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放生池中入眼的皆是乌龟,?此时正缓缓爬行在大石上优哉晒着日光,水中则是琳琅满目的锦鲤。
年轻僧人站立在放生池旁边,那身清瘦的身姿颇有几分萧难是了净时模样。
僧此时欲言又止地看着步伐轻盈走来,?身姿挺拔如竹的师兄,?他微曲着背,垂下眼眸:“师兄...何不吃了斋饭再走?”
那双纯净的眼眸闪着泪光,模样看着倒是可怜兮兮的。
萧难淡然一笑,?轻轻点头:“嗯,麻烦了。”
僧人顿时弯起嘴角笑了出来,擦了擦泪水:“师兄不必如此客气,?自了悟便跟着师兄...自从师兄走后...甚是牵挂...”
余夏偷偷地瞅了眼身旁的萧难,?他眉眼皆是风轻云淡,轻轻地“嗯”了一声,?似雪般,那清冷的脸庞毫无动容,?见着这僧人如此想念他这个师兄也不知道安慰安慰。
诚然,出家人本就该看破红尘,?斩断七情六欲之人,这僧人如此饱含情感,?便是不该,萧难如此模样倒也是情有可原。
了悟低下头,?轻声:“师兄随我来吧...”
这女施主如何都不能跟着一群出家和尚到斋堂吃饭的,?何况萧难也是不会应允,唯有安排在一处禅房中,夫妻两人安静地坐在桌上吃着清淡无油的斋饭。
而了悟则是坐在较远的位置,那张清秀的脸庞看了眼萧难,清脆的嗓音着:“师兄这些时日过得可好?”
萧难眼眸淡然,?轻轻颔首:“一切都好,倒是让你担忧了。”
了悟听见满意的答案,又垂下了头,接着不知想起什么,结结巴巴道:“师兄...师兄可知了惠师兄此时在何处?”
他心中还是偏向了净师兄多一些,虽然知道不能过问这件事,自也知道了惠师兄看了净师兄不顺眼,两人也不对盘,了净师兄也从未过多和了惠师兄计较过,但这询问一事也是师傅的意思,不能不问。
萧难狭眸阴郁半晌,稍稍敛眉,缓缓摇头:“不知。”
了悟失望地“哦”一声,垂下了头,不再提问。
余夏吃着碗中淡味无肉的斋菜,吃惯了肉食,此刻竟难以下咽起来。
这了惠此时不是被萧难杀了就是躲了起来,毕竟萧难和了惠此时早已捅破了那层,早已是敌对的关系。
这些余夏也没过多询问,毕竟她对了惠不感兴趣,是死是活也与她无关。
萧难和了悟吃着碗里的斋饭倒是面不改色,最后就连饭粒都不剩一点,果然是节约粮食的好品性。
彼时的外头早已黄昏殆尽,暮色茫茫,在这空旷的静谧的寺庙中更显万籁俱静。
萧难一身修长衣袍,面容俊俏,模样如谦谦公子,淡声对了悟道:时候已晚,就先行一步了。”
了悟缄默不言,但那副面容终是不舍得的,张着嘴半吞半吐,到底是什么都没,唯有看着那般配的夫妻二人渐渐远去,留下一道身影。
了悟轻轻一笑,在后面不禁感叹师兄的头发长得倒是挺快的,不知想起什么,那张清秀的脸又是一片失落。
毕竟了净师兄自就照顾他,还教他功法,至少在师父惩罚他时还会为他求情。
现在的师兄虽本就是以往的师兄,但自从他离开了禅智寺开始,这位师兄不再是当年那个纯净仁慈,一心向善的师兄了,他们此时早已形同陌路,往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想到这里,他两目低垂,面容又是一阵伤感....
余夏被他修长五指紧紧牵着,漫步而行,不禁多看了两眼他轮廓分明俊俏的侧脸。
“你那位师弟看着还挺舍不得你的,你倒是心狠,也不关心两句。”
萧难目视前方,听闻后轻飘飘地瞥她一眼:“娘子这是冤枉为夫,了悟自便参不透,待人真情实感,在这佛教世俗中已是忌讳,何况佛门重地,如何也不能对他表露太多情绪。”
余夏好笑道:“这么你还是在帮他?”
萧难浅浅点头,带着她踏过门槛,往灯火通明的集市上走。
马车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两人就像普通男女,一路上步伐轻盈的漫步。
此时此景,余夏不禁想起在凤翼城时乞巧节的夜晚,情不自禁又问了他一遍:“那日凤翼城乞巧节时你真的没去过?”
谁知他愣了半晌,微微挑眉,薄唇紧抿着。
余夏以为他要什么,正静静地等了半晌,他却是什么都没。
余夏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摇晃着他的手问道,白嫩嫩地脸颊迫切道:“你当时真的没走对么?我也并没有看错?”
他浅浅点头。
余夏整双杏眸霎时间亮晶晶的:“老实交代,你那日并没有走对不对?”
“否。”
他开始卖关子。
余夏撅着嘴,冷冷瞥他一眼:“不算了!”
萧难眉眼浅浅一笑,像是想起什么,瞳孔冷若冰霜起来:“那日是我,见你同一名男子勾肩搭背,便走了,但唤了一位老友人时刻关注你的动向..护你周全..”
余夏猛然吐出口气,轻哼一声:“还真是你,当时你还想甩掉我,倒是叫我好找,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
萧难眼尾微微颤抖,五指摸了摸她白皙脸庞,细细地摩挲着,薄唇轻声细语:“当时便知你是个危险的,情一字叫人无法抵抗,唯有甘愿受之,你当时叫为夫乱了心,如何不逃,如果不逃...便无法抉择..”
他此时倒是肯实话了,也不怕余夏笑话。
余夏眼眶发红。原来那时他就如此...从头到尾使他破戒的人还是她,从来就没有什么艳遇,现在想想,当时雪莲在凤翼山中把她给推了出去,萧难救下了她时,那会儿就早已改变了全部,她代替了雪莲...代替了全部...也早已改变了剧情。
余夏鼻尖发酸,眼眶酸涩又愧疚,不知道什么好。
脑袋突然一个激灵,望着他淡然的面容半晌,又接着询问:“你的老友人是不是书院的老书生林爷和祝婆?”
他此时并未言语,但那副含笑俊颜早已明一切。
余夏敛着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原来当时我就在你的范围里,枉我一直在找你,倒没想到你还在背地里看我笑话了!”
他狭眸柔情似水,缓缓摇头:“只是唤两老照顾照顾你,便没再管太多就前往丹阳了,娘子可不能冤枉为夫....”
余夏冷哼一声,便也没再多问。
两人容貌出众,引来不少行人注目,余夏倒是玩得尽兴,一路上买了不少玩具,吃食。
车夫赶着马车跟在两人身后,马儿在熙攘的人群中走得倒是慢,碎步一点一点挪动着。
此时的集市旁竖立的一块板上还贴着白字黑字的告示,上面的意思便是有人胆敢再将军府李家一事,一百大板伺候,就连提都不能再提。
也难怪黎民百姓们无人胆敢再出头为彼时在牢房的李家众人喊冤,这皇上也是个狠的,毕竟这一百大板下去,人直接给翘辫子了,哪还能活命。
两名官兵守在告示两旁,长得凶神恶煞,目光恶狠狠地望着前方,手中拿着兵器,唯独怕有百姓再来闹事,把这张告示撕了,看这幅模样,这张告示怕不是被撕过不少次,才会这样提防。
“这就是那张画像上的永乐公主啊,竟然没想到是长这幅模样,倒是跟永康公主有八分相似之处。”
“谁还别,当年珍妃那等苟且之事被陛下带人抓了个正着,整个京中谁人不知,不定这永乐公主就是珍妃与那情夫所生,珍妃无脸见人这才把永乐公主给扔在了民间漂泊至今呢...”
“倒是苦了宫里头的虞贵妃,虞贵妃人美心善,皇上封她为皇后都不为过,当年这虞贵妃可是被珍妃给欺负惨了,还是皇上有先见之明啊,当场把珍妃和那情郎的脑袋都给砍了,真是大快人心!”
周遭早已传来窸窸窣窣,七嘴八舌地讨论声响,萧难微敛眉头,抓紧余夏的手,冷眸似冰扫视四周。
男子冷眸阴沉漆黑,双目犀利,身姿修长清冷,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他还紧扣着永乐公主的手,这一见就知晓两人关系非浅,众人顿时噤了声,不敢再多谈,便匆匆散了。
余夏嗤笑一声,轻轻对萧难摇头:“这些我倒是不在乎,你也别一副杀人模样,何况这事情的原委我也早已知晓,一切出自虞贵妃的手罢了。”
他轻轻点头,抓着手中的力道也不减,生怕她丢了似的。
街道彼时繁华昌盛,人来人往,两旁皆是客栈和茶楼和铺子,空地上不少贩在吆喝,一条大街皆是灯火通明,望不到底。
就在此时,远处皇宫位置的高塔上响起一道道沉闷的钟声,鸣钟九下,传遍整座城池,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晋国一贯来的丧钟,寓意着什么不言而喻。
街道上原本熙攘的人群顿时停了下来,面色皆是震撼,就连茶馆的掌柜都跑了出来,浑厚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的高塔。
须臾,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嘶吼一句:“皇帝驾崩了!”
霎时间,人群都乱了,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兀,叫人完全不能相信,百姓们蓦然面露悲哀,哭声响彻一片...
余夏骤然一惊,瞪直了双眸,完全难以置信。
萧难微敛着眉,双目似剑般若有所思。
彼时的皇宫皆是跪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他们在哀悼,在悲痛,那白色绸缎早已挂满整片宫殿的房梁和屋檐。
而虞贵妃早已哭晕过去,被带回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