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宋景明要去女方家里纳吉下聘,宋佩瑜特意请了假。
刚到咸阳,叶氏便叫人寻了对断奶不久的梅花鹿养在大房的花园中。如今几个月过去,被好生伺候着的梅花鹿灵动活泼,又温顺亲人,正好拿来做宋景明的头一抬聘礼。
宋佩瑜与宋景珏穿着相似的金红色锦袍,亲自牵着这两头梅花鹿跟在宋景明身后。
宋景明的未来妻子不出意外的出身吕氏,却非吕氏家主的女儿,而是吕氏家主胞弟的长女。
决定入朝后,吕氏第一件事就是分家。
依照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吕氏分为北吕和南吕。
北吕做主的是吕氏老家主的嫡长子尚书令大人,也就是吕纪和的父亲。
南吕做主的仍旧是吕氏老家主,等他过世,吕氏祖宅和祖业都会由幼子继承,幼子这一支三代之内皆不可入仕。
北吕和南吕分割的彻底,尚书令大人已经举家搬到了永和帝亲赐的府邸,非年节宴席不会轻易和南吕来往。
但毕竟是血脉至亲,南吕嫁女,嫁的还是宋氏嫡长子。
下聘当天,于情于理,北吕都要有人在场。
宋景明既嫡且长,是毫无疑问的下任家主,他成婚是整个宋氏的大事,聘礼更是举全族之力。
据宋佩瑜所知,至少住在主宅的兄长们,在下聘前几天都整箱的往大房抬东西。
宋佩瑜也送了盒足有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去大房。
多亏了永和帝、三皇子赏人都极为大方,不然宋佩瑜还真没有与宋氏无关的私房。
他就算比宋景明也是长辈,总不能拿的东西和宋景珏一样,那也太不好看了。
只是堪称豪华的聘礼可苦了宋佩瑜的嗓子,作为男方长辈,他要高声念出礼单,让在场的宾客都看到宋氏娶亲的诚意。
勉强念完一页纸,宋佩瑜的嗓子实在是疼得受不住,终于盼到了宫中的赏赐,连忙将剩下的礼单交给身侧等候已久的旁支兄长手上。
他已经喊了头彩,后面的交给谁都行。
永和帝赏了两盆鲜艳欲滴的红珊瑚,足有半人大,饶是在场宾客都见多识广,也为红珊瑚难得的好品相称赞一番。
至于红珊瑚纯金底座上的吐谷浑皇族标志,在宾客们看来,非但不是瑕疵,反而更添荣耀。
穆贵妃的赏赐中规中矩,是对祥云如意。
若是没有永和帝的赏赐的红珊瑚珠玉在前,以玉如意的品质也能称得上稀奇。
偏偏她的赏赐放在永和帝后面,东宫前面,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东宫的赏赐除了两个金镶宝石的摆件,还有宋佩瑜交代安公公准备的崭新伯夫人规制礼冠。
从前朝开始,就有宫里在得力臣子家中有喜事时,赏赐逾制婚服的旧俗。
等到前朝末年,皇室失去震慑力,礼乐崩坏,前朝初期那些森严的等级规矩形同虚设,赏衣的旧俗也逐渐鲜为人知。
安公公亲自走了这趟,笑眯眯的与宋景明的岳父道,“大公子有心,特意求着少尹在殿下面前情,求来了这副礼冠,要风风光光的娶五姑娘进门。”
“这礼冠五姑娘可要好好留着,将来云阳伯夫妇颐养天年,五姑娘还能用得上呢。”安公公嘴跟抹了蜜似的,捧的宋景明的岳父合不拢嘴。
他们这等人家,谁还会再用出嫁时的礼冠,安公公的话却委实讨喜。
等宋景明继承云阳伯的爵位,他女儿就是堂堂正正的伯夫人,这顶礼冠不过是提前些时日带上而已。
这是宋家子的心意和宋少尹在殿下面前的脸面,也是他的脸面。
他的女儿,配得上宋氏这番看重。
面对泰山大人欣慰慈爱的目光,宋景明腼腆的低下头。
突然想起来出发前,宋佩瑜神神秘秘的与他有惊喜。
等宫中的人离开,宴席越发的热闹起来。
宋佩瑜分神与金宝交代了几句话,才拖着刚缓过来的嗓子继续去应酬。
让人头昏目眩的忙碌告一段落,宋佩瑜才想起来和他一起来吕府下聘的宋景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神秘消失了。
随口问了几个眼熟的人,都没得到结果,宋佩瑜才警觉起来,连忙叫人去找。
最后在吕府花园的角落里,找到了正拿着壶酒,一杯接着一杯发时间的人。
宋佩瑜顿时被气得够呛,大步走到宋景珏身边,压低声音道,“起来!让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万一传出闲话,你哪有脸去见景明。”
下聘的日子里,准新郎的弟弟在准新娘家花园借酒消愁,不用想就知道会传出多离谱的鬼话。
宋景珏默默放下酒杯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立在宋佩瑜身边,与刚出发时喜形于色的模样大相径庭。
宋佩瑜觉得不对劲,抬头细看宋景珏的脸色,声开口,“到底怎么了?”
宋景珏本是不想答话,却耐不住宋佩瑜的催促,闷声道,“见大哥如此兴高采烈,忍不住想我娶妻的时候,是否会有这般心情。”
宋佩瑜紧紧盯着宋景珏的表情变化,发现宋景珏烦躁之下还带着求而不得的苦闷,顿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深吸了口气,伸手将宋景珏的衣服整理好,顺手接过宋景珏手中的酒壶和酒杯,认真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这是吕府,你不能在这丢人。”
宋景珏点了下头,与宋佩瑜回到宴席上,除了格外沉默外,完全看不出异常。
然而这副模样的宋景珏却只会让宋佩瑜更提心吊胆。
回到宋府后,宋佩瑜径直将宋景珏抓去天虎居。交代银宝亲自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
宋佩瑜先点了蜡烛,让暖黄色的光铺满房间,坐在宋景珏身边仔细沉吟了良久,决定开门见山,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以手杵着脸发呆的宋景珏愣了下,犹豫了好一会才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是谁家的姑娘?”宋佩瑜给宋景珏倒上杯热茶,脸上的表情被氤氲的热气熏得模糊,声音却十分温和。像足了宋景珏时候闯祸或者又在宋景明的对照下显得蠢笨时,闷头躲到宋佩瑜的住处,宋佩瑜安慰他的语气。
熟悉的语气让宋景珏僵硬的肩颈稍稍放松了些,声音也不像刚开始那么魂不守舍,却蕴含着满满的苦涩,“是谁家的姑娘不重要,反正我们不可能,她也未必会喜欢我。”
宋佩瑜松松搭在椅子上的手指蓦然收紧,手指肚都泛起了青白,声音却没有变化,“反正只有我们在,我保证不会与任何人。”
宋景珏捧着热茶窝在靠椅里,望着蜡烛的火光发呆,没马上回答宋佩瑜的话。
过了好一会,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是慕容将军府上的姑娘。”
宋佩瑜顿时满脸空白,完全对宋景珏口中的慕容将军没有印象。整个人都仿佛是泄了气似的瘫软下去,和宋景珏一般窝在躺椅里发呆。
他真的是从还在吕府里就始终提着气,生怕我爱你、你爱他,或者我爱你、你也爱我却要嫁给他的狗血剧情发生在他身边。
尽管现在只想把将他吓得够呛的罪魁祸首暴一顿,但宋佩瑜心中还是对正少年慕艾,连性格都大变却不自知的宋景珏充满怜惜。
只要不是他准嫂子,宋景珏喜欢谁都没问题。
“慕容将军在哪任职,我怎么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宋佩瑜揉着眉心,疲惫开口。
话出口,就相当于秘密开了口子,宋景珏反而比之前痛快了许多,“原本是慕容将军,半个月前已经是兵部左侍郎。”
宋佩瑜马上对应到了具体人物。
这位慕容将军黑发蓝眼,有吐谷浑血脉,是赵国少有的猛将。却非永和帝麾下,而是穆氏麾下。
根据宋氏的情报网,这位慕容将军应该是穆氏的庶子,只是生母身份过于卑贱,生父也不过是旁支中的旁支,以至于生父虽然肯照顾慕容将军长大,却根本就不敢认这个有外族血脉的儿子。
后来慕容将军以勇猛闻名幽州,反倒是不好再改姓。
但毫无疑问,慕容将军绝对是目前穆氏的核心人物之一。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陪母亲去云清寺上香。”宋景珏也不管宋佩瑜是不是在听,缓缓讲述他陷进去的过程。
宋佩瑜边想慕容将军,边听了一耳朵的少男心事。
总结就是他的傻侄子对慕容将军府的姑娘一见倾心,然后忍不住听对方的所有事,却至今都没胆子在人家姑娘面前露面过,甚至不清楚慕容姑娘是否知道有他这个人存在。
“正好父亲母亲也在为我议亲。”宋景珏像是没精气神的大狗似的耷拉下头,“我还去试探过父亲的意思。”
宋佩瑜挑起眉梢,惊讶于宋景珏出息了,居然学会了‘试探’,好奇道,“二哥怎么?”
“父亲穆氏女非良配,让我别想了。”宋景珏踢掉靴子,眼角眉梢尽显委屈,“父亲还穆氏女定看不上我。”
宋佩瑜险些被宋景珏绕懵了,连忙道,“你不是喜欢慕容姑娘,怎么又穆氏女了?”
“有什么区别?”宋景珏幽幽开口,“我总要顾及人家姑娘的名誉,她是慕容将军的独女,我若是慕容姑娘,父亲肯定马上就猜到是谁。再连慕容将军都应该姓穆,我是穆氏女也没错。”
宋佩瑜都要被宋景珏的歪理气笑了。
就这么块木头,活该他娶不到媳妇。
宋佩瑜敢保证,他二哥肯定以为宋景珏口中的穆氏女是住在穆氏主宅的姑娘。
他记得穆氏主宅唯一尚未婚配的姑娘,就是穆氏家主的幼女,每次两仪宫送东西到东宫,都少不了这位姑娘‘亲手’绣得荷包。
以穆氏的好算盘,二哥的也没错,这位穆氏女绝对看不上区区礼部侍郎的儿子。
宋佩瑜正要话,五脏庙突然发出抗议,这才惊觉他整天只吃了几块糕点裹腹,正饿得心都在发慌。
于是先叫银宝去厨房给他拿点吃的,看在宋景珏确实伤心的份上,又亲自去提了坛已经为数不多的果酒。
厨房只为宋佩瑜一个人服务,时时刻刻火灶上都有浓郁的高汤,就是防备着宋佩瑜突然很饿马上就要吃东西的情况。
须臾的功夫,两碗热乎的牛肉面就端了上来,还有几盘现拌的清爽凉菜。
是牛肉面,实际上大半碗都是牛肉,剩下也是青菜居多,手擀的面条反而只占了个碗底。
宋佩瑜连续吃了两碗,还想再吃,却被银宝大惊怪的拦住了,生怕他吃到积食,明天要遭罪。
宋景珏则化悲伤为食欲,吃了足足五碗才停下来,瘫在软榻上耍赖不愿意走。
恰巧金宝回来,要与宋佩瑜禀报趣事。
宋佩瑜便不再强求牛肉面,叫厨房端些好克化的糕点和果子来,撵宋景珏先去洗漱再来听睡前故事。
金宝本是跟着宋佩瑜去吕府,又按照宋佩瑜的交代去找参加谢府老夫人寿宴的宋二。
没什么要紧事,主要是想混进去看热闹。
谢老夫人大寿,宫中也有赏赐。
永和帝还是那么财大气粗,穆贵妃也还是漫不经心,东宫的赏赐就极为有趣了,是个六斤六两的寿桃,上面没有任何其他装饰甚至连纹路都没有。
安公公朗声念出赏赐的时候,众人还没发现问题。
等见到太监手里捧着的纯金寿桃,席间原本热闹的氛围才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声来,了句,“前个儿见到扬州富商过寿,收到的寿桃都比这个大,上面的花纹也更好看,公公莫不是拿错了,将殿下赏赐给您把玩的东西拿出来糊弄谢老夫人。”
此话一出,谢氏众人的脸色皆如翻的调色盘般精彩,谢侍郎不得不站出来,牙疼似的对满脸肃穆的安公公道,“公公可是拿错了东西?这桃子……”
安公公断谢侍郎的话,“这桃子不是正符合谢老夫人的身份?咱们也想将桃子的大些华丽些,但六斤六两已经是平民贺寿的极限。”安公公摆手,“再大,就不合规矩了。”
众所周知永和帝在爵位上的封赏极为吝啬,实际上除了爵位之外,永和帝对内外命妇的封赏同样没好到哪去。
除了永和帝的自家人,迄今为止也只有宋氏、骆氏、穆氏和北吕拿到外命妇的朝服。
安公公谢老夫人是白身,完全没毛病,因为她还没拿到与谢侍郎官位相同品级的朝服和敕封圣旨。
没等傻眼的谢侍郎话,安公公耷拉着眼皮先发制人,“原本殿下对这些规矩并不太看重。但咱们都知道谢大人向来在乎这些,免不得要提醒殿下,别坏了谢大人循规守矩的美名。只是……”安公公左右看了一圈,专门往富丽堂皇的地方盯,脸上的肃穆变成恰到好处的疑惑,“似乎是咱们会错了意?其实谢大人并不太在乎规矩,还是只在特定的事情上才在乎规矩。”
安公公了那番话后就甩袖离去,谢侍郎也没脸强留。
起来也是谢侍郎先给东宫使绊子,东宫才稍稍回以颜色。
而且东宫太监句句都离不开规矩,内容和谢侍郎给三皇子准备朝服时上的折子不能毫不相关,只能一模一样。
即使席间的宾客大部分都和谢侍郎关系匪浅,这个时候也不出安慰的话来。
毕竟东宫如日中天,大家都怕被抓了话柄,最主要的是陛下登基以来种种行事,已经表明态度站在东宫后面。
可怜谢老夫人平白惹了气受,大好的日子却开心不起来,早早就借口乏了,要回房间休息。
宾客都是有眼力的人,知道主家无心待客,纷纷提出告辞。
没想到离开不久的东宫队伍,他们又回来了。
这次来的不是安公公,而是自就在三皇子身边伺候的厮来福。如今在千牛卫挂名,虽然区区从七品根本不够看,但外面的人还是要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尊称声长史。
来福比阴阳怪气的安公公和善得多,刚进门就主动给谢侍郎道歉,“本就是安公公误会了您的意思,非但不知悔改还又将错处归结在您身上,当真是不应该。殿下已经罚了安公公半年月银,还请谢大人不要记仇才好。”
谢侍郎敏锐的察觉到来者不善,完全没被来福和善的外表迷惑,只求这茬赶紧过去。
他早在被永和帝找茬后又被礼部尚书苛待的时候就后悔了。
没想到向来没脾气的三皇子,也要敲他。
来福偏不让谢侍郎如意,笑吟吟的从怀里掏出崭新的礼单来,口口声声‘殿下交代我要替安公公给老夫人和谢大人赔罪,特意多赐了些玩意。’
还要吩咐随行的人将每件礼盒中的东西都拿出来,拉着谢侍郎和前院的宾客仔细赏玩,对种种物件的来历如数家珍,碰巧每样东西都有来历可,曾经的主人都是宗室贵女,至少是个县主。
所谓伸手不笑脸人,况且来福背后还有人撑腰。
谢侍郎就算再怎么痛苦,也要由着来福长篇大论,最后连专为宴席请的歌姬舞姬都省了下来。
金宝跟在宋二身边,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也是个能人,竟然能毫无违和感的仿照安公公、谢侍郎和来福的表情语调。
不仅久未见过语言类节目的宋佩瑜看得舒爽,连为情所伤的宋景珏都暂时将他的慕容姑娘放下,露出了笑颜。
等到金宝吹了蜡烛,领赏离去。
宋佩瑜都快睡着了,宋景珏突然从床上蹿起来,目光怀疑的望向宋佩瑜,“谢府的事不会也是你的主意吧?”
宋佩瑜转过身来仰躺在床上,只露出明亮的眉眼望着宋景珏,“你怎么会如此想?”
宋景珏将侧面翘起来的头发按下去,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哥根本就没让你给嫂子在殿下那求礼冠。我听吕氏府上准备做礼冠的时候,派人来问大伯娘的意见,大哥整宿都没睡觉,转天抓着一寸厚的纸去找大伯娘,上面都是礼冠的草图。”
宋佩瑜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他还真不知道这个插曲。
不过也没关系,没谁规定新娘子婚礼当天只能戴一顶礼冠,反正吉服肯定不止一件,宋氏和吕氏都家大业大,娶妻嫁女的规矩更是铺张繁琐,宋景明精心设计的礼冠必然也能用上。
对宋景珏倒是不必解释的那么清楚,宋佩瑜给宋景珏讲另外的道理,“我帮吕氏女求礼冠,也是给景明求脸面。我和谢侍郎又没仇,做什么要找他的麻烦。况且东宫也是好意,只是没想到谢侍郎法和行为不一罢了。殿下如此尊贵,知道会错意后还愿意另赐谢老夫人珍宝,我要是谢侍郎,恐怕要羞愧死了。”
宋景珏脸色挣扎着变换了几个表情,最后停留在赞同上,“殿下真是个好人。”
“你的心思也没用在别处了,还是想想慕容姑娘吧。”宋佩瑜听谢府笑话的时候没少吃东西,这会才开始撑得慌,干脆坐起来和宋景珏聊天。
‘慕容姑娘’仿佛是个开关,恢复些精神的宋景珏立刻委顿下去,“父亲都不可能了,我若是再纠缠,和浪荡子有和区别。”
宋佩瑜发出声闷笑,十分确定少年慕艾会让人降智。
可怜宋景珏原本就不太聪明,如今竟然透着股憨傻劲。
“你明日再与二哥,这次别什么穆氏女,就你喜欢慕容将军府上的姑娘。”宋佩瑜靠在床头教宋景珏,“将你脑子里的弯弯绕子都收起来,就算你爹还是不许你娶慕容姑娘,难道还会满天下的嚷嚷自家儿子对谁求而不得?”
宋景珏还是没明白其中的差别,却大概能猜到自己可能又做了蠢事。
本是该郁闷,却因为想到和慕容姑娘的事有了转机,忍不住扬起了笑意。
宋佩瑜简直没眼看宋景珏的蠢样子,却没法不管他。
怕他事到临头又出于莫名其妙的想法绕弯子,宋佩瑜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是礼部侍郎的嫡长子,慕容姑娘是兵部侍郎的独女,正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如果二哥一口回绝,你就来找我,我帮你劝二哥。”
次日宋佩瑜从上学开始就暗自注意重奕,同时等待勤政殿的传唤。
他那番胡言乱语能骗得了宋景珏那个傻子,却根本瞒不住当事人重奕和时刻关注东宫的永和帝。
结果这父子两个都能沉得住气,直到宋佩瑜出宫,仍旧风平浪静,平白浪费了宋佩瑜早就准备好的几套辞。
难得早些回府,宋佩瑜特意去给宋老夫人请安,见宋老夫人精神抖擞,柳姨娘也脸色红润还胖了些,才放下心来。
自从宋佩瑜开始做伴读,闲暇时间越来越少,去后院请安间隔的时间自然越来越长。偏生他是有正事在,宋老夫人和柳姨娘就算再想念他,也不会轻易差人传宋佩瑜来后面。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宋佩瑜自己送上门来,又不赶时间,直到月上中天,念着宋佩瑜明日还要起早进宫,宋老夫人和柳姨娘才肯放人。
路过大房垂花门的时,宋佩瑜脚步不自觉的缓了下来。犹豫数次,连守门的厮都注意到他的异常,频频看过来。
最终,宋佩瑜还是回了自己的天虎居。
少年慕艾这么美好的情谊,还是不要被朝堂博弈玷污了才好。
等二哥拒绝了景珏,景珏仍旧初心不改,他再去情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