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师尊,我好难受。”(已修)
“不愧是天子旧都,金陵城好大啊。”
萧磬站在路边,入目之处尽是人声鼎沸,街道繁华。
之前所听的,崔家的所遭受的那些阴霾,似乎从来没有笼罩过这座城市。
裕笙站在街道上,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磬从金陵的繁华景色里回过神来:“师尊,我们接下来去哪?去听崔家的地址吗?”
“不用。”裕笙神色淡淡了一句,紧接着从袖口里飞出一张符纸来,凌空几息之后突然化作一只纸鸟的形状,朝着远处飞了过去。
“跟着。”裕笙一边开口,迈腿跟着纸鸟前进的方向去了。
四个弟子跟上。
纸鸟一路和几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前进,很快,入目便是一座辉煌大宅,朱木红漆的大柱,上面盘着腾蛇吐珠,深色的大门紧紧关着。
崔府。
纸鸟最后在这里停了下来。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深色的大门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上面画着一些鬼画符一样的符号,就连华晋看了都是冷笑一声:“看了这崔府没少被骗啊。”
那符纸上的东西,稍通一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全是些糊弄人的,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们到了。”裕笙呼出一口气,走上前去扣动了大门的门扣。
吱呀一声。
一名家丁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门缝,把头探了出来:“崔府现在不待客。”
裕笙点点头:“知道,告诉你们家主,我们是千山宗下来的。”
听到千山宗三个字,家丁脸色一变,立马从那种带着点胆怯的心翼翼变成了欢喜不已:“原来是几位仙长,我这就去禀报主人!”
家丁完之后就重新回去了,当然也没忘记把大门关上。
“什么意思啊这人?”符悦有些不高兴,不爽都写在了脸上,对着紧闭的大门翻了个白眼。
“正常。”裕笙低头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目泛灰眉间青丝环绕,明显是被妖物纠缠已久了,恐怕这崔府上上下下,这些日子都没少遭殃。”
符悦不屑地撇了撇嘴。
然而崔府的人并没有真的让他们等太久,没多大一会,之前的那个家丁带着一个年轻女人出来了。
年轻女人脸上带着几分哀思,看上去就是新死了丈夫没多久,老话想要俏一身孝总没有错,头戴着一朵白花穿着素衣,显得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仙长。”年轻女人对着裕笙福了福身,欣喜的几乎要凝出泪来:“你们总算来了,我一个多月前就托人……”
裕笙干咳了一声,一个多月前……
一个月前他挨了戒律峰长老鹿秋浓的好几十鞭,躺在床上连沐浴都需要人帮忙。
“总之几位仙长先进来吧,我回头再和仙长们。”年轻女人着,让开身子示意裕笙几个人进来。
裕笙点点头,带着四个弟子走了进去。
一边走,年轻女人和裕笙着话。
“仙长,我们崔家的情况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是崔文胜的长孙媳妇,这府里上上下下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在操持,今日又有一批家丁需要遣散,恐怕要先冷落几位仙长了。”
裕笙没有多什么只是表示理解,崔家的长孙媳妇崔陈氏叫来之前的那个家丁,安排几人现在别院的客房当中休息。
别院荒凉甚至杂草已经开始冒头,华晋走进去之后就开始给家丁甩脸子:“我们千里迢迢的过来,结果就安排我们住这种破地方?!”
家丁只能在一旁不断赔笑。
裕笙呵斥了两句华晋:“没看见人家现在崔府乱成了什么样子,我们是来帮忙的,难不成是来添乱的?”
师尊亲自开口,华晋也只能闭上嘴。
裕笙示意家丁可以离开了,四个弟子和裕笙一起坐在房里。
裕笙坐在客房的厅中央,几个弟子垂首在他面前站着。
一道消音咒了出去,裕笙这才抬起头缓缓开口:“看出什么了?”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萧磬抿了抿唇,一语惊人。
“崔夫人不是人。”
其他几个弟子一下子怔住。
裕笙的反应很平淡,点了点头:“还有吗?”
萧磬摇了摇头。
符悦从一开始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萧磬的……什么意思?”
“崔夫人明明看上去很正常啊!”
三个弟子七嘴八舌一人一句地缠着萧磬问,萧磬只好开口作答。
“崔夫人看上去是正常,但她没有影子啊……你们没有发现吗,崔夫人已经死了。”
“我靠!”华晋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刚才一路上崔夫人都尽量把自己藏在廊下的阴影里,当时他还想一个女人家怎么矫情成这样——合着是心虚啊!
“她居然敢在师尊面前这么放肆,把我们千山宗的人放在眼里了吗!”
裕笙看向发声的常远:“不是没把我们千山宗的人放在眼里,是她有这个自信。”
“她身上有人气,没死多久,刚才和我们话的,是崔夫人的尸体。”
“体内是什么东西的精魄,如此一来有魂魄有肉身,天道都不能她完全不是人。”
几个弟子都沉默了下来,紧接着符悦皱着眉开口:“也就是……把崔家弄成这样的妖孽,就是崔夫人体内的东西?”
裕笙摇摇头:“不敢肯定。”
“这府里的东西,绝对不止崔夫人一个——”萧磬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像是有些紧张似的:“那昨晚那个狐妖,会不会在这里?”
裕笙笃定点头:“在。”
萧磬没有话。
裕笙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萧磬:“无须担心,我就在这里。”
“总之,我给你们的符纸都揣好了,一旦遇到什么事情,立刻捏碎,我会马上赶过去。”
“今天谁都不许出这个院子,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
夜色渐渐沉下,整个崔府被笼罩在一片黯淡的灰芒之下。
窗外树影婆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谁的手,在外面不断摆动。
萧磬低着头点燃烛火,把他浅淡的瞳色给照映出几分光亮。
“害怕吗?”裕笙问道。
萧磬摇了摇头。
怎么会害怕?
只要有师尊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裕笙不知道萧磬在心里想什么,只是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休息肯定是不敢的,自己可不是光棍一条管自己死活就行,隔壁还有三个弟子呢,万一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了什么事,还有什么脸面回千山宗?
萧磬见状也不多话,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陪着。
从夜色刚落坐到了夜半三更。
天上弯月如刀像是一块生铁,勾在漆黑的底色上。
裕笙猛然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屋里凭空出现一道人影,巧笑倩兮:“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三更登门非奸即盗,崔夫人所为何事?”
人影笑了两声,一点点转过头来,正是白天所见的崔夫人。
“没想到仙长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有意思,真有意思。”
裕笙眯了眯眼睛:“别把我们千山宗的人,和那些江湖骗子混为一谈!”
崔夫人的笑声尖锐而怪异:“哦?”
“既然如此,仙长知道上我崔府来捉妖的人,最后都哪去了吗?”
裕笙一言不发,下意识地把萧磬护在了自己身后。
崔夫人见裕笙不答,就冷冷地盯着裕笙的脸,目光阴毒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们最后都落在我肚子里了,仙长知道吗,有修为的人,比那些凡夫俗子不知道要美味多少倍,真想知道……”
“仙长是什么味道的。”
崔夫人话的声音很古怪,带着点少妇的娇俏还缠着沙哑粗粝的声线,听的人脊背发麻。
萧磬下意识去抓裕笙的手,裕笙回握住了。
眼前的崔夫人注意到这一幕,发出阵阵尖锐的笑声:“这是你徒弟?”
“与你何干?”裕笙冷冰冰地答道。
崔夫人没话,眼底突然一片猩红的光芒闪过,裕笙猝不及防和对方对视了个正着。
裕笙慌忙避开对方的视线,但已经来不及了。
裕笙突然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脑海中出现不少画面,都是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但一幕一幕,主角都赫然是自己——他那些丢掉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却是破碎的不连贯的,没法衔接在一块。
他看到自从自己失忆之后就从来没见过的玄炎站在他眼前,一脸的悲哀。
‘裕笙,多谢你,我走了。’看到隋奕在他怀里呜咽,哭的几乎不能自已。
看到萧向衡大婚,一身红衣,身边的新娘娇俏,但两人脸上无悲无喜。
萧向衡——裕笙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耳边尖锐地响起蜂鸣声,头也痛的愈发厉害像是被什么人伸进一只手进去胡乱搅弄,疼的牙关紧颤、身形摇摇欲坠。
“师尊!”萧磬瞳孔猛然一缩,冲上前去一把拦住了裕笙的腰。
裕笙看着萧磬的脸,面上露出几分愕然。
他对这个人、都干了什么?
回忆飞速在脑海里涌现,萧磬沉默地盯着他,眼里不清是恨是怨。
他喝的醉醺醺,明明看着萧磬脑子里想的也只有萧磬,但嘴里一声声唤的都是萧郎。
他都干过什么?
头是剧烈的绞痛,心里是一片荒唐之感。
崔夫人在原地愣了一会,随后继续笑了起来。
“哈,有意思,有意思!”
“名为师徒你却欲行不轨之事,你这徒弟也不是个消停的——好一位道貌岸然的仙长啊!”
“住口——”裕笙咬着牙目眦欲裂,眼中浮现出几分猩红之色,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了两下,最后一串凌空的符文了过去。
落在了崔夫人身上,哪成想崔夫人在符咒即将落到身上的瞬间,就消散一空。
“看在师徒都有情的份上,生就先送二位一份礼物——”崔夫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声音却依旧回荡在这房间当中。
对方一走,裕笙的头瞬间就不疼了,心知肚明自己刚才被那个孽畜用邪术给探了记忆,但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急匆匆地去抓重点:“他管自己叫什么?”
“叫生,他是男人。”萧磬和裕笙同步开口。
两人对视了一眼,裕笙示意萧磬先。
“不是那个新嫁娘,这是一个男人,或者男妖,借了崔夫人的壳子。”
裕笙坐在椅子上歇着,即便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已经消散,但是余劲还是够他受的:“的没错。”
裕笙一边着,指甲紧紧地扣着自己的手心:“你刚才,看到他的眼睛了吗?”
萧磬的身子晃了一下,伸手扶在桌子上稳住身形。
好热。
“师尊……礼物,是什么意思?”萧磬的声音沙哑,颤抖着问裕笙。
“最好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裕笙咬着牙,拼命克制住心中的欲念:“不然我一定要把这王八蛋东西,千、刀、万、剐。”
裕笙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起清静经。
草他驴球蛋子的,着道了。
这龌龊东西居然修了催情术,他都已经是化神期的修为了,不过是对视了一眼,就心口烧的厉害——裕笙舔了舔唇,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边的萧磬,少年的脊背颤抖着,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师尊,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