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断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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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樊刈是南邑首富,苏朗仪一党能够养成如今这个样子,上离不了苏朗仪的高门位置,下脱不开罗樊刈的财力支持。

    如今昌隆柜坊被陆续查封,于罗樊刈而言,那就是在斩断他的脚。

    苏朗仪不让他离开儋州,他就只能借着昌隆柜坊将罗家的生意遍布南邑九州,米面粮油,布匹锦缎,南邑百姓要什么,他就卖什么。

    借着那条水上之路,罗樊刈能轻而易举地将货物从南运往北方,且沿途不需要缴纳官税,也不用经由官府层层检查。

    但要想维持这样一条庞大的水上之路,罗樊刈需要投入的人力财力绝非数,早在半月前,罗樊刈就将水上之路关了,昌隆柜坊出事后,水上之路与他而言已是极大的负担。

    “想办法,让青山弄到一本罗樊刈私藏的账本,撕一半,送到儋州去,算是提前给罗樊刈的中秋贺礼。”傅九襄笑得漫不经心,“雀奴,戏台子搭好,咱们该看戏了。”

    罗樊刈收到青山扔到他书房里头的那半本账簿时正躺在妾的床上,账本将他砸了个正着,等罗樊刈再定睛一看,整个人都被吓软了。

    这哪里是账簿,这分明是他的买命本啊!

    罗樊刈赤着脚冲出了书房,想找到是谁要害他,可外头黑的伸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

    他捏着那半本账簿,面色灰白。

    此事他做的隐秘,他与昌隆柜坊在岭南的当家人是过命的交情,谁能从他的上拿到这个账簿?

    可还没等罗樊刈查清楚是谁,青山便拿着定北王府的路引拜访了罗家。

    儋州是罗樊刈的老巢,他想瞒苏郎仪一些事情也不算难事,青山悄无声息地进了罗家,千里之外的苏郎仪被瞒的严严实实。

    “敢问青山兄弟,这账本,是如何到了王爷上的?”罗樊刈见人人话见鬼鬼话,此时此刻他的把柄被青山握在了中,他招待青山可谓是万分热情,美酒佳肴,歌舞美姬,恨不得将青山灌醉了留在罗府。

    “我们家王爷,最通情达理不过,罗掌柜,这账本给了您,自然是全由您处置。”

    罗樊刈捏着那半本账簿,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是自然”

    傅九襄都掐着他的脖子和他话了,他还能怎么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命根子被人握住了,那就注定了只能当一个受人控制的废物。

    罗樊刈赔笑道:“王爷年少英勇,不瞒青山兄弟,在下当真是万分钦佩定北王!若日后能与王爷一同畅谈”

    “罗掌柜,王爷远在烛都,畅谈只怕有些难。不过,在下这儿有一封王爷的书,还请罗掌柜过目。”

    这才是青山来的目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从岭南赶到儋州,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将这账本丢给罗樊刈呢?

    “我要罗家的那条水上之路,从儋州一路往北,打通南北全境。”傅九襄神色坚定,“雀奴,终有一日我要回到北疆去的,我要用那条路,运送人财军备,将蛮族人打回八大草原,让他们半步都不敢再迈进狼居胥河!”

    傅九襄被困在了烛都,他的野心和欲望全都藏在了心底,只有在苏知玺面前,他才重新成了翱翔在北疆辽阔天地下的鹰崽。

    八月十四,临近中秋之际,光见柏风尘仆仆地从岭南赶了回来。

    与此同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参商。

    这位十多年前亲定下了苏知玺命运的人,终于又踏进了烛都大门。

    “你师父今日会到烛都,丞相府的人想来也得到消息了,今日你便不要去丞相府了。”苏知玺看了一眼沐羽,见他神色尴尬,又道:“如今你住在定北王府,不管出了什么事,九郎都会在前头担着,既然我们把你从幽都请了过来,也自然会让你平平安安地回到幽都。”

    “我从前糊涂,许多事想岔了便绕不过来。如今我平和了许多,过往种种,还望你能谅我半分。”苏知玺如今的心境当真是平和了不少,就算是参商入都,他也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喝茶。

    曾几何时,天知道他有多想一刀解决了参商,不,一刀怎么够!

    他受了那样多的苦,一年年瞧不见活路,都是拜参商所赐。

    可如今回头看看,那些苦楚和磨难,究竟是什么滋味呢?苏知玺全然想不起来了。

    冬夜里他也曾有过慰藉,济身陪他喝酒聊天,松童守着他端茶倒水,再难捱的日子,过去了回头看,尝到的竟都是苦中作乐的那几分甜。

    “师父自去年离开幽都后,便一直在各处游历,师父曾此生再不入烛都”

    “参商道人医术高超,只可惜,心术不正,整日钻研的都是不正之道。”到此,苏知玺顿了顿,神色突然变得幽深。

    “要来人了。”

    宫里宫外,相府上下,都该来人了。

    苏知玺没有刻意隐瞒参商进烛都一事,前脚光见柏在岭南找到了参商,后脚苏朗仪那边就得知了消息。

    参商入烛都的那一日,一大早,苏朗仪就来了定北王府。

    上回傅九襄的话被下人原原本本地传给了苏知玺,苏知玺深知傅九襄的傲气,再加上此事涉及傅乾辉的病,这只老狐狸难得卸下了皮囊,人五人六地派人递了帖子上门拜访。

    定北王府的门,苏朗仪不是第一次迈,但他在正厅,却是第一次见到以主人家的姿态招待自己的苏知玺。

    “雀奴,听闻定北王从岭南请来了一位神医。”

    “是啊,”苏知玺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丞相消息灵通,何必拐弯抹角呢?”

    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苏朗仪,嘴角的笑意未达眼底便散了,“今日参商进了烛都,我就是把他杀了,也没人能管得着。苏丞相,您对吗?”

    苏知玺是个狠人,苏朗仪早该知道了。

    冰冷无情的相府中,只会养出更加冷血无情的怪物。

    苏朗仪紧紧盯着苏知玺,一字一句地问道:“把参商交给我,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