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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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半珩脑子发懵,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刚刚那个梦

    不是,他亲吻景明的眼睛、脸颊、额头,那都是朋友间久别重逢的礼仪,毕竟他和景明四天没见了。

    可、可他为什么会做梦梦见自己在亲吻他的、他的唇齿?

    啊啊!

    谢半珩绝望的把自己往被子里一摔,然后伸去摸床头柜上的。

    他打开搜索引擎,犹豫片刻,扯起被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搞得好像被子能盖住他此刻的窘迫、羞耻似的。

    谢半珩躲在被子里,噼噼啪啪地打字——做梦梦到自己在亲好朋友,正常吗?

    搜索答案第一条:紫薇解梦——恋爱的人、孕妇、生意人、本命年的人、即将出行的人各个选项不一而足。

    谢半珩想了想,自己符合的好像只有做生意一条。

    点开一看——做梦亲吻好友,预示您投资顺利,财运亨通。

    废话!他财运一直都挺好的。

    这个站不行啊!

    谢半珩想了想,继续往下翻。

    ——周公解梦,大师为您解梦,今日折扣价,元。

    谢半珩钱多但人不傻。

    上一个站免费的,看看无所谓。但这种收费解梦站一看就是骗钱的。

    可、可要是真的呢?

    算了算了,不就吗?给就给了。

    “滴滴,您的客户已上线”。

    卧槽,还真有人傻钱多的啊。

    崔康蹿到电脑桌前,火速点开了这个他自己都要遗忘了的破兼职站。

    “您好,我昨天做梦梦到自己在亲好朋友,请问这是个什么预兆?”

    嘿嘿,什么预兆?红鸾心动的预兆呗!

    “周公解梦为您服务,我是客服崔,现为您转接大师”。

    谢半珩一愣,还挺专业的。

    有客服有大师。

    崔康又打开了另一个号,双击发送已经准备好的常用语。

    “我姓刘,请问您有什么要咨询的?”

    谢半珩又重复问了一遍,对面的大师迟迟没回复,他有点烦躁。

    这被子有点闷,但谢半珩又不敢出去,外头的阳光也太亮了,去了太阳底下,他都问不出这些龌龊问题。

    “请问您亲吻的是同性还是异性?”

    谢半珩大喜过望,大师不愧是大师,专业!

    刚刚那个免费站,连这个都不问,得都是啥玩意!

    “同性”。

    谢半珩忍不住补了一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同性啊?那就不能是红鸾星动了。

    崔康琢磨了一下,点开了另外一套模板。

    “请问您是恋爱的人、孕妇、生意人中的哪一种呢?”

    谢半珩面色阴沉地盯着那几个选项。

    不会吧?

    他试探性的发送,“生意人”。

    “恭喜您,这意味着您投资顺利,财运亨通”。

    艹!连词儿都不换一换。

    谢半珩怒气汹汹,猛地掀开被子。

    顶着堂皇烈日,先把这破站给举报了——诈骗!

    搞封建迷信失败也就算了,还就此赔钱,简直是羞辱他的智商!

    谢半珩恼羞成怒,决定换个办法。

    既然封建迷信不可取,那就搞科学。

    他赶紧下床,打开学术站,下载了一大堆关于梦境的心理学文献。

    然后他绝望的发现——太多了。

    现在是早上七点,最多到九点,景明一定会来喊他吃饭。

    试图两个时搞明白人类历史上关于梦境的全部理论,根本不可能。

    谢半珩想了想,打开了蔡医生的cc号。

    心理医生对于梦境的研究可比他深入多了。

    可他不喜欢心理医生,他们总是试图窥伺他的情绪,试图矫正他的疾病,试图让他变成一个正常人。

    算了,谢半珩收回。

    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见到景明的时候,只要他不尴尬,景明又不知道他的梦里发生了什么。

    当然了,景明也是这么想的。

    昨晚夜梦的,也不止谢半珩一人。

    “景明,你早上想吃什么?”

    “刺拉——”,勺子在盘子上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景明心一慌。

    明明早上起来的时候好,见了谢半珩不尴尬不心慌的。可现在就是听听他的声音而已,就已经慌乱成这个样子了。

    索性是背对着他的。

    景明站在厨房里,背对着谢半珩,轻声道,“你想吃什么?”

    谢半珩没话。

    晨光微熹,景明就穿了一件白色长袖。那衣服挺厚实的,看不见一点背部肌肤。

    可其实昨天亲吻的时候,他的一不心碰到过。

    景明劲瘦的腰肢上有两个腰窝。

    呸呸呸!

    谢半珩暗自唾弃,大太阳底下,你想什么呢!

    景明转过身来,“我放了两碗馄饨”。

    “好好,馄饨好”,谢半珩结结巴巴,“我来端,我来端”。

    谢半珩三步并两步,抢着去端碗。

    景明生怕碰到他指,赶忙将碗盘放在台面上,任由他去端。

    昨天晚上,谢半珩的指一直扣在他的后脑

    算了,今天还是不要跟谢半珩有肢体接触了。

    谢半珩心里也慌,没注意到景明的反常。

    两人坐在餐桌上,对坐吃东西。

    谢半珩仗着景明看不见,吃一口馄饨,看一眼他。仿佛在拿景明下饭似的。

    景明半低着头吃了几口,突然问道,“你昨晚有梦到什么吗?”

    “咚!”

    谢半珩的勺子砸在碗底,差点把汤给溅出来。

    “梦?什么梦?”

    谢半珩强行理直气壮,“我昨晚睡得可好了!”

    “哦”,景明低头不语。

    谢半珩憋不住了,他心翼翼的试探,“你做梦了吗?”

    不然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

    “没有”,景明摇头,“我睡的也挺好”。

    你、你怎么能睡得好呢?

    我昨晚都那样了!你就没一点感觉吗?

    谢半珩又急又气,脱口而出。

    “其实我做梦了!”

    景明一愣。

    啊啊啊,做什么梦啊!现在怎么跟景明解释?!

    谢半珩焦躁难安。

    可话已经出口了,总得圆回来。

    “我昨晚、昨晚”

    谢半珩结结巴巴、支支吾吾,挖空心思想借口,到了后面几乎是闭眼喊出来的——

    “梦见裴兴越和蔡应接吻了!!”

    “咚!”

    景明的勺子也掉碗底了。

    昨天,他梦见自己在和谢半珩接吻。谢半珩却梦见裴兴越、蔡应接吻。

    这、这算怎么回事?

    景明隐隐有些失望。

    不过也算好事,至少证明不是魅魔精神力勾连谢半珩的梦。

    否则他俩都应该梦见同一个内容才是。

    也就是,应该梦见景明和谢半珩亲吻。

    可既然不是魅魔体质在起作用,那他为什么会梦到自己被谢半珩亲?

    “你为什么会梦见裴兴越和蔡应那个?”

    打听一下,或许可以搞明白为什么他会梦见谢半珩那个他?

    “我也不知道”,谢半珩绞尽脑汁的圆谎,“可能是因为睡前见他俩在花园里亲亲”。

    对呀!

    谢半珩猛地反应过来,就是这两个臭傻逼!

    他终于梳理通了这个逻辑。

    谢半珩兴高采烈的讲给景明听。

    “你看,裴兴越、蔡应大庭广众之下在花园里接吻,害得我看见了”。

    “梦境会反映现实,日有所见,夜有所梦。所以我就梦到了他俩亲亲”。

    至于为什么是梦到自己在和景明接吻?

    那太正常了!

    他怎么可能会梦到裴兴越这臭傻逼呢!

    梦见景明不好吗?

    理所当然的,他把自己和景明代入到了裴兴越、蔡应的位置。

    自然而然就做了晚上的那个梦。

    谢半珩舒舒坦坦的喟叹一声。困扰了他一个早上的难题就这样解决了。

    解决之后,他是如此的快乐。

    怪不得古人都,朝闻道,夕死可矣!

    “景明,你觉得我的对吗?”

    谢半珩不仅要解决这个难题,他还要寻求景明的赞同,以确保自己的逻辑万无一失。

    景明沉默片刻,点点头。

    “梦境的确与现实相关联,甚至会反映现实”。

    所以谢半珩因为看见了裴兴越和蔡应接吻而做梦,是很正常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梦见谢半珩在亲他?

    这套理论也解释得通。

    他看不见,迄今都不知道裴兴越、蔡应的长相如何。

    而谢半珩的容貌,他在雕刻雪人的时候,可是仔仔细细摸过的。

    也就是,除了他自己,他最熟悉的就是谢半珩的脸了。

    梦里一片模糊,他无法幻化出裴兴越、蔡应的脸,潜意识自动替换成了自己和谢半珩。

    再加上在花园里,谢半珩在他耳边念了一堆艳诗,更加刺激了潜意识,弄得他心思浮动。

    于是昨晚,才会有这场荒唐的梦。

    景明理通了所有逻辑,也不慌了。

    他微笑着,“你的理论挺不错的”。

    真管用。

    “是吧?”

    谢半珩洋洋得意,“我就知道!”

    *

    两人都自觉找到了解释,心里可算是坦荡了。他们默契的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今天周日,我还得去实验室”,景明吃完早饭。

    谢半珩边刷碗,边“嗯”了一声,“早点回来啊!”

    就在景明慢悠悠去往实验室的路上,s大校长办公室内,包括毛向杰在内的三名副校长发生了争执。

    “我觉得咱们还是照着政策来吧!”,副校长尹亮笑呵呵的。

    毛向杰脸色稍微有点难看,“没不照着政策来啊!”

    高校招生里,在国家政策的基础上,高校是有一定的自主权的。

    尤其是在自主招生、降分、保送这些事情上。

    “我的意思是,景明在科研上很有天分,而且实力很高”,毛向杰强调,“咱们学校也要优质生源。这种好学生就放在你面前,你不抢吗?”

    “学校的确有自主权,但你给景明的优惠也太多了!”

    尹亮很不满。

    自主招生降分、竞赛保送资格,他居然都肯送!这要不是景明不姓毛,他都要怀疑毛向杰是景明的爹了。

    “你就这些优惠是不是符合政策的?”

    毛向杰拍拍会议桌子,“流程也符合的吧?”

    尹亮、另一个副校长王栋梁无奈点头。

    太符合了,简直步步都踩着学校招生的最大自由权。

    “那不就结了”,毛向杰大声道,“既然程序上、政策上都合适,那为什么不能给景明这个优惠呢?”

    “是,程序政策都合适”,尹亮很不爽,“但问题是咱们以往降分,最高的一个是高考降分六十分录取。保送资格也是学生拿了竞赛国一才有的!”

    “你现在给景明降分太多,对我们以后的招生是有影响的!”

    “这有什么影响”,毛向杰就觉得很奇怪,“哪个学生要是高一就做出2n的光刻来,我敲锣打鼓欢迎他进s大!”

    “毛向杰!”,尹亮气急,“你倒是替景明争取了,但你能保证景明就一定想进咱们s大吗?!”

    “我之前就问过邵萍”,尹亮吵架吵得有点累,“她景明的第一志愿是a大!”

    “也就是,咱们辛辛苦苦给出去这么多优惠,人家未必要!”

    尹亮大声斥责,“咱们学校也是全国教育中心直属的重点高校,难不成还能由得他挑挑拣拣?”

    毛向杰沉默了。

    他在为景明争取利益以前,的确没考虑过这一点。

    “不对”,毛向杰摇摇头,“你不能只看短期利益”。

    “我们把这个优惠给了,如果景明将来上了我们学校,那自然一切都好。如果景明去了别的学校,那我们也有一份香火情在!”

    尹亮忍不住笑出声,“我们要一个十六岁盲人的香火情做什么!”

    这下就连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王栋梁都无语了。

    怪不得尹亮一直在分管后勤,没能被分配去管教学、科研。

    目光短浅!

    “咱们年年拿钱挖别的学校老师、搞人才引进,什么科研经费、安家补贴,难道不是为了将好老师尽可能的截流在我们学校吗?”

    毛向杰振振有词,“景明就算不在我们学校读书,难保将来会在我们这里任教啊!”

    “再了,留了这份香火情,就算他不在我们学校任教,一些联合项目是不是会考虑我们学校?”

    邵萍署名了景明论文里的通讯作者,正高教授未必评得上,但下一年要经费的时候,底气十足!

    就连他自己,也依靠着卓越的眼光,提前投资了景明。否则哪有会坐在这里,跟这两个副校长拍桌子瞪眼睛?

    将来因为景明而获益的人远不止他和邵萍两人。

    “景明有这个资质,将来冲冲杰青,乃至于咳咳,反正照我的看法,咱们出了这个优惠是一点也不亏的!”

    “最最重要的是”,毛向杰放软了语调,“咱们都是当老师的,你每每看到景明的时候,心里都不会可惜吗?”

    这么有天分的一个学生,却因为眼睛受限,四处碰壁,步履维艰。

    “行了”,坐在会议桌前,一直没开口话的校长王奇伟突然道,“这事儿咱们暂时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跟招生办的高燕一下”。

    “还有,向杰啊,你记得跟景明提前透露一下”。

    王奇伟一锤定音。

    景明一无所觉,他带上几本竞赛题到了实验室。

    上的项目已经全部完结,论文也都投出去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刷题,然后等月底的考试。

    阮安安一进来就看景明在刷题,“咳咳景明,你考完试之后下一个项目想做什么啊?”

    “我”,景明刚要回答。

    “哎呀,景明”,毛向杰笑呵呵的进门,“你出来一趟”。

    毛院长?

    景明一愣,跟着毛向杰出去。

    “景明啊,你这段时间应该空下来了吧?”

    景明点点头,“不过我五月底要参加省赛,所以最近要刷题”。

    到底,竞赛还是要熟悉题型的。

    毛向杰脸色古怪。

    呃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学术大牛等会儿,他要先去参加一个高中生竞赛。

    怪怪的。

    “咳咳,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未来大学去哪里读?”

    原来是想问这个啊!

    景明微笑,“我想读a大的数学专业”。

    果然是a大啊!

    毛向杰有些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a大在首都,数学系又是全国闻名。

    “不过你为什么不读械、微电子什么的,跑去读数学?”

    倒也不能数学和械毫无关系,只能差的有点大,毕竟一个理科一个工科。

    “院长,以光刻的物镜系统为例,我研磨镜片看上去有一双就行,其实不然。镜片的尺寸是我精心设计计算过的。这就是械与数学的结合”。

    景明要学数学,因为数学是一切的根源,也是描述性语言。

    一切的学科都逃不了数学。

    “学数学好啊”,毛向杰下意识看了眼景明的头发。

    嗯,挺茂盛的,禁得起折腾。

    “我今儿来问你呢,其实不是为了专业,而是为了择校的事儿”,毛向杰乐呵呵的。

    景明直白的告诉他,不去s大,要去a大,毛向杰也不生气。

    谁让景明带给了他这么多的好处呢?

    “我呢,就是觉得你得做好两准备。现在z省在试探性推广盲人考试,最先的试验点就是省竞赛。”

    “但你要知道,就算你顺利拿到了省一等奖,你能不能参加国家级竞赛,也就是cmo,这也是个问题”。

    因为盲人参赛只是z省在试探性推广,而不是全国级政策。

    “所以我的意思呢,万一你没办法参加cmo,上不了a大,就得有另一个学校肯收你”。

    这话的很实在,甚至看上去都不符合s大校领导的身份,而是在为景明考虑。

    景明沉默片刻,问道,“s大想签我吗?”

    “对”,毛向杰点点头,“你在科研上真的很有天分,如果仅仅只因为眼睛而错过的话,太可惜了”。

    “我们的意见呢,是想让你参加学校自主招生,然后我们这边就能给你高考降分。如果你能参加高考,只要高考过二本线,我们就录取你!”

    这已经是极大的优惠了。

    s大是z省知名大学,平常几乎需要超过一本线大概六七十分才能上。

    现在意味着,足足给景明降了一百多分。

    这是生怕他因为眼盲导致高考失利啊!

    “要是因为政策限制,你没办法参加高考,那也没事”,毛向杰安慰他,“你拿到竞赛的省一,哪怕你参加不了cmo也没关系,我们这边马上给你保送资格!”

    以往只有拿到国一,他们才会给保送资格。

    “谢谢毛老师”,景明低声道。

    他在s大,的确遇到了很多很好的老师。

    “唉,不用客气”,毛向杰摆摆。

    如果不是被这双眼睛拖累了,这孩子的前途必定一片锦绣,哪里会这么坎坷!

    景明和毛向杰聊完,继续刷题。一整天,他都窝在实验室里,沉迷于数学题海。

    到了傍晚,景明准时准点回家。

    两人在饭桌上,边吃边闲聊。

    “今天毛老师跟我,可以让我提前签s大,到时候走自主招生或者竞赛保送”。

    “真的?”

    谢半珩还挺高兴的,“那你大学至少是稳了”。

    景明笑着点头,“得谢谢毛副校长”。

    “你怎么不谢谢我?”

    谢半珩嘀嘀咕咕,“我可是给你当后勤啊!”

    景明忍笑,“是,你最好”。

    两人对视一眼,眉目含笑。

    “我考前都不去实验室了,在家学习”,景明微笑。

    还有这种好事?

    谢半珩兴高采烈,“那好啊!”

    “明天是周一,你去上学”,景明又笑,“等放学回家,我带你一起去看病”。

    谢半珩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隐没下去。

    他强行让自己笑起来,“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谢半珩”,景明深呼吸一口气,“我之前相信你,所以没有过问”。

    “但你一共发病三次,而且时间越来越短,频率越来越高”。

    景明很严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谢半珩难以抑制的烦躁起来。

    看病意味着将所有的流脓的地方都扒开来给景明看,让他知道谢半珩是一个何等恶劣的人,有着如何阴暗的过去。

    “景明,我不想你陪我去,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景明看不见谢半珩的眼神有多么诚恳,但他的语调已经近乎哀求。

    谢半珩在哀求他,不要揭开他过往的疮疤。

    景明沉默片刻,伸去拥抱谢半珩。

    昨天的几次拥抱都在夜里,黑夜掩盖了人心里滋生的暧昧念头。

    而这一次拥抱是在傍晚,太阳尚未落幕,余晖照在他们身上。

    这是他们在青天白日里的第一次拥抱。

    谢半珩忍不住伸回抱了景明。

    景明习惯于一下下摩挲他的脊背,然后慢慢地。

    “谢半珩,腐肉要割掉才能好,心理疾病也一样。只有治疗才有治愈的可能。”

    “不是”,谢半珩有点焦躁,“我不是,我是”

    “既然不是害怕治疗,那就是害怕我陪你去治疗”。

    话音刚落,景明即刻感受到了谢半珩肢体的僵硬。

    “对”,谢半珩垂头丧气,破罐子破摔,“我的过去很不好,你要是陪我去就会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情”。

    到时候,你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你觉得一个人最坏是什么样子?”

    景明不疾不徐的问他,“滥杀无辜?奸/淫掳掠?你是这两种吗?”

    谢半珩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他们都我很坏”。

    天生恶种。

    景明愣住,这意思是他的过去无法被归类在这八个字里,却又偏偏与这八个字息息相关。

    “不管怎么样”,景明语调从容,“你得跟我一起去看医生”。

    谢半珩的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谢半珩,我接触的是现在的你,不是过去的你”,景明的态度异常坦然,“我不相信别人的眼光,我只相信我自己的”。

    “我认识的谢半珩,是一个极好的人”。

    谢半珩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把头埋在景明的颈窝里。

    允诺给得再多,都无法消除谢半珩的恐惧。

    我怕你知道我是个很恶劣的人,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应该是光辉明亮的,而不是一个坏人,乃至于杀人犯。

    “景明,你可以不去吗?”,谢半珩还是不死心,“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景明叹了口气,退了一步,到底没有再要求全程陪同看病。

    “我相信你,但是这一次,我要在诊室外等你,并且我要听医嘱”。

    “医嘱?!”

    谢半珩毫不犹豫,“不行!”

    “谢半珩”,景明松开他,神色严肃,“你数次发病都是在我面前,我一定跟你这个病有关系!”

    “既然跟我有关系,那么我就有权利知道你的病况”。

    谢半珩陷入了沉默。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拒绝景明。

    在长久的寂寂无声里,景明终于听到谢半珩不甘不愿的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