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姨,菜都备齐了吗？”

    谢半珩来来回回地绕着桌子走路，焦躁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珩，你放心”,孙姨笑呵呵，“肯定不让你丢人”。

    这是丢人不丢人的事吗？

    这是能不能成功的问题！

    谢半珩心里心里实在紧张，突然死盯着桌子上的高价玻璃酒杯。

    “孙姨，你用玻璃杯是不是兆头不好？”

    玻璃易碎。

    孙姨：“”

    “珩，你别紧张”，她无奈的笑笑,“你要是实在觉得兆头不好,我给你换成并蒂莲花纹的青花碗？”

    “咳咳”，谢半珩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并蒂莲，那也太裸了。

    “要不,孙姨你给我换了吧”。

    孙芳忍不住笑出声,真是少年慕艾啊！

    她起身想去换茶具,谢半珩突然想到，“孙姨，你这桌布,用白色的素格纹,是不是也不太好？”

    孙芳简直要憋不住笑场了,“珩,这桌布不是你自己逛了一天的超市才选出来的吗？”

    不要就不要了？

    “可我现在觉得天蓝色更好看”，谢半珩嘀咕了一句，忽然振振有词。

    “这个素格桌布是跟玻璃杯配的，现在已经换成青花碗了，不配套，得换！”

    明明这桌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自己精心挑选的,可现在谢半珩看哪哪不对。

    “还有这个”

    “谢半珩，我回来了”，景明打开门。

    惊讶的发现家里居然还有一道呼吸声。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半珩惊慌失措。

    他还没换桌布呢！

    “谢老先生让我来给珩送些东西，东西也送完了，那我先走了”。

    孙芳很知情识趣，跟谢半珩、景明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快进来”，谢半珩看了眼桌子，现在换也来不及了，只能将错就错，“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坐下吃饭！”

    景明想了想，等吃完饭再这件事也可以。

    他一落座，谢半珩顿时更紧张了，两只局促的没地方放。

    “景、景明，我做了几道菜”，着，他将每一道菜都端起来，再轻轻往下一磕。

    一时间，“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怎么突然做了这么多菜？”

    而且发出来的声音都特别闷，也就是，这些菜的分量应该都挺沉的，全是大菜。

    不年不节的，突然做这么多大菜

    景明拿起筷子，又问了一次，“做这么多菜，是有什么喜事要庆祝吗？”

    “我”谢半珩结结巴巴。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要现在就

    “没什么，我就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做菜，你尝尝”，谢半珩给他夹了一块羊羹，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他连礼物都还没送呢，怎么能现在就呢！

    景明尝了尝，“这是用红豆做的？”

    对呀，相思豆。

    谢半珩忍不住笑出声，“你舌头还挺厉害”。

    闭着眼睛都能尝出来。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亲亲厉不厉害？

    谢半珩不可控制的就把眼神落去了景明的唇齿，搞得好像他能隔着口罩看见似的。

    “除了羊羹，你再尝尝这个，百合炖鸡！”

    咳咳百年好合

    “还有这个，白果猪肚煲”

    白头偕老。

    “吃这个，这个也好吃，花胶竹笙汤”。

    花好月圆。

    “你也吃”，景明也给他夹了一筷子石斑鱼。

    “哈哈”，谢半珩实在憋不住，傻笑出了声。

    双椒石斑鱼——比翼双飞。

    “你怎么了？”

    景明的筷子停住了，“傻笑什么？”

    这么喜欢这菜吗？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做给你吃”，他的艺，比谢半珩强多了。

    “好”，谢半珩马上应下来，他放软了声音，“以后年年岁岁，你都要做给我吃！不许耍赖！”

    景明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还没弄清楚谢半珩和他之间的感情关系，哪里敢许下这样的允诺。

    “你怎么了？怎么不话？”

    谢半珩试探道，“这个菜不好吃吗？”

    “不是，挺好吃的”，景明认真点头。

    “好吃就好”，谢半珩高高兴兴，他学了很久，本想把这些菜全都学会了再跟景明告白，可他等不及了。

    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还要等呢？

    “这菜其实是孙姨教我的。做的时候我是主厨，孙姨辅助”。

    景明筷子一顿。

    “不过绝大部分都是我做的！”

    谢半珩高高兴兴的吃完饭，景明起身正想去洗碗。

    “别洗了”，谢半珩站起来，“我带着你出去玩儿”。

    “去哪儿？”

    “爬山”。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六点了，等到两人辛辛苦苦爬上了城外的寻远山，已经是晚上七点。

    s市地处丘陵地带，并没有什么高耸入云的山，只有一座座丘陵。谢半珩挑来挑去，挑中了寻远山。

    “山风挺舒服的”，景明躺在山顶，合上眼皮，感受着清凉的晚风。

    谢半珩放下身后的背包，躺在他旁边，偏头去看他，看着山风吹过他的发梢，看着他眉眼弯弯的样子。

    “我带你来这里是来看星星的”。

    景明一怔。

    看星星？

    “对，看星星”，谢半珩轻轻握住他的指向夜空。

    “你看，这颗星星叫王良，这是星官名字，所以王良星官其实是五颗星星”。

    谢半珩着，在景明的掌上画起来。

    “一颗在顶上，四颗参差不齐的排在下面。我时候读步天歌，五个吐花王良星，但我总觉得王良星不像花”。

    “像纸飞！”

    “对”，谢半珩也笑起来，“就像纸飞，保不准是宇宙觉得无聊，折了个纸飞玩”。

    景明忍不住笑出声，他偏过头去看谢半珩。

    其实他什么都看不见，可景明能想象到谢半珩此刻漾着笑意的脸。

    夜空很美。

    谢半珩很好。

    “还有，那颗是北斗七星中的开阳星，用肉眼看上去，它是双星”。

    “就像我和你一样”。

    我和你

    景明喃喃自语。

    谢半珩絮絮叨叨的又了好多颗星星，从北斗七星到有趣的二十八宿，他几乎把那些有意思的星星都了个遍。

    谢半珩忍不住偷觑他，看着景明眉眼间的笑意，他一颗心像是被灌满了风的轻帆。

    那些风鼓胀地要溢出来，那座帆轻快地要飘起来。

    谢半珩压着自己蓬勃的心跳，轻声道，“我刚才了那么多星星，独独只有一颗还没有”。

    景明转向他，眼睛又清又亮，“北极星？”

    “对，北极星”，谢半珩点点头，“看星空，首推北极星”。

    他坚定地握住景明的，指着夜空里那颗极亮的星星，“那是北极星”。

    “位于天之北，很亮的一颗星”。

    “北极星用于引路，以后你认识了这颗星星，千山万水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就在家里等你”。

    景明忍不住侧身去看他，山风都寂静下来，就连野外的虫鸣也安静。

    景明听得见谢半珩剧烈的心跳声。

    也听得见他自己的。

    蓬勃、活跃，仿佛要跳出胸腔。

    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奔涌，从心脏里涌出来的甜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景明”，谢半珩偏过头看他，语调又轻又软，“星星好看吗？”

    “好看”，景明嗓子有点哑。

    “带你看星星，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谢半珩反把自己身后的背包拿下来。

    “好事成双”，谢半珩轻声道，“这是第二份礼物”。

    他牵着景明的，放在了第二份礼物上。

    a3大，但比a3厚实。

    表面很粗糙，能够摸到颗粒感，尤其是下半部分，颗粒感更重。

    不仅如此，景明能清晰的摸出下半部分充满着凌乱的线条，有点像弯弯曲曲的蜈蚣。

    景明很迷惑，为什么画蜈蚣送给他？

    “这是什么？”

    “一幅画”。

    谢半珩着，轻轻得把他的压在景明上，盖住了这张画的下半部分。

    “我画了你的画像”，谢半珩轻声道，“你看，这是上半张脸，清俊疏朗，眼睛干净澄澈”。

    他带着景明的指一点点摸过去。

    “这是你的额头，然后是眉毛，接着是眼睛、鼻梁”

    谢半珩语调又轻又软，几乎是在哄他。

    景明低垂下眉眼，眼窝有些发涩，他半开玩笑，“我的确挺好看的”。

    不要脸！

    谢半珩声骂了一句。

    两人就都笑出声来。

    谢半珩挪开了遮盖在画下半部分的，用一种安静的、平和的语气道。

    “我画这幅画的时候，想过很多次，下半张脸该怎么画”。

    景明语气复杂，“你从来没见过我遮盖在口罩下的样子，所以你就把下半部分画成了烧伤疤？”

    “对”，谢半珩带着景明的指一点点划过下半张画上纵横交错的凸起伤疤，一条一条，一块一块，甚至还有腐烂脱落的皮肉，黏连着深浅不一的血丝，连五官都看不出来了。

    这样一张画，上半张脸是天仙，下半张脸是魔鬼。

    “我想了很久”。

    谢半珩轻声道，“我反反复复地思索你戴口罩的原因，无非只有那么几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毁容”。

    景明指一抽搐，下意识就揉皱了画的边角。

    谢半珩将自己的覆盖在景明指上，温度传递到景明的皮肤上，直教他的心脏都滚烫起来。

    景明眼窝发酸，“你觉得我毁容了，所以你就画了这张图？”

    “对，这幅画是我找了很多的烧伤照片才画出来的”，谢半珩着着又忍不住去看景明的眼睛。

    “我预设了最坏的情况，你的下半张脸再怎么样都比画里好看”。

    他鼓起勇气，“我画出这幅画以后把这画挂在我床头看了很久，我看着看着就觉得你长得可真好”。

    景明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眶却微微泛红。

    “我可以接受画里最丑最恐怖的你，所以现实里的你长相如何，我根本不在意”。

    “景明，我接受你的一切，美也好，丑也好”

    谢半珩自己都能听得见剧烈的心跳声，他一字一顿。

    “因为我喜欢你”。

    此刻，连喧嚣的山风都安静了下来。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谢半珩的声音。

    “景明，你愿意做我爱人吗？”

    景明沉默片刻，抬眼去看他。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想象的到谢半珩期待、紧张的样子。

    他会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他在等我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