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五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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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想撼动大树,?需要多少蜉蝣?

    若是这株大树的根系已经烂透了,那么,没有牢固根系的支撑,?表面的繁荣就会成为累赘,?只需要一点异动,大树就会被连根带起,垂下曾经高耸的枝头。

    凤家和霍琛的这场冲突,?不出几日,就蔓延到了三大军阀耳中,?不过是场险些擦枪走火的照面,?东边的霍家和凤家有嫌隙的消息却有据有证地传开了。

    凤老太太敏锐地察觉到,她在凤家突然寸步难行了起来。

    凤夫人那一句开枪啊,?已经将凤家正室一脉和登上家主之位的情妇之子驾到了火上烤,?那些沉在往昔里的矛盾,已经孕育太久了,随着这句话,?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

    “母亲。”

    戴着华贵首饰的凤夫人罕见地跪在地上,垂着高傲的头,向自己的母亲请罪。

    凤老太太为自己戴上一只珐琅镶宝甲套,?和蔼的笑脸不见一丝一毫,?静默不语。

    这只珐琅镶宝甲套,?是她五十岁的时候,凤太爷从黑市上用了高价拍下来的,这是件出土的陪葬品,论品级制法,这应该是百年前贵妃的行头。

    凤太爷将这件宝贝当做礼物送给她,三日后,?却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孩子。

    那是个将将十五的少年,一见到对方,凤老太太就意识到,这个孩子,必定是个祸害!

    无他,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和凤太爷太像了,也太漂亮了。

    漂亮到,自己的儿子,凤家的大爷,第一眼就失了魂,夺了魄。

    她厌恶这个孩子,年纪,如此皮相,和他那妖冶的母亲一个模样,都是品性低贱的狐媚货色!

    可是,凤家大爷却跟着了魔一般,不顾她的劝诫,背着凤太爷,去染指欲孽。

    凤大爷越是喜欢,凤老太太就越是憎恶。

    她的儿子理当风清神朗,将来要迎娶世贵的女儿,继承这泼天的富贵凤家。

    于是她开始隐晦地惩罚这个孩子,她让他脱了鞋,一根接着一根,让人用烧得通红的火钳将少年的脚趾根根夹断,在少年凄厉而嘶哑的哭喊中,再胡乱地将血肉模糊又断裂的脚趾生生拔直。

    等长好了,就再来一次。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过程中,她体会到了隐秘的快慰,仿佛凤太爷多年的风流债得到了还赎,她得到了空虚又痛快的,咬牙切齿的欢快。

    到后来,她已经不记得到底是因为什么惩罚那个少年了,脚趾断了愈合,愈合了再被夹断,渐渐地,变成一双丑陋的,畸形的双足。

    少年渐渐地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中,变得恍惚起来,喃喃低语,不知在诅咒,还是在寻求不存在的庇护。

    凤家大爷只是把他当做欲念的化身,而凤老太太,则把他当做泄恨的工具。

    一切的颠覆是突如其来的,当自以为把什么都握在手中的凤老太太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那孩子目中已如黑海死星。

    凤家大爷不知为何染上了大烟。

    望着儿子变得只会歪在屋子里抽着神仙烟飘飘欲仙的样子,凤老太太知道,一定是在那在旁边奉烟的少年搞的鬼!

    不对,这个孩子马上就要成年了,他很快就会有凤家成年男子的一份家产。

    正当她准备出手彻底掐灭这个祸害的时候,凤家大爷把自己抽死在了榻上。

    大烟的迷幻作用,让他生吞了一盒生大烟下去。

    紧接着,像是扯动了什么罪恶的锁链,凤太爷也死在了他最新看上的年轻女人的床上,她所有的盘算都因这两人的突然离世落了空。

    紧接着...

    珐琅甲套磕在梨花木上,清脆的声音将凤老太太从往事中拉了回来。

    “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谁也不能一句,去瞧瞧自己女儿的人不是。”

    她曾经后悔过么?

    “倒是凤蓁之,你可要看牢了,养她这么多年,该报答报答养育之恩了。”一点也不曾!

    凤长宵是什么出身?她和他的儿子又是什么出身?害了她的儿子的人,她决不允许对方还能舒舒服服地坐在凤家的家主位子上!

    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绝不让他有去到太阳下的安生!

    凤夫人看着母亲眼中露出疯狂的神色,心生畏惧。

    “五叔,我是陪母亲去见一面那个一梦姐,听,那可能是母亲弄丢了的女儿,我想,要是母亲的亲生女儿能够回来就好了,左右母亲也不喜欢我...”

    凤蓁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凤五爷,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然而对方面无表情,静静望着虚空中的某处,根本没再听她在什么,半晌,抬手抚上自己的脖子,露出彷徨的迷离。

    被手抚上的地方,那儿似乎还残留着月落美人的温凉触感。

    仿徨变得挣扎起来,一声闷哼,凤长宵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一些记忆又泄了出来,这些记忆极为混乱,让人开始辨不清那些是已经过去了的,那些又是正在发生的。

    他在凤家大爷的烟壶里加了大烟,让对方上瘾,他将对方每次抽完大烟后,飘飘欲仙时爱嘬的茶片换成了生大烟。

    他遇见了凤蓁之,他遇见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沈云悠,他又遇见了一个美人,那美人穿着一袭宫装,笑得倨傲又昳丽...

    什么人?

    凤蓁之从未见过凤五爷这副模样,目中空洞得厉害,像是整个人被抽空,去了别处,在嘴角溢出的点点闷哼中,额头全是冷汗,整个人都处于古怪的混乱中。

    “五叔?五叔!五叔!你句话啊!你别吓我!”

    凤蓁之俯身想去搂住对方,却被对方猛地推开,接着,一张明明是凤五爷的脸,目光却极为远淡的脸面无表情地望向凤蓁之。

    “别碰我。”

    完这句话,对方失去了意识。

    “凤玉衡!快来!五叔他不好了!”

    凤蓁之惊恐地朝外喊了一声,已经多日被驱逐在外,未能近身办事的凤玉衡跨进来,见到的就是从不沾染酒烟恶习的凤五爷,倒在地上。

    凤玉衡刚把人抬到椅子上,试图叫醒对方,却见对方倏地睁开双眼,阴冷地看向他。

    ...

    赵二爷对自己的妻子动向毫不关注,但他却得到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来自他起时躺在桌上的信。

    信上,他要找的人现在叫一梦,在霍琛手里。

    赵二爷怒了,他还抱着侥幸,以为那天在大都会舞厅里见到女儿和霍琛在一起只是个巧合,原来女儿真的极有可能落到霍琛手里去了。

    他手中没有凤家的势力,赵家也没有,但是,他认识这些头儿们。

    赵二爷的办事效率极高,自己亲自动身前往西南,又为了保险起见,又借凤家的戏魁凤仙之手,给北方的陆振带去了一封信。

    争取一次到位,接其余两大军阀的潜在威逼,让霍琛把该交的人都交出来,最好,连那日那位如云姐也一道送过来。

    ...

    “信送到了?”

    云悠浅笑着去拨弄面前一只狸花猫的下巴,猫儿咪呜应了一声,抬起下巴,等着那香香的手过来挠一挠。

    美人嘴角边的笑意加深,奖励地抓了抓对方的下巴。

    “赵二还真的去找罗启东了。”

    这句话随着开门的声音一道从门口传来,霍琛大步走进来,淡褐色的眼眸中带着缕缕惊奇和隐藏得极好的疑虑。

    “是啊,接下来,可就看你表演了。”

    云悠将猫儿抱进怀里,顺着对方的脊椎一路抚摸下来,得到猫儿一个舒服的喵呜声。

    “罗启东还有陆振不一定有这心思,特别是陆振,已经收了梨园的凤仙当了八姨太太,恐怕,不是我们只言片语能得动的。”

    面对美人为他划下的蓝图,霍琛有些迟疑。

    凤家和军阀之间关系联系得太深了,即便凤家的肉再肥美,咬上一口要付出的代价也无法判断。

    “没有什么关系是牢不可破的,只要你找准了缝隙,扎下去,就可以了。”

    云悠走到霍琛面前,举起猫儿的爪子,轻轻一按,藏在肉垫里的利爪陡然出现在人前,锋芒毕现。

    “你为什么...”

    霍琛欲言,又止住了自己的话头。

    “你难道对凤长宵,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悠淡漠了眉眼,反问道。

    “同为男人,我看得出来,凤五很在乎你。”

    霍琛静静陈述这个他那天发现的事实。其实,他觉得,那已经不能算在乎了,像是一种执念,异常的执着和诡异。

    是因为这个女子漂亮么?是因为那短短的陪伴么?好像都不是,这执念有些突兀且令人难以理解,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那情绪十分激烈,他自认为自己对沈云悠,也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或许,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解释得通吧。

    “所以呢?”

    云悠将怀里的猫儿放到地上,任其在脚边着转儿,将尾巴一下一下扫过自己的腿。

    “你难道不会...”

    你难道不会被这执念动么?凤家的家主,多么炫目的地位,多少人想攀上这颗大树。

    云悠似笑非笑地抬眸望去,一双水眸在室内的阴影处,晃动着月潭波光。

    “你可以放心,我有我的目的,若是这份在乎可以助我达成目的,我也会考虑你的难道,很可惜,凤长宵的在乎,不在那份难道之内。”

    “人和人之间,不是只有情爱之的,霍少帅觉得呢?”

    月潭波动,深邃,却又清澈,霍琛觉得这一瞬间,自己对这个女子的忌惮,无所遁形。

    她什么都明白,她只是接受并利用。

    或许,百年凤家,真的要走向末路了,他想。

    作者有话要:  进入尾声了,这个故事好像有点太压抑了,抱抱举高高所有的天使!下一个篇章已经出现在文案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