出手。

    “你们是不是有毛病?找这种地方!”

    凤蓁之见只有两人,胆子大起来,露出嫌恶的神情。

    云悠微笑起来,不带一丝温度。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我怎么知道?左右不过是什么破落户。”

    凤蓁之抖出自己的一方帕子捂住了口鼻,十分厌恶这里的气息,这帕子上洒了香水,带在身上,就能让衣服晕上若隐若现的香气。

    “这里是最低贱的窑子,门口招呼你们的女人,是这里的窑姐儿。”

    云悠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目中透出灼灼异光,带着寒意。

    凤蓁之心中咯噔一声,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窑子里经常有各种不干净的病,这里...这里竟然是那种地方。“你是不是疯了?!这么脏的地方你也...!”

    凤蓁之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因为沈云悠走到了她跟前,两人离得极近,对方轻轻了一句话。

    “你们母女,不就是这个算么?哪有什么疯不疯,脏不脏,不过是丢掉对自己没了用处的东西罢了,你对不对?”

    凤蓁之一瞬间就知道对方话里的母女,指的不是她和凤夫人,而是陈月娥。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猜。”

    云悠挑了挑眉,口中的热气呼出来,带着些特别的沉水馨香。

    “你想干什么?”

    凤蓁之开始后悔带凤玉衡一起出来了,若是对方听见了什么秘密。

    “别担心,我知道你害怕什么,凤五爷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也不想见凤五爷,我想见见凤夫人,只要凤夫人。”

    这段话极轻极淡,像是从对方的朱口中飘出来的,一旦离开两人的距离,就烟消云散。

    凤玉衡没能听清楚这段话,只隐隐听见了五爷的字眼,刚想上前,却见那伏在凤蓁之侧身低语的沈云悠,突兀地直直望了过来。

    这一眼如山间迷雾,让人坠入看不清前路的仿徨,捉摸不定。

    愣怔间,对方已经离开了凤蓁之,只静静地挂着一个没有半点温度的笑。

    一梦呆望着眼前的凤家姐。

    云悠来之前,已经告诉她这位的身份了。

    这位,才是陈月娥的女儿。

    嫩黄时髦的洋装,今日烫着一头俏皮的卷,拢成了一个马尾,再用绸带仔细地出一个蝴蝶结,像春日的迎春花,娇俏又美好。

    捂着口鼻的手指葱嫩,看不见一点茧子,应该从来没有做过家务活吧,肌肤雪白,一定没尝过挨饿的滋味。

    当这一切事实呈现在一梦面前,她竟然在这一刻,沉静了心。

    无论对方是陈月娥的女儿,亦或是别人的女儿,一梦和凤家姐之间,在十余载的时间里,已经无法划上一个等号了。

    “我答应你...”

    凤蓁之极为警惕地盯着云悠,心中厌恶,却也不得不点了头。

    她的乌糟事情,绝对不能让五叔知道半分。

    她在五叔心中,必须是一朵洁白,温静的,遭遇不公,也落落大方的百合。

    为此,她愿意做任何事情,堵住任何人的嘴!

    离开窑子,凤蓁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凤玉衡几次话到了嘴边,碰上沈云悠的水眸,却又什么也不出来。

    “五爷在找你...”

    他到底了出来。

    “哦。”

    这是个没有兴趣了解后续的回答,凤玉衡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不知怎地,有些哑然。

    凤五爷和沈云悠之间只有一场财色交易,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纠葛,一人离去了,不过是一场交易终结了,无问东西,无问前后。

    带着复杂的思绪回到车里,凤玉衡就听见一句阴森的命令从后方传来。

    “今天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和五叔。”

    凤玉衡顿了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