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好了？”

    覃隽摸了摸鼻尖，“当真是让定北王见笑了。”

    “济身风流，原以为你会对他却之不恭。”傅九襄惊讶地道：“这世间万物，当真是有趣啊！”

    覃隽没再话，不愿多谈。

    儋州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被流放到了儋州，心情烦闷，恰好光见柏游历至儋州，大抵是他乡遇故知，总是让人分外亲近，又或许多喝了几杯酒，人总有不清醒的时候。

    话的功夫，章府到了。

    章府安静的有些不寻常，就连门前挂着的两盏灯笼都暗了，傅九襄拦住了覃隽，“你先别进来。”

    他一脚踹开了府门，章府内一片昏暗，连一个守门的下人都没有。

    傅九襄一个飞身，上了屋顶，他就像是一只轻巧的猫，脚尖轻踮，踩在瓦砾上安静的没有半点动静。

    内院暗影浮动，傅九襄眼尖，伸不见五指的夜色之下，就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抽出了刀，犹如一道鬼影从屋顶飞身而下——

    蹭——

    刀剑碰撞！

    那人察觉到了动静，反提刀拦下了傅九襄劈头而下的水鬼刀。

    轰！

    傅九襄力道极大，若是一般人受了他这一刀，定会承受不住，但这蒙面人却是硬生生抗了下来，甚至还能挡住傅九襄的刀，傅九襄伸腿朝那人下盘扫去，水鬼刀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银光，刀光剑影间，那人猛地下腰从傅九襄的刀下滑走了。

    覃隽赶了进来，傅九襄一声惊呼：“松轶，去找章怀！”

    那人见傅九襄分神，抬刀便狠狠朝他头上劈来——

    银光逼近，傅九襄一声暴喝，他一把抱住了黑衣人，将他拦腰举了起来，朝院子中的石桌上扔去！

    两把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落地，那黑衣人撞在了石桌上，就见他奋力抬起了石桌，力拔山兮气盖世，轰隆一声朝傅九襄抛掷而来！

    傅九襄借着力，踩在了石桌之上，抬脚狠狠绞住了那人的脖颈！

    他的大腿也被人卡住了，那人猛地抬腿，傅九襄一卸力，呸了两口血水出来。

    傅九襄的神色愈发狠辣，几乎就是在同一瞬——

    傅九襄和黑衣人同时抬起了刀，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傅九襄突然将弯刀用力朝远处甩去，就在那人分神之际，他犹如一道狂风，伸掐住了那人的脖子，黑衣人无法动弹，只能一路往后退，傅九襄亦狠狠掐着他的脖子，水鬼刀插在了树上，就在两人距离水鬼刀一寸之际，傅九襄抽出了刀，弯刀架在了黑衣人的脖颈之上，避无可避！

    “定北王！”覃隽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章怀死了。”傅九襄转身，对上了覃隽那张面如死灰的脸。

    不过一个时辰，人就死了。

    嗒——

    很细微的一道声音，傅九襄中的那个人死了。

    傅九襄甚至都来不及掰开他的嘴巴。

    “他怎么死的？”

    “吞毒。”傅九襄松开了那人，“死士到了最后一步，便会选择吞毒。”

    廷尉章怀死了，顺帝大为光火，

    特别是章怀前脚才同他查到了祭坛刺客的蛛丝马迹，当晚便在府中被人刺杀，顺帝连夜将傅乾安宣进了宫中。

    傅乾安重伤，傅九襄反正不知他是装的还是当真伤的有这样重，总之进宫时就见他面色发白，走一步喘三喘。

    顺帝重怒之下也难免心疼，毕竟若不是傅乾安，这伤便就是在他身上了。

    “参见父皇，咳咳咳”

    “你先坐吧。”顺帝拧着眉心，“今日连夜召你进宫，是有一桩事与你，廷尉章怀死了。”

    “什么？”傅乾安极为震惊，“章大人自上任以来勤勉办公，大人这是因何而死？”

    顺帝盯着傅乾安，想从他那双不可置信的眸子中看到什么，片刻后，就见顺帝淡淡道：“安儿，章怀今日进宫，曾同朕，上巳节朕遇刺，与你有关。”

    高堂镜内长久的沉默。

    傅乾安颤颤巍巍地起身，“父皇这是怀疑儿臣了？”

    他蹭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叩头道：“父皇，儿臣绝无半分不敬，父皇若不信，大可将儿臣身边的人全部发落进昭狱，严刑拷打！”

    “你先起来，”顺帝叹了口气，“朕怎么会怀疑你。”

    “朕若是疑心于你，今日便不会把你叫进宫了。”顺帝看向了傅九襄，“阿野，你与那刺客交过，可有什么发现？”

    傅乾安同傅九襄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那双在顺帝跟前战战兢兢心翼翼的眼睛突然就变得深不可测了。

    傅九襄艰难地道：“微臣同那刺客交时发现那刺客用的是凉州刀”

    当着傅乾安的面，出这番话，这简直就是在替傅乾安开脱。

    但傅九襄别无他法！

    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查出来那刺客用的是何刀，傅九襄今日在顺帝瞒下此事，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呈报到了顺帝的案前。

    果然，还没等傅乾安开口，顺帝便沉吟道：“凉州的？朕记得，凉州那群逆贼，朕都交给了苏文弘处置了。”

    “苏家那子，是苏郎仪底下的人吧？”

    傅乾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在傅九襄面前毫无遮掩。

    傅九襄和覃隽走在长街上，傅乾安的轿子落在了两人身边，傅乾安掀起了棉帘，嘴角戳着笑意，“定北王，今夜多谢了。”

    傅九襄还想些什么，被覃隽拉住了。

    就见覃隽盈盈笑道：“四殿下身负重伤，但却是耳聪目明，作岸上观，好厉害。”

    “是么？若不是定北王助我，这么快就查到了章家，章怀也不用死的那么早，定北王，您瞧瞧，您总是自以为是，害死了那样多不该死的人，章怀本不用死的，若您不去找他。”

    “傅乾安”傅九襄走近了，他紧紧盯着傅乾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尚书台、春闱书生、祭坛刺客，还有把我困在上林苑，傅乾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傅乾安松，轻飘飘的棉布帘子从傅九襄的脸上划过，就听见他漫不经心地道：“我要做什么，你们慢慢瞧着，不就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