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写完了申请书,继续投入到芯片的制作中。

    段和雅已经走了，丁思源留下了，他正站在景明旁边狂打电话。

    年轻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景明自己能做到纳米级,万一就是吹个牛，结果丁思源傻傻的信了，那岂不是完蛋！

    以防万一,继续找。

    丁思源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

    “喂,陈君浩吗？我是老丁啊！你们那儿有没有什么能动制造超精密零部件的械大佬？”

    “哎哎,老于,我是丁思源啊！你认不认识高工啊？”

    丁思源把自己通讯录里的各类械、微电子的同学们打了个遍。

    景明倒也不在意丁思源不信他。

    如果他今年不是十六岁,而是三十六，丁思源估计早就拽着他走了。

    景明、丁思源兀自忙碌。

    毛向杰一大早就溜溜达达的进来了。

    “景明啊，我听邵老师你完成组装了？”

    景明偏过头，“对，大概还要个十几天,把芯片制作出来就知道结果了”。

    “那你做的是哪种芯片？”

    毛向杰凑到景明边上，看他双十指飞舞,借助各类快捷口令绘图。

    完全不像是个视障患者。

    也是，真厉害的人别眼睛看不见，下半身瘫痪都能创造出举世瞩目的成就,反正只要脑子好使就行。

    “毛老师,我打算做的是邵老师之前设计的一款芯片”，景明认真道。

    他现在哪儿有时间设计芯片，自然要挑选现成的了。

    “哦”，毛向杰清了清嗓子,“那你这个十几天，大概是多少天？”

    十一还是十九？

    这差别可大了。

    “半个月吧”，景明淡淡道。

    “成！那就半个月”。

    要是景明真十九天，毛向杰就要顶不住了。

    这场舆论风波里，毛向杰遭遇了巨大的压力。他不停的被审查，被询问。

    要不是找不到他和景明任何的亲戚关系、财物往来，他估计早就被查办了。

    唉，一时昏了头啊！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孤注一掷。

    丁思源也想叹气，问遍了通讯录里所有同学，除了牛文德推荐的景明，再也没有别人了。

    唉，现在只能盼着景明赶紧做出来了，也好证明他的确有这个实力。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叹息，只觉全世界没人比自己更希望景明成功了。

    顶着毛向杰、丁思源殷切期盼的目光，景明忙忙碌碌，再次过上了昼夜颠倒的生活。

    不过这一次由于器操作，他终于可以缓一缓节奏了。

    一面梳理修改论文，一面静待芯片完成。

    这几天里，毛向杰、丁思源每天都要来问一遍“成功了吗？”

    搞得裴兴越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熬到第十天，终于快要完成光刻了。

    “成了吗？成了吗？”

    陈康心怦怦跳，掌心全是冷汗，他下意识的在实验服上擦了擦。

    “很快就要好了”，景明低头看着电脑，“你们联系过扫描电镜中心了吗？”

    裴兴越嗤笑，“哪里用得着我们联系，毛院长早就巴巴的给你联系好了，就等着你把光刻制备出来的圆片送过去”。

    虽然这个时候的芯片还是半成品，但是已经可以用扫描电镜来检测线宽了。

    “那就好”，景明点点头，忽然道，“好了”。

    好了？

    陈康差点跳起来。

    “裴兴越，你把圆片送过去，请扫描电镜中心检测一下线宽”。

    “我也去！我也去！”

    陈康赶忙道。

    裴兴越拿着晶圆片，面色复杂。忙忙碌碌这么久，终于到了要出成绩的时候了。

    陈康心翼翼的跟在裴兴越身边，生怕别人撞着裴兴越。

    他俩摔一跤没关系，可不能把晶圆片摔了。

    两人心翼翼的捧着晶圆片，到了扫描电镜中心。

    “你们预约的是五天以后啊！”

    负责做扫描电镜的是研究生学长徐睿，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长相。

    他挠挠头，“而且现在任务量比较大，好些学院都要用电镜，出结果估计要七八天以后了”。

    七八天？！

    陈康急道，“这也太晚了，能加急吗？”

    他挠心挠肝的等了十天，现在还要再等七八天，这谁受得了！

    反正毛向杰肯定受不了。

    陈康走到不远处给景明打了个电话，景明一通电话打去了毛向杰那里。

    “已经送去电镜中心了？行，我知道了”。

    挂断景明的电话，毛向杰火速拨通了扫描电镜中心负责人胡越的电话。

    “老胡，是我！就学生送过去的那个圆晶片，你们那儿能不能加急给我做一下？”

    “呦，老毛，景明还真做出来了？”

    胡越笑呵呵。

    明显，全校都听了这件事。

    毕竟这两天毛向杰嘴上起了个大燎泡，谁都看得见。老魏还笑话毛向杰，他肯定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做梦都是光刻。

    “哎呀，你别笑话我了！”

    毛向杰急急忙忙，“你就你们那儿能不能加急做？”

    “这个”，胡越也挺为难，“不是，老毛，后面好几个老师、学生都排着队呢，我也不能给你加塞啊！”

    大家都是同事，默契的先来后到，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加塞。

    “不是让你加塞”，毛向杰急了，“你们中心不是晚上八点半点就下班了吗？我的意思是你加个班帮我做”。

    胡越都气笑了，“嘿，老毛，你真年纪越大，脸皮越厚啊！”

    “茅台！我提着二十年的茅台找你喝酒去！”

    “行行行！”

    胡越生怕他反悔，赶忙就想挂断电话。

    “哎哎，你记得亲做啊！！”

    “你还不相信我亲自带出来的学生？”，胡越提高了音量，笑骂他，“行，我肯定亲自帮你做”。

    “那成，出了结果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多晚你都得给我打电话！”

    “好好”，胡越挂断电话，“嘿嘿”的笑了两声。

    今晚老毛怕是睡不好了，睁着眼睛到天亮等他结果。

    胡越一语成谶。

    毛向杰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攥着，对着天花板发呆。

    “唉”，他叹了声气。

    翻了个身。

    又叹了一声。

    “唉”。

    “唉唉唉！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毛向杰的老婆彻底爆炸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劈头盖脸的骂过去。

    “吃饭的时候别人把饭往嘴里送，你往鼻子里送！睡觉的时候别人睡得板板正正，你在床上翻来覆去摊煎饼！怎么了？！晚上没吃饱啊！”

    越骂越生气，毛向杰老婆怒目而视，“我告诉你！你要不想睡，自己去客厅！”

    “不是，老婆”，毛向杰解释，“我急啊”。

    “我也急！我急着睡觉”。

    毛向杰妥协了，他捏着，“得得得，我去客厅，去客厅”。

    “行了”，毛向杰的老婆李红燕发泄了怒气，也平静下来了，“你不就要等胡越的电话吗？我陪你等”。

    两个人话，时间也能打发的快些。

    毛向杰那个感动啊。

    “老婆，我要是真能升上副校长，就拿钱给你买个大钻戒，再给你买包，买项链。你想买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李红燕瞥了他一眼，“你还藏私房钱了？”

    “呃不、不是”，毛向杰结结巴巴，“我、我的意思是我的钱不都在你上吗？你自己买！”

    “吧”，李红燕淡淡道，“藏哪儿了？”

    毛向杰丝毫不敢眼神躲闪，反倒挺直了胸膛，极力让自己正气凛然起来。

    “我真没藏！”

    呵呵，夫妻二十年，毛向杰动动指头她都知道这人想干嘛！

    这就是个工科傻直男，根本不懂浪漫。他俩结婚这么多年，所有的收入都上交给李红燕了。

    平日里一个月偷偷摸摸藏个一两百块买几包烟，李红燕也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倒好！这私房钱居然都能给她买钻戒了！不管不行了！

    “要我去搜你书房吗？”

    “真没有啊！”

    “那就是空调叶片上？”

    “没、真没”。

    “哦，我知道了，天花板水晶吊灯上？还是阳台花盆底下？”

    半个时后，毛向杰看着李红燕数钞票，只觉心在滴血啊！

    “两千三百四十五块，嚯！还有三毛二”，李红燕笑呵呵道，“不错嘛！你这钱还有零有整的？”

    “喏，这零头给你”。

    还行，还行，毛向杰长舒一口气，至少还能保住三百四十五块。

    下一刻，李红燕把三毛二放在了毛向杰的心里。

    “交了钱，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一身轻松？”

    李红燕笑眯眯的问，“还想等胡越电话吗？能睡觉了吗？”

    “不等了，睡吧”，毛向杰沧桑不已。

    他把几个钢镚都放在枕头底下，然后躺平，终于开始酝酿睡意了。

    再不酝酿睡意，他连最后三毛二都要没了！

    看着毛向杰终于不折腾了，李红燕也笑呵呵的躺下。

    下一刻，枕头边上的发出了“嗡嗡”的铃声。

    毛向杰接起电话。

    “老胡啊，怎么样了？”

    胡越一愣，马上要公布结果了，毛向杰不紧张也就算了，怎么还感觉心如死灰似的？

    就宰了他一瓶茅台，至于吗？

    胡越嘿嘿一笑，“老毛，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你别跟我卖关子啊！”

    毛向杰可算是恢复过来了。

    升职可比攒点私房钱重要多了。毕竟只要升职了，总有一天，他能攒出下一个两千来！

    “你赶紧！别跟我扯淡！”

    “行行行！”，胡越笑呵呵的，“坏消息呢，就是一瓶茅台不够，你得给我三瓶”。

    三瓶？为什么要三瓶？

    毛向杰呆愣愣的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你、你的意思是”

    “对”，胡越慢悠悠道，“好消息呢，就是结果出来了，线宽的确是2n”。

    2？！

    毛向杰呆愣了一会儿，突然狂笑起来。

    胡越听着电话那头毛向杰的大笑声，强调道，“三瓶茅台啊！一瓶都不能少！”

    “给给给！都给你！”

    毛向杰高兴疯了，一把把枕头下的几个钢镚抽出来。

    给我老婆买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