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奎狼神将
不见你的日子竟然一天都觉得漫长。
裕笙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天色几何,只知道自己一觉昏沉沉的,做了不少梦。
梦里有越风也有萧磬。
天光大亮,裕笙在魔尊的寝宫里发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吧。
明明几天之前还好好地在千山宗来着,结果一眨眼,现在都成了魔尊了。
裕笙苦笑一声,起身。
门外有侍女早就已经候着,端着水盆方巾进来要给裕笙擦脸,裕笙拒绝了,自己洗漱完毕之后走出门去。
玄炎在门外似乎恭候许久了。
“魔尊大人。”玄炎脸上挂着几分调侃的笑意,走上前来示意裕笙跟着。
“前几天前往酆都的魔军已经全部调回,魔尊大人有什么新指示?”
裕笙了个哈欠,双瞳里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困顿:“你看着来就好,我知道什么。”
玄炎点点头,温声道:“四大魔将在殿里准备汇报已经很久了,你新上任,还有不少事情等待交接。”
裕笙嗯了一声,不大情愿地朝着大殿走去:“这些事情你处理就好啊,我才不想当什么魔尊。”
玄炎面上无奈:“裕猫,怎么能过河拆桥呢?前两天还用了魔族的将士,扭头就不想当了?”
“听话,今天交接之后,你才可以撒手不管。”
裕笙有些恼怒地瞪了玄炎一眼:“不许叫我裕猫!”
“那叫衔蝉?”
“也不行!”
裕笙气的差点跟玄炎动手。
当然,如果不是顾忌着两个人好歹也是魔尊和魔君,裕笙恐怕真的要对玄炎动手了。
快进入大殿的时候,裕笙终于稳住了脸上的表情,姿态端庄朝着里面走去。
“魔尊大人。”见到裕笙之后,屋里的一种魔将文官等人,全部齐刷刷地朝着裕笙的方向跪拜下去。
言大牛一身红衣在最前方,扬起脸看向裕笙,神采飞扬。
“下官魔将之首,星宿将军言大牛,见过魔尊大人!”
细细瘦瘦的一个姑娘,在一群膀大腰圆的魔将前方,柔柔弱弱朝着裕笙一拜,张口就来一个魔将之首。
实话,裕笙觉得如果这丫头要是不叫言大牛的话......还是相当震撼、且惊艳的。
但毕竟这丫头叫言大牛啊!
光剩震撼了,哪他妈来着惊艳?
裕笙强行压下心里吐槽的欲望,只是点了点头,朝着宝座的方向走去。
上面的宝石玉石之类的东西,裕笙已经差人清理掉了。
丢死个人。
裕笙坐在座上,一言不发,冷眼看着其他人向玄炎汇报。
到不是他有什么不满意或者生气的地方。
......只是裕笙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千山宗的峰主例会他都没主持过,何况是当魔尊!
业务不熟练!
裕笙面色冷冷,裕笙大脑放空。
“魔尊大人?魔尊大人?”
一直到玄炎的声音把裕笙拉回现实,裕笙才恍然:“啊?”
玄炎递交给裕笙一份名单:“这是这段时间新入魔界的名单,还有鬼界的战犯名单。”
裕笙接过,低下头假装看的认真,实际上接着名单的掩饰,偷偷给玄炎手势,示意让玄炎吩咐结束。玄炎会意,刚宣布结束,朱雀突然上前一步。
裕笙记得他,四大魔将之一,负责镇守南部边境,接壤人界。
朱雀拱手朝着裕笙的方向跪拜,幵口道:“魔尊大人,我们魔界韬光养晦已久,这一次出征酆都虽然没有真的攻上去,但也令酆都忌惮无比。”
“末将以为,现在可以筹备一下攻人界相关事宜。”
裕笙在玄炎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既然是直接对着自己开口的,裕笙也没法推给玄炎了,只好清了清嗓子:“攻人界?”
朱雀点点头:“是,魔尊大人,玄炎魔君大人音日就是被千山宗的修仙者镇压在镇魔大阵之下,如今魔尊大人也被千山宗人逼到魔界来,末将认为魔族和千山宗积怨已久。”
“如果再不去一清旧怨,魔族恐怕要被三界看了笑话。”
裕笙没话。
“魔尊大人?”朱雀催促了一声。
裕笙终于慢腾腾地开口了:“哦,看就看吧,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朱雀一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些什么才好。
青龙疯狂给他使眼色,朱雀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来。
“你们不是今天会支持我吗?”朱雀声对着青龙耳语道。
青龙的神色带着几分无奈,同样是声回道:“你看魔尊大人的样子,像是我们支持你,魔尊大人就能答应的吗?”
朱雀失语。
的确。
不对啊。
按理来,凡是入魔的人,都会对之前生活的地方痛恨无比。
一旦上任,新官的那三把火,必不可免地要烧到人界,尤其是之前生活过的地方。
现在可好。
一个两个的。
不管是玄炎魔君之前在位做魔尊的时候,还是之前那位既不露面,也没有完成上任仪式的魔尊,亦或是眼前这位裕笙魔尊。
都不愿意去上人界。
这可就有点奇怪了嘿。
但朱雀当然也不敢多问什么,只知道玄炎魔君再一次宣布议会结束,他们也只好离幵这里。
青龙率兵东部接壤天界,那里可是重中之重,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新魔尊上任,即便是议会的话,青龙都未必会回来。
一边酆都两边互相看不顺眼,但也不会轻易动手。
一边鬼界,根本就不是他们魔族的对手。
人界恨不得躲着他们魔族走。
唯一最有可能发生大战的,就是天界。
裕笙用指尖点着自己的额头,闭目道:“你的意思是,天界随时都有可能过来?”
玄炎点了点头:“不错,神魔本就不两立,之前或许是因为眼睁睁看着魔族势微所以没有理会,但是事到如今,新尊上任,天界恐怕早已对我们虎视眈眈。”
裕笙皱了皱眉。
酆都给他面子,天界未必会给他面子。
白了,酆都其实本来也隶属天界,只是因为理念不合才剥离出来,其实倒也还算是一体的,只是各司其职罢了。
孟婆阴帅之流,到现在官职都还挂的是天界。
但不管怎么,天界对魔族的态度,一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裕笙觉得,之前天界没有攻魔族的理由,不可能像是玄炎所的,看魔族势微掀不起什么大波浪,所以没有理会。
他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过至少,像是玄炎的,天界随时可能过来,这件事倒是真的。
裕笙还没到什么心死如灰半死不活的地步,再怎么不高兴活还是要活的,对吧。
裕笙忘了谁过,人一生有两次死亡。
一次是肉体消亡,一次是被人遗忘。
对神君来,想必也是如此。
裕笙不愿意遗忘越风,不愿意遗忘萧磬。
这样的话,有谁还能证明他来过,有谁还能记得......记得玉筠和裕笙曾经抵死缠绵,曾经愿为对方甘心赴死。
至少裕笙不愿遗忘。
总而言之,裕笙可不愿意死在天界那帮人的手底下。
虽裕笙曾经的的确确是天界的一员,但实际上裕笙早就受够了。
如果不是他们不依不饶,越风怎会坠魔。
裕笙记得很清楚,越风以前从来没有主动出手伤人。
仅仅因为他是上古魔种之体,就被天界所不容。
如果不是他们,事情怎么可能走到那个地步,越风怎么会主动献上性命,只为了保他在天界一个与魔种毫无旧情的名声。
事情怎么会进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恨。
裕笙缓缓睁开眼,一双黑眸漆黑如同两口枯井,毫无波澜。
“我巴不得,他们上来。”
隋奕带着萧磬回到住处之后,整个人就消失了。
听隋奕安排照顾他的人,是去闭关了。
萧磬对此到没有什么想法。
只是萧磬心中有个疑问。
隋奕他之前在千山宗修行,那么既然他是千山宗门徒,应该是有师尊的吧?别人都有,他没有,这不应该啊。
听掌门仙人的意思,自己也不是他的徒弟。
那......他的师尊呢?
萧磬坐在床前,皱着眉苦思。
难不成......难不成他的师尊不要他了?
那也不对,那自己应该被逐出千山宗来,可看架势完全不像,掌门甚至亲自在山门接他。萧磬特意问了隋奕留下来的人,得到的回答却很模糊。
只他师尊现在人不在千山宗,问是谁的时候,又不好直言师辈名讳。
给萧磬纳闷的够呛。
但毕竟一时半会找不到一个结果,萧磬也只好继续憋在房间里。
房间里有着不少摆设,木马金猪什么的,看上去都是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之前隋奕和萧磬,这是他拜师以前的住处,萧磬估计着,这个时候的自己年纪不大。......如果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东西的话。
萧磬握着手里的木马摆件,心里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仿佛他不知道曾经摩挲过了多少次,像是他儿时珍重不已的玩具。
这个时候的萧磬,已经不怀疑这个东西会是别人的。
心里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奇妙了。
只是萧磬不知道......这木马摆件,是谁送他的?
会是他的那个师尊吗?
酆都,地府。
顾问年委屈巴巴地面壁中。
秦广王揉眉心:“你知不知道,把孟婆汤送到凡间,是违背规定的?”
“知道。”顾问年一脸委屈。
“那你还送?!”“什么叫送啊......”顾问年哆哆嗦嗦地回答:“明明是裕笙那个魔头,罔顾酆都法规,趁着边境交战,竟然闯到了转生司,抢走了我的孟婆汤!”
“不信你可以去问黑白无常嘛,对不对?”
黑白无常这个时候就在一旁低头听训话,听见顾问年点到他俩的名字,纷纷对视了一眼。
秦广王气的使劲用眼珠子瞪顾问年。
这放的什么屁。
黑白无常两个后辈,肯定听顾问年这个前辈的啊。
问他们两个能顶什么用,到时候不还是孟婆什么是什么??
秦广王气的狠劲一拍桌子:“孟婆!那萧磬前世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那种人,孟婆汤根本就不会让他忘掉今生音日因果,甚至很有可能让他想起前世之事!”
“这你都敢把孟婆汤交给裕笙?”
顾问年低着头嘟嘟囔囔:“都了是裕笙那个魔头硬抢的!”
“这话你留着骗天帝吧!”秦广王大怒,一甩袖子离开了上位:“一会天界就派人下来审讯,你和他们吧!”
顾问年低着头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
白无常走上来,一脸关切:“前辈,这怎么办?”
顾问年低着头蔫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那日的回溯是不是已经删掉了?”
白无常点了点头:“判官部的察查司已经将那天事情的回溯给删掉了,天兵过来也查不出什么,前辈到时候只是那个魔头......”顾问年眼睛一瞪:“你谁是魔头!”
白无常缩了缩脖子,心你刚才一口一个魔头的,现在还不让我了?
但为了官途,白无常还是改口了:“到时候前辈只,是魔界的魔尊将回溯摧毀了就好。”
顾问年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事办的不错,年底的时候我会在秦广王面前给你们多美言两句,明年十大阴帅之首和副部一一”一边着,拍了拍白无常的肩膀。
“我看非你们两个莫属。”
“非谁莫属啊,孟婆大人?”一道声音传来,门外一个人影同时也斜斜地映了进来。
顾问年的动作一顿,神色正式了起来,望向门外的人影。
人影一点点走近,露出俊逸的身姿,穿着一身蓝银的轻甲,酆都月色苍白,却也能映出他甲上点点寒光。
一双浅灰的眸子,望向顾问年的时候明明是含笑的,眼底却冷冰冰不掺什么感情。
怀里一只灰毛的肥猫,神态憨厚可掬十分可爱,只可惜猫头中间少了一整条的毛。
“奎狼将军。”顾问年向来人着招呼。
“怎么是您亲自过来?”顾问年脸上的神色勉强,之前那套对秦广王的辞,对付天界其他人还勉强,只是对付奎狼神将......恐怕是瞒不过了。
奎狼朝着顾问年点了点头,神色淡然:“我正好在人界处理公务,离酆都近一些,天界就传信派我过来了。”
“听,有孟婆汤流入人界了?”
“......是。”顾问年硬着头皮答道。
“怎么回事。”奎狼走到大殿的高座上坐下,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一下下抚摸着怀里秃了一道的肥猫,姿态散漫而慵懒。
顾问年低下头,还是用了之前准备好的辞。
操。
不管怎么,那孟婆汤是玉筠带走的。
最后落进越风的肚子里。
管他鸟事。
他只负责生产孟婆汤,又不是孟婆汤的搬运工丨这样想着,顾问年硬着头皮答道:“回奎狼神将。前几日魔族莫名其妙率大军来犯,在边境与酆都阴帅所率阴兵大战,魔族新任魔尊趁着前线战火紧急,情况突然后方应不暇接之时,偷偷潜入到我们酆都当中。”
“......闯进了转生司,抢走了孟婆汤。”
奎狼哦了一声:“没别的了?”
顾问年一狠心:“没别的了。”
奎狼点了点头:“如今听你辞,到都是那个魔尊的错了。”
顾问年低着头道:“请奎狼神将明鉴。”
奎狼一时间竟然没有多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顾问年的脸。
顾问年被盯得发毛。
“好。”奎狼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竟然也没提什么要看回溯的事情,只是道:“既然如此,本官会如实上报给天界。”
顾问年硬着头皮称是。
紧接着,奎狼就离开了大殿,很快就有人传来消息,奎狼神将已经离开酆都,重返人界了。
顾问年这才松了口气,脱力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上冷汗不止。
“我靠,终于走了......”一旁的黑无常和白无常也直抚胸口,要知道,刚才奎狼神将在的时候,他俩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吓坏了。
顾问年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吓死我了,还好那个奎狼没细问,靠!”
白无常心有余悸:“倒是有点奇怪。”
黑无常当时就给了他不轻不重的一杵子:“不细问还不好,你丫想什么呢,要是细问下来,谎圆不上怎么办?”
“你闭嘴。”顾问年捂住了黑无常的嘴巴:“什么呢,什么叫撒谎?我怎么敢对着奎狼神将谎呢,我的都是实话,毫无隐瞒,白,你对吧?”
白无常大点其头:“没错!”
顾问年这才松开手,朝着两人挥了挥:“行了行了,这事天知地知我知你们几个知,切记不要走漏了风声,你们先滚蛋吧!”
黑无常似乎不服气,想要些什么,但被白无常给直接拉走了。
两个人离开大殿之后,只剩下顾问年一个人站在殿中。
半晌之后,顾问年缓缓舒了一口长气。
“玉筠啊玉筠......孟婆汤忘尽前尘这个作用,对神君可是无效的啊。
“这估计是我唯一能帮上你的地方了......”千山宗。
再怎么消停的性格,连着在一个地方待了半个月都不出门走都要憋得厉害。
何况萧磬就算失忆了,现在也正是少年的年纪。
好好一个大伙子关在院里,换一个人都要憋疯了。
萧磬没疯算他稳重!
可到现在萧磬也有点忍不住了,趁着隋奕留下来的人去吃饭,偷偷溜了出去。
虽然对方没有明,也没有禁锢他或是怎么样的......但是萧磬能看出来,他们好像不希望自己和其他人多有接触。
萧磬失忆之后见过了自己的爹,见过了掌门,见过了那个......那个第一次见面之后,就专程和他再见的男子。
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满肚子的疑问快要把自己给愁死了。
既然是之前自己修行过的地方,那么萧磬坚信,只要自己出门多加听,肯定能拼凑出自己过去的人生。
毕竟对于任何一个人来,一片空白的过去,都有些太过可怕了。
萧磬轻松松就离幵了之前自己住的山头,在千山宗当中漫步了起来。
冥冥之中,萧磬有一个特别想去的地方。
不出理由来。
萧磬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现在特别想去的那个地方,就是自己之前修行的地方。
不然的话,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萧磬没法解释。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喊住了他。
“萧......师兄?”
萧磬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师兄,师兄!”
姑娘的眼睛里当时就凝聚出两汪泪水来,松开旁边那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姑娘的手,泪眼汪汪朝着萧磬跑过来,不由分地一把抱住他。
“师兄一一鸣......你终于回来了!”
姑娘直接在萧磬怀里哭了出来。
萧磬一时间有些束手无措,竟然不知道该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该安慰吗......?
可是,她是谁?
萧磬一时间迷茫无比。
年纪稍大一些的姑娘也走了过来,看向萧磬。
“你......回来了,师尊呢?师尊怎么没和你一起?”
萧磬定了定神。
“......师尊是谁?我和你,是同门吗?”
面前的姑娘惊得连续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萧磬。
“萧磬?你不是萧磬吗?!”萧磬有些纳闷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爽升起来。
莫名其妙地这些话,自己是谁也不介绍一下。
但很快,萧磬就想起来。
自己现在可是失忆了。
对方想必是不知道的。
那么,他们两个的关系,绝对不是需要见面自我介绍的程度。
萧磬抿了抿唇,皱眉道:“......我的确是萧磬,只不过......我失忆了。”
“鸣哇!”怀里的姑娘哭的更狠了: “师兄!师兄,你怎么能把邬茗忘记了呀!邬茗?
......这是什么破名字,谁家好好的姑娘叫无名来着。萧磬腹诽道。
紧接着,面前的姑娘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萧磬,这种事情,你不要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