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毛向杰哼着曲儿进了行政楼,脸色红润，春风得意，笑呵呵的跟见到的每一个同事打招呼。

    “老毛？你这是”

    一大早的,高兴成这样？

    呦,是魏旭啊！

    毛向杰呵呵一笑，他摆摆，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光刻后的芯片送去胡越那儿测验了”。

    还真做成了？

    魏旭试探道，“多少？是2n吗？”

    “老魏,你猜的还挺准！正好2！”，毛向杰看着魏旭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开怀大笑。

    “我们这帮老人啊,得勇于提拔年轻,干实事！敢任事！”

    这是又把魏旭架秧子的话原模原样还了回去。

    不仅如此，他还要再接再厉，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你！人嘛，就得迈着大步往前走，甩开膀子加油干！别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现在的年轻人,多厉害啊！”

    他看着魏旭，故作感叹,“哪像咱们哦？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这做领导的，不敢担责任,那怎么行呢？你是吧？”

    魏旭：“”

    你指桑骂槐的给谁听呢！

    魏旭气哼哼的嚷嚷起来，“老毛，这做出2n的也不是你，你差不多得了啊！适可而止”。

    “哎呀，老魏，我不跟你了啊！我得赶紧告诉老邵和景明去！哦哦还有，还得上官挂个喜讯”。

    毛向杰一拍脑子，懊恼道，“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了。这马上就是申经费的时候了，唉，今年估计申到的经费有点儿多啊，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不知道该怎么花？

    你这的是人话吗？！

    魏旭气坏了，恨恨道，“要不要我帮你花？”

    “不用不用”，毛向杰摆摆，“总能用完的”。

    着，他叹了口气，忧心忡忡，“老魏啊，我们微电子跟你们械也算近。到时候我们院经费多了，你们那儿估计要缩减一些，你可得省着点花啊！”

    毛向杰！我就开会的时候嘲讽了你一句，你还没完没了是吧？！

    魏旭正想反击，毛向杰已经高高兴兴地走了。

    不仅毛向杰高兴，整个实验室都很高兴。

    邵萍笑呵呵，“咱们正好傍晚没事，我请大家吃饭”。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雀跃声。

    阮安安还提议，“邵老师，咱们学校门口那家烧烤店特好吃，要不就去那儿吧！”

    “要不去吃牛蛙？牛蛙也好吃”。

    “中餐馆吧，养生”。

    众人热情的提议起来。

    嘈杂的人声里也夹杂着某些惊叹、艳羡。

    赵传酸溜溜的对着裴兴越，“学弟啊，你简直血赚。有了这个成果，保研都绰绰有余啊！”

    裴兴越冷笑，这人胆如鼠，这种酸话既不敢对着景明，也不敢对着资历比他老的陈康。到头来，正好冲他。

    裴兴越心里厌烦，面上还得好声好气，“师兄，保研的事儿还早着呢！”

    他俩的眉眼官司无人注意，周围其余的学长学姐商定了饭馆，又只顾着围在景明身边惊叹。

    “景明，你的物镜真的靠磨出来的吗？”

    “哎，景明，那个你项目组还缺不缺人？”

    一时间，景明众星拱月，被众人簇拥着在校外烧烤摊上坐下。

    一行八人，满满一大张圆桌。

    陈康笑道，“来来来，都别客气，爱吃什么点什么！”

    邵萍没来，怕有老师在场这帮学生放不开，干脆让陈康事后去她那里报账。

    阮安安特给面子，“老板！羊肉串、五花肉、烤牛肉都各来一百串，再来点烤口蘑、金针菇”

    噼里啪啦，阮安安率先点了一大堆，火速炒热了气氛。

    热腾腾的烟雾交织流动，空气里涌动着烧烤独有的香气，配上嘈杂的人声、笑声，人间的烟火气顿时充盈于此。

    所有人都很高兴，独独景明脸色微微苍白。

    为了代偿视觉，听力就变得极度敏感。过于嘈杂的环境对他耳朵是一种巨大的刺激。

    谢半珩每每跟他吃饭，都特意选在幽静的包厢里，就是怕景明受不了太刺耳的声音。

    “景明！唔唔你怎么不吃啊？”

    阮安安名字软，性格一点也不软和，她咣咣咣的一杯饮料下肚，正在大口咬着肉串。

    “吃啊，景明！”

    “来来来，满上满上”。

    “老板，再来点羊肉串！”

    景明耳朵有些难受，他正犹豫要不要告辞，又觉得这样未免扫了大家的兴致。

    况且现在众人喝得酣畅淋漓，吃得也高高兴兴，他又何必扫兴呢？

    景明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留下来。

    气氛实在太热烈，没过一会儿，好几个学长学弟都喝了点啤酒，有几个酒量浅的，脸上已经一片潮红。

    “景明，喝酒啊！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

    赵传拎着一瓶啤酒，格外积极，“来来，给景明满上！”

    景明蹙眉，“赵师兄，我不喝酒的”。

    酒精这种东西会麻痹脑子，他从来不碰。

    “别呀！”，赵传站得歪歪扭扭，借着酒劲劝他，“景明啊，我是你学长，你给我个面子，成不？”

    景明将杯子推开，平静道，“师兄，我未成年，不能喝酒的”。

    赵传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咣咣咣仰头干了一瓶啤酒，红着眼睛“铛”地一声把一瓶酒放在桌上。

    “我已经先干为敬了，你喝不喝？！不喝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景明无动于衷，“学长，你喝醉了”。

    陈康也反应过来了，赶忙来劝，“哎，赵传，景明年纪，不会喝酒，你别劝了”。

    “怎么？年纪能做出光刻来，为什么不能喝酒？”

    得，这下大家都明白了。赵传这是心里酸的很。

    见到天才，你艳羡的同时总也忍不住心生妒意。

    这个人就在你眼前，时时刻刻提醒你，他年纪比你，成就比你高，前途肉眼可见的比你广阔赵传怎么可能不嫉妒呢？

    今天这一出，也不知道是真喝醉了，还是借着酒劲撒酒疯。

    不管是哪一样，景明都无所谓。

    他侧耳去听赵传的呼吸声，缓缓道，“学长，我不喝”。

    “不想喝？”，赵传裹挟着一身醉醺醺的酒臭，恶狠狠道，“你推进了光刻，了不起，现在连学长都不放在眼里了！”

    “赵传！你什么呢！”

    陈康大喝一声，“别瞎胡咧咧！”

    阮安安也站起来，“行了，赵传你喝醉了。陈师兄，你送他回去吧”。

    赵传红着眼睛，茫然的环顾四周。

    他的毕业论文遥遥无期，迄今为止连课题都选不好。身边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的择定了课题，有条不紊的推进自己的实验。

    就连最新来的景明都完成了一个项目。

    赵传每日里早出晚归，却毫无收获。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读这个博士到底是为了什么前路茫茫不可知。

    赵传狠狠的又灌了一杯酒。

    “砰”地一声将杯子甩在桌上，踉踉跄跄离开了。

    一场好端端的聚餐，不欢而散。

    “所以这个赵传居然敢逼迫你喝酒？！”

    谢半珩恼怒至极，“什么东西！”

    连他都没逼着景明吃胡萝卜，这人居然敢逼景明喝酒。

    景明无奈，“我起聚餐的事情只是为了向你解释，我为什么实验结束了还这么晚回来？”

    不是为了让你愤怒、担心的。

    谢半珩气哼哼地接受了这个解释，“以后这种没质量、没营养的聚会少去”。

    多回家跟我待着，不好吗？

    景明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以后我都尽量少去”。

    他本来也不爱去太嘈杂的地方，耳朵难受。

    “那就好”，谢半珩高高兴兴的替景明翻出了一叠睡衣，递给他，“一回来就要洗澡，你这洁癖啊！”

    景明笑道，“我刚去过烧烤摊，总觉得身上有味儿，隔着半米远都能闻得到”。

    完，两人都愣住了。

    景明这才想到。这几日，他因为舆论和光刻的成功获得了无数钦佩值，甚至还有友光明正大的向他表达爱意。

    难不成嗅觉恢复了吗？

    谢半珩心试探，“你闻得到味道了？”

    景明微微吸了吸鼻子，试图去嗅空气里的味道，“好像是”。

    他抬起臂，把自己仔仔细细的闻了一遍。又觉得仿佛没有味道了。

    景明蹙眉，可这儿也没有什么别的味道可以闻一闻啊？

    不对，有的。

    下一刻，景明循着谢半珩的呼吸声站在了他面前。

    他们离得很近了，胸膛微微相贴。

    寂静的空间里，景明听得到谢半珩蓬勃跃动的心跳声，宛如雷鸣一般，鼓噪得惊人。

    景明凑近了谢半珩，先轻轻的去嗅他的头发。

    唔，好像是橘子的味道，很清淡的果木香气。

    谢半珩僵在客厅，双贴着裤缝，一动都不敢动。

    然后是耳侧、鼻梁唇齿。

    景明都轻轻的嗅过去。谢半珩也不爱用香水，肌肤上只有很淡的香气，几乎闻不到。

    应该是沐浴露的香味，也就是松木的冷香。

    景明认真的继续往下闻。

    他比谢半珩矮三厘米。这三厘米的差距，让景明的唇齿正好是谢半珩的下巴。

    于是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碰到谢半珩的喉结。

    谢半珩也不知道为什么，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下意识的把下巴微微扬起，好让景明继续往下闻。

    下一刻，粗粝的口罩一不心擦过喉结。

    谢半珩脑子一片空白，他猛得后退两步，“你、你干什么！”

    景明茫然，“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后退？

    景明有点委屈，“我只闻到了两种味道，你身上还有衣服的味道没闻呢！”

    “闻、闻什么！”

    谢半珩结结巴巴，色厉内荏，“你这是耍流氓！”

    景明更茫然了，他困惑的眨眨眼，“什么？”

    “没什么！你赶紧去洗澡”，谢半珩一把捡起沙发上景明的睡衣，把他推进了浴室。

    眼看着浴室门关上，谢半珩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暗骂道。

    流氓！欠管教！

    才出去做实验多少天啊？这就学坏了！以后一定要寸步不离的看着。

    绝不准让他对别人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