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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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 静谧。

    细细的雪花着旋从空中飘落。

    主动和次栋之间,有一条走廊连接,两旁栽了绿梅点缀, 点点积雪压着, 细细的枝呀在寒风中摇曳, 随时都能被风刮飞了的模样。

    廊下昏黄的灯光照下来,点点猩红在白雪间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香气随风萦绕在鼻尖。

    孔瑜穿过走廊,跨进次栋门,走过客厅,保姆间的房门闭着。

    啧。

    当真是有心!

    挑唆别人为她冲锋陷阵, 她自己早早睡了?

    手指松松弯曲, “笃笃”敲在深色门上。

    好一会, 才听见门传来一声微哑的声音,“谁啊?”

    “是我,孔瑜, 你开下门。”

    接着,是拖鞋在地板的趿拉声。

    门咔哒开,视线开阔起来, 只见蒋媛媛穿一件睡衣, 睡眼惺忪,问,“什么事啊?”

    孔瑜视线微微别开, “你换件衣服吧,跟我去主栋,江言斯有点事找你。”

    蒋媛媛的脸僵了一瞬,依着门框了个呵欠, 声音轻柔,“能不能明天去啊?我好困。”

    孔瑜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一个超迷人的笑,“走吧,就几句话的事,完事我送你回来。”

    他是喉结往下沉了沉的,标准的低音炮,是女生很喜欢的那种惹人瞎想的磁性声音。因此,这句,“完事送你回来”,就格外的晃人心神。

    配上孔瑜这张好看的脸……好难拒绝啊!

    “好吧。”蒋媛媛笑,“你等我一会。”

    重新关上门,蒋媛媛稍稍理智了一些,心里犯嘀咕,余展去了也有一些时间了,也没见回来。

    从来把自己当空气的孔瑜主动上门--

    不会是鸿门宴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余展。

    她对原身几乎是言听计从。

    或许,是他谈好了?江言斯找自己道歉?

    也对,不管怎么,自己就是因为他的那只臭猫受伤的,到哪里都是她占理。

    在胡思乱想建,蒋媛媛穿好了衣服,开门,和孔瑜一起走出次栋,往主栋走。

    主栋整栋的灯都亮着,在黑色的夜幕里,就特别壮观。

    蒋媛媛抬脚走进,江言斯坐在客厅的珍珠白欧式沙发,脸部线条冷毅,隔着空气,蒋媛媛都感到了冷气。

    屋子里的气压极低,人都要喘不上气。

    心里没来由的一咯噔。

    “嘭”

    身后,孔瑜猛的关上了门,下一秒,人就消失了。

    蒋媛媛双腿了个踉跄,再转头,他只觉得坐在沙发上的江言斯更加恐怖了。

    此时,坐在江言斯旁边的桃桃,浑身毛发雪白,单纯无害。

    一对比,蒋媛媛忽然发现,这只猫很可爱。

    自己干嘛要招它呢!

    蒋媛媛是被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震回神的。

    她眼睛看过去,是江言斯的手机,开了免提,随意放在大理石茶几上,电话很快接通,那边的声音充满敬畏,“江总,怎么有空我电话?是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

    蒋媛媛心头有不好的感觉。

    果然。

    “是有点事,”江言斯道:“你们公司有两个艺人,和我有点不太对付,就是想劳烦你,动动手,藏几年!”

    “好,”电话里的男子态度更加恭敬,“是谁这么不长眼,感惹您?您只管,我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瞬间,蒋媛媛面上血色退尽,一片灰败。

    她几乎是扑过来的,手摁住屏幕,白色的灯光从指缝露出来,整个身子靠在大理石茶几上,头仰着,看向江言斯,“怎么样才能不封杀我?我哪里做错了,请你告诉我,我可以向你道歉。”

    江言斯锋利的眼神睥睨过来,“是你挑余展来替你出头,让我把桃桃空运回国?”

    蒋媛媛手挠了挠头发,脸上一片茫然,“我听不懂,你在什么?什么余展替我出头?什么把桃桃空运回国?”

    “哦?”江言斯轻轻咦了一声,“你是,这件事,是余展自己做主?你并不知情?”

    蒋媛媛没有任何迟疑,“你应该能看出来,余展对我有一些好感,一直在追我,但是我只把他当普通朋友的,”她的很慢,像是刚刚分析出来的样子,“可能他就是想博得我的好感,才来和你这么的吧。”

    “你可千万别误会,桃桃很可爱,我很喜欢它的。”

    锋利的眸光从江言斯眼尾射出来,像钢刀从蒋媛媛的脸上一寸寸扫过。

    他后背往后仰,抱着桃桃在膝头,修长的手指懒散在雪白的猫毛间穿梭。

    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吓人,壁炉里噼啪的火舌声,墙上滴答的挂钟声,分外清晰。

    蒋媛媛一颗心高高提着,等着江言斯的下文。

    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吧,蒋媛媛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只秒表计时器狂跳。

    心跳快要达到顶峰,江言斯的声音才从头顶传过来。

    “我已经让节目组和余展解约了,他现在在去机场回国的路上,不管怎么,他也是为了你才惹的这通事。你们两个人之间,肯定得藏一个,你认为,”他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是你合适?还是他合适?”

    蒋媛媛吞了吞口水,讪笑了一下,“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嘴上是为了我,但是,这件事到底,都是他擅自做主,况且,他这个人,想法是有些偏激。这点我真的不太认同。”

    “我早上就和他过,这件事不能怪桃桃,让他不许找桃桃的麻烦,我以为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她似是惋惜的叹息一声,“我真没想到,原来我的话,他根本就就没有听进去。”

    “都怪我,没有关好他。”

    蒋媛媛双腿交叠蹲下来,一只手撑着大理石茶几,头微微仰着。

    暖黄的水晶灯铺在脸上,原本就清秀莹白的脸,此刻,柔弱,无害,单纯。

    像一株沾着露的百合。

    站在暗格后的余展,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整个人像是在做梦。

    那是一座典型民国四方院,青灰色老旧地砖铺就,正对南边置了一排低矮屋,青砖黛瓦,中间是待客堂屋,两侧是卧室。

    正对东边卧室窗前,有一株石榴树,红彤彤的石榴挂一树。

    树下,女孩身穿民国学生装,背对自己,一对细长麻花辫垂到腰际,腰収的不盈一握,中长喇叭袖只到只到手肘,露出的一截臂欺霜赛雪的白。

    黑色学生群,方扣黑皮鞋,脚后跟踮起,够树上的石榴。

    “我帮你摘吧。”

    他走近,女孩头微微向上仰,石榴树在她莹白的脸上投了一层暗影,脸显的越发白,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挂着浅笑。

    他手一伸就摘到了。

    “谢谢你啊,”女孩左手接过石榴,右手递了半手,“你好,我是蒋媛媛,你是刚进组的吗?”

    手大概只有他手一半吧,触感冰凉,指尖像是触了冰。

    冻在人心上。

    “是,我是余展。”

    “这石榴很好吃,可能是自然生长的缘故吧,不过,道具组不让吃的,”女孩笑的很甜,很热情,很好客,“休息室在后面,我带你去。”

    华丽的会所里,烟雾缭绕,衣香鬓影,娇笑声鼎沸,女演员们端着酒杯穿梭在制片,导演,影帝们面前,勾着男人的背,对饮。

    “你跑这犄角嘎达干嘛?”他走到角落里,咔哒放下手里的香槟杯,“也不见你去应酬,那边,范思郁在缠着导演加戏呢。”

    女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拨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是吗?这葡萄真甜,你尝尝。”

    手指了指面前的盘子,白色的骨瓷盘里,堆着山一样的吃食。

    “啪。”

    “啪”

    “啪”

    一场男一脸男三的戏份,这个镜头已经重拍到了第六遍,早在开拍之处初,男一就和导演提出来,“还是真,效果更逼真一点,余展,你是吗?”

    男一是已经红了五年的男星,圈内地位非凡。

    余展心,去你妈的逼真!

    要是拍死人戏,你家没死人,难不成还要拿刀现杀吗?

    原本,男三这个位置,男一像导演推荐了人选,但是最后落在他头上,余展心里清楚,男一就是借机报复。

    还有一点,就是压他,他们走的发展路线很相像。

    因为娱乐圈资源就那么多,一些地位高的,常在新人羽翼未丰的时候压。

    这个圈子,咖位就是一切。

    心里再不爽,他还是笑着应了。

    被了六次了,剧组所有人都装死。

    忽然,女孩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眉眼皆是愠怒,转身,愤而指责难以,“姜丞,戏已经拍了六遍了,余展一边脸都肿了,你不是第一名考进近中戏的吗?就这水平?把人脸都肿了还拍不好?”

    姜丞就是男一。

    他至今都记得,女孩身体明明比他瘦弱,却站在他前面,和姜丞对峙。

    后来,他们俩人的戏份几乎删了一半,蒋媛媛这个女一号,被女二衬托的自私犀利,万人嫌。

    她却递给他一听啤酒,俩人坐在院的廊下,就着炸鸡,不甚在意的笑:“来,干一个,庆祝咱们杀青。”

    “所以,你的意思是,雪藏余展是吗?”

    江言斯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余展回神。

    半蹲在茶几旁的女孩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回,“他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样才是真正的对他好。”

    “啪,爬,啪。”

    江言斯两手轻轻拍掌,唇角轻勾,“余展,你可以出来了。”

    桃桃见江言斯鼓掌,立刻两只爪爪跟个一起拍,画面十分喜感。

    但这喜感,蒋媛媛感受不到。

    因为玻璃门推开,余展一张脸阴沉的能滴水。

    后面,还有赵PD。

    “为什么这么对我?”余展声音都是颤的,像是这个世界崩塌了一样,“我对你掏心掏肺,为了你,我不惜放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大力摇晃蒋媛媛,“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蒋媛媛缩瑟着不出话,坐在沙发上的江言斯出声,“还有更颠覆你三观的,事实上,那只野猫早上挠桃桃,应该也是她自导自演的。”

    桃桃:靠,这穿越女这么毒的吗!

    蒋媛媛不可置信的看向江言斯,自己做的那么完美,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表情是人本能的自然反应,余展哪里还能不清楚?

    江言斯:“早上野猫待的草丛里,附近的花丛都被那只猫咬过,他应该是吸了猫薄荷,产生幻觉了。你应该是先在那边草丛里放了猫薄荷,猫薄荷对猫来,就是□□,没有猫能抵抗得住,虽然它能让猫产生幻觉,但是并不一定会产生强攻击力,所以,你在猫薄荷上面掺了让那野猫真正发疯的药。”

    “你在门口堆雪人,放花皮球,为的就是吸引桃桃过去。”

    锋利的眸光从眼尾射向蒋媛媛,“我的没错吧?”

    江言斯已经猜出了全部,蒋媛媛清楚,越是诡辩,江言斯可能更狠。

    谁叫人家有权有势?

    但是她也做不到干脆利落的承认,于是,咬着唇不出话。

    余展大声嘶吼,“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头轻摇,不可置信,“难道这几年,你一直都是演的吗?”

    这些年,自己在做什么?

    全世界都看出来,面前这个女人,骨子里是个绿茶,自己却盲目的相信她,指责韩筱,曾经自己最亲近的人。

    丢了自己在圈里拼这些年的人气,赔上一切。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无力,茫然的抬起头,看见,韩筱安静的站在廊下,灯光穿透玻璃割裂,投了一束昏黄的光在她鼻子,下巴,脖颈。

    上半部脸在昏暗里,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汹涌着万般情绪。

    隔的距离不算远,还有一道透明的玻璃,却像是永远都不可能再跨越的长河。

    韩筱转身离去,下巴在空中扬出半圈弧度,微卷的长发被夜风拂起,如海浪翻飞。

    “对不起。”

    余展匆匆跑出门,追上来喊,“筱,对不起,我错了。”

    连接主次栋的廊桥修的雅致,两旁红梅簌簌绽放,绿植清脆,有昏暗的夜视灯点缀。

    余展站在韩筱身后,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哽咽,语气卑微,“筱,你回来吧,好不好?”。

    他手轻轻晃她的手,像孩哄大人那样,“筱,你回来,好不好?”

    韩筱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夜空使劲眨眼,吞下眼角的泪,似嘲弄的开口,“余展,你认清蒋媛媛了,就回头来找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一直会在原地等你?”

    “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你只要回头,我就会回到你身边?”

    余展苦涩开口,“你明明清楚,我和媛媛不是那种关系,就是玩的好的朋友,我爱的从来都是你。”

    又是这种话!

    那天,漫天漂泊大雨,她激烈和余展争吵,声嘶力竭的质问,“你到底是我男朋友还是蒋媛媛的?”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可笑的是,余展却始根本不懂她的奔溃,情绪平静,这更让韩筱生气。

    余展仿佛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都了,我跟她就是朋友,聊得来,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无理取闹?”

    “普通朋友?”她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普通朋友,你会觉得她处处比我好?跟我一句话没有,却和她聊到半夜,一起喝酒宿醉?为了她和男演员架,闹的满城风雨?”

    “她要买房子,你二话不,就借了八百万给她。这是我们共同的积蓄,你凭什么问都不问我?我有没有跟你过,我也喜欢馥园的房子?差了这么多,告诉我,我现在上哪里凑一千万?”

    余展:“我是借给她,又不是送给她,她周转一下,过几个月就还回来了,筱,你能不能别这么气?我们现在又不是没有房子住,等她把钱还了,我们去别的地方买不是一样的吗?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住哪不一样?”

    “你能不能别这么作,一天到晚不是疑神疑鬼,就是和我吵架,你不能改该你的脾气,温柔一点吗?”

    韩筱拇指用力,一下下擦掉眼角的泪,皮肤都搓红了。一个字一个字开口,“对,我今天就是无理取闹了,肚鸡肠了,你现在去把钱要回来,断了和她的联系,否则--”

    “我们就分手。”

    余展不耐道:“我再一次,不是她主动借的,是我主动借给她的,我现在再去要回来,我脸朝哪放?我开不了这个口。”

    韩筱眼里流着泪,嘴巴却笑了起来。“是啊,她永远人淡如菊,不管是什么东西,连口都不用开,你就把一切都捧给她。”

    “你干脆把你自己也捧给她得了”

    她甩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也没回去过。

    韩筱嗤笑,转过身,盯着余展的眼睛问,“余展,你看,蒋媛媛,全网黑的时候,你义无反顾站到她身边,掏出全部的信任,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还用这种话来骗我,骗你自己,有意思吗?”

    余展的表情裂了一下。

    韩筱:“你口口声声只是把蒋媛媛当朋友,可是谁家普通朋友做成你们那个样子的?你们一直用朋友的名义暧昧着,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

    “你们俩最恶心的地方就是,嘴巴上从来都不承认,行为上却从来不避嫌。”

    “一条扫卫生用的扫帚用久了,换新的都不习惯,何况是我这个大活人?你早就不爱我了,但是又习惯有我陪着,所以,你骗你自己,你还爱我,抵消你心里的罪恶感,这样,你就不是劈腿的渣男,她不是插足别人的第三者。”

    “你一边和蒋媛媛游走在暧昧的边缘,一边享受我的爱慕。”

    “对,你身体是没出轨,可是你在精神上早就出轨了,我的需求,你从来都排在蒋媛媛的后面。”

    她自嘲的笑了笑,“余展,其实精神出轨比身体出轨可怕多了,你和蒋媛媛给我带来很多屈辱和委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了。”

    余展身体晃了一下,“筱,那你给我赎罪的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以后,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别人了,我给你保证。”

    韩筱问,“余展,你是不是认为,过去我处理问题的方式也有问题,脾气太差,一直吵闹,把你推到了蒋媛媛的身边,我们形同陌路,我也有责任对吗?”

    余展没话,显然,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韩筱勾起一缕发丝到耳后,平静道:“对,我脾气是不好,没有蒋媛媛温柔,事业心也比她重,没她性子讨喜,可是我从来也没过我完美。”

    “其实你知道吗,我不管是跟你在一起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有遇见过比你更优秀,更有魅力的男人,可是我从来不拿你和别的男人比。”

    “我不是因为你好,才爱你。”

    “而是因为我爱你,你才好。”

    “因为你好,旁人再不能入我的眼。”

    韩筱的声音轻微哽咽,唇轻颤,像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碎成无数块。

    余展心里一片酸胀,心脏像是被大力揪扯着,钻心的疼。

    他想点什么,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

    只能死死攥住她的手在掌心。

    然后,她看见,韩筱吸了吸鼻子,唇角掀起来,漾起笑,眼尾的泪雾还未散。

    她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余展,我们早就结束了。”

    她终于看到她后悔了。后背挺的笔直,迈着坚毅的步子,走进了屋里。

    就像三年前那样,一次也没有回头。

    呜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吹在脸上,余展浑身冰冷,像置身在冰窖里。

    这些,都没有心来的冷。

    他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韩筱真的不爱自己了!

    韩筱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他一直傻傻扶着栏杆靠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给好朋友宋子丰。

    电话另一端,宋子丰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阿展,你怎么了?”

    余展声音颓废,“子丰,我是不是很渣?”

    电话里沉默一阵,好一会,宋子丰的声音才传过来,“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筱,是因为她爱我,所以我才好。”

    余展奔涌的情绪突然找到发泄口,像泻闸的洪水,泪流成河。

    余展情绪爆发,“我把最爱我的女人弄丢了,怎么办?筱真的不要我了。”

    他不停的抹眼泪,流眼泪,又笑出来,“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号蠢蛋?早知道她这么爱我,我死都不应该放她离开。”

    宋子丰深吸一口气,“不,你知道的,阿展,你忘记了吗?韩筱离开那天,你抱着酒瓶子坚定的,‘她离不开你,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你从来就知道,她有多爱你,所以,你一边享受着她对你的爱,一边又肆无忌惮的挥霍,忽略,你凭仗的从来都是她爱你。”

    “在你的潜意识里,你从来都觉得,韩筱离不开你,迟早会回来。”

    “阿展,”宋子丰低低叹息一声,“你早就把她对你的爱消磨光了,你看,没有你,她现在过的很好,你明白的太晚了。”

    “我不信,”余展吼出声,“我们之间有那么多过往,我不信她真的能忘干净。”

    “只要是付出,永远不会晚”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我一定能把她追回来。”

    宋子丰:“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做到,那就试试吧,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你上网上看看就知道了。”

    余展开娱乐新闻,扫了一遍,不甚在意的道:“没关系的,本来,经纪人就已经想换了我了,我会和经纪人建议,换你来。”

    “你先尽量帮我照顾筱吧。”

    *

    余展这边出了客厅,江言斯回头,看向从身后走出来的人,“赵导,已经结束了,你的直播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坐在地上的蒋媛媛面上最后一丝血色退尽!

    直播?

    全网都知道了?

    那她不得被骂死?永远都没法洗白了。

    蒋媛媛的猜测十分准确。

    赵导从后面走出来,城墙厚的脸皮,千年罕见的红了一下。

    晚上的时候,余展来找他,提出桃桃已经间接伤到了嘉宾,不适合再录这档节目,希望自己能和他一起来规劝影帝。

    桃桃现在是收视担当,江言斯舍得,他也不舍得啊。

    于是,他把这麻烦事退给江言斯自己解决,又敏锐觉察出,这事要生出龃龉,没准还能闹大。

    身为一个娱乐综艺的导演,怎么可能会放过嘉宾之间的撕逼?

    越撕越红火吗。

    于是,他就偷偷带了摄像头,

    谁知道,江言斯比自己想的还有气场,他干脆就上演了偷拍直播。

    连在房间的弹幕上,早就掀起了腥风血雨。

    【余展脑子是不是有坑?还diss我女鹅,我要被他气死了,赶紧滚出娱乐圈,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笑死我了,以为自己充当的是英雄,实际上却是被人白摆了一道,混迹娱乐圈这么就,还这么SB,也是奇了。】

    【蒋媛媛和余展,速度给我滚出娱乐圈。】

    【蒋媛媛恶毒,幸亏我女鹅机灵,没被伤到。】

    【影帝好帅啊,智商满分,给我女鹅刷清冤屈。】

    【影帝到底有多少个马甲?认识外交官,还是易想的幕后老板,好神秘啊。】

    【+1,影帝像谜团一样,又像黑洞,好吸人。】

    赵导关了直播,语无伦次的朝江言斯,“早点睡。”

    又习惯性朝蒋媛媛,“早点睡。”

    然后才反应过来,蒋媛媛怕是未来一年都未必能睡好觉了!

    江言斯:“你先回去吧,蒋媛媛交给我处理。”

    “好的。”赵PD巴不得他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一溜烟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再没旁人,江言斯又出声,“蒋媛媛,我让顾总查过了,去年你为了接通告自由,和公司是签了对赌协议的,指标是年利润六千万,现在,指标你不仅没有完成,还成了全网黑,手下几个代言都在找索赔,我已经让人算过,你大概需要赔偿公司四千万,这钱,你算怎么赔?”

    蒋媛媛垂的鹌鹑一样的头立刻抬起来,原身还有这么多债务?

    四千万,不如让她去死!

    现在这状况,和死也差不多了。

    这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一双眼睛,死灰一眼的垂着,毫无生气。

    江言斯又道:“来也奇怪,我查了你过去的资料,在来录节目之前,你一直是个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性子,上了节目之后,你像是变了一个人,到处耍心机,想出风头。”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不是蒋媛媛本人?”

    蒋媛媛脑子嗡的一下,他这是要干嘛?

    不会是要把自己供出来,然后,拿给这里的科学家做科学研究吧?

    警惕的看向江言斯。

    江言斯淡道:“别和我耍心思,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我公事公办,你卖掉你名下所有财产,给公司还债。你是全网黑,没有翻身的可能,下半辈子大概只能粗茶淡饭了。”

    “二,你把你的来历交代清楚,我可以不找你索赔。”

    蒋媛媛刚要话,就听间江言斯从齿缝间又吐出了几个字,“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最好想清楚再选。”

    冰冷的字从齿缝间吐出来,蒋媛媛一哆嗦,她才不想替原身背负这么多债务。

    如今她是砧板上的鱼肉,还是识时务的好。

    张嘴就把实情吐了出来,“我的确不是真的蒋媛媛,我是来自另一个平行时空,就是名字和她一样,长的都不一样的。我是一觉睡醒忽然变成的蒋媛媛,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江言斯眼皮一跳,头一转,朝桃桃看了一眼。

    桃桃这个傻猫,还没察觉到,惊讶的瞪着蒋媛媛:

    靠!

    原来穿越这么容易的吗?人手一个啊。

    下一秒,身体腾空,仰头看过去,是巴巴捞起他,弯腰在它耳边低语⑨时光整理,声音收的很低,“你去楼上我房间,把门关上。”

    “喵呜。”

    干嘛去楼上?吃瓜给看一半戏,这谁受的了。

    “快去。”江言斯神态肃穆。

    好吧!

    桃桃怂哒哒的跳下沙发,四肢短腿蹦跶,一跳一跳跑到楼上去,听话的关上房门。

    蒋媛媛弱弱出声,“我现在都交代清楚了,你能放了我了吗?”

    江言斯哂笑一声,像看垃圾一样剜了蒋媛媛一眼,“你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不是原身,顶着别人的姓名,身体,挥霍着着原身的钱财,利用原身的人脉。”

    “你占用了别人的身体,还为了一己私欲,把原身的名誉弄的一塌糊涂。你不觉得羞愧吗?”

    蒋媛媛脸色十分难看。

    “原身的一切,你不得再用,她母亲健在,财产应该都属于她母亲,至于你。”江言斯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的样子。

    蒋媛媛提心吊胆的等着江言斯的下文,像是等着一把刀落下来。

    “你自己发文退圈吧,我会给你安排一分普通的幕后工作,明天会有人带你回国,你最好安分一点,好好替原身尽孝,再耍心机,澜江就是你的最终归宿。”

    “滚吧。”

    “哎,哎,我知道了。”

    蒋媛媛屁滚尿流的走了。

    江言斯伸手,拿起桌子上的A4纸,整齐的版面上,有一个明显的空洞。

    那是桃桃的爪爪戳的。

    江言斯眼睛微眯,盯着那个字看了很久。

    起身,拉开阳台的门,做了一个掏烟的动作。

    手掏空,他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抽烟,极偶尔的时候,会在白承那蹭两根。

    白日里,那个瑞士偷气急败坏抓桃桃的样子,飞机上,直立身体关门的样子,撕他衣服的样子,脑袋舔舐掌心的样子。

    像电影画面,不停的切换闪在脑子里。

    抱臂在阳台踱了好几个来回,忽然,顿住脚,穿过客厅,拾级而上,走到二楼,手握上门柄。

    触感冰凉,手背淡青经络抽了一下。

    咔哒。

    “喵呜。”

    巴巴。

    桃桃晃着毛茸茸的尾巴迎上来,围着江言斯的腿转,脑袋上--

    还带了一只白色袜子当帽子

    ……画面十分俏皮。

    玩的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这个卧室很大,一头有书桌,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套憩用的深青色皮沙发,窗户是180度采光的落地窗。

    江言斯走过去,抱臂坐下,后背慵懒的低着沙发背。

    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优雅尊贵。

    桃桃顺着沙发,喵呜跳到它膝头玩。

    就听见头顶砸来一句,“你是人,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