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岁岁月月常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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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秦未寄每次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温情相见,最终却仍旧要不欢而散,破裂的感情却要日复一日的修补。
我大概太慌乱了,心一乱了出来的话就已经言不由衷了。
到最后秦未寄看着我,你要摸着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你到底爱我吗?
那一瞬间我的眼就红了,我爱他爱到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爱了,他怎么能我不爱他呢。
我失眠日益加重。
一闭眼就是秦未寄含笑的双眼逐渐变得冷淡,失望在眼里变得逐渐清晰,于是躁动在夜里放大,开始兴风作浪。
最严重的时候睁着眼到天亮都没有困意,黑夜的一分一秒都像个刽子手,有时候我清楚地感受到生命像是沙漏一样一毫一厘的消逝。
我没救了。
多好的心理医生都救不了我了。
我藏着情绪过着每一天,也终于在看到那株玫瑰海棠的花朵都落了的时候崩溃。
总觉得掉落的不是花,是自己。
我抱着花哭了一夜。
像是终于消耗掉了所有情绪一样,哭过以后睡得还算安稳,醒来以后觉得心里无波无澜,所有的气力都使不上。
早知道就不种花了。
费了那么多心力也没养活,大概我天生就比较丧,养不活这些矜贵的东西。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联系了李医生。
我去医院的时候,李医生总是在门口站着接我。
我赶紧跑过去,“李医生,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出来接我?”
李医生六十多岁的年纪,我实在不好意思次次这样麻烦他。
他笑了笑,“你是大明星,我能不下来接你?”
“您这么就折煞我了。”
他拍了拍我的手,“和你着玩的,我接你去坐工作人员的电梯,怕你被人拍到进医院,到时候网上又胡八道。”
我有些感动,轻轻揽着他的胳膊扶着他进去,李医生夫妇是丁克,一生无儿无女,待我们年轻一辈的人和善得很,“那您可以在里面等呀,外面风那么大。”
他笑了笑,“我也是好久没见你,着急了点,下次不会了。”
我拉了拉口罩,踏进了工作人员的电梯。
“遥遥,哪里不舒服呀?”
我入圈前叫谢遥,李医生就随着我妈一直喊我遥遥,我顿了一会儿,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有些担心,“怎么啦?很严重吗?”
“不是大事,就是...” 我在脑子里理了下要的话,“可能,心理上有些问题,我不方便自己找医生才来找您帮忙的。”
李医生愣了愣,侧过头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心里装事太多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我鼻子有些酸,侧过头没敢看他。
“孩子,要想开点呀,不然你妈妈看你这样子怎么会开心呢?”
“知道了,李医生。”
他有些伤感,拉着我的手紧紧不放,“遥遥,有没有想过结婚呀,结了婚有了爱人人生就有希望了。”
李医生六十多岁的年纪从来不看新闻的,不知道我已经结婚离婚,自杀复生,把人生提前走了一遭了。
“我离婚了。”
他惊讶得呆了呆,眼睛慢慢的红了,“怎么这世界上不幸的事就全往你一个人头上砸呀?”
电梯到了十层,气氛仍旧伤感,我淡笑了一声,“您别难过,可幸的是,我那前夫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得他爱过一回我早就心满意足了。”
李医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倒不如他不是个好人,你走得出来也就生不了病了。”
这话,让我越发难以释怀了。
到了心理科,心理医生是个年轻优雅的女士。
她看到我们进来,笑了笑,“李老,您怎么上来了?”
李医生笑着看了看我,“我送这孩子过来的,特意上来和你一声招呼。”
她笑出了声,伸手和我握手,“您好。”
我微微弯了弯腰,“您好。”
“原青,他身份特殊,你得保密呀。”
原医生嗔怪了一声,“就是身份不特殊我也会保密的,在您心里我就这么没有职业操守吗?”
“那当然不会。” 李医生看向我,“原医生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心理医生,你放心。”
“您推荐的人我是一百个放心。”
“也不用这么过分夸我。” 原青笑了笑,“李老,我送您下去吧。”
“这就开始赶我了?”
“冤枉,我是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
李医生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不用你们送,你把这孩子给我看好了,比送我要紧。”
“您放心。”
李医生走后,原青关了门,伸了伸手,“坐吧,先生贵姓呀?”
我靠在椅子上,慢慢把口罩和墨镜摘了下来,“免贵,姓谢。”
原青抬头看了我一眼,笑容微微一滞,“久仰大名呀,谢先生,我看过您的电影,非常喜欢。”
我微微颔首笑了笑,“多谢您的青睐。”
“那我们开始吧?”
“好。”
“谢先生多大呀?”
“30。”
她点了点头,“三十而立,正是好时候。”
“谢谢。”
“我在网上看过谢先生的新闻,18岁进娱乐圈,有一段婚史,有自杀记录,以上属实吗?”
“属实。”
“为什么会进娱乐圈呢?18岁该高考上大学了吧?”
我咽了咽口水,“我母亲那时候得了癌症,需要用钱。”
“你成绩如何呢?”
“还... 不错。”
“高考多少分?”
我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个大概,“420左右。”
原青手下的笔顿了顿,“所以当年落榜了?”
我笑了笑,“没有落榜,我是江苏省的。”
她惊讶的看了看我,“你这分数,就算不是省状元也是个第二吧?”
我勉强笑了笑,“很遗憾,我低了状元几分。”
她慢慢在纸上写着,“这么高的分数,向你抛橄榄枝的顶尖学府一定很多,有遗憾吗?”
我的思绪慢慢回到那时候,起来那时候一点也没觉得遗憾,甚至有些仇视读书,一直觉得就是为了读书我妈才没把钱用于治疗,一直觉得就是读书害死了我妈。
后来,也不免有些遗憾了。
那样的遗憾常常源于对娱乐圈的失望,源于那富贵地有时对我的不公。
可又算不上遗憾,要不是放弃了学业,这一生怎么可能遇见秦未寄呢。
“没有。”
她点了点头,“那您母亲现在...”
“已经去世了。”
“抱歉。”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您父亲呢?”
我想了一会儿,“就当他也死了吧。”
原青看了我许久,才低下头继续写,“您为什么离婚呢?”
提到这里,我就觉得一阵无力,“我... 太敏感自卑了,太多言不由衷的话伤了我们的感情。”
“又为什么自杀呢?”
“我的先生和我提出离婚,我情绪失控,想拿自杀威胁他。”
原青抬头看向了我,把笔放下,“现在这样情绪失控的情况还多吗?”
我愣了愣,“很多时候都觉得要失控了。”
“比如呢?”
“比如... 我们不欢而散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前两天我因为一盆花死了情绪崩溃了一晚上。”
“情绪失控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哭。”
“有没有... 自杀的念头?”
我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些焦虑和害怕。”
原青靠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然后双手叠在腿上,看着我道,“初步诊断,你可能是患有分离焦虑症。”
我抬起头,怔了一会,“严重吗?”
“分离焦虑症其实多发人群是幼儿,成年人这种情况很少,多数是由于在幼年时期由于某种因素经受了一些情感上的创伤,这种创伤当时不觉得如此,慢慢长大情景再现,或是相同情感共情时,就会出现焦虑害怕甚至抑郁的症状。”
要幼年时期的情感创伤,那就只有的时候我那跟着富婆跑了抛家弃子的父亲了。
“可,我没觉得是种创伤,我都已经忘了...”
“那是你自己规避了这种创伤,不代表没有伤害。”
我冷笑了一声,我这该死的爹还真是害人不浅,人都跑了,还要留下什么幼年创伤给我。
“谢先生,时候的分离创伤使你的心里越来越接受不了分离的事实,你母亲的死亡,你和你先生婚姻的破裂,都是诱使你发病的原因。”
难怪,我妈死的那日我一整天都听不到声音,秦哥离婚的时候我求死的心如此急切。
难怪我会入戏太深,夜夜都梦见蒋知深。
难怪一盆花死了,我能哭一晚上。
难怪次次与秦未寄不欢而散我都要萧条好几日。
我在这世上处处经历离别,却得了个怕分离的病,真是好笑。
“这样的心理障碍其实以心理治疗为主,如果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你的睡眠和生活,我可以先给你开点艾司唑仑和舍曲林。”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
“心理治疗是很关键的,以后每周的这个时间我们就约在这里进行心理治疗,药物是辅助的,不能完全依赖。”
“知道了,多谢原医生。”
原青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谢先生,有个其他的忠告。”
“您。”
“其实分离焦虑症不算是很严重的心理疾病,随着年龄的增长都会得到好转,但是您的职业特殊,一方面是外界给予的压力,一方面是角色共情感加深,都会使您的心理障碍的情况加重。”
“您的意思是,也和我拍戏有关系?”
她解释道,“其实一般人在生活中经历生离死别的次数有限,但您是演员,难免会遇上比较悲情化的角色,这样对您自己的心里健康也不利。”
我明白了原青的意思,点了点头,“我会考虑的,谢谢您。”
离开医院的时候本来想去见见李医生的,又怕他寒暄起来影响工作就先作罢了。
我了个车,坐在后面慢慢闭上眼睛。
难道《青云案》就不接了吗?
可那天我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应了王导,要是突然放了王导鸽子,不王导那边,就徐导都以为我在故意拒绝他的戏,谁的面上都不好看。
人已经架到那里,这戏无论如何都得接了。
我看了看车窗,雾蒙蒙的,只能看见朦胧的光。
至于秦未寄...
既然不可能不再相见,那就只能岁岁月月常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