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放肆！”

    高堂镜内，顺帝一脸怒火地桌上的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傅九襄、谢韩、傅乾安垂站在下方，承受着顺帝的怒火。

    “我南邑开国数百年，竟然养了这一群废物出来！”顺帝到急处，闷声咳了好几声，力道之大仿佛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谢韩，朕、朕要你将这些人统统都揪出来，他们的背后究竟都有哪些枉顾礼法、不顾苍生的人，朕要你将他们全部都揪出来！这些人，朕、朕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

    顺帝老了，就算如此动气，可他身上流露出来的也只有无尽的疲态，再没有了从前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气势。

    谢韩虽然也老了，但他在推进官吏改革，由内而外都透露着老夫聊发少年狂的精气神，他在拼尽全力地燃烧着身上的火。

    “陛下，微臣必当尽心竭力彻查此事。”

    “四殿下，此事你与奉常一同，朕要你替朕看清楚，朝堂上究竟谁能用、谁不能用！”

    顺帝这话，让傅乾安眼底一亮，但他很快便压抑住了心底的狂喜，反而愈发的沉着冷静，领了这份差事。

    宫中没有秘密，谢韩和傅乾安前脚才出了宫，后脚顺帝在高堂镜内的话一番话便传遍了后宫。

    甚至还有胆大的老太监在私底下——没想到三殿下费尽心思想要争的位置，如今竟然唾可得的是四殿下！

    宫中太多这样的嘴巴和耳朵了，就算是在深宫养病的

    傅乾辉，也听到了这一传闻。

    “五殿下，皇后娘娘来瞧您了。”

    傅乾辉刚喝了药，此刻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上，听到动静，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母后”

    自打傅乾辉住进宫中养病后，苏媚元便不大管理后宫诸事了，一颗心都扑在了傅乾辉身上，再加上贵妃谢棠死后，宫中几乎没人敢兴风作浪，近日后宫太平得不得了。

    “今日身子可好？夜里睡得可安稳？”苏媚元温柔地抚摸着傅乾辉的头。

    “母后，儿子没事，您不必如此忧心。”傅乾辉靠在了软枕上，他艰难地伸，握住了苏媚元的，他的声音沙哑，“母后，您都有白发了。”

    苏媚元笑着道：“我儿若能痊愈，母后就算是满头白发都可以。”

    “母后，您让我出宫吧。”

    听到这话，苏媚元一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她的顿了顿，带着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收了回来。

    “您与舅舅费了这样大的心思替儿子治病，母后，儿子不能做一个被养在深宫中的废人。”

    “辉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苏媚元不确定地问道。

    苏媚元和苏朗仪将傅乾辉养的一片赤诚，就算是从深宫中长大的皇子，他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份天真，就是他们之前走过的路太苦了，他们想替傅乾辉铺好路，让他干干净净地走上那条坦途。

    “母后，儿子出生傅家，许多事，注定逃不了的。”傅乾辉虽然面色苍白，但神色却无比坚毅。

    他轻声道：“母后，您与舅舅替儿子做了这么多，儿子不能一直站在您与舅舅身后。”

    “如今朝中改革浪潮渐起，母后，您可知道，替奉常大人出谋划策的，是何人？”

    “谁？”后宫不得干政，苏家势大，苏媚元怕落人口实，在人前从来都做得很好，不过问朝政，不插朝政。

    “雀奴。”

    傅九襄来看过傅乾辉后，傅乾辉便隐约在心中起了疑心，他将心腹派出了宫，在宫外打探了一番后，才告知了傅乾辉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

    傅乾辉没有想到，从前那个闷不啃声的苏知玺，竟然在离了丞相府后，竟然做了这样多的事情。

    他与苏知玺，是一笔谁也不清的烂账。

    傅乾辉在傅九襄走后一夜未睡，天亮的时候，他望着外头的晨曦，想到：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竟然成了一个谁也比不过、谁也不愿搭理的废物。

    相府来人了。

    这天早上，天才放亮，定北王府的府门都未大开，苏府的下人便候在了王府外头。

    传话的人去了东院，傅九襄一开始还以为是苏朗仪又想派人来些什么，正准备提着水鬼刀赶人，苏知玺眼疾快拦住了他。

    苏知玺掀着眼皮，不紧不慢地斜倪了他一眼，“着急忙慌地做什么？先问清楚。”

    这话一落，傅九襄便像是被摸顺了的猫，立马坐回了苏知玺身边。

    “苏府的人，有来做什么吗？”

    “是想请沐羽大夫上门瞧病。”

    苏知玺神色顿了顿，他把玩着腕上的珠串，轻声道：“给人瞧病？”

    他将视线转向了傅九襄，“你进了一趟宫，成效不错？”

    “老五病的重，但我瞧他人却不糊涂，如今朝中无人，老四不是个安分的，若他一人在朝中独大，只怕会出乱子。”

    傅九襄同傅乾安没什么交情，唯二的一些情况也是从苏知玺和傅乾历口中得知的。

    傅乾安这个人，在曾经的客卿白盏面前野心毕露，但在傅乾历面前，却能装成清风霁月醉心诗画的文人雅士，其隐忍程度，绝非常人能比。

    这样的人，若是当真大权在握，祸害无穷。

    “五殿下的病，沐羽看不好。”苏知玺轻声道，“得找到当年的参商道人。”

    “那人当年”傅九襄皱眉，“那个妖道，若被我碰见了，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能够提出以命换命的法子的人，其心之恶毒，难以想象。

    更何况在当年，苏知玺才那样。

    苏知玺被囚十多年的命运，是参商道人所害也不为过。

    “我曾经也想着，终有一日，我要找到参商，取他性命方能解心头之恨。”苏知玺的目光温柔，“可如今却想着，因为那样一个恶人，上沾血，多不值。”

    “九郎，你不是过，要同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苏知玺早已放下了心中的仇恨与阴霾，千佛寺的那一把火，烧断了困住他的铁索，也烧毁了困住他十多年的梦魇。

    他从黑暗中醒过来，抓住了踏光而来的那双。

    从此他便成了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