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现在姑且认为景明的是真的,但眼镜得放在我这里,到时候送去检测看看有没有联功能”。
“不行的”,谢半珩张口。
“你给我闭嘴!”
郝敏才一拍桌子,怒道,“你不是好了不话的吗?”
谢半珩撇撇嘴,做了个闭嘴的势。
景明忍不住笑起来,“老师,这个眼镜不能送去外部构做检测,因为我还要申请专利并且去参加科技比赛,如果提前泄露的话会比较麻烦”。
“那,那这举报你作弊的事儿”,郝敏才也挺纠结的。
现在看下来景明既然真的做出了这样的眼镜,至少明他没有撒谎。
那么作弊的可能性就很了。
可又不能完全撇除嫌疑。甚至正是因为景明这眼镜厉害,郝敏才更怕他一时失足,跑去联。
郝敏才陷入了纠结中,感觉自己头上的发量可能又要少了。
“老师,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重新测试,换一套卷子,只要你们把题目念给我听,我就能做”。
景明的语气很平静。
这是绝对强大的实力带来的自信。
即使他暂时只学完高中数学,但足以应付高一的期中考了。
“那要不你做一下b卷”,郝敏才道“期中考试是准备了b卷的”。
“不行!”
高程惊叫出声。
众人循声望去。
那么多的目光都在看他,高程结结巴巴,满头冷汗。
现在还在聊景明作弊的事情,等把这事解决了,就要来聊他是不是作弊了。
如果仅仅只是学渣考高分,老师们只会去看监控,确认他到底有没有作弊,绝对不会来找他对质。
那太伤害学生尊严了。
现在把他找来了,要么是作弊已经暴露了,要么是那封举报信里也举报了他作弊。
高程那宛如黄豆大的脑仁转的飞快。
现在景明要做试卷,郝主任一定会让他也跟着一起做。
可要是做了,就露馅了!
高程深呼吸一口气,面对着三个老师虎视眈眈的目光,他勇敢辩解,“老师,我觉得这样不合适”。
谢半珩似笑非笑的看向高程。
这人他都不认识,却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跟作弊事件有关系。
今儿这趟可真有意思!
“哪里不合适?”
郝敏才顾不上在座心思各异的人,只是厉声质问他,“你吧”。
他从教多年,经验丰富,见过的学生无数。高程浑身上下洋溢出来的心虚劲儿,盖都盖不住。
况且他早早看过高程的考场监控视频。这人前桌就是景明。
两人有交谈过,景明往前拖了自己的椅子,甚至在高程起身上厕所的时候,踢了踢景明的椅子。
很大可能是高程威胁了景明。
面对着郝敏才严厉的目光,高程结结巴巴的,“郝老师,我、我怕景明有心理阴影”。
谢半珩忍不住嗤笑出声。
景明认真的看向高程。
你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没事的”,他。
郝敏才顿时心里一软。
景明这孩子,命运坎坷,眼睛看不见还能这么坚强,性格也乖
“景明啊,老师是相信你的”,郝敏才放软了声音,“但是老师得给全校师生一个交代。你看”
“老师,我没关系的”,景明上半身脊背笔挺,他认真的,“我可以考一次”。
高程额头已经冷汗涔涔了。
他猛地站起来,“不成!老师,你们这是不相信我们!你们就靠着一封随随便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举报信,就要让我们重新做!这不公平!”
他越越有底气,“再了,考试状态哪里能一成不变的。我今天状态不好,要是考出来是零分,难道就能证明我上一次考试作弊了吗?”
“啪啪啪”
谢半珩认真的鼓起掌来。
这话的真好啊!
高程鼻子都气歪了。
“谢半珩!你什么意思!”
“唔唔唔”,谢半珩拿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高程,他的嘴被郝主任的魔法封印了,现在不能话。
高程怒气冲天,“你他妈有病吧!”
“行了!”
郝敏才愤怒地,“这是办公室,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景明、高程!我去把试卷拿来,你俩就在这儿做了!”
“不行,我不做!”
高程大声拒绝,他义正言辞,“你们随便污蔑我作弊,非要我重新再考一场,我偏不顺你们的意!”
谢半珩欣赏的看向高程。
他是真的欣赏。
这人干了坏事虽然会脸红心跳,但就是死不承认,这种脸皮厚的人,极其适合替人干脏活儿。
谢半珩忍不住又想鼓掌了。
景明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伸轻轻盖住了谢半珩的。
他的掌盖上自己的背。
温热的,还有点软
谢半珩跟触电似的,猛地缩回。
景明还以为自己的劝阻之意已经达到了,所以他毫不在意的收回自己的。
谢半珩目光炯炯,直视前方,根本没敢往景明那儿看。
劝阻完看热闹、起哄、架秧子三步走的谢半珩,景明认真,“老师,高程考不考我不管”。
——“我考!”
郝敏才神色和缓,“行,那你考,我给你念题目”。
完,他面向有些慌张的高程,冷脸道,“你给我先在一旁待着,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郝敏才利索的起身去拿了卷子。
这地方没有书桌,景明只好坐在借用郝敏才的办公桌,乖乖的听郝敏才念题目。
洁白的纸张铺在桌面上不是试卷,是一张a4纸。
他看不见,答题都答不到横线上,还不如就在空白纸上写呢。
“数学第一题:设复数z满足(+)等于2,则z的绝对值为多少?”
景明脱口而出,“根号2”。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它超纲了。
这应该是高一下学期学习的内容。
这b卷可真是不走寻常路,先来一道略略超纲的简单题,杀杀学生的威风。
叶光远神色带了点喜悦。
这题目是真的不难,但景明会做至少明他是提前学习过了的,谁会不喜欢一个态度认真的学生呢?
而且会去预习高一下的内容,证明他的学习进度是超前的。
郝敏才不是数学老师,他也不知道答的对不对,只好,“你把答案写下来,不然一会儿老师没办法批改”。
景明无奈,在谢半珩看好戏的目光中,端端正正的把答案写了下来。
“第一题:2”
郝敏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往下念。
景明学乖了,他答题速度飞快。
几乎不用思考,郝敏才念一题,他就写一题。
“等会儿!”
高程出声打断,。
这要是再让景明写下去,很快就要轮到他了。而且要不是景明给他抄,他能抄得了景明吗?
他就是故意的!
高程怨恨的看了眼景明。
“郝老师,你念一题,他做一题,这就是给了他思考的时间”。
高程振振有词,“他不是自己只需要花半分钟就能记住所有题目吗?老师你一口气把题目都念完,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话音刚落,谢半珩凶戾的眼神直直的射向高程
高程下意识的一僵,宛如被猛虎盯上。
等他反应过来,更是羞恼,他个高身宽,肥肉都比谢半珩多,有什么好怕他的?!
高程挺胸抬头。
况且他又没错,谁让景明自己吹牛皮吹得这么大?
什么半分钟就能记住?要真是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来九中?
“老师,没关系,你念吧”,景明坐在座位上,乖巧的。
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对待敌人可不是。
高程要看,那就让他看个够。
况且,他也挺厌烦这种念一道写一道的,都不能一气呵成,解题解得不痛快,还浪费时间。
“景明,你确定吗?”
叶光远脸色凝重,景明是他的得意弟子,他绝不希望景明折戟沉沙。
景明无奈,叶光远也不相信他真的能在半分钟内记忆那么多的文字。
要知道,数学题还好,字比较少。可要是换成语文和英语,光是在半分钟内把卷子翻一遍都未必够。
所以,大家回过神来都觉得景明是不是夸大了。
郝敏才刚想开口劝他——
“郝老师”,景明无可奈何,“你念吧”。
郝敏才眼看着计时器上的两个时在不断流逝,他叹了口气,赶紧开始念起来。
“第2题:在正方体abcd—abcd中,点e是棱cc上的一个动点”
“第5题:函数f()等于e的y次方,加上”
“第26题:曲线c、c2、c3的参数方程为”
郝敏才一口气不停,足足念了二十六道题。
他怕念的太快,景明记不住。又怕念的太慢,占了景明考试的时间,还怕自己口齿不清,景明听错题目
更麻烦的是,数学是有辅助图的。题目里如果没有详细描述该图,郝敏才还得口述图形、距离、角度争取帮景明构建出试卷上的辅助图。
这一场考试念下来,郝敏才出的汗比景明都多。
郝敏才终于念完了,他猛吸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到。
景明毫无所觉,他开始沉下心来答题。
他答起题来速度很快,并且答题规范、步骤完整。
即使没了横线的束缚,在一张可以随心挥洒的白纸上,景明的字迹依然相当规整
每一个字都大一致,每一行字都间距相等。整张纸上的每一行字都平行于上下边。
即使是在书写数学符号都格外的好看。
不用尺规,做起图来,线段笔直,徒画圆不成问题。
绘制出来的辅助图形带着一种严谨的美感,直让叶光远看的心满意足。
也让高程目瞪口呆。
景明的不疾不徐在纸上滑动。
这才是让高程觉得惊悚的地方。题目总是有难有易,思考的时间有长有短才是正常人的状态。
可景明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维持着同一种速度往下写。
仿佛所有的答案都已经思考完毕,他只需要写出来就可以了。
“啪嗒”,景明习惯性的在最后一个数字末尾点了点,以作结尾。
直到这个时候,这张宛如复印一样的答题卷,终于展露出了些许个人特点。
郝敏才已经惊呆了。
一整张白纸上,无一处涂抹,字字清晰,行行干净,辅助图利索严谨。白的纸,黑的字,充满着数学独有的美感。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真的听完了郝敏才的题目后,靠着过耳不忘的记忆力自己做了出来。
高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羞愧。他自己那爬字,还有渣烂的成绩,跟景明一比
“老师,我写完了”,景明把纸递给郝敏才,然后起身,把座位让出来。
郝敏才心翼翼的拿起卷子,每每多看一眼卷子,他就要多惋惜一分。
记性、数感好到这种地步,一声天才也不为过。再加上性格坚韧,学习脚踏实地,摆明了将来能大有作为。
多好的苗子啊!
偏偏眼睛
唉,景明这个眼睛,如果治不好,根本不可能通过高考体检,绝大部分专业都无法从事。
天意弄人啊!
他叹了口气,把卷子递给了方舟、叶光远。
两人接过卷子,叶光远为了避嫌,没有改,由方舟主改。
方舟心的把卷子铺在郝敏才桌子上,顺从郝敏才桌子上掏了根红笔。
他刚要拔开笔盖,面对着这样一张卷子,他沉默了一下,默默的又把红笔盖合上了。
等找到错误再下笔改吧,否则他的字迹写上去,就跟玷污了这张答卷一样。
然后方舟真的没找到错误。
不仅答案全对,答题的得分点也都写了。要不是数学没有卷面分,方舟都忍不住想多给他两分。
“郝主任,都是对的,一道都没错”,方舟看了眼叶光远,又酸又羡。
香的肉永远都在别人锅里。
想着想着,他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高程。大家都是人,你怎么就比不上景明呢!
叶光远根本没理他,已经禁不住眉开眼笑了,连连点头。
郝敏才忍不住拍拍景明的胳膊,“好好好”。
眼看着事情了结了,谢半珩就偏头去看景明,轻声问他,“你还好吧?”
虽然这些题不难,但景明还没吃东西就被喊走,又解了一套题,估计肚子都饿了。
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根巧克力,塞进了景明里。
景明乖乖的攥着巧克力,对谢半珩谢谢。
两人的照例一触即分,但是这一次,谢半珩忍不住摩挲了两下景明的指。
景明看向谢半珩,他明明也没话,但谢半珩就是知道这人想问什么。
“我就是做个实验,你忙你的”,着,他又摩挲了两下。
景明无奈,只好任由谢半珩动作。
毕竟谢半珩这个人,爱好隔三岔五就变一变。保不准今儿又突发奇想要干嘛呢!
所以他也没搭理谢半珩,只是撕掉了巧克力的外壳,咬了一口。
浓郁的巧克力香气涌入嘴里,很好的抚慰了他干瘪的胃。
而谢半珩还在持之以恒的摩挲景明的指。
准确来,不是摩挲,是摩擦。
他就是想试验试验,是不是入秋以后天气日渐干燥了,要不然为什么回回他一碰上景明的指就老想往后缩。
肯定是因为有静电啊!
然而试验了半天,景明的皮都要被他揉红了,都没搓出静电来。
“你的实验结束了吗?”
景明问他。
魅魔皮肤嫩,谢半珩力气又大,再这么揉下去,他指头上的皮都要被揉掉一层了。
“哦哦”,谢半珩可惜的收回。
高程在旁边都惊呆了,这两个人都有病吧!
一个把口罩从中间剪开吃巧克力,另一个不停的摩挲一个男生的指头?
高程突然觉得,承认自己作弊都比在这里看两个神经病要好!
“高程,景明已经做完了,你来吧”,郝敏才出声,直接打断了高程的神游。
“郝、郝老师”,高程结结巴巴,此刻,利剑即将落下,高程满身肥肉都颤抖起来。
“高程,过来把卷子做了”,方舟重复了一遍。
他既是数学老师,也是高程的班主任,对于高程的威慑力,甚至超越了郝敏才。
高程哆哆嗦嗦,宛如蜗牛爬一样的往前挪动。
“三位老师,我和谢半珩可以走了吗?”
景明吃完了巧克力,补充了一点点能量。
但正在发育中的男子高中生的胃简直是个无底洞。一块巧克力下肚,不仅没能填肚子,反倒勾起了更多的饥饿感。
“去吧去吧”,郝敏才一跟景明话,眉开眼笑,语调温柔。
“景明啊,你的数学语文这么好,其余的科目我到时候跟你们班班主任,看看能不能给你补一补”。
这要是能把分数提上来,年级第一不在话下。
郝敏才完全没有因为郝星星是他孙子就不希望景明好。
相反的,他总是期待每一个学生能够努力学习,成绩好,将来的路也走得更容易些。
“谢谢老师”,景明认真的,“我会去求助杜老师的,争取期末考之前补上其余七门课”。
“好好好”,郝敏才和颜悦色,慈祥和蔼地,“那你俩先回去吧”。
“这眼镜先留在老师这里,稍后再还给你们”。
景明点点头。
举报信被捅去了校长那里,郝敏才无论如何都要给校长一个交代的,到时候这眼镜估计得作为证物给校长看一看。
景明没有多什么,跟谢半珩一起,走出了大门。
身后还能听见——“高程,过来做题!”
景明就笑起来。
“高兴了?”,谢半珩问他。
“高兴的”,他只是感情钝一些,又不是没有感情。
考试被人打扰很烦,被人威胁更让他不舒服。
两人往食堂走,谢半珩晒着秋日的太阳,突然,“你脾气还挺好”。
要是他碰到高程这种货色,不把对方整到转学绝不罢休。
哦,就像毛晃那样。
“一码归一码,他作弊被抓,受到了惩罚。可他动用武力威胁我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呢!”
“哦?”
谢半珩顿时来劲了,他偏头看向景明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你要去套个麻袋打他一顿吗?”
“不不不,这个法太粗浅了一些,到处都是监控,很容易被人发现”,谢半珩迅速否决了这个提议,“得换个更隐蔽的办法”。
谢半珩相当兴奋,一到干坏事上,他就格外激动,终于不是平常那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样子了。
只可惜,景明兜头泼了他一盆冷水。
“我不会随意打架的”,景明平静地,“会有人替我打的”。
“你”,谢半珩难得有点结巴,“你该不会是要把高程作弊的事捅去他爸妈那里吧?”
这、这也太坏了。
他喜欢!
景明也笑起来,“郝主任为了刹住作弊的风气他一定会给高程记过。但他心软,只要高程苦苦哀求,他保不准就不去通知他爸妈了”
“我打听过,高程的父母很严厉,开学的回头考考的不好,第二天高程就挨了打,据刚坐下的时候屁股挨着椅子,还惨叫了一声”。
“对于高程而言,被记过跟被爸妈知道,铁定是被爸妈知道自己作弊更严重一些”。
“我只需要匿名给高程爸妈发一条短信就可以了”。
先撩者贱。
高程威胁景明的那一刻就该知道,他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这时候,你就不同情高程挨打了吗?谢半珩奇怪的问他。
景明是个心肠好、脾气好的人,他还以为景明会觉得高程父母不该打人呢。
景明摇摇头,“如果那一日被威胁的不是我,而是别的普通同学,他或许会因为胆而听从”。
“一旦事发,光看监控根本不清楚,成绩会被双双取消。受害者的成绩没了,还会留下被人威胁的心理阴影。高程或许会恨他,甚至蓄意报复”。
“如果没有事发,高程尝到了甜头,就会在下一次考试中继续作弊,直到有一次被彻底揭穿”。
景明顿了顿,“高程需要这一场教训”。
谢半珩冷哼一声,“到底你就是心软”。
既同情那个不存在的胆受害者,又希望高程能够迷途知返,不要在未来铸成大错。
“作弊并不是生死大罪,他被记过,又挨打,付出的代价已经够了”。
景明不仅脾气好,还很理智。
这样的理智体现在他不崇尚严刑峻法,更愿意合理的去度量一个人的过错。
谢半珩沉默了半晌,突然,“我俩能当朋友,还真是奇怪”。
截然不同的秉性,甚至可以是完全相反。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景明混不在意,“我是个坏人,你却是个好人。又没有谁规定,好人不能跟坏蛋交朋友”。
谢半珩忍不住笑起来,“你是不是错什么了?应该是我是坏人,你是好人才对啊!”
景明脚步一顿,他转向谢半珩,突然道,“我杀过人的,好多好多人”。
他穿梭过的世界并不都是友善的,试图抢劫他的土匪强盗,试图杀他的敌人,乃至于背刺他的同伴
景明无法想起具体的记忆,但只要一提到这话题,心脏里就是呼啸而来的难受,堵的他不出话来。
景明的脚步慢下来,脸色也格外苍白。
“一个人适不适合做朋友,其秉性如何,我有眼睛,自己会看。况且就算你真的杀过人,也多半是被迫的”,谢半珩斩钉截铁。
“与其是杀人,还不如是正当防卫呢!”
像景明这样的脾气,如果不是对方先撩者贱,他根本不可能主动动,更不可能去残杀无辜。
景明看不见,但他听得见。
谢半珩的语气太过笃定。
记忆里,好像也有人这么跟他过。
是谁?谁在话?
景明的头开始剧烈的痛起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脑子里穿刺搅动。
他脸色煞白,忍不住捂住额头,半蹲在地上。
蓝牙被放在裤兜里,豆子尖锐的警报声在兜里响起来。
“景明!景明!”
谢半珩惊慌失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一把扶起景明就想背着他,往医务室冲。
“没事,我没事”,景明哑着嗓子,伸轻轻的压住了谢半珩的胳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半珩扶着景明,放低了嗓音,哄他,“我们先去医务室看看,然后我跟杜老师请个假,带你去医院”。
“没事,不用”,景明站起身,脸色好了一些。
只要别去回忆,脑袋就不痛了。
“真的没事吗?”
谢半珩还是很担忧,头痛这种病,不能拖的,万一是有淤血、肿瘤
“没事的”,景明抬起头,面向他,“你看,我脸色是不是好多了?”
裹着个大口罩,能看得出来什么呀?
谢半珩无奈,只好哄他,“没事就好”。
“但我作为你朋友,不安心,可不可以要求你下午先休息半天,别学习了”。
景明就笑,“你看,你还你不是个好人?”
这么关怀自己的朋友,难道还不叫好人吗?
谢半珩冷哼了一声,低声道,“我可是绝世大坏蛋”。
景明实在忍不住了,他笑得前仰后合,干净的眉目里全是快活。
足足过了老半天,他才止住了笑意,煞有介事的,“我是大坏蛋,你是绝世大坏蛋,怪不得我俩能做朋友”。
谢半珩看了他一眼,也慢吞吞的,“乌龟看王八,臭鱼搭烂虾”。
两人面面相觑,顿时笑出了声。
“我真没事”,景明无奈。
“没事不没事的也不是你了算了”,谢半珩拿起两个腰靠,“来来来,让让”。
景明上半身前倾,让谢半珩把枕头塞在他后背,“已经拍过脑部ct了,医生不都没事了吗?”
“医生还让你留院观察两天呢!”
谢半珩抬拿了个苹果,坐到了景明病床边上。
“那不是你不放心,非要医生给我开住院单吗!”
景明无奈,自己从床头的果篮里掏了个橘子剥着吃。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啊!”
这病房里一共两张床,隔壁床的老大爷王胜利靠在枕头上,羡慕的看了眼人家兄友弟恭的样子。
唉,他两个孙女将来也能相互扶持就好了!
“大爷,我俩不是兄弟,是朋友”,景明剥了个橘子,一瓣一瓣的在去白络。
“哎呀,那更好了!”
王胜利一拍大腿,激动地,“能有个肯来给你陪床的朋友,跟亲兄弟也没什么区别了!”
谢半珩点点头,“看见没?珍惜我这个好朋友啊!”
景明点点头,看着他,故作认真地,“我肯定珍惜你,争取帮你把学习成绩提上来”。
“别别别”,谢半珩脱口而出,“我要是想提,自己能提”。
景明还没来得及话呢,王胜利插嘴道,“伙子啊,哪儿那么容易啊,这成绩要是能提就提,那不是人人都能考上好学校了?”
他眉飞色舞,“哎,我跟你们啊!我大孙女,就刚刚过来看我的那个,是a大的学生!读书那个厉害哦!”
王胜利滔滔不绝的讲他大孙女锦锦,充满着家长的骄傲。
景明时不时应和两声,当一个合格的树洞。
谢半珩无奈,他已经削了两个苹果了,就是没会塞进景明口中。这人一副要专心倾听的态度,怎么也不肯吃苹果。
又过了几分钟,再这么晾下去,苹果都要氧化变色了。
谢半珩直接把苹果切成块,拿叉子一叉,然后眼疾快——
“嗯嗯,您孙女好厉害唔”。
一块苹果被塞进了景明嘴里。
景明不爱吃苹果,嫌弃削皮麻烦,嫌弃它不甜也不咸,寡淡无味。
可东西已经塞在嘴巴里了,也不能吐。
景明皱着眉,凶狠的咬了两口。
咬着咬着,景明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苹果我特地买的最甜口的,还是你要的不脆也不沙的,好吃不?”
景明点点头,“的确很好吃”。
期中考以后,靠着来自同学们零碎的敬佩,他终于有了一点点味觉。
但只有极端的味道可以尝到。很苦、很甜之类的。
比如这个苹果,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齁甜齁甜的。
谢半珩抬把一整盘苹果塞到了景明上,“行了,那你自己吃吧!”
景明认真的道了谢。
带他来医院检查,帮他到处去挑苹果谢半珩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好人谢半珩出去给景明买饭了。
景明目送谢半珩出门,然后笑着跟王胜利自己想睡一会儿。
王胜利识情识趣的不再话了。
景明躺下,侧过身,戴上了蓝牙。
警报!禁止回忆!
警报!禁止回忆!
景明听了三分钟,蓝牙耳里依然在不断的播报警报消息。
景明无奈,把脸蒙进被子里,低声,“清除所有警报消息”。
消息清除中——
两分钟后
警报消息清除完毕
景明摸了摸蓝牙,慢吞吞的问,“我那么希望找回自己过去的记忆,是不是因为记忆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之所以头痛欲裂,不是因为试图回忆过去,而是因为试图回忆某个人。
景明话音刚落——
警报!警报!
“哦,那看来是了”,景明微笑起来。
他还是带着口罩,除了躺上去拍ct的时候他摘掉了,一拍完ct,他又戴上了。
此刻,他掩盖在口罩里的微笑没人看得出来。但眼底的寒意越发森冷。
豆子的确是个人工智障,但这个人工智障被人下达了指令,不允许他回忆、探寻那个人的存在。
谁下达了这个指令?
原来的景明要求自己找回记忆,到底是希望自己不要忘记过去,还是希望自己不要忘记那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仇敌还是朋友?
一团一团的乱麻纠缠在一起。
景明摩挲了一下蓝牙,豆子的警报声还在持续,并且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尖利的警报声把隔壁床的老大爷吓了一大跳,他颤巍巍的探出头来问,“伙子,你没事儿吧?”
景明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安抚的冲大爷笑笑,“我没事,就是蓝牙坏掉了”。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要老是玩电子产品!都生病了还不好好休息休息!”
“嗯,我不玩儿了”,景明顺关掉了蓝牙。
“我回来了”,谢半珩上提的满满当当进了病房门,“给你带了海鲜粥、还有些菜”。
“怎么买了这么多?”
景明皱眉,刚想下床去接。
“哎哎哎,你别动。你身体脆皮成那样,还有头痛的毛病,你好好歇着,我给你开”。
谢半珩一边,一边支了桌子,打开了海鲜粥,又把碗盘一一摆出来。
摆了满满一张桌子。
食物的香气逸散出来,飘满了整间病房。
隔壁床的王胜利抬头一看,好家伙,海鲜粥里满满当当,虾仁、蟹肉、海参应有尽有。菜有素三鲜,清蒸鱼,番茄炒蛋,一份冬瓜汤。
这一桌,没个七八百拿不下来。
“伙子,你这朋友当的,仗义!”
老大爷赞了一声。不是哪个朋友都愿意掏钱买饭、忙前忙后的。
谢半珩对于旁人的评价是无所谓的,但他是个懂礼貌的人,只好点点头,“谢谢夸奖”。
王胜利看了又看,巴巴地望着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这空气里都是饭菜的香气。
王胜利腹中轰鸣,他儿子这会儿估计出去买饭了,但医院食堂忙碌,这还得再过上十几分钟才能来呢!
隔壁床肚子咕咕叫,景明耳朵之灵敏,怎么可能听不见呢?但这是谢半珩的心意,他未经允许,不能借花献佛。
谢半珩倒也听到了,但这人饿了,关他什么事?
又不是景明饿了。
景明拆开了勺子,递了一个给谢半珩,“这么多东西,我根本吃不完,你也吃”。
“别”,谢半珩没接勺子,反倒自己拆了双筷子,“这粥你自己喝吧,我买了饭”。
这海鲜粥是可是他请专门做孙记私房菜的大厨熬制的,慢火足足熬了两个时,熬出了浓浓的米油,最为养人。
着,他坐在景明床尾,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两盒白米饭。
两人围坐在一起,一个喝粥,一个吃饭。
场景很是和谐。
两个高中生的胃是无底洞,满桌子菜迅速被消灭干净了。
王胜利的肚子响了半天,这俩学生仔都没有要给他送点粥喝的意思。
老大爷闷闷不乐的转过头,就在这时候他儿子终于来给他送饭了。
“爸,饿坏了吧”,秃头的中年男子,还穿着黑西装,上拎了一袋子塑料袋,踩着皮鞋急匆匆的跑进来。
“你可算是来了”,大爷摸摸干瘪的肚子,真是要饿坏了。
“爸,你先吃,我还得先去照顾绣绣,得先走了”,他支完桌子,又火急火燎的跑了。
“哎,石头、石头”,老大爷喊了两声,他儿子也不知道听见还是没听见,反正没人应,也没人回来。
他只好叹口气,自己打开了盒饭。
盒饭也挺丰盛的,可王胜利吃的怎么也不是个滋味儿。
隔壁的谢半珩懒得搭理这种事情,他已经麻利的收拾完了碗筷,扔进垃圾桶了。
下午无所事事,景明要戴上蓝牙搞学习,谢半珩打开开始听自己准备的音乐素材。
老大爷见状,终于忍不住了,“你俩别老在太阳底下看书,少玩点电子产品,要珍惜自己的眼睛”。
景明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搁下笔,转向王胜利,认真道谢。
谢半珩也,“谢谢”。
然后他继续低头玩弄。
老大爷一哽,又忍不住劝解道,“我孙女绣绣,时候发烧,我们也没注意,结果就失明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惋惜和无力,“你们现在看得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眼睛啊!”
乍闻此言,景明和谢半珩双双抬起头。
景明问,“大爷,您孙女的疾病是视膜病变吗?”
“不是,是什么晶状体浑浊,快要不能用了”。
老大爷又叹了一口气,满桌子的饭也没心思吃了。
“大爷,如果有一款眼镜,或许可以帮助你孙女重见光明,您愿意出多少钱去买?”
谢半珩摘下耳,直接做起了市场调查。
“哪里有这样的眼镜哦?”
大爷摇摇头,根本不相信。
“如果有呢?只要视膜没有脱落,没有发生病变就能够看见,你会买吗?”
谢半珩又补了一句,“哪怕视膜病变了,这眼镜也能帮助人避开障碍,导航”。
“要是有这眼镜,倾家荡产都要买!”
老大爷斩钉截铁地完,又想叹气了。
什么时候科技才能发展到那种程度啊?也不知道绣绣等不等得到?
谢半珩忍不住看了眼景明,道,“你放心吧,很快就会有的”。
“你俩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老大爷满怀激动的看他俩,可看着看着大爷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俩就是普通年轻,其中一个还在做题呢,估计还是个高中生。
能有什么内幕消息啊?
“算了算了”,大爷摆摆,“你们别消遣我”。
景明和谢半珩都不再多了,等到眼镜发行出来这人若是需要,总会来买的。
两天以后,景明终于出院了。
当天傍晚,他俩直奔着赵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