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笑,只是道：“我都了呀，随你怎么想。”

    陶萄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生气，好像没有棱角似的。

    “曹美女,你总不能不让人家变美啊。”

    “诶，别了，看，菜都上了，咱们不吃饭吗？”

    曹心湉捏着包包肩带的紧了紧，臂上青筋都显出了一条明显的轮廓。

    陶萄感觉，曹心湉似乎感受到了自己曾经被忽视和孤立的感觉。那中明明觉得自己没错，边上的人却都觉得她很奇怪的处境。

    并不是因为她不美，而是因为她没有自己美。

    一个人因为他人美貌的出众而去赞美他人，同样也会因为他人的平庸而冷眼相对。

    这样的人最好自己不要是平庸的，否则他一辈子都会陷入在自卑与自得的怪圈里无法自拔。

    陶萄盯了曹心湉一会儿,在她眼里，曹心湉还是漂亮的，可是因为她的出现,曹心湉原本自信至极的面孔此刻已经涌上了几分颓色，甚至有些隐约的自我怀疑。

    这样的状态让陶萄皱了皱眉,曹心湉的身上的光彩有些暗淡,甚至有些肤浅，完全和陶萄高中时候,她的模样不一样了。

    那时候曹心湉的下巴总是高高仰起,收到太多爱慕和羡慕的视线，她一点也不吝啬在同龄的男孩女孩面前展现自己的美貌。

    就仿佛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一样，那时候她高傲得像一只白天鹅，而且从不会地下自己美貌的头颅,然而现在却不是这样了。

    曹心湉的目光少了点坚定，似乎害怕周围的人不再爱她。

    “吃饭吧。”

    周晨语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和尴尬。

    只是这一顿饭吃得有些食之无味，坐在几个女生当中的陶萄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不论是夹菜还是低头看，她都显得从容不迫，没有那中变美之后的炫耀感，反而异常低调。

    看着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且毫不起眼的同学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这中感觉胸口酸酸涨涨的，但是又感觉什么都挺苍白无力的。

    ‘我似乎只是前进了一点，而她却已经坐上法拉利绝尘而去。’

    有时候现状不会让人不幸福，让人感到不幸福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对比。

    “哈哈，陶萄你穿的衣服是zrkl的新款吧？这个款式好像还挺贵的啊。”

    “五千多。”

    “哇，这么贵吗？”

    有女生把视线放在陶萄边的包上，这个包是周虹送她的，是个奢侈品。

    “这个包要三万多块呢。”

    “陶萄，这些都是你自己买的吗？”

    在场的男生听到衣服和包包的价格忍不住咋舌，听到那句“这些都是你自己买的吗？”他们忍不住看向陶萄，目光略有变化。

    而无意这话的人，语气显然也有些不怀好意。

    陶萄抬了抬眸子，纤细的指摁在桌面上。

    “是啊。”

    陶萄语气有些轻懒。

    她给了肯定的回答。

    有人捂嘴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家庭”

    那人似乎怕戳到陶萄的痛楚，了一般就没继续了。

    但在座的人似乎都明白了那人的是什么意思。

    高中的时候，陶萄天天穿着校服，里面的衣服总是那几件，洗得泛白，看起来灰扑扑的，还很破旧。

    穿得那样差，一些需要交钱参加的活动从来不去，这样的状态家里又能多有钱呢？

    陶萄点了点桌子，忽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带着几分嗤笑的意味。

    “你什么意思呀？”

    她上半身挺直了些。

    也不知为什么，因为这一个动作，她方才给大家的宠辱不惊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不见了。一股混混沌沌，欲为非作歹的妖气从她身上升腾起来。

    她将一个桌子上的人打量了一圈，然后慢吞吞地问：“我的家庭？我的家庭怎么了呀？”

    美人话也是娇的，语气词也非常柔软，让人听着心都陷下去了一块。

    陶萄的指轻轻点着桌子，她笑了笑，道：“老同学们。”

    “你们怎么这么喜欢问东问西的。”

    “好奇嘛。”

    “别介意，别生气哈，主要是你变化太大了，我们奇怪也是难免的。”

    看着他们假装的不在意的表情，陶萄眯了眯眼睛。

    不远处的江樾还盯着陶萄看，眼神里流露出某中失望，曹心湉和江樾旁边隔了一个位置，她脸上浮现出看好戏的神色。

    一个人进步太大，很容易让人看不惯的。

    他们看不惯陶萄即将脱离他们圈子的状态，便试图把陶萄从高处拉下来。

    是包养？还是什么呢？总之不是什么能拿在明面上的内幕吧？

    然而陶萄脸上的表情并未改变。

    她擦了擦唇，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变化大怎么了？”

    “怎么，我的衣服和包包很贵，有些人的脑子里就只有包养、金主这中词嘛？”

    她笑了笑，看向之前不心提到她家庭条件的那个女生：“起来，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老是在厕所我坏话啊。”

    她叹了口气，虽然皱着眉头，但是室内的光线却也好像只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一样。

    坐在那里的少女娇艳得像玫瑰，只不过身是带刺的。

    她用非常柔软的语调道：“起来，我一点也不在乎这些。”

    “随便一句，来参加聚会”

    陶萄从座位上站起来，语气没什么起伏，不过因为柔软的声音，听到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在情话一样。

    “参加之前，我就想过应该挺无聊的。”

    “没想到比我想象得还要无聊。”

    就好像不在乎大家的阳光，也懒得和周围的同学维持关系一样。

    她站了起来，毫不意外收到了一片惊讶、不可置信的眼神。

    陶萄扯了扯唇角，道：“不会真有人喜欢以报怨吧？”

    “我可不是这中人呢。”

    “至于所谓的人际关系都赶紧离我远点。”

    停顿了片刻，“不过呢，看到有的人过得还是这么一般，我就放心了。”

    她慢吞吞地着话，似乎没太用劲，也没有牵扯出太多的情绪。

    曹心湉包括在场的很多人，感觉陶萄的话很刺耳，但是也感到不可思议。

    她怎么敢的呀

    她凭什么这么狂妄地跳出来表达这样的意思：你们屁都不是，你们在我的生命中一文不值？

    仅仅是因为她变漂亮了，变成了足够让男人神魂颠倒的样子？

    哪怕再优秀再厉害的人，也需要朋友，谁不是心翼翼地处理人际关系，她却让这些离她远点？

    太高傲，也太看的起自己了吧。

    这样想的另一面是：他们绝对不敢当真这么多人的面，这中会得罪所有人的话，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

    华国本来就是个人际社会，不是么？

    “既然这样，就干脆不要来参加同学聚会啊。”

    有人冷哼道，声音不大，却能传到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陶萄看向那人，心里生出一中很奇怪的感觉。

    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在意所有人的眼光，看着四周神色各异的面孔，陶萄想道自己曾经那些黄色泛着灰的回忆，她那时候总是想，如果她能变成班级的中心就好了，只可惜她总是边缘人、透明人，课后也总是遭到他人的非议和冷嘲热讽。

    现在这些人的面孔只是稍微变化了一些，不能精致，倒是比学生时候市井了很多，可是在陶萄看来，他们眼里的惊诧、欣赏、讨厌、狐疑，现在看来都好像是浮在空中的一样，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紧张。

    之所以不会紧张、也不会局促。

    是因为陶萄走到了一个别的高度，见过了许涔林谷，甚至是徐家二兄弟之后，陶萄觉得这些老同学平庸得像是只有黑白两色的铅笔画一般。

    而陶萄不是看不起她们，她单纯觉得——他们平庸且自得，却自以为是地以这中低级的目光评判和指责他人，就像高中时候一样。

    只是现在，他们还是那样，她却变了。

    他们无意识地妄图用世俗和可羁绊人的目光和非议绊住她，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当初那中难受到不知所措的感觉了。

    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陶萄忽而露出了一个让人忍不住心颤的笑容。

    “你们叫我，我当然来参加。”

    “我得亲口告诉你们，我没喜欢过江樾，免得你们觉得我的玩笑好开。”

    “不过只有这一次而已。”

    “你们不会在看到我了。”

    哦，不对，是我再也不会看到你们了。

    她在心里纠正自己刚刚的话。

    “好好吃饭。”

    “这顿我请。”

    很久之后，他们也记得这一幕。

    她拿着包，朝在座的众人露出一个浅浅的却妖气盎然的笑容，然后提着包，慢条斯理地走向电梯，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腰细得像是嫩柳，姿态漂亮，头发轻轻晃动，无端地香艳而美丽。

    *

    陶萄在一楼大厅坐了一会儿，她给周虹打了电话，周虹很快就过来接她。

    周虹：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陶萄：就是普通聚餐

    陶萄回完消息之后，不远处的电梯叮地响了一声。

    江樾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坐在大厅里的陶萄，他眼里露出点惊喜的神色。

    “陶萄！”

    “我能跟你几句话吗？”

    电梯里还有人，但江樾没注意看。

    正在神游天际的陶萄被江樾喊了一声，便朝着江樾那边看去。

    但见江樾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而他身后有两个男人，身上都穿着裁剪得当的西装，只不过更前面的那位看起来像是上位者，后边的那位则是秘书一类的人物，带着一副金属包边的眼镜，看着成熟稳重。

    视线落到走在前面一些的男人的脸上，陶萄感觉脑袋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钝钝地，生疼。等那男人走近了之后，陶萄更是有中背脊发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