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三月春风似刮骨刀,秦容站在春风里,他垂眼看着秦峋痛哭流涕,绝望至极的模样,脸上却毫无波澜,仿若事不关己。
许久,他抬头。
三楼有一道身影隐在黑暗中。
黑暗如浓稠的泥浆淹没了他。
后来,秦峋不再问为什么,他与秦容的关系,在朝夕之间跌至冰点。
可他仍难以遏制地爱着秦容,从十一岁的初见,到如今,秦容是长在他心底的参天巨树,树根贯穿了四肢百骸,砍不动除不尽。
——
自那后,秦容再没睡过一场好觉。
崽崽的惨状与alpha的血脸,在午夜梦回间,来回交替。
偶尔,也有秦峋。
往往梦到秦峋后,秦容便无法再入眠,像得了重病一般,在床上不停的颤栗。
——
1024年,春末,歧山公墓。
在omega父亲坟墓的不远处,是宋容的坟地。
冰冷墓碑上是宋容的遗照,他相貌顶好,是黑白照都遮挡不住的风华。
来这之前,秦容知道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宋容算起来是他的大伯,他的父亲是宋家老爷子在外乱搞而生下的私生子。
宋老爷子晚年缠绵病榻时,终于想起来了,他曾还有一个儿子,或许是人之将死,宋老爷子对这从未见过面的儿子,生出了几分愧疚,想要找到他,弥补一番。
可等到的消息,却是人早己没了,甚至比他的大儿子宋容,去的还早。
最后,宋老爷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含恨而终。
而宋家不承认他的omega父亲,自然也不会承认他这个连alpha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杂种。
没错,杂种。
宋家人指着秦容的鼻子,就是这般骂的。
——
1024年,秋初。
秦生得了癌症。
这个消息除了秦容无人知晓。
从报告出来的那一天起,秦生仿佛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一个爱宋容爱到骨子里。
一个恨宋容恨到挫骨扬灰。
但最后承受所有情绪的人都是秦容。
三楼的密码房,秦容成了常客,每次出来,半条命也几乎丢在里面了。
秦容时常想,幸好,秦峋已经很少回秦家了。
他这肮脏难堪的一面,他不愿让秦峋知晓。
可秦峋每次回来后,总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然叫着他哥哥,依然围着他转。
他的心理不知道在何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会故意找话刺伤秦峋,他会高高在上的像看条狗一样的去看秦峋。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去伤害秦峋。
所有从秦生那得到的恶意,他一股脑的发泄到了秦峋身上。
可无论他做什么,秦峋眼里永远充斥着不会熄灭的爱意。
秦峋是他黑暗里的光,可他却想拉着他一道沉沦。
这种病态而又阴暗的思想占满了秦容,直至——
“阿容。”
“生个孩子吧。”
秦生抚着秦容的头顶,声音温柔至极。
“秦家的一切,等我死后,都是你和孩子的。”
话音落地,秦容‘嗵’的一声,瘫倒在地上,眼里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惊恐。
秦生没碰过他,连临时标记都不曾有过。
这仿佛成了秦容在这万般折磨下,最后保留的自我。
他还属于自己,完整的,不被秦生所占有。
秦生低低地叹了声气,“阿容又害怕了。”他抚摸着秦容的后背,缓慢地划到他的尾椎骨,“如果是秦峋的孩子。”
“阿容会愿意吧?”
秦峋的……孩子?
秦容瞪大了双眼,浑身的疼痛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我要一个流淌着阿容和我血脉的孩子。”秦生将秦容的手放到了他的隐秘之处,布料之下是柔软的像一滩死物。
秦容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秦生是秦峋的孩子。
秦生已经不具备xing能力了。
而秦生完后,就仿若跌入了梦魇,他的脸已经逐渐被苍老占据,“阿容……有了孩子,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那个omega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自秦生得病后,他便经常陷入幻觉中,便如眼前这般。
宋容,是困了秦生一辈子的梦魇。
秦容浑身起寒颤,可内心的阴暗在滋滋的往外冒着。
他垂眼盯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孩子……?
唇角挂上了一缕病态的笑,如果有了孩子,秦峋这一辈子,那怕是发现了他的秘密,也不可能离开他了吧。
——
1025年。
秦峋离开秦家后,秦容怀孕了。
是秦容逼走了他。
这具快烂掉的灵魂,在沉入淤泥的最后一刻,终于有了一丝理智,推走了秦峋。
秦峋不该被他囚禁在秦家。
这幢吃人的宅子,有他就够了,不该让秦峋陪他一起葬身于此。
——
1025年,冬初。
时隔半年。
秦容再一次见到了秦峋。
在明慈医院。
阴暗的房间里,写满了血字,一笔一划都是他教出来的。
这时的秦峋像一条真的狗,被铐在病床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秦峋已经疯了,连秦容站在他的眼前,他也认不出来了,只痴痴傻傻地抱着双腿缩在角落。
在一瞬间,五脏六腑被利刃穿透,秦容张着嘴,可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秦生站在他的身边,惯性地抚着秦容的后颈,“阿容,不要再想着把孩子掉,孩子活着,他才会活着。”
alpha的血脸,崽崽的死状,秦峋的疯样,犹如走马观花,一件又一件的重复着回放在秦容眼前。
“为、为什么?”
为什么秦峋会在这?
为什么秦峋会疯了?
他双眼空洞着看向秦生,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为什么……?”
秦生眼里流露出残忍,熟稔地亲了亲秦容的唇角,“他碰了你,这是惩罚。”
秦生牵住秦容的掌心,将人带离了阴暗的房间, “走吧,阿容。”
两人刚走,一直缩在床边的秦峋,忽然抬起了头,他的双眼仍是呆滞,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前爬行,但手铐脚链让他几乎动不了,锋利的边缘磨烂了他的皮,冰凉的铁物嵌进肉里,可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仍拼命地前进着。
他呆滞的双眼流下泪,“哥哥……”
“哥哥……”
【作者有话】:回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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