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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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峋。”

    或许是蹲在草坪的少爷,让秦容有了感同身受的孤独感,亦或是他莫名而来的怜悯。

    简短的两个字在舌jian滚了好几圈,秦容终于唤了出来。

    秦峋抹干净了泪,吃惊地望向秦容,“哥哥……?”

    他总在纠正秦容唤他的称呼,可秦容向来只肯主动喊他少爷,往往只有了他软磨硬泡了,非要不可了,秦容才愿叫他一声阿峋。

    于是,这突然的一声唤,让秦峋受宠若惊,冲淡了几分悲伤。

    父亲不在意他,秦峋早是知道的,可他总抱有期望,期望着有一天,父亲也能与他人的父亲一般,亲近他抱抱他,甚至肯多耐心听他一句也是好的。

    可今天秦生的态度,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峋不再奢望,可他仍有难过,以至于一直想养的狗,出现在眼前,都不再有兴趣了。

    但秦容这时的出现,让秦峋忽然生出了,原来世界上会有人喊他阿峋的。

    秦容把奶狗抱起来,“它还很,一直在草坪上,可能会生病。”奶狗呜哇一声,感受到暖源,直往秦容的怀里钻。

    他轻声问:“阿峋不想养它吗?”

    秦峋鼻翼翕动,垂眼盯着家伙的身体,毛茸茸的,让他不禁联想到,抱在怀里时的手感极佳,于是本该脱口而出的不想,变成了想。

    话音落地,秦峋脸上浮现出一丝别扭,但很快,这种心情便从他脸上消失了。

    秦容揉了揉他的头,脸上神情淡淡,却夹杂着郑重,“阿峋会好好照顾它吗?”

    秦峋捣蒜般点头。

    “好,我相信你。”

    秦峋顺着家伙的毛发,先前的悲伤已经不见了,他抬头望着秦容,泛着红的双眼弯出两道弧线,“哥哥,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阿峋想叫它什么?”

    秦峋冥思苦想了会,道:“叫崽崽吧。”

    秦容没追问秦峋为何要取这个名字,只揉着狗头:“家伙,你有名字了。”

    -

    崽崽前几个月是窝在秦峋的床上睡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奶狗越长越大,直到晚上睡觉,能将秦峋压醒了。

    秦峋才发觉家伙己经长成大家伙了,不再适合睡在一块了,便让人将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改造成了一间狗房。

    改造好的第一天,秦峋算邀请秦容参观,可人到了秦容的房门前,手却怎么也敲不下去。

    少年的身体拔得快,犹如雨后春笋,‘嗖’的一下,就拔高了好几尺,但此刻却突然矮了一截。

    最后,他鼓起勇气,却格外迟疑地敲了一下门。

    轻脆的一声响,如同石头落进大海,半点回音都没有。

    秦峋站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紧闭的大门没一丝开启的迹象。

    重新回到房间,窝在床边的崽崽,立马飞扑进秦峋的怀里,尾巴摇得欢快。

    秦峋惯性揉着狗头,屁股往床垫上一坐,压出一道深痕,他垂眼看着崽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狗:“我是做错了什么吗?哥哥为什么不理我了?”

    这个状况来得突然,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的,秦容忽然对他极其冷淡,好不容易改过来的称呼,又变成了少爷,简直让他措手不及。

    他尝试过找秦容谈谈,但秦容在躲着他。

    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大宅子里,却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好似把他架在火上烤。

    “汪!”

    崽崽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它极有灵性地感受到了主人的沮丧,一直往秦峋腿上蹭,试图让主人的心情好上一些。

    秦峋的心情倒真的因为崽崽的动作好转了不少,他揉了揉狗头,“算了,下次再带哥哥看。”

    ˉ

    房间里的秦容,听到门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陡然松了口气,倒进柔软的床铺里。

    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直到眼晴酸涩到忍不住了,他才抬起胳膊压住眼晴,良久,嘴里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的预感成真了。

    秦生看他,不再是看秦容,而是将他当成了另一个林容。

    如果以前的秦生在他面前,只有残忍的话,现在的秦生已经恶化成了偏执,病态与极强的占有欲。

    他又想起了一个月前秦生的眼神——居高临下地倚在栏杆,狭长的双眼里沉满了暗光,脸隐在暗处,犹如地狱里的恶鬼。

    仅一眼,寒意一瞬间占满了四肢。

    而这可怖的眼神却不是给他的,而是身侧的秦峋。

    几乎是在一瞬间,秦容醒悟过来,他不该,甚至是不能在如往常般亲近秦峋。

    在秦生的世界里,只有碍脚石与暂时不碍脚但迟早要除掉的石头,血脉亲情于他而言,根本一文不值。

    秦容曾也疑过,秦生这般不待见秦峋,为何还会将他养在身边,甚至衣食住行上也从未委屈过秦峋。

    直至一次与陈叔无意间的谈话,让秦容大概猜到了原由——秦生忌惮秦峋的外公。

    秦峋外公江臣是秦氏的大股东之一,尽管如今他退位了,但在秦氏的地位无人可撼。

    秦峋母亲是江臣唯一的女儿,她与秦生的婚姻,是江臣一手促成的,但江臣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的金玉良缘,却断送了女儿的性命。

    女儿难产死后,江臣痛不欲生,一夜白了头,就此离开秦氏,连带着秦峋,他也不愿见。

    但秦峋过生时,江臣却会特意差人送礼过来,且一定要交到秦峋手上,年年如此,从未落下。

    秦容猜,江臣不是不想见秦峋,只是一见到秦峋,他就会想起过世女儿,这让他不敢见。

    所以,只要江臣活着一天,秦峋在秦家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可——

    江臣年事已高,句难听的,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

    所以秦容不能再靠近秦峋,他离秦峋近一分,秦生便更厌恶秦峋一分。

    一旦江臣离世了,秦峋会怎样,秦容猜想不到。

    而他能做的就是离秦峋远一些,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保护秦峋的方式,也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作者有话】:哥哥非常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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