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1章 当年的稚嫩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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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当年的稚嫩年轻人



    深秋的上海滩,暑气已经完全消散。程千帆与老黄在春风得意楼吃鸡丝面。



    “公廨法院那边已经判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老黄道。



    “这位罗律师能耐不错。”程千帆点点头,道。



    组织上为了营救韩林同志,特别聘请了宋柳大律师的弟子罗家庆律师为韩林辩护。



    经过近一个月的运作,韩林的案子终于在法租界公廨法院宣判。



    韩林以非法集会、从事非法郑智活动的罪名得判,被判入狱三年,现在已经在靶子场监狱服刑了。



    “这一次法租界当局能够顶住日本人和汪伪的压力,没有交人,倒是有些想不到。”老黄道。



    “法租界现在背后靠着德国人,腰杆子硬起来了。”程千帆轻笑一声道。



    这并不是开玩笑,此前法租界当局面对日本人的无理要求,多半会退让,这次难得硬气了一回,以拒绝日方干涉法租界内政为由,坚持将韩林放在法租界内部法庭审讯、判决。



    



    “还是经验不足啊,不然结果会更好一些。”老黄道。



    “年轻人,满腔热血,没想那么多。”程千帆摇摇头道。



    韩林是一个硬汉子,刑具加身而坚贞不屈,但是,还是缺乏斗争经验,在巡捕房第一次用刑的时候,就高呼红色抗日口号,这无疑是坐实了他是红党的‘罪证’。



    实际上,只要韩林斗争经验丰富一些,脑子灵活一些,坚决不承认自己是红党,一直喊冤的话。



    再加上律师帮忙,社会舆论相助,不得能够获得保释的会的。



    “因为这件事,你和李萃群关系闹僵了”老黄问道。



    “僵而不破,无论是李萃群还是我,都知道真的翻脸,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程千帆道,“李萃群也是要面子的,他在等我主动示好,下个月是李萃群太太的生日,这是一个契,我登门祝贺,这关系自然会缓和。”



    “不错。”老黄点点头,“关系缓和是对的,不能让七十六号盯上,那就麻烦了。”



    



    “我听上海党组织内部,对你是喊杀声不断。”老黄看了看程千帆,道。



    “正常。”程千帆面不改色,淡淡道,“巡捕房缉拿红党,并且打算放长线钓大鱼,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他轻笑一声,对老黄道,“不得有同志会觉得这次我比七十六号还要阴险,还要坏呢。”



    老黄点点头,还真是。



    按照同志们那边的法,若不是七十六号正好抓捕韩林,坏了巡捕房的好事,真要让程千帆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得,那可就糟糕了。



    因而,‘程总’现在的恶名,大有和七十六号拼一拼的能耐了。



    上海地方党组织内部,对‘程总’喊打喊杀的声音愈发响亮。



    有情绪激动的年轻同志,甚至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完成锄奸任务。



    



    “特工总部为什么会盯上韩林和廖氏粮油铺,查清楚了吗”老黄问道。



    “搞清楚了,‘算盘’同志送来情报,组织上已经查清楚了,是抗日宣传部门的毛睿行事不秘,被捕后叛变,招供了在廖氏粮油铺做活的曹志彬同志。”程千帆道,“韩林同志正好去那里找那位同志,运气不好,也被毛睿指认了。”



    程千帆便将毛睿叛变的情况告知老黄。



    “简直是荒唐至极!”老黄愤怒道。



    作为隐蔽战线的同志,竟然因为意气之争泄露身份,并且因此被敌人秘密逮捕,还叛变了,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低级错误。



    程千帆摇摇头,没有发牢骚。



    年轻的同志,一腔热血是好事,但是,需要经过捶打才能成才,而这个捶打的过程是要经过血与火的考验的。



    他想起了当年的方木恒,当年可是幼稚的不像话,也不知道方木恒同志现在怎么样了。



    



    “陈克文同志,早就听你的大名了,今天总算见到了。”易军同志面带笑容,与面前的男子握。



    “首长好。”陈克文与易军同志握后,又敬了个礼,着,介绍身边的同志,“这位是黄中原同志。”



    “黄中原同志,你好呀。”陈克文看向年轻的同志,“我可是听过你的,梅岭同志轻易不夸人,我听他都作了一首诗夸你嘞。”



    “首长好。”黄中原向易军同志敬礼。



    “坐,坐下话。”易军同志微微颔首。



    



    “我这边已经收到了谷盈同志的电报。”易军同志道,“组织上一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他对陈克文道,“关于蔡政泽的情况,我这边也派人了解了。”



    “蔡政泽,江苏东台人。”易军同志道,“原先是江苏保安团的副连长,上海沦陷后滞留上海。”



    “此人和青帮有些香火情,靠着青帮的帮忙,躲藏了一年多都没有被人发现身份。”



    “后来还是张笑林知道了他的身份,蔡政泽被老长官胡德林招揽,加入了伪军,这里要一下这个胡德林,他是忠义救国军出身,后来随同何兴建叛变,何兴建被军统除掉后,胡德林依然死性不改,是一个铁杆汉奸。”



    “蔡政泽现在任绥靖军第一方面军第三军第四师十五团团长。”



    “汪伪政权为了昭示自己的合法性,得了日本主子的允许,绥靖军一个旅进驻上海郊外,其中就有蔡政泽的十五团。”易军同志道,“当然,相信这些情况,大部分你们也已经掌握了,我就最近的调查成果。”



    



    “这个蔡政泽,我们做过了解,虽然是伪军官,不过,并无明显的恶迹,在扫荡我根据地和游击区的时候,其所部相对而言也是比较收敛的,害民程度较低,据这也是源自蔡政泽的约束。”易军同志道。



    “是的,首长。”黄中原点点头,道,“根据我们俘虏后放归蔡政泽所部的伪军官所,蔡政泽对于当汉奸一直是心存担忧的,曾长吁短叹,自己死了后进不了祖坟。”



    通过被放归的俘虏,易军同志的敌工部与蔡政泽方面进行过侧面接触,虽然并未直接接触蔡政泽本人,不过,蔡政泽的亲信部下,暨蔡政泽的堂弟蔡政其对于举旗反正的回应还是比较积极的。



    他与陈克文来上海的目的,就是代表队伍上秘密接触蔡政泽所部,争取蔡政泽阵前起义。



    



    



    “现在重点一下这个蔡政其。”易军同志道。



    他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



    “蔡政其,二十六岁,早年在日本留过学,后来归国,在蔡政泽投靠日本人,成了伪军后,因为这个堂弟会日本话,就被蔡政泽拉到了伪军队伍里。”易军同志道。



    “从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蔡政其对于被其堂兄蔡政泽拉到了伪军队伍里,当了汉奸,他实际上是不满的。”



    “这一点我们也有体会。”陈克文点点头,“蔡政其虽然在日本留过学,不过,此人对于日本人的态度并不亲近,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



    “此外,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敌人近日将会对青浦一带的抗日游击区进行扫荡,蔡政泽所部很可能参与此次扫荡。”陈克文道,“如果能够成功劝蔡政泽所部弃暗投明,这对于此次反扫荡将起到关键作用,对于日寇汉奸的嚣张气焰,也将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我的意见,可以先与蔡政其接触,蔡政泽那边,变数太多,危险性较大。”易军同志思忖道。



    “我同意。”陈克文同志思索片刻,点点头道,“这次就麻烦地方上的同志了。”



    



    “我提一点。”黄中原思索着,道,“对于蔡政其,我认为我们还是要有更多的谨慎和警惕,不能太相信这个人。”



    “看来黄中原同志有话要嘛。”易军同志看向这位英姿勃勃的青年军官,微笑点头,鼓励他继续发表意见。



    “以前我有一位朋友过,留学过日本人,会天然对日本人亲近,要心。”黄中原道。



    “这个意见提的很及时。”易军同志点点头,“敌人很狡猾,比我们所能想象的还要狡猾,这一点我们必须注意。”



    他表情严肃道,然后三人又商讨了一会,易军同志便通知交通员安排两人休息。



    



    “想家了”陈克文看了一眼还没有入睡的黄中原,问道。



    “嗯。”黄中原点点头。



    能不想家么,出来好几年了,数次在战场上死里逃生,在外面没觉得,现在回到上海滩,距离家里那么近,这思念亲人的情绪一下子就遏制不住了。



    “要不要悄悄到家门口看几眼”陈克文道。



    “不行。”黄中原表情坚决的摇摇头,“任务要紧,不能因为私事节外生枝。”



    “不错,进步很大啊,成长了。”陈克文微笑道。



    黄中原瞥向陈克文,因为熄灯了天黑,自然看不清陈克文的脸,他都想要问了,你是怎么有脸这话的,当年你可比我稚嫩多了,方大少爷!



    “这么多年没回家了,见到我妈,她一定会问我兰怎么样,问我有没有孩子了。”黄中原道,语气有些低沉,“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深呼吸一口气,“难道我要告诉他老人家,她有一个孙女了,不过在鬼子扫荡的时候,囡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陈克文听着黄中原的话,他想要劝,却最终没有开口,他知道黄中原现在需要的不是劝。



    长期作战情况下,黄中原的压力很大,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现在难得放松下来,这是必要的情绪释放,不然一直憋着,会憋出病来的。



    他忽而嘴角动了动,心底里叹息一声。



    黄中原这番话,也勾起了他的情绪。



    他现在非常想念谢若男同志,两人当时恋爱,已经准备申请结婚了,组织上一纸调令,谢若男同志脱下军装,离开了队伍上,至此以后音讯全无。



    几年过去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谢若男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谢若男同志是否还活在世上。



    “中原。”陈克文轻声道,“等抗战胜利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嗯。”黄中原鼻腔里嗯了一声。



    



    半夜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在清晨的时候突然转为了狂风暴雨。



    “雅,喜子尿裤子了。”何太太喊道,“拿一块尿布过来。”



    “晓得嘞,太太。”佟文舒答应道,她现在的名字叫做张雅。



    本来将胜利送到何家,她就想着休整一番后就离开的,不过,她也不知道队伍上现在在哪里。



    后来即便是从报纸上知道了关于队伍上的零星消息,但是,一个姑娘想要突破敌人的重重封锁线,这谈何容易。



    何太太一直劝她留下来,就这么着,她就滞留在了何家,更是通过何连长的舅舅金总的关系,在巡捕房户政科落了户,改名张雅。



    而胜利,也随她的新姓,改名张欢喜,名喜子,是她的幺妹。



    张雅熟练的帮喜子换好尿布,抱着喜子在客厅里溜达。



    



    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不一会,景妈妈打开门,金克木进来了。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何太太问自家弟弟。



    “下雨天,懒得去巡捕房,就来看看喜子。”金克木道。



    “这么稀罕喜子,那还不早点让瀚林结婚,你也早点抱孙子。”何太太道。



    “那子,现在在旗国,那么远,我可管不到他。”金克木道。



    提起在旗国的儿子,他就有些头大。



    儿子在万里之遥的旗国,一直不愿意回国,他也没有办法。



    不过,有时候想一想,国内这么乱,到处都在打仗,法租界现在这情况,不好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儿子在国外不回来也好。



    只是,有时候想起大外甥是国军,在第一次淞沪会战殉国,外甥成了红党新四军,现在也在抗日,自己的儿子则在国外,他又有些惭愧,老想着把儿子喊回国参加抗战。



    此外,想到儿子一直不愿意结婚生子,金克木的心中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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