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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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峋的认真极了,狭长的双眼沉满了光,见此模样,没人能把他这句话当作情话一句,玩笑一语,随便听听就过去了。

    秦容也不能,心脏犹如被鱼线紧紧缠附,冗长而又沉重的痛苦,渐渐透入四肢血管,随着探出去的指尖,一道落在了江峋的脸上。

    如果可以,秦容宁愿江峋不要这么爱他,这条路走得太辛苦了,现在该换他搀扶着江峋,甚至背着他,去淌过那些尖刺碎片。

    自那天起,秦容去心理诊所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按他情况已经稳定,其实不需要再如此频繁的问诊。

    可秦容想记起来,无论多痛苦,他该记起来,那条孤独的道路上,他不能留江峋一个人。

    临近冬初,秦念所在的班级召集家长开了一次会。

    江峋去了。

    在一堆爷爷奶奶中,他又是最挑眼的一个,背挺得直,桌上摆着笔记本,怕是正儿八经读书时都没这么规矩。

    旁边的大爷看得直发笑,趣道:“伙子第一次来开家长会?”

    江峋不知从哪生出了些骄傲,抬了抬头,“嗯。”

    “你家孩子叫什么啊?”

    江峋回道:“秦念。”

    “好名字。”大爷完,突然嘶了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量了一圈江峋,转过头声咕哝了几句。

    江峋大概捕捉到了几个词,什么年轻、离婚、可惜,叫人不知所云。

    他皱了皱眉,但又不乐意开口问,干脆当没听见。

    一回头,正巧与秦念的班主任对上视线,江峋一般不记人名,但由于他被秦念夸过好看,江峋勉强记住了这位班主任姓林。

    江峋看着这位林老师,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种含羞带怯,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只会让他感觉不舒服,因为以他过往的经验来看,每当有人对他流露出了这种神色,下一秒多半就会过来表白了。

    但他对这些人都没有兴趣,除了增添烦恼外,毫无用处。

    果不其然,家长会后,林老师拦住了江峋,但这位林老师颇为聪明,他没任何一句过份的话,只以秦念为由,请江峋留下来交谈。

    交谈内容大部分落在了秦念身上,让没兴趣跟林老师搭腔的江峋,也不由得跟着他的话了几句。

    一番话下来,临近五点了,是下班高峰期,林老师故意了句这个点真难车。

    他本想借此让江峋送他一程,却没想江峋客套地完谢谢,转身就出去了,丝毫没有问他该怎么回去的意思。

    他既尴尬又不悦地涨红了脸,却没想到在下楼转角处又碰到了江峋。

    江峋正着电话,面对他时隐隐的不耐,此刻全然换成了缠绵,他心里陡然泛起了酸意,一时不察竟踩空了楼梯,伴随着一声失控惊呼,他撞在了江峋身上。

    浓郁的玫瑰花信息素在一瞬间包裹住了江峋——omega在失控或恐惧时,会控制不住信息素的逸出。

    他冷着眼看向怀里的omega,眉头隐隐跳动,卷上了一层戾气,倘若不是念着他是秦念老师,又是omega,江峋怕是早控制不住把他扔出去了。

    尽管没做什么失礼的动作,但江峋的语气已经冷得仿佛夹着冰霜,“林老师,您方便起来吗?”

    满腔的旖旎心思,霎时冻成了冰,林老师僵着脸,退出江峋的怀里,“对不起。”

    江峋嗯了声,大步往外走。

    林老师在身后,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从没一个alpha让他如此难堪。

    校门外,江峋将沾了一身信息素的外套丢进垃圾桶。

    “刚刚怎么了?”

    “不心被人撞身上了。”江峋将电话夹在胳膊与脑袋之间,拉开车门,“哥哥你结束了吗?”

    “还没,”秦容没追问,“我自己回去。”

    江峋尾音着转,“可我想你。”

    那头的秦容眼神都乱了,他沉默了几秒,才红着耳根:“行,你来吧。”

    江峋得逞地笑了笑,踩下油门,“念念我一道去接了。”

    由于开学校集体开家长会,所以学生被放了半天假,阮白想秦念了,便将秦念带出去玩了。

    江峋从阮白家接走秦念。

    他余光?到秦念怀里的纸,边给秦念系安全带,边随口一问:“念念手里是什么啊?”

    秦念对江峋的惧意少了许多,但还是怕的,犹豫着将纸摊开——一张画,上面有好几个彩笔涂出来的人。

    江峋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牵着中间孩的人,问道:“这是不是爸爸?”

    秦念点头,他见江峋能认出来,多了几分高兴与分享欲,他指着最旁边的,:“这是阮叔叔。”

    难得秦念能主动跟他话,江峋紧着这个机会,跟秦念套热乎,“这个呢?”

    “林老师!”

    “那这个呢?”

    “陈爷爷。”

    “哈哈哈哈还挺像,”江峋又问:“这个胖胖的呢?”

    “阿泽叔叔。”

    嚯,崽子还真挺喜欢阿泽。

    江峋一个一个顺着问下来,唇角扬起的笑却逐渐敛了下来。

    直到指着最后一个,也是另一个牵着中间孩的人,江峋沉默了。

    但在兴头上的秦念,不等江峋问,自顾自地回答:“这个是爷爷!”

    有林老师,有陈叔,有同桌仪,甚至连阿泽都在列。

    可独独没有他。

    而最中间的秦生,更是像一根尖刺,发了疯似的往江峋心里扎。

    他知道不能怪秦念,是他做错了事,是他活该,可他仍难以遏制地想撕碎眼前的画。

    而秦念也察觉到了江峋的不对劲,圆溜溜地眼晴里,一下子蕴满了惶恐。

    几乎是一瞬间,让江峋心脏酸涩到了极致,愤怒、难过都在刹那间化为泡沫。

    他深吸了口气,扯出一抹笑容,“念念还有画笔吗?”

    这笑的比哭还难看。

    秦念似乎也感受到了江峋的难过,他翻着书包,递给了江峋一支画笔。

    江峋接过,将画笔攥得死紧,手背上崩出青筋,可他动作却十分心翼翼,几秒后,画纸的角落上出现了一个火柴人。

    “我想当念念的家人。”江峋盯着画纸,眼晴里有些酸涩,“但我知道念念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先占这么一块地方,等念念什么时候接受我了,再把我画大,好不好啊?”

    话音落地,江峋揉了揉秦念的头,便拉开车门,回到了驾驶位上。

    秦念没话,他也不话。

    正当他要踩下油门时,秦念自己解开了安全带,从车座夹缝中爬了过来。

    秦念仍是怕的,可他觉得江峋现在很难过,像爸爸做了噩梦惊醒后一样的难过,让他无法无动于衷,他拍了拍江峋的手背,奶声奶气地:“江叔,不哭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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