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A+A-

    “这个酒店订亏了”,景明皱眉,他们原本打算大赛结束后,在这里玩玩,以至于又多订了3天,共计9天。

    现在才住了一个晚上就要退房,损失掉的违约金就是好大一笔钱了。

    景明不在意钱,但近期他购置了许多仪器,有点穷了,现在是能省则省。

    “没关系”,谢半珩站在房间门口,懒洋洋地,“我们可以加倍把这笔钱赚回来”。

    景明一愣,偏过头,认真问他,“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谢半珩不以为然,“等着,你去收拾东西,我去赚钱!”

    着,他直接离开了房间去了电梯。

    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景明按照自己的习惯布置的,所以收拾起来也更为快速。

    没过一会儿,谢半珩就回来了。

    他站在景明面前捏着两万块现金,晃了晃,有点得意。

    “你是不是很高兴?”,景明看不见,但想想也知道,他肯定快乐的很,语调都是上扬的。

    谢半珩眉开眼笑,轻声道,“就昨天,吴迪助理那副既自卑又自傲,丝毫不顾及别人,差点把我俩坑了的态度,我不狠宰他们一笔,那还是个人吗?”

    还有,他和景明因为吴迪被迫卷入人堆里,要是他不在,只有景明一个人,铁定要受伤。

    这要在走之前不出这口恶气,谢半珩浑身都不舒服。

    景明忍不住笑出声,他拎着行李箱,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吴迪还住在这家酒店里?”

    谢半珩嗤笑,“中午我俩在行政酒廊吃饭,我向前台套了话,确认没有明星入住行政套房。估计吴迪是住了商务套房”。

    “所以你去商务套房转了一圈?”

    谢半珩点头,“商务套房只有五套,我一间一间敲过去”。

    景明面带笑容,“你怎么跟他的?”

    谢半珩慢吞吞地,“我没我退房了,只告诉他们我愿意换房,他们只要给两倍的钱,我就把房卡给他们!”

    景明着着看向谢半珩,认真道,“那他们一会儿来这个套房里,不是正好撞上收房的保洁阿姨吗?”

    面面相觑,必定格外尴尬。

    “没错”,谢半珩点点头,“所以我们得快点跑,可不能被他们抓住!”

    两人都笑起来,不疾不徐的退了房,然后出了酒店。

    跟着陈华章、孙平沙一起坐上汽车的时候,景明轻轻扯了扯谢半珩的袖子。

    谢半珩会意,打开了自己的支付软件。

    ——“感谢您为失学儿童捐赠两万元整,祝您健康平安,生活愉快”。

    避开了摄像头,吴迪损失了两万块现金,谢半珩捐赠了两万块,这有什么逻辑联系吗?巧合罢了。

    什么,谢半珩的房卡为什么在吴迪上?那你得去问吴迪啊,没事捡别人不心丢掉的东西,又不肯物归原主,想干嘛!

    至于每张现金上的唯一冠字号,从atm里取出来的时候的确是可追溯的,但当这批现金流入市场,买菜、买衣服、旅游数次流通之后,追溯难度极高。

    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报警,自己被人耍了,对方勒索了他两万块不好意思,吴迪丢不起这个人,更不愿意招惹负面新闻。

    到头来,吴迪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谢半珩美滋滋,论起干坏事,他这天分,真是无人能及!

    “高兴吗?”,谢半珩笑眯眯的问。

    景明点点头,“骄横跋扈不可取,这笔钱就当帮他们做好事了!”

    谢半珩就笑话他,“他们乐意让你帮忙做好事吗?”

    “我乐意就好”,景明平静道。

    谢半珩更开心了。他实在是喜欢景明这个人。脾气温和却极有原则,有一颗善心却不滥用。

    他做朋友,无一处不合谢半珩心意,处处都妥帖。

    “咳咳”,坐在副驾驶的陈华章脸色古怪。这俩人未免也太黏糊了。

    “这车上有点闷,这个”,陈华章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俩人的名字。

    “我是景明”。

    “谢半珩”

    “你们好,我姓陈,上华下章,这位姓张,上平下沙”,陈华章介绍道。

    “陈老师好,张馆长好”,两人齐声喊道。

    陈华章被喊了一声老师,面容便温和下来,“车上热,景明你可以把口罩摘了”。

    景明摇摇头,“抱歉,陈老师,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想摘口罩”。

    正开车的张平沙有些不高兴了。

    这俩孩,真是不识好人心。而且动辄跟长辈顶嘴,不讲礼貌。

    陈华章皱眉,“行吧,你俩的家是在林川区的状元花园,是吧?”

    景明点点头,“我的工作室就在家里”。

    陈华章嗯了一声,不话了。

    车上迅速恢复了寂静。车屁股后面还跟着李子和石飞光的车。

    两辆车疾驰赶往状元花园。

    谢半珩和景明无事可做,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聊天,只好各自拿出蓝牙。

    景明近期已经开始学习高等数学了,等到寒假一结束就是省级数学联赛了。

    到时候通过了就能进国家队,集训成功后参加imo,然后拿到一个好成绩,正好保送进a大数学系。

    这是景明近期的目标。

    豆子在蓝牙里播报课程内容,景明随意拿了张纸开始写题目。

    谢半珩也很忙,他已经完善了破阵,并且上传了,甚至已经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这会儿正好打开看看下载量如何了。

    他刚打开桃子音乐的软件,软件卡顿了半分钟。

    嗯?莫不是下载量太大,软件被挤爆了?

    好不容易打开了软件,谢半珩面对着这下载量陷入了沉默

    ——下载量为0。

    谢半珩关掉,开始考虑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原本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总有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他不信一个因为无聊来试听的人都没有。

    事实证明,真的没有。

    破阵没有任何的推荐,沉在音乐库最底下,无人问津。

    谢半珩又打开了,考虑要不要买个水军推销一下。但要是买了水军,他还怎么在景明前面炫耀?

    景明送了他一个能挣钱的专利的署名,那他送给景明的歌曲也得是能挣钱的!

    谢半珩看了看毫无人气的破阵,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掏个一万块做营销。

    他登录了自己的博客号,发布了一条消息。

    ——邀请试听员,听完歌曲给出一千字作文评价(无论好坏),即刻给五百元人民币。限额二十名。

    钱的力量是无穷的,三个时以后,谢半珩荒芜的博客登上了热搜头条。

    谢半珩毫不知情,因为他跟景明已经到家了。

    “请进”,景明礼貌的给陈华章、张平沙递了拖鞋。

    “这房子挺不错的”,张平沙能够干到馆长,至少情商挺高,礼貌的称赞了一下。

    “谢谢”,景明客气道,“请二位老师跟我来”。

    着,他打开了自己房间。

    一进去,孙平沙就被震住了。

    这房间是真的不大,也就二十平米。但墙上钉了大片大片的柜子,床底下被塞满,柜子里更是塞的满满当当。

    书,各式各样的书。

    其实真算起来这书也不多,奈何房间太以至于视觉冲击力太大。仿佛一眼望过去,这地方全是书。

    张平沙看了眼景明,又想起自己那个非要奔着娱乐圈去,还要他帮忙营销学霸人设的侄子,顿时低声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跟在张平沙后面的石飞光本能的拿起摄像扫拍了一圈。

    角落里堆着一台型光刻,孙平沙凑过去一看——“光良”。

    这是什么品牌?

    “这是购置的二国产光刻,共计花了十五万”,景明认真介绍。

    这器之次,精度之低,非常配得起它低廉的价位。

    陈华章也凑过去,他是搞大飞的,对于光刻毫无了解。

    但他妻子是搞芯片以及光刻的,耳濡目染之下,当然也能分辨出来。这台光刻是“残次品”都侮辱了这三个字,应该叫“废品”才是。

    “你就用这玩意儿造出了那颗芯片?”,陈华有点怀疑人生。

    “是的”,景明点点头,“你们想看吗?”

    “行,你做”,陈华章点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动了。

    景明并没有兴趣被人当猴子看,但他自从他知道陈华章是s大的教授后,景明的想法就变了。

    他自制的触觉放大器非常适合阅读。而s大,有着全省知名的图书馆。

    景明抿抿嘴,他把光刻、光刻胶等等原材料都搬到桌子上,要开始动工了。

    “芯片里是有集成电路的,你这个集成电路是你自己设计的吗?”,陈华章有点懵。

    他本以为这个学生是学术不端,现在看这学生架势娴熟的样子,难不成这芯片真是他做出来的?

    可制作一颗芯片,光是设计就已经是巨大的难关了。

    多少芯片工程师都倒在了这一步,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就能自主设计芯片?

    陈华章狠狠掐了掐自己腕上的肉,看得张平沙一阵疼痛。

    “你给我看看你的逻辑闸电路图、电路布局和绕线设计图”,陈华章直接道,“我爱人是搞芯片研究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她看看”。

    “我介意”,景明淡淡道。

    陈华章一哽。

    半晌,他长舒一口气,登门拜访却咄咄逼人,还要把别人的成果未经发表就拿去给自己爱人看

    陈华章有些歉意,他太着急了。

    因为景明这样的人,不是天才就是一个骗人的蠢货。

    但一个蠢货是不敢这么自然、自信的,所以他是个天才的可能性太大了。

    芯片学在华夏,一直以来都是个巨大的痛点,光刻被垄断,相应的芯片行业也半死不活如果有许多人、许多天才都愿意投身进这个行业,这个行业才有焕发未来的可能。

    “抱歉,是我太急躁了”,陈华章诚恳的道了个歉。

    景明点点头,“我的设计图纸由于专利问题,是保密的。但制造过程是可以观看的”。

    景明完,拿出可以一块晶圆。

    “等会儿,等会儿”,陈华章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瞎了,他不可思议道,“你这块晶圆用了多久了?”

    晶圆是类似于圆形的一块单晶硅,也就是芯片的底座,一块晶圆可以做许多芯片的。

    别人做芯片都是在一大块晶圆上一次性制作许多张芯片,然后一张张取下来,再封装。剩下的边角料就报废掉。

    于是原本平整的晶圆,使用后就会变成坑坑洼洼的样子,被抠走的那些就是芯片。

    所以,晶圆应该是一次性用品。

    但景明上的这块不一样,还没用呢,已经坑坑洼洼了。看上去就好像是用了一次又一次。

    “晶圆这东西还能重复利用的?”,陈华章有点迷惑。

    “不能啊”,景明有点奇怪,陈华章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傻问题?

    “我每次制作芯片,只会使用一部分晶圆,剩下的下一次制作还可以用”。

    穷人有穷人的办法。

    “一块十二寸的上好晶圆要几千块,能省则省”,景明理所当然的。

    搞研究最花钱了,景明股市里赚来的钱都快付之一空了。

    他自己穿着超市里大减价,只要一百二十块的最土羽绒服,却花几十万搞研究,是个人都要骂他傻!

    景明解释完毕,然后他打开了那台老旧的二国产光刻。

    开始了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

    孙平沙不读芯片制造这个专业,自然也看不懂。

    但景明面色平和从容,操作不疾不徐,自有一股独到的韵律与美感。

    “这芯片上的集成晶体管是不多的,只有三万多个罢了,而且芯片本身有零点二五平方厘米,这个的制作难度并不高”。

    景明制作速度非常快,或者,在精神力的辅助,加上奇异的感,他可以用超乎旁人的速度制作一批次的芯片。

    然而即使如此,制作一批芯片也得要两个月的时间。

    景明专心致志的工作,很快就忘记了身边两个人。

    张平沙看不懂,觉得有点无聊。而陈华章却看得目眩神迷、满脸激动。

    张平沙心里就有数了。这位同学还真没作弊。看来这特别创新奖估计是归他了。

    陈华章可不知道张平沙在想什么,他连连点头、激动不已。

    这同学的太稳了!旋涂光刻胶的时候两竟然能稳稳当当的匀速转动。比那台破器强多了。

    陈华章“啧啧啧”连声赞叹,他一点也不怀疑景明作弊了。

    这么稳当的,如果加上一点奇异的天分,是很有可能能够做出精度还算不错的芯片的。

    陈华章越看景明越高兴,这是个芯片的好苗子啊!

    房间里的时钟发出了一声“咔哒”声。

    闹钟响了。

    景明头也不抬,继续工作。

    “叮铃铃——”

    又尖又利的闹钟声,终于把景明吵醒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问他们,“你们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景明收,按照不同的闹钟铃声,现在已经快傍晚六点了,估计天色都乌漆麻黑了。

    “看!”,陈华章点点头,然后他的脖子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动声,又酸又麻。

    这是低头太久的后遗症。

    “我明儿能请我妻子来看吗?”,陈华章连忙保证,“你放心,你的专利既然已经递交上去,我妻子是绝不会贪你的成果的”。

    “我知道”,景明点点头,“您是希望她来指导我”。

    到底,景明是野路子。

    “所以陈教授您是确定,景明同学并没有谎,他的确是芯片的制作者?”

    一直跟在后面,蹑蹑脚没发声,生怕打扰景明的李子终于发问了。

    陈华章欣慰的笑,“是的,他操作很娴熟,明他很可能没有谎。”

    “为什么是很可能?”,李子奇怪道,“不能肯定吗?”

    “芯片的制作时间太长了,而且做出来的芯片还不一定能用,得经过检测”。

    陈华章复又急急地,“不过很大可能性真是他自己做的”。

    陈华章高声称赞完,很警惕,“你们媒体可不能断章取义、瞎剪,扭曲我的话!”

    “我再重复一遍啊!如果这芯片是真的,那么他就是一个天才!天生就该从事芯片行业!”

    他妻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见猎心喜,巴不得能把这个天才弄进自己的芯片实验室里。

    “你们要是瞎剪,会毁掉一个天才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出来澄清的!”

    李子简直哭笑不得,“请你们放心,我们是正规媒体,是有职业操守的”。

    “这是我的电话”,陈华章直接写在了旁边的草稿本上,“你有什么事儿就联系我”。

    “我可以向您申请一张贵校的图书借阅卡吗?”,景明并没有去看电话。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电话,而是书籍,大量的书籍。

    豆子的知识库里许多东西都太高深了,那是失忆以前的景明留下的。

    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的景明尚且还无法理解这些知识。

    他迫切的需要大量的阅读、学习。

    “你想要图书卡?”,陈华章先是一愣,然后满心满眼的赞许。

    他是个老师,哪里肯耽搁一个想要学习的孩子。

    “你这芯片可否给我一份,我拿去给我妻子看看。明天她上门的时候我把图书借阅卡办好,一块儿给你带过来”。

    “好”,景明点点头,伸将自己之前做的残次品芯片递给了陈华章。

    “叩叩叩”,谢半珩在敲门,“天色也晚了,几位留下来吃个便饭?”

    景明有点惊讶,谢半珩也是个会留客的人?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可惜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景明有些发愣,无法看到谢半珩的脸,实在是一件憾事。

    “不用了”,陈华章一口拒绝,“我妻子还在家里等我呢,估计要急了”。

    提到自己的妻子,陈华章冷肃的面容都柔和了许多。

    他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你们两个孩子住在外面要心些,门窗都要锁紧,遇到行为鬼祟的陌生人就报警”。

    他现在对景明印象很好,总也难免偏爱些。

    “好,我知道”,景明乖乖的点点头。对于他人的善意,他总是心怀感激的。

    “明天你们还去参加比赛吗?”,临出门前,张平沙问道。

    “不去了”,景明点点头,他原本定了酒店是因为懒得跑来跑去,为了参与企业洽谈会。

    但光是今天一天,名片就收到软,目标已经达成,甚至还额外附赠了一张图书卡。

    拿不拿奖都无所谓了。

    不过——

    “要去的”,陈华章笑眯眯道,“一定要去!”

    “你只有去了,才能拿奖。对你现在而言,拿奖越多,对你未来的简历越好”。

    景明一愣,笑起来,“谢谢陈老师,我第四天去参加一次上台陈述,然后第六天再去领个奖”。

    好好”,陈华章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景明的作品很出众,尤其是涉及到了人文关怀。特别创新奖舍他其谁?

    送走了陈华章一行人,家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后悔把酒店退了?”

    谢半珩调侃他。

    景明摇摇头,“不是,我就是在想要不要请李记者尽快把报道发出来?”

    谢半珩把饭菜端上桌,闻言,顿时笑道,“不用,反正你数学联赛是在开学以后,还有大半个月呢!”

    “而且这一次的获奖一定会有报道!你要报名数学联赛,只要舆论压力够强大,又有人替你话。教育中心应该愿意为你破例”。

    这才是景明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比赛的原因之一,也是他要带记者、非评委的大学教授来家里的主要原因。

    他要向这群人展示,他是一个有能力的天才,厉害的大佬教授一定认识教育中心的高层,而记者可以提供舆论压力。

    只有这样,景明才有可能在目盲的情况下参加省数学竞赛。因为需要单独开设考场,并且需要监考老师为他详细读题。

    “刚才不去了,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这个教授脾气如何,只好装乖”。

    “一个教授不保险,第四天的比赛上我还要获得别的评委的青睐”,只有有能量的人越多,才能够帮助景明获得各大正规比赛乃至于高考的入场资格。

    他必须要为自己的眼睛做好保险,如果一直没办法好起来,那也得准备好后路。

    无论如何,青睐他的大佬越多越好。

    景明沉默的吃着饭,吃到一半忽然鼓起勇气问他,“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劣?”

    他愿意为旁人考虑,愿意做利国利民的好事,并不代表他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大圣人。真风光霁月、心无瑕疵的人,已经死在伪神里了。

    “这是好事啊!”,谢半珩压根没觉得这是什么卑鄙的事情。景明又没有以权压人,他仅仅只是希望获得一个公平的入场竞争资格而已。

    景明长舒了一口气,谢半珩在意他的看法,他自然也在意谢半珩的。

    谢半珩甚至鼓励他,“明天,那位陈教授的妻子要来,应该也是个教授,你得竭尽全力争取到对方的厚爱和支持”。

    “只有这样,他们夫妻俩才有可能愿意为你联系教育中心的人”。

    甚至就连谢半珩一整天态度都很好,还请人留下吃饭,都是为了帮助景明打好关系。

    “谢谢你”,景明认真笑起来。

    他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景明与谢半珩在商议事情,那边的陈家也很热闹。

    “这不可能!”

    邵萍拿起那块芯片挥舞了两下,顿时要被气笑了。

    “这芯片虽然是个残次品,但这种等级的芯片怎么可能由一个孩子做出来?”

    邵萍举着这块芯片,怒气冲冲地质问老陈。

    “景明今年十六,不是孩子”,陈华章解释。

    但这个解释过于苍白无力。

    “就算他是个大孩子,你告诉我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制造出这种等级的芯片?”

    “我刚刚测试了一下,这个上面的集成电路是可以使用的,这根本不是一个残次品,只是一个做的太大了的芯片而已”。

    “也就是,这是一枚可以正常投入使用的芯片!”

    “怎么?咱们芯片学是要崛起了吗?”

    邵萍胸膛起伏数次,目前已经出离愤怒了。

    “你冷静点,冷静点”,陈华章赶紧给她倒了杯水,“你心脏不好,冷静!别生气!”

    邵萍坐在沙发上,放下那枚芯片,看着陈华章,问他,“老陈,你知不知道咱们芯片界有个大笑话”。

    “论如何制造华夏独有的芯片?”

    还没等陈华章回答,她兀自冷笑一声,“首先,你需要购买一块国外的芯片。其次,磨掉芯片上的印记。最后,打上你自己的印记”。

    “于是华夏就有了国产的优良芯片”。

    邵萍着笑话,眉目却冷肃,明显没觉得好笑。

    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五年以前发生的一起影响巨大的学术不端案例。

    给原本就半死不活的芯片学一个重击,雪上加霜后芯片制造这一行基本是奄奄一息了。

    如今,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居然试图模仿这起案例邵萍越想越气,白皙的面庞被气得通红。

    “邵女士”,陈华章有点无奈,他赶紧把水杯塞进邵萍里。

    “我虽然不是搞芯片的,但在你言传身教之下,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一点皮毛,还不至于被人当傻子耍着玩”。

    邵萍冷肃的脸稍微回暖了一些,“你怎么知道这芯片是那个景明亲做的?”

    “我亲眼看见的”,陈华章喘了口气,直到现在都还很兴奋。

    “什么?”,邵萍惊愕不已。

    “老陈,今天不是愚人节,你别消遣我”,邵萍斜眼看了眼陈华章,摆明了不信。

    “我没有!”,陈华章简直要冤枉死了。

    “我亲眼看那个孩子做了第一步金属溅镀,但芯片制作时间太长了,暂时只到第一步”。

    陈华章明显很兴奋,“老邵,我跟他好了,你明天自己上门去看看,保不准以后他就是你的得意门生!”

    邵萍还是有些怀疑,她口的喝水,半晌,终于决定——“那我明天下午上完课去看看他”。

    “老陈”,邵萍冷笑起来,“要是你敢骗我”

    “我家务全包一个月!”

    陈华章相当熟练。

    第二天下午

    “请问是景明和谢半珩吗?”,邵女士敲开了门,温和地问。

    “您好,我是景明”,景明轻轻的点点头。

    邵萍站在门口,她穿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眉目很温和。人至中年,即使已经有些皱纹,也能看得出少女时代是个大美人。

    然而景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靠着温和的声音,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气质型美人。

    “我叫邵萍,陈华章的妻子”,邵萍体贴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是s大的借书卡”。

    着,她递上来一张蓝白色的卡。

    “谢谢”,景明双接过卡,认真的道谢。

    邵萍原本就温和的眉目更是柔软了许多,懂礼貌的乖孩,哪个不喜欢?

    “能带我看看你的芯片吗?”

    “请进”,景明带着邵萍直接去了自己房间。

    邵萍一进去就被满房间的书吓了一跳,“你这么多书都看过吗?”

    她没有擅自取来看,只是问景明。

    景明点点头,他没有多话,直奔主题,“这个就是了”。

    他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那台仪器。

    邵萍看了半晌,陷入了沉默。

    “你这台仪器”,倒也不能不是光刻,只能与光刻毫无关系。

    这是一个精度准确度很低的二劣质子。外壳灰扑扑也就算了,邵萍仔细一看,这器有些地方的零部件都还暴露着呢。

    “那你做芯片的沉积设备呢?”,邵萍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到根本看不见第二台设备。

    “这台国产二光刻附带有一个沉积设备”,景明认真道。

    其实是他的精神力可以暂时代替沉积这一步。等到正式投产的时候,工厂会有专业的沉积设备。

    邵萍有些失望了。

    整得跟过家家似的,这种地方要是就能研发出一款自主设计的芯片,国家年年投入那么多的经费,是在闹着玩吗?

    她有些不耐烦了,回去有论文要写,学生要带,谁有功夫耗在这里!

    “同学,你让我看看你的芯片,行吗?”

    看一眼,意思意思就能走了。

    回去就让老陈多包三个月的家务!

    “好”,景明的耳力相当敏锐,他很快意识到邵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想了想自己上的借书卡,景明耐着性子,“邵老师,这是我的逻辑闸电路图、电路布局和绕线设计图,你可以看看”。

    邵萍一愣,开始有点兴趣了。

    能出这两个名词,至少不是一个纯粹的草包。

    但她转念一想,那也未必,学术不端的通常都是高知分子。

    景明没管邵萍在想什么,他兀自打开了电脑。

    满屏的设计图纸一打开,邵萍即刻来了兴趣。

    她凑到电脑桌前,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眼镜,一戴上,她就忍不住赞叹,“景明,你这电路图画的很不错!”

    邵萍有些感兴趣了。

    同样都是用电脑作图,同样的电子元件,同样的功效,有些人画出来的电路图就是格外繁琐,非要歪七扭八地绕一圈才能达成目的。

    “你这图的设计简洁流畅,区块分明”,邵萍忍不住笑起来。

    要是这图纸真的是景明独立设计的,那么老陈可能真没骗她。

    邵萍仔仔细细看过去,一边看,一边连环发问。

    “你用的硬体描述语言是哪种?”

    “仿真验证是怎么做的?”

    “寄生参数提取过了吗?”

    景明也不恼,他知道邵萍在考他。况且这些问题都是颇为简单的基础题,是制作芯片中一定会涉及到的。

    他要是连这些都答不出来,这芯片一定是找抢做的。

    “语言是vhdl”

    “验证是用nc-verlg做的”

    “寄生参数用str-rcxt提取过了,确认过可行性”。

    问题从易到难,一个接一个,宛如连珠炮一般,向景明袭来。

    景明语调依然平稳,不疾不徐,一一解答。

    越问邵萍就越惊讶,景明的基础功底相当扎实,提到某个概念,他甚至可以直接背诵教科书上的内容。

    还有多个本的教科书!

    如果这还可以是死读书的话,那么到了后来,邵萍问出来的问题,都格外刁钻。

    景明竟然也能解答。

    有些他没接触,实在不出来的。甚至还可以依照现有的知识框架给出一个大致的研究方向。

    邵萍越问越激动,“景明,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读博?”

    景明一愣。

    邵萍也愣住。

    半晌,她尴尬道,“抱歉,我忘了你还没参加高考呢!”

    完,她兴致勃勃的替景明规划前路,“这样,你来参加s大的自主招生,我降分录取你!然后你直博,直接攻读微电子专业!”

    景明无奈。真不愧是夫妻俩,的话都一模一样。

    “抱歉,老师,我没打算搞芯片研究”,景明坐在椅子上认真解释,“我想去读数学”。

    数学作为自然科学中的根基专业,景明对这个专业的兴趣远远超出了芯片制造。

    邵萍磕巴了。数学的确是基础,就连他们做微电子的,也要学数学。但万一景明沉迷于纯粹的数学研究,放弃芯片了,那就太可惜了。

    “这、这个数学、数学有什么好的!”

    邵萍极力劝他,“数学费脑子,一辈子都未必能有什么建树,特别无聊,赚不了钱”。

    她绞尽脑汁,“哦哦,那个数学学久了,还会秃头!”

    “你一个俊俏的男孩子,长的还这么好看。这要是没头发,哪个姑娘看得上你”。

    她还要极力推销芯片。

    “学芯片多好啊!学以致用,芯片投产以后你能分到好多好多钱呢!”

    “再了,咱们不钱不钱的事儿,你看着芯片业崛起,那成就感,哪里是钱能衡量的!”

    “学芯片好,又有钱又有成就感,物质精神双双满足。哪里是秃头数学能比的!”

    景明被逗笑了,他一面笑一面道,“老师,数学是自然科学的根基,无论我将来从事哪一行,都要学这个的”。

    “而且在芯片学上,我仅仅只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劝我。

    邵萍整个人都要麻了,这个伙子,真的可以是毫无“自知之明”啊!

    她叹了口气,问景明,“你知道我现在实验室里的硕士生们,直到现在都无法自己独立设计一款能够应用的成熟芯片吗?”。

    “就是博士生,你让他们设计一款成熟的、可工业生产的芯片都得好几年的时间”。

    “你缺乏的只是理论知识,论起实操来,这的一块芯片,足够让你硕士毕业了”。

    景明沉默不语。他学习速度非常快,又格外的珍惜时间,惯常一天只睡四五个时,其余所有的时间都在拼命地学习。

    能够获得这样的褒奖,一点也不奇怪。

    “景明啊”,邵萍有些难受,“芯片这一行,从设备到原材料,光刻、沉积设备、光刻胶、单晶硅处处都被国外卡脖子”。

    “各大研究所都在试图突破,然而迄今为止,我们依然卡在了这里。国外积累了几百年,我们却要在短短几十年乃至于十几年的时间里追上它们”。

    “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才涌入这个行业”。

    她的声音里显出一种难得一见的疲惫,“我今年五十了,还能再干十年。可人总归是要老的!”

    “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国产芯片的崛起”。

    景明偏头去看她。他其实看不见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只是觉得对方的语气都充满了落寞。

    她为芯片奋斗了二十年,却无法突破国外的枷锁,这是何其的痛苦。

    然而邵萍的面容依然是平静的。

    她少年时择定了这门学科,就献出自己百折不挠的勇气、九死不悔的意志。

    邵萍的语气渐渐激昂起来。

    “我们这一代人如果没成功,就要由下一代人接上这根接力棒!”

    “承前启后,继往开来!”

    景明看不见,所以他不知道邵萍的眼睛很亮,是火焰般的意志在灼烧。

    但他听得出邵萍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景明,你在芯片上真的很有天分,如果能够参与到这一行来,或许有一日,你可以带着团队设计并且制造属于华夏人的芯片”。

    邵萍呼吸急促,她死攥着景明的。

    “到了那一日,我没死,我就为你们欢呼雀跃。我死了,你们就来我的坟头献一束花”。

    她年岁大了,眼睛却并不浑浊。

    景明看不见,但能感觉的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他。

    良久,景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