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在秋后的某天,秦容收到了一张明信片,是临边的某个城市,风景秀丽。
上面仅有寥寥几字。
「望安好。」
字迹隽秀,落笔转锋透出股温润,甚至是怯怯的劲,让秦容一瞬间想到了孙秀。
一样的怯怯,一样的温润。
寄出地只有一个模糊的地址,似是担心泄露了行踪。
秦容看完后,夹在了他颇爱的一本书里。
在往后的岁月里,他收到了一张又一张类似的明信片,寥寥数语,却又携着思念。
——
秦念仍不亲近江峋,看他的眼神里总有些害怕,而江峋从一开始的急迫里逐渐放慢了脚步,俗话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用在秦念上也不违和。
不过,为了拉近与秦念的关系,江峋自发当起了司机。
秦念六岁了,刚到上学的年纪,由于秦容抽不出空来,当时入学第一天,还是陈叔带着去的,后来接送都是由专门的司机。
这猛然间换成江峋后,秦念光是缩在后座上,就缩了好几天。后来许是发现江峋没有伤害他的意图,秦念才放松了些。
江峋倚在车边,低头刷着手机,他身高体长,在一众爷爷奶奶中,显得格外挑眼。
由于是一年级,放学时,都是老师带着出来,一个一个交给家长。
秦念的班主任是位年轻的omega,他长得好看,追他的人不再少数,可他一个也瞧不上,总幻想着那一套过时的真命天子。
于是,第一次见到江峋时,春心便不可收拾的萌动了,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真命天子啊!
他问秦念,经常来接他放学的叔叔是谁?
秦念想也没想,“是江叔!”
一个姓秦,一个姓江,想必是亲戚,而他见江峋的手指上,从没出现过戒指,心思不由得更泛滥了。
omega娇羞着看了眼江峋,匆匆挪开目光,同秦念挥手,“念念明天见~”
秦念很喜欢这位老师,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老师再见!”
看得旁边的江峋忍不住吃味起来,他冒着酸气问:“念念喜欢他?”
秦念背住书包,轻轻地点了点头,“喜欢。”
江峋又回头看了下omega,只见omega瞬间涨红了脸,但江峋完全没注意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该去讨教一下?
江峋又问:“念念喜欢他什么?”
秦念:“长得好看!”
江峋被噎了一下,紧接着又回头看了下omega,好看?
还行,不算丑。
但——
“我不好看吗?”
要论好看,秦念该更喜欢他才对!
江峋不是自夸,想当年,在学校时给他塞情书的人能从班门口排到大街上,每年收礼物收到手软。
秦念奇怪地望了一眼江峋,又缩下了脑袋。
他不回答,江峋也不能逼他,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家,这时秦容也正好回来了。
秦容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被江峋拉回了房间。
江峋一脸沉重,将秦容摁坐在床边。
秦容瞧着,心里泛起不安,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让江峋如此严肃。
但江峋迟迟不开口,秦容伸手牵住江峋,眼晴轻垂着半蹲在跟前的江峋,“出什么事了?”
江峋抿了抿唇,一脸不知该怎么的神情。
这让秦容更慌了,但秦容面上神色控得好,仍是淡淡的不惊波澜,他指尖扣了扣江峋的掌心,又道:“是念念又让你不开心了?还是老魏哪出了什么事?”
江峋摇头。
秦容忽然想到前几天江峋去医院了一趟,如果是做了什么检查,算日子今天正好能拿到报告,他深吸了口气:“还是……身体?”
江峋定定地望着秦容,仍没开口,仿佛是默认了。
秦容瞪大了双眼,心底一片寒意,从四肢漫到头顶,怎么会呢?他的阿峋还这么年轻,不可能!
秦容颤着嗓子道:“可能是……误诊了,换家医院再看看?”
话音刚落,江峋终于开口了,“哥哥——”
“我在。”
“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没事的,我们换家——啊?什、什么不好看了?”
江峋认真地仿佛在签一笔大合同,“我是不是长丑了?”
“你……不是身体问题?”
江峋歪头:“什么身体?我身体倍好啊,哥哥昨晚没感受到吗?”着指尖就要往秦容衣服里探,却被秦容一把抓住。
秦容:“……”
江峋没真想动手,被抓住就抓住了,“哥哥你还没回答我,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秦容心脏在这一瞬间彻底落地了,但一股恼怒随之涌上来,“……”
但江峋完全没察觉到,“哥哥你怎么不话?”难道他真的长歪了?
虽然江峋不是很在乎容貌,但如果好看能让秦念喜欢,江峋认为自己有必要在乎一下。
秦容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他揉着眉,担心控制不住情绪朝江峋发火,指着门道:“出去。”
江峋先前是沉浸在问题里,不是真的反应迟钝,这一下,他立马察觉到了秦容情绪不对了,他像只大狗,一下子扑到秦容身上,“哥哥生气了?”
“没有。”秦容怎么好意思出他刚刚的心路过程,只抿紧了唇,一边推江峋,“下去!”
江峋:“不!”他跨坐在秦容身上,攥住秦容的手,举至头顶,嘴唇不老实地亲秦容,“哥哥怎么了?我是哪句话错了?”
秦容被亲的浑身发软,满腔的气顿时消了大半,但仍僵着脸不肯开口。
但秦容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反而最勾人,眼角微微上挑着,还泛着一层红,该是可怜的意味,但偏生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着又冷又硬,让人忍不住想欺负欺负他。
江峋有些心猿意马,他哑着嗓子道:“我认错好不好?哥哥。”
秦容淡淡地刮了他一眼。
江峋笑着咬秦容的下唇,声音又低又沉,“我的好哥哥,饶了阿峋。”
“别咬了。”
“那哥哥原谅我了吗?”
秦容:“你又没犯什么错。”
江峋:“哥哥不高兴了,就都是我的错。”
秦容没当真,:“你这张嘴,尽会好听的。”
“不是。”江峋敛起笑,“我认真的,哥哥,在我这里,你永远是对的,那怕你明天要我去死,我也不会反——”
秦容之前刚被自己吓了一跳,那还受得了从江峋嘴里听到死字,他捂住江峋的嘴,“不吉利。”
他缓了缓,松开手又问:“你前两天去医院干吗了?”
江峋眨了眨眼,“哥哥猜一下?”
秦容:“不猜。”
江峋缠着他,“猜一下,跟这里有关。”他牵着秦容的手,轻搁住某处。
隔着布料,秦容仍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
这里秦容更猜不到了,但他可以确定江峋这肯定没什么问题——昨晚,他被江峋折腾的死去活来,眼泪淌湿了床单,江峋都不肯放过他。
江峋见秦容确实猜不到,他才道:“我结扎了。”
哦,结扎了。
秦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双眼微瞪,“——结扎了?”
“嗯。”江峋搂住秦容的腰,“太疼了,我不想哥哥你再受第二次。”
其实江峋也是犹豫过的,虽然这个想法从他第一次见到秦容腹部的伤口就产生了,但他迟迟未下定决心。
直至他坐了一下分娩疼痛椅后,他立马预约了医院。
太他妈疼了,像肋骨被人踹断的同时还有人在撕扯着他的血肉。
秦容心神震荡,有个人这般全心全意的爱他,不高兴是假的,但他胸膛仍难以遏制地泛起阵阵闷痛。
江峋太爱他了。
六年前他骗了他,辱了他,可他在疯了后,只写了满屋的血字,甚至秦容根本记不起来了,他也只庆幸秦容忘了。
但这一切,江峋是记得的,就算如此,六年后他回来了,他得到了秦家的一切,大可以看他跟落水狗一般。
可江峋没有,他让秦容坐在那个位置上,安安稳稳的,没有人可以撼动。
秦容眼眶湿润,“疼吗?”
“不疼。”江峋笑了笑,“还不如想到哥哥崽子时的心疼。”
“你——”
别这么爱我。
秦容没出口,他想,这句话对江峋而言,可能是残忍的。
但江峋却像看透了他所有想法,他握紧秦容的手,“哥哥,老魏总我是条疯狗。”
“可我知道,我不是。”他将秦容的手带到脖颈间,“因为我这里有条索链,除了你,谁都牵不到。”
他倾身亲了亲秦容的唇角,“如果每个人的出生都有着目的的话,”他望着秦容,一字一句道:“那么,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爱你。”
【作者有话】:我感觉,这是本甜文。
感谢著名干饭学大师花镇赏的鹦鹉螺*1
感谢c赏的三叶虫*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