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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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阗国的白昼格外的长,就算是到了戊时,太阳仍旧稳稳地坠在西边的天空上要落不落。

    因为师凌尘提前只预订了四间客房,于是陵江羽十分贴心地主动提出和师尊住一起,把空出来的房间让给桃夭姑娘。

    他的理由非常充分,虽然他们在大漠里救下了桃夭,但是这女子到底来历不明,身份也存疑,若是让她和师姐住在一起,万一桃夭对师姐不利,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晏归荼觉得他得很有道理,然后就看着自家徒弟绷着一张严肃的俊脸开始在房间里欢快地圈地盘。

    虽然已经是戌时,外头的街道上依旧人头攒动。叫卖的行商、跳舞的胡姬和其他卖艺的卖身的比比皆是,将这和阗国衬托得比许多中原城市更加热闹。

    这几日城中的修士也变得多了起来,于是卖灵草的、兑灵石的和卖丹药的也变多了。

    云君眉趴在阁楼窗前,欢快地往楼下探头看去。

    从七层楼高的地方往下看,这和阗国又是另外一种风情。黄色的一片沙海之中,艳丽的桃花绕着巨大的城市一周,就像是镶嵌在这沙漠之中的粉色宝石。

    不过再仔细一看,这些桃花树林的排列分布,又有些像某种刻意为之的阵法。

    云君眉揉了揉眼睛,还要再细看看,忽然觉得脑后一阵风声袭来。

    她立刻转身召出自己的七星锤格挡,下一秒就听见清脆的咔擦声响起,一只巨大的姜黄色糖画撞在她手中的大锤之上砸了个粉碎,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竹签被握在桃夭纤细白嫩的手掌里。

    桃夭一脸茫然地看着云君眉,片刻后才有些委屈地撇撇嘴:“这是刚才一个住店的大叔送给我的……”

    她原本还想着分给云君眉一半呢,没想到这只糖画就被云君眉下意识的反应砸成了糖渣。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云君眉刚才收手不及时,被砸成糖渣的就不止她手里的糖画了。

    “抱歉,我的下意识反应……”云君眉虽然年纪比桃夭了许多,但是却也见不得漂亮女孩子哭,立刻主动道歉。

    见桃夭一脸惋惜地望着地上的碎渣,她干脆拉着桃夭算出门再买一只糖画。

    刚刚踏出房间门口,就看到晏归荼和陵江羽两人也走了出来。

    “师尊,你和师弟要去哪儿?”云君眉立刻丢下了楚楚可怜的桃夭,扑到晏归荼身边。

    晏归荼笑了笑:“这和阗国颇有趣,为师正要随你师弟去逛逛。”

    “我也要跟桃夭姑娘去呢,对了,把大师兄也叫来吧。”云君眉一拍掌就有了主意。

    只是司华年却不知道躲在房间里做什么,只听得见空空康康的磨声和冶炼的动静。司华年推自己还忙得很,拒绝了云君眉的邀请。

    “真的不去吗?”云君眉坏笑一声,“桃夭姐姐也去哟。”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司华年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便是司华年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不去了,你、你们去吧。”

    见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司华年,云君眉只能无语地耸耸肩,拖着桃夭跟着晏归荼俩人直接从七楼的高度一跃而下。

    和阗国的风光果然与众不同,一行四人也瞧得颇为尽兴。云君眉和桃夭一人举着一串糖画,在人群中不断地穿梭着。

    忽然,桃夭一不心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一群人。那群人均是穿着豪华奢靡的长袍,胸前戴着金银宝石的项链,头上还包裹着本地权贵才会有的头巾。

    被桃夭撞到的是一名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的胡子男,男人满脸的怒意在看清楚桃夭的长相之后烟消云散。

    “对不起哦。”桃夭意识到自己撞到人后,吐了吐舌头,一脸不好意思地往云君眉身后藏。

    胡子男立刻摇摇头,同时抬手拦住了自己身边的护卫,笑容和煦地看着桃夭:“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桃夭。”桃夭歪着头,不谙世事的碧绿色眼眸笑眯眯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胡子男闻言,色眯眯的眼睛就差黏在桃夭的脸上了。他伸出手就想去抓桃夭,却被一只长长的玩具木剑啪的一声开了手。

    胡子男脸色一冷,抬头就看到拦住他的是个十来岁出头的丫头。

    云君眉叹了口气,桃夭长年生活在海底,即使是一上岸就被人类抓起来,依旧没有学会对陌生人产生应有的警惕心,‘好骗’这两个字都已经直接刻在她脑门儿上了。

    她面无表情地横跨一步,将桃夭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对面那群人:“让一让,挡路了。”

    胡子男一见出头的是个姑娘,不屑地笑了笑:“丫头,你怕是还不知道本公子是谁?不妨告诉你,本公子可是本国的国舅。这个女人是你们的奴隶么?吧,要出多少钱你才肯把她卖给本公子。”

    男人看见了桃夭肩头的烙印,那是属于奴隶才会有的印记,所以桃夭应该是一个身份地位卑贱的奴隶。

    再美丽的女人只要被标上了这样的记号,都只能是玩物而已。

    云君眉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种不把人当做人看的畜生,她最是厌恶。

    “眉,怎么了?”早就在远处注意到了这边一幕的晏归荼带着凌江羽挤了过来,双手揣在衣袖里懒洋洋地问道。

    “师尊,他们欺负人。”云君眉立刻委屈回头......表情扭曲。

    呃,师尊你脸上那是什么玩意儿?

    晏归荼的脸上带着个红色的恶鬼面具,旁边的凌江羽手里拿着张绿色的女鬼面具,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所谓的国舅。

    “爷,他们是修道的人,咱们惹不起。”跟在那个胡子男身后的几名护卫倒是知道分寸,一见这师徒几人的装扮,立刻压低了声音劝诫道,“皇后吩咐了,这些时日入城的修士众多且高手如云,咱们不好平白得罪人。万一这些人背后靠山是某个大门派......”

    寻常人和修仙门派起了冲突,傻子都知道吃亏的是谁。

    前些年便是有个国的纨绔皇子瞧上了一位下山历练的姑娘,不知人家底细便让身边的人巧取豪夺地把姑娘抓了欺辱。没想到那位姑娘的身份却是某位掌门的独女,那位掌门闻讯,一怒之下倾师门上下之力颠覆了那个国的皇权。

    这件事以后,世俗间的不少王孙贵族玩乐的手法都有所收敛。

    前车之鉴就在那里,那国舅也少不得要仔细掂量掂量。

    见到晏归荼过来,他只是勉强笑了笑,一偏头便示意自己的人手随着他撤离。

    只是这群人才走出几十米,便以为晏归荼几人听不见他们的话。国舅立刻对自己的左右手下吩咐:“派人盯着他们,看看他们在哪里落脚。到晚上的时候想办法动手,那娘皮的皮相不错,等本公子玩完了再送去给我那皇帝姐夫玩,到时候就算是那群修士想要报仇,也有我姐夫顶在前头啊。”

    他身边的侍卫闻言,都无语了。

    这位国舅爷但凡能把这些歪门邪道的心思放些在正道上,也不至于大几十岁的人了还得仗着自己姐姐的裙带关系在和阗国内作威作福。

    不过碍于国舅的吩咐,还有是两名侍卫领命而去,偷偷地缀在晏归荼几人身后。

    晏归荼漫不经心地透过面具上的空洞量着外面热闹的世界,嘴角泛起一丝丝冷漠的笑容。

    有些人非要上赶着找死,他也拦不住。

    待到亥时,几人终于是颇为尽兴地回到了天一阁。

    只是还没走进去,就远远地瞧见了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士兵围在天一阁的门口,里头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里头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儿?”云君眉见状,拖着桃夭的手就往前面挤过去。

    “这里发生了命案,闲杂人等立刻离开,不得逗留,否则就把你们抓起来。”一名穿着校尉盔甲的中年武将不耐烦地站在门口大喝一声,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立刻就散了大半。

    “你们怎么还不走?”那名武将见晏归荼几人越走越近,脸色也不大好看,“再靠近的话,就以妨害公务的罪名把你们全部抓捕起来。”

    晏归荼慢条斯理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不卑不亢地看着那名武将:“本座乃大安国的国师,目前正住在天一阁里,阁下的要求,恐怕本座恕难从命。”

    “你就是大安国的国师?”那名武将闻言,脸色突然一变,随后一挥手招来了一大群士兵和修士,“你的弟子司华年涉嫌杀害卑鹿国的国师和他的弟子,晏国师,对不住了,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司华年杀人?

    那武将的话一出口,晏归荼忍不住笑了一声。

    云君眉和凌江羽两人对视一眼,显然也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语。

    他们才出门一个多时辰,憨厚老实的大师兄就成了杀人犯,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事情吗?

    “我大弟子呢?”晏归荼笑完了,这才冷着脸看着那名武将。

    他的长相平凡,但是那双幽深的眼睛却带着一股让人根本无法抗拒的威慑力,当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时,周围的人也都能感受得到这股避无可避的威压。

    这便是属于元婴强者才会有的灵域之力。

    那名武将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的压力,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儿就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了。

    不过他好歹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勉强撑住,咬牙回答道:“他不肯认罪也不愿意就范,现在正被我们的人围在大厅里。”

    晏归荼一甩衣袖,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走进了天一阁的一楼大厅。

    大厅里,四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正被人并排放在一起,而司华年则手持一套玄冰降魔杵与那群人对峙。

    “阿年,你过来。”晏归荼见司华年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这才轻轻地对着司华年招了招手。

    司华年见到晏归荼走进来,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在这一刻突然红了眼眶,收回了手里的降魔杵跑到晏归荼身边,声音里带着几分化不开的委屈:“师尊,我没有杀人。”

    晏归荼心中一软,抬手摸了摸青年的发顶:“乖,为师知道你没有杀人。”

    站在旁边的凌江羽闭了闭眼,算了,看在大师兄受了委屈和惊吓的份上,他忍了。

    晏归荼无视大厅里的其他人,转头看着那名武将:“你我大弟子杀人了,可有证据?”

    武将尚未察觉他和晏归荼早就一转气势,变成了晏归荼为主导他配合的模式,有问必答地回应道:“尸体是出现在他的房间里的,而且还有目击证人证明他杀了人,人证物证俱在,绝对冤枉不了他。”

    武将话音一落,周围的修士们便也纷纷点头附和:“没错,我们听见斗声出来看的时候,正巧见到你的大弟子杀了那名国师。”

    “对啊,而且那几人的尸体就在他的房间里发现的。”

    “就算你们是大安国的修士,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人。大家都是来参加大比的,你们是不是想提前铲除对手,好为后面的胜利铺路?”

    “大安国已经连续几十年排不进前二十,今年新换了护国宗派,是不是想趁机搞事?”

    “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在大比中获得胜利,搞这样的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

    “我建议,取消大安国的大比资格。”

    ......

    人群之中议论声音越来越大,看来他们已经在心里给司华年定罪了。

    “我,”晏归荼微微一笑,眸色变冷,“给我闭嘴!”

    他话音一落,一道无形的气浪瞬间以他为中心弹向四面八方,将房间里所有的人都震得后退了好几步,只有几名元婴期的修士还能勉强站在原地,却也为晏归荼这深不可测的实力震慑了一番。

    晏归荼这一手,可当真是深藏不漏。

    “我的弟子是不是凶手,由不得你们了算。”晏归荼低头扫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四具尸体,淡淡道,“事实了才算。”

    站在人群后面的桃夭看清了躺在地上的某具尸体的长相以后,突然声地嘟囔了一句:“哎呀,这不是早上送我糖画的大叔吗?”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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