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龙虎争
翌日上朝,金銮殿上便有人参奏五殿下傅乾辉牵扯进了上巳节天坛遇刺一案当中。
刺杀章怀的刺客用的是凉州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王蟾死后其下的凉州兵马尽数归于苏文弘之下,苏文弘又是苏朗仪一提拔进烛都的,其中关系不言而喻。
但朝臣们都不知道的,章怀在被杀之前,还向顺帝进言过四殿下涉嫌参与进了祭坛刺杀案!
下了朝,顺帝单独召见了傅九襄。
“阿野,此事你怎么看?”
“陛下,微臣无能,查不到幕后真凶。”
傅乾安和傅乾辉都牵扯了进来,这两人,谁都不干净,傅九襄不敢多言,也不想多言。
他只想做一件事,待事成,烛都中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阿野,如今朝局纷乱,记住你的话。”
傅九襄跪在高堂镜之中,漠然道:“微臣所言自不敢忘,然陛下所允之事,还请陛下亦然。”
顺帝叹气,他望着傅九襄,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往事,阿野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点大,抱在里软乎乎的,一眨眼,就成了少年人了。
“你想回北疆,朕也不拦你,替朕再守一阵子江山,待烛都事了,朕也管不着你啦。”
朝中傅乾安和傅乾辉两派党羽互相攀咬,都想借着刺杀顺帝一案将对方拉下马,覃隽所处的尚书台更是成了两方人皆想拉拢之地。
覃隽有才干,带着尚书台的人处理即将到来的春闱一事,在一片乱糟糟的局势之下,尚书台竟成了难得的清净之地。
青山跟着苏知玺去了北疆,千山去了凉州,傅九襄眼下身边无人可用,每日上下朝也乐得清闲,下了朝便钻进了竖柳巷中和光见柏喝酒,喝醉了,便听光见柏些他在儋州的旧事。
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傅九襄听得烦,便道:“若放不下,便将人绑来,绑在床上还怕什么?人都是你的了。”
光见柏灌了一口苦酒,“我与松轶,不是一路人。”
傅九襄回了宅子,给苏知玺写信,他写在烛都一人,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他写同济身一起喝酒,发现了一桩风月事,问苏知玺知不知晓;他写待事成之后,往后几十年皆年年岁岁再无分离。
信纸那样,根本装不下傅九襄的满腔风月。
翌日傅九襄便收到了苏知玺的回信,信里头装了一枝杏花——
“陌上花开,待君缓缓归矣。”
“主子,千山从凉州回来了。”郑伯在外头扣了扣书房门。
傅九襄噌的一下拉开了房门,大步往院子外头走去:“人呢?”
“千山带回来了十余名书生,此刻都在西厢房,书生们一路风尘仆仆,老奴让他们先洗漱洗漱换身干净衣裳去了。”
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进了定北王府,那必然是要好生招待着的,天底下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惹怒了咬文嚼字的读书人。
过了一个时辰,傅九襄才去了西厢房。
“你们之间,谁话比较管用?”
书生门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后退,一名白衣少年站在了人前,那少年面对高高在上的傅九襄也毫不怯场,镇定自若。
“回王爷话,生纪修贤,凉州人士,不知王爷派人千里迢迢将我等众人抓至烛都,所为何事?”纪修贤瞧着也不过十六七,可行事作风却颇有一番昔日覃隽傲然于朝堂之上的风骨。
傅九襄锐利的目光落在了纪修贤身上,他冷不丁突然道:“你们可知道这一场春闱,是南邑开国以来第一场科举制度之下的科考。”
书生门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以为被抓紧了烛都,就会被扔进大牢当中,他们都想好了,不管如何严刑拷打他们,他们誓死都要见到四殿下,绝不让奸人把持超纲!
他们知道,朝中有许多大臣都不想奉行科举制度,上巳节陛下遇刺、四殿下重伤,那就是奸人所为!
不见到四殿下,他们决不罢休!
“纪修贤是吧?”傅九襄靠在椅背上,放松的就像是山野间吃饱喝足后的野兽,慵懒地舔舐着利爪,准备随时猛扑攻击,“你告诉我,为何你们执意要见到四殿下?”
纪修贤冷声道:“春闱一事乃四殿下一主持,四殿下若不出面,谁知道你们会做些什么脚!我们读书不易,科考之路更是百般艰难,断不能把前途交到你们这种蝇营狗苟的官员上!”
傅九襄听笑了,“你们倒是挺信傅乾安?”
傅乾安是谁?纪修贤茫然地望着傅九襄,片刻后,他看到了傅九襄眼底的不屑和嘲笑,他恼羞成怒地道:“总之,无论你们这些达官贵人要如何对待我们,我们都不会屈服的!除非让四殿下出面主持春闱!”
凉州书生罢考愈演愈烈,傅九襄带进烛都的十余名书生走之后的第三日,凉州书生便集体上书,痛骂烛都官员行事嚣张,私自扣押书生。
这封万民信直接递到了尚书台,由覃隽一料理,傅乾安的人根本没有插此事,凉州书生一事,只能轻拿轻放,春闱在即,若因为凉州一地而误了南邑全国的科考,那才是得不偿失。
伴随着民间书生的群愤,顺帝只好顺从民意,明面上安抚闹事书生,并且派傅乾安亲自去凉州,与闹事书生协商,平息怒火。
第一次,顺帝意识到——
他已经掌控不住傅乾安了。
在不知不觉中,傅乾安已经自下而上地形成了一股力量,一股能够和烛都中以苏朗仪为首的贵族世家相抗衡的力量。
顺帝将覃隽和傅九襄召进了高堂镜。
“老四已经出发去凉州了?”
“回陛下话,四殿下的车驾今日午时出的城门,朝中近一半官员相送,场面甚是宏大。”
“老四,”顺帝突然看向了傅九襄,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朝傅九襄招道:“阿野,朕问你,老四和老五,你瞧着谁更好些?”
听到这话,傅九襄没反应,覃隽先神色一变,他用余光望着傅九襄,心里头隐隐犯着嘀咕。
陛下为何突然这样问?
难道藏在朝堂之下的立太子之争,就要被搬到明面上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