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古板的乌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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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凭什么?

    凭什么要她的身外物?

    在秦国富贵人家从来都是父母给女儿的,哪儿有女儿给了父母的?这样出去是要被笑话的。特别是世家勋贵等。

    姜定柔这么问姜于峰是真的没法接。

    姜于峰瞪着姜定柔半天不吭声,眼睛鼓鼓的像是青蛙。

    姜定柔冷冷淡淡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眸光似雪般冷透。她心中掠过一股悲凉。

    她发现自己与父亲姜于峰已经水火不容。

    隋氏在一旁不吭声。她脸上的神色已明了一切。她绝对是不可能站在丈夫这边。如果姜于峰要夺自己女儿的一切,她就与他同归于尽。

    姜于峰很下不来台,想两句狠话却不知道该怎么。一想到姜定柔将来要嫁给大皇子,他莫名觉得怂了。

    此时,柔柔的嗓音传来:“一大清早的,父亲怎么在这儿?”

    姜于峰见是姜定晴,脸色和缓了点。

    他讪讪道:“我有事过来问问。晴儿怎么过来了?”

    姜定晴道:“我是来约大姐姐一起上学的。”

    隋氏一听这话,立刻道:“这事我差点忘了。前两天已经与乌先生了,明日就让晴儿带着柔儿过去瞧瞧。”

    姜于峰皱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隋氏冷淡道:“国公爷日理万机,自然是记不住这种事。还有秋季的明德女社,柔儿是要去上的。”

    姜于峰不乐意了:“不是要订亲了吗?还去上什么学?”

    隋氏恼了:“就是要订亲了才得去。”

    姜于峰不敢回嘴。他懊恼发现自己每次一想起大女儿姜定柔要嫁给的是大皇子,他就生不出勇气指责。

    姜定晴柔柔道:“是明日吗?那我今日来的不凑巧了。”

    姜于峰见状立刻道:“晴儿要去学堂吗?我正好顺路送送你。”

    姜定晴应了。

    姜于峰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姜定晴出了东苑。

    隋氏见两人走了,气得眼眶微红。她道:“都庶不如嫡,可是在我们府中却是相反的。”

    姜定柔眸色淡然:“母亲不要太生气了。父亲偏疼二妹妹,偏心西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隋氏听了还是气闷。

    ……

    姜于峰带着姜定晴出了东苑。他心神不在:“晴儿你自己去学堂吧。为父还有点事要出府。”

    姜定晴看了他一眼,柔顺道:“爹爹慢走,早去早回。有空多看看二姨娘。二姨娘被禁足每日苦闷,还望爹爹多多怜惜。”

    她完转身离去。

    姜于峰只觉得自己这个二女儿似乎话中有话,但又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什么。

    姜于峰想来想去只觉得气闷。

    他受了周氏的怂恿一大早来东苑找晦气,没想到却踢到了大大的铁板。这下有种让他觉得无法再阻止东苑那两母女的危机感。

    姜于峰回头看了东苑精致的雕花花园拱门,狠狠唾了一口,走了。

    ……

    慈心堂中姜老夫人皱眉听了底下人的禀报,恼火:“好好的,东苑怎么要设立两个账目?这是什么意思?”

    刚养伤回来的张钱氏上前压低声音道:“老夫人,听一大早国公爷就拿着这事去问夫人与大姐。可是好像被夫人与大姐了两句,气的出府了。”

    姜老夫人眉心一跳:“什么?!国公爷没成?还是两个账目?”

    张钱氏消息来得快。她低声道:“是的。老奴听大姐了,如果国公爷要让东苑交出她得来的赏赐与嫁妆,她要问一句:凭什么。”

    姜老夫人拧紧眉。

    她习惯性看向自己左手边想要问主意,却发现左手边空空荡荡的。

    她这才恍然发现一向乖巧待在自己身边的好孙女姜定晴这些日子都不在自己身边。她去“伺候”东苑的隋氏与姜定柔去了。

    姜老夫人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适。

    她不清楚这是什么,但是令人感觉被抛弃的凄凉。似乎她这艘牢不可破的船在无形中被抛弃,而在船上待着的人早早到了另一艘大船上。

    姜老夫人压下心中的不适,面色沉沉:“这么国公爷被东苑的那两位气走了?”

    张钱氏听她称呼隋氏与姜定柔为“东苑的那两位”。她不由眉头跳了跳。

    看样子姜老夫人对隋氏与姜定柔的怨恨很深啊。

    张钱氏不甘心劝道:“老夫人先别生气。如今大姐被大皇子看中,内务府也在为两人合婚,一等太庙的庙祝批了八字,这府中的好事就要近了……”

    姜老夫人恼道:“你当我老糊涂不知道这事吗?我今日的是这事吗?东苑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是属于北国公府,一应得的东西都得入大库房。她们这私设另外的账目是什么意思?”

    “等国公爷回来记得让他来见我。”

    她声色俱厉完却发现底下的下人面色为难。

    姜老夫人狐疑:“你们有什么瞒着我?”

    下人们期期艾艾都不敢。张钱氏无奈道:“老夫人,最近几日国公爷都是半夜三更才回府。”

    姜老夫人似乎猜出什么来。她沉声问:“他去了哪儿?”

    张钱氏吞吞吐吐:“听国公爷最近喜欢上河边采薇居的田田姑娘……”

    姜老夫人大怒:“什么?!竟然跑去吃花酒,喜欢上青楼姑娘?”

    她完不住合什念经,口诵佛号。

    张钱氏见她气得双手颤抖,心中叹了口气。实话姜老夫人一直脾气不好,年轻时候因为脾气太暴躁甚至出过事情。

    这些年随着年纪渐老,姜老夫人这才吃斋念佛。

    不过看样子这北国公府最大的女主人吃了那么多年斋,念了那么多年的经也不见改掉原本火爆脾气。

    半天姜老夫人才睁开老眼。她严厉看着下人:“今日去请国公爷早些回来。我要与他东苑这事……”

    她话还没完,外面下人匆匆而来:“启禀老夫人,内务府来人了要与您商量下大皇子与大姐的订亲事宜……”

    姜老夫人愣住。

    ……

    内务府前去北苑与姜老夫人商议了订亲事宜,然后照例到了东苑与隋氏商议。

    来的人是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内侍。他是内务府二等执事太监,自称来福。

    来福公公笑眯眯坐在上首,一边喝茶一边对隋氏热络道:“咱家方才见过了老夫人,这皇家订亲事多繁杂,不过咱不怕一切都有例可循。”

    “老夫人虽话少,精神不济的样子,但还是通情达理。咱家与老夫人了,这事以后咱家就与夫人商量就是,左右都是因循旧例,走个过场罢了。”

    姜定柔突然问:“柔儿能不能问来福公公一件事吗?”

    来福公公笑眯眯道:“大姐请,老奴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您可是未来的大皇子妃。而大皇子在眼下看来可是很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

    姜定柔佯装羞涩,道:“来福公公德高望重又是在内务府中掌管宗亲事务的老人……柔儿想问问,皇上皇后赏赐下来的珍稀物件,还有内务府送来的东西,是不是将来都可以做柔儿的嫁妆?”

    来福公公道:“这当然是了。这些赏赐的自然是大姐的东西。”

    姜定柔又道:“那这些东西可否属于国公府?”

    来福公公是个人精,立刻明白了点什么。他想了想道:“这些都是大姐的东西,将来大姐要拿去哪儿都由大姐做主。这皇家的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给的,这可是认主的。”

    姜定柔叹气:“可是我父亲,我身体发肤都是受之父母,这些东西都要归入府中的大库房……”

    来福公公干笑两声:“国公爷笑了。这些东西又不是赏赐给国公爷的,更不是单单给国公府。要是大姐没点头,这些东西谁拿了谁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姜定柔笑了:“原来如此。柔儿年纪不懂事,今日总算是听了公公的指点了。”

    来福公公一副明了的神色。他声音阴柔:“大姐年纪虽,不过将来贵不可言,谁拿话吓唬你将来可是要倒霉的。所以大姐别怕,要是有什么委屈只管与咱家,咱家入宫了就禀报给皇上与皇后做主。”

    隋氏脸上露出舒心笑容。

    有皇家撑腰,就算是古板苛刻如姜老夫人也不得不服软低头。

    送走来福公公,隋氏长吁一口气:“有来福公公去敲敲,你父亲应该不会再吵吵我们东苑的事。”

    姜定柔点了点头。

    隋氏目光复杂看着她:“我儿长大了,终于要订亲了。”

    提起这个姜定柔心中亦是十分复杂。她刻意不去想订亲这件事,只当寻常,但这事还是按部就班来了。

    隋氏突然道:“对了,明天柔儿去学堂拜乌先生为师。你即将成为大皇子妃,不可以没有才学。”

    姜定柔应了。

    隋氏长吁短叹:“从前柔儿都是在私塾读书,你爹都不让你跟着乌先生读书。现在好了,你可以拜乌先生为师,秋季让乌先生把你举荐进明德女社。”

    隋氏絮絮叨叨地,姜定柔却心不在焉听着。

    第二天一早,姜定晴果然穿戴得整整齐齐前来接姜定柔。

    她见姜定柔还在用早膳,忍不住道:“乌先生不喜欢学生迟到。迟到是要手心的。”

    姜定柔看了看时辰,随手拍了拍手中的糕点米屑。

    她起身笑道:“没事,我都准备好了,耽搁不了。”

    姜定晴果然看见春月春灵都准备好一应东西,一提就可以走。姜定晴眼中流露惊讶,不过很快她就收敛了脸色,乖巧跟着姜定柔出了府朝着乌先生的学堂而去。

    在大秦朝世家勋贵以及富贵人家的孩子上学一般分三种。

    第一种是启蒙,一般是上了族中的私塾,由先生教着《三字经》《弟子规》等等。

    第二种是寻有点名望的先生,比如乌先生这种名儒设的学堂,教授的就不单单是启蒙的那几本书,还教吟诗作对,短赋、策论等等。

    之前姜定柔就是上的私塾,而姜定晴则拜了乌先生做了学生。所以姜定柔写出那篇短赋后被姜定晴拿去冒名顶替交给姜于峰。

    事后姜定柔争辩过,但姜于峰压根不信。因为私塾中教的怎么可能教短赋?

    第三种则直接入各地的学院,或者是入宫读太学与皇子们成同窗……

    ……

    姜定柔与姜定晴坐着马车到了京城城西一处安静的巷子口。巷子口已经有两三辆接送学生的马车停靠。

    姜定柔看了那深巷,只见一扇木门开着,里面看样子十分宽敞雅致,但绝对没有半点富贵气。

    姜定柔微微诧异。她倒是不知道大名鼎鼎乌先生的学堂这么简陋。

    姜定晴拉着她的手,道:“大姐姐随我进去吧。”

    姜定柔犹豫了下,跟着姜定晴走了进去。

    进了学堂的大门,姜定柔就看见院子正大堂上立着一副孔子像。在大厅正中央一位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脸色严肃地站着。

    他手中拿着一柄黑黝黝的戒尺,冷冷盯着前来的学生们。

    学生们上前先朝孔子像行礼,然后再朝这位先生行礼。

    姜定柔知道这位一定是乌先生了。

    乌先生还真的……很黑。姜定柔看着他黑黝黝的脸庞,不由心中道。

    乌先生一丝不苟地接受学生的行礼,照例还问两句,比如。

    “昨儿的字写了没?”

    “昨儿的策论可让你父亲过目了没?”

    “昨儿的圣人言背了没?”

    “……”

    这样一问一答,学生往往要磕磕巴巴把“昨儿”的事都禀报一遍乌先生才会轻轻点头示意可以进学堂读书了。

    当看见乌先生的点头后,站在跟前的学生们犹如得了大赦。

    姜定晴上前,对乌先生行礼:“先生,这位是我的家姐,姜定柔。今日家姐前来上课。”

    乌先生把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姜定柔身上。

    姜定柔只觉得自己四周气息都瞬间冰冻了。她莫名觉得眼前的乌先生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透般。

    乌先生量了姜定柔半天,才冷冷问:“是北国公府的大姐?姜定柔?”

    姜定柔行礼,回答:“是。”

    乌先生忽然皱起眉,冷然道:“以后回答我话要:回先生话……”

    姜定柔:“……”

    乌先生冷冷道:“重复一遍。”

    姜定柔只能道:“回先生话,女是北国公府大姐……”

    “错了。”乌先生突然断:“大姐是别人对你的称呼,你不能自称自己为大姐。”

    姜定柔:“……”

    乌先生冷声道:“你要回我,你是北国公府之长房嫡女姜定柔。”

    姜定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