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五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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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蓁之不安地在楼道间来回踱步,?凤长宵已经在?面独自呆了整整五个时了,谁也不见,不论她在外面什么,??面都毫无回应。

    直到月上了中天,?凤蓁之都不敢离开门前一步,她总觉得,若是她此时离开凤长宵,?定会发生什么超出她预料外的事情。

    就像对方对她别碰他的那一眼,过于遥远,?在天之彼方,?是她永远也够不到的微星。

    咔啦——

    做工精益的木门被人推开,只有一声轻微的锁扣开的脆音儿,?等到门扇大开,?那木糟就会因精巧的设计,寂静无声。

    凤长宵静静地站在门后,五个时前的恍惚和错乱不见了踪影,?只有目中的晦暗在积淀,那晦暗已经过于浓厚了,像埋在地底千年的沉阴木,?透不过一丝光。

    “五叔!你好些了么?”

    凤蓁之真切地关怀着这个男子,?急切地上前一步,?想去拉对方的手。

    “玉衡。”

    凤五爷没有阻止凤蓁之的靠近,这让凤蓁之心中一喜,但紧接着,她便发现,对方对她的拉扯毫无反应,他不是放任,?而是不在乎,不在乎她在做什么。

    凤玉衡极快地出现在楼道间,还未走到凤长宵面前,对方就开口下了令。

    “听清楚霍琛和罗启东他们的宴席在什么地方办。”

    五爷这是也要去的意思了,凤玉衡瞥了一眼脸色逐渐苍白下来的凤蓁之,自顾离开了。

    这或许是一场空欢喜。

    望着凤长宵脸上的冷漠,好像她不在他眼前,突然之间,进不去他的眼了,而他的心...

    他的心?!

    他的心在哪??!

    凤蓁之突然觉悟过来,她花了太多精力去提防沈云悠和凤姝玉,凤五爷的心还在自己身上么?

    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腕间的和田玉珠串,刚触到,珠串突然断了线,仿若一个即将醒来的美梦,断了故事线,每个精心设计的环节脱离了控线人的手,七零八落地碎裂了。

    哒啦哒啦——

    玉珠落在木地板上,发出特有的玉润音色,一颗玉珠滚落在男子的脚边,被一只青筋若隐若现的手捡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捻着玉珠,送到凤蓁之的面前。

    “这和田玉,不适合你。”

    凤蓁之陡然瞪大了眼,有什么如鲠在喉,将名为果然如此的魍魉预感封在了喉间。

    凤长宵正在对她,一?一?关闭心扉。

    “五叔!”

    凤蓁之又唤了一声,这对她而言,等同于全世界的称谓。

    男子抬了眸子,朝她望了过来。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像专程来保护我的一样,带我离开了母亲身边,你是喜欢我的,不是么?”

    凤蓁之鼓起了自己最大的勇气,她和凤长宵本是隔着一张纸的距离,如今却因为一个沈云悠,越行越远,不如就由她亲手捅破这层纸!

    “你为了寻找一份替代我的慰藉,才应允了沈云悠来到你身边,也是为了补偿我,给了我这条珠串,我知道你对沈云悠有些在乎,但那不过是一时新鲜,沈云悠长得很美,但那只是一张皮相,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好不好?别被沈云悠扰乱了心绪,看清楚,我们才是最该开始的人啊!”

    提起沈云悠的名字,男子眼中微震,瞳孔不自觉地放大,接着脑中再次浮现出了极为陌生的幻影,这些影子模模糊糊,云悠两个字在脑中回响,仿佛每个影子,都叫云悠。

    “云悠?沈云悠在哪?”

    凤蓁之的心沉了下去。

    凤长宵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冷静地应对凤家和霍家之间突然恶化的关系,一个则在寻找名叫云悠的人。

    这样的不稳定传到了凤老太太的耳中,抖擞的老人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凤蓁之,慈祥的笑意浮在面上。

    一个眼色掠过,青姨从袖子?掏出一个古朴的瓶子,塞进了凤蓁之的手?。“这可是好东西,很久以前,只有后宫才能得到的进补药,你对老五的情谊我看在眼?,我也知道,你夹在你母亲和老五之间,身份尴尬,我老了,礼不礼,合不合得事情我也管不了那么宽,总归没有亲血缘,你自己的机会,还要自己把握,要是没有,就造一个出来!”

    凤老太太的眼中鼓励着,话语?循循善诱着,凤蓁之每个字都明明白白,落到心?,变成捂紧了瓶子的手。

    只要得到五叔,凤家的一切就都是她的,凤夫人对她的磨搓,也会烟消云散,她所有的阴暗往事,都可以埋进土?。

    既然陈月娥将她送进这牢狱,牢狱?的金银财宝,她难道还不能为自己博一份么?

    至于沈云悠,她总有办法,将人从凤长宵的心底抹去。

    ...

    十月一日,大都的秋季,风?带着冬日的凌寒预示,胡同?家家户户都开始为了挨过这个冬季做准备,黄包车夫门在外面出车的时间更长了,从清到深夜,迈开的步子都成了铜子儿,将来要变成粗面馍馍,或是稀粥,喂进家人的嘴?。

    陈家却没有这样的烦恼,靠着凤家送了整整四年的钱,陈月娥其实早就不需要为过冬想尽法子了。

    “娘!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陈家兄妹倚在门边,望着在昏暗的?屋,将整整一罐子的银元倒在床上数钱的陈月娥,轻声问道。

    “你别管那个死货了,早就跟着对门跑了,你两也别天天望着那死货了,那不是你俩的亲姐姐!迟早要死在外头!”

    “娘!啥叫不是我俩的亲姐姐?”

    八岁的陈家兄妹总觉得这句话十分刺耳,什么叫不是亲姐姐?他们自生下来,就只认识一个姐姐,难道还有别的姐姐不成?

    “娃懂什么?去玩去,晚上娘给你们做红烧肉!”

    陈月娥满意地看着数出来的数字,除开日常的花销,她手?还有八百个大洋,这么多钱,都够去外面买套房子了!

    只要女儿还在凤家一天,她就能靠着女儿吃喝不愁!

    为此,她再次觉得,自己当年是多么的英明。

    至于被她毁了这辈子的一梦,最好是死在外边,虽然没能看她落到窑子?去,一个女人独自在外面,又能混出什么人样来。

    她甚至想好了,对方要是敢回来,她就有辞将人拉去窑子?。

    陈家母女都觉得,凭沈云悠两个女人,能掀起什么改命的水花?比起凤家和霍家的异动,抓住眼前近在咫尺的利益,才是她们最该关心的。

    “午门馆?”

    凤长宵喃喃地念出这个地址,随后,屋?就是长远的沉默。

    凤玉衡隐蔽地侧目看去,凤家的掌权人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面对手中凤玉衡截到的情报,神态恍然,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他知道凤五爷在想什么,他想起了那一晚的月辉,而那美人,也是从午门馆一夜开始,变得不可掌控。

    十月五日,三大军阀在霍家的邀请下,于凤家势力下的午门馆内会见。

    这个地?就像一种挑衅,向凤家传递一种隐秘的震慑意味——霍家的所作所为,尽可让你凤家知道,半?不惧。

    赵二爷领着一个胡子拉渣,穿着灰白布衫,腰间别着枪套的中年男人抵达了午门馆的宴客厅内。

    “他娘的,享受还是你们凤家享受啊!瞧瞧这地儿,我们那儿就是找遍了也找不出来这么气派的饭馆子啊。”

    罗启东大大咧咧地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往地上吐瓜子壳。

    赵二爷眉头皱了皱,罗启东这人是个糙汉子出身,受教育程度也低,全凭手段狠坐到了现在的地位,上一任西南军的把头被他借着凤家送去的歌伶之手毒死在了床上,转头就把立了功劳的歌伶纳成自己的姨太太,权势和美人一起得,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以纳美人的做法让凤家转头支持他,手段狠辣,却又带了些守信用的风度,是个意外地手段爽快的人物。

    也正因为欣赏对方的这?,赵二爷才能和对方树立了一段不匹配的友谊。

    这些势力的内斗,处处都透着凤家戏伶的影子,明白个中关系的人,就知道,凤家的态度,大抵会看你如何对待凤家送来的人。

    “待会霍琛来了,你收敛?,别上来就闹翻了,事儿没法谈。”

    赵二爷刚叮嘱了一句,罗启东就露出毫不掩饰的揶揄神色。

    “你这叫阴沟?翻了船,天天在外面找情人,这下好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反而还落到别人手?去了,怕不是你风流债多了,天道好轮回啊!”

    这话让赵二爷咬牙切齿起来,罗启东话糙,但话?却句句是事实。自从凤夫人弄丢了女儿,他就觉得,凤夫人似乎带着奇怪的愧疚心态,开始对凤老太太的安排言听计从,跟丢了自我一般,无趣且自私得令人反胃。

    本想接着抱养让凤夫人有些慰藉,但凤蓁之的作用似乎到了十六岁就突然失效了一般,接着,就是他也有些难以启齿的一段诡异勾引。

    天地良心,他可没碰凤蓁之一个指头,凤夫人却越发歇斯底?,这之后,他彻底对凤夫人失去了耐心。

    温柔的美人多了去了,他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守着一个人。

    正胡思乱想,霍琛穿着藏青的大衣,带着一队手下阔步走了进来,和形象邋?邋遢的罗启东比起来,霍琛那有些异域风情的眉眼,就显得如星俊美。

    罗启东刚想嘲讽霍琛缺了?男人的粗犷气,却被赵二爷抢了话。

    “霍琛,我女儿呢?”

    霍琛瞧了赵二一眼,微微笑起来。

    “赵二爷放心,一梦姐非常安全。”

    “安全个屁,把人交给我!”

    听了对方急切的话,霍琛奇怪地歪了歪头。

    “我倒是记得,凤夫人非常不喜欢这个已经失了身份和青白的女儿,恐怕亲生女儿已经没了联姻的价值,赵二爷又为了什么?值当什么?”

    “她是她我是我!我的女儿,凤家不稀罕,还有赵家!”

    还有赵家!

    赵二爷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赵家也是大都有名的世贵,被凤家压抑了这么多年,娶人如入赘,凤家强势,连女儿都要随凤姓,他的憋屈和凤夫人的专横,只能靠风流来表达无声的不满。

    “二爷这话,恐怕早该出来。”

    霍琛平静地?了?头,认同了赵二的辞。赵二反而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霍琛的是,他早该意识到,赵家和凤家,本就是两回事。

    他早该去找女儿的!

    “你想怎样?”

    赵二爷咬住了自己的后槽,一股懊悔慢慢从牙关?溢出来,让他绷紧了脖子。

    “我们坐下慢慢谈。”

    霍琛露出得逞的笑意,抬手邀请两人入座。

    “陆振那老不死呢?”

    罗启东望了望四周,别陆振,就是北军的影子也没见着。

    “应该快到了。”

    霍琛坐下来,侍者立刻上了些茶?过来,君山银针飘在茶盏?沉浮,香气清贵。

    门外有几道黑色的身影闪过,落入霍琛的余光,眉眼未动,只有嘴角扬起一丝嘲笑。

    果然,不出沈云悠的料想,凤长宵来了。

    ...

    云悠坐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内,这?是凤五爷当初让她接待霍琛时安排的房间,现在,那些衣裳和首饰还在房间内,只等着美人的到来。

    丁香色的绸缎顺着玲珑的曲线垂下,待那双有些薄茧的手扣上脖间最后一粒盘扣,一个男子如魅影般出现在云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