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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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

    周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仨字的意思,他没吭声。

    宁宇自自话:“长的吧,真不错,跟明星似的,就是这嘴……”牙尖嘴利,冷嘲热讽的,一看就是个优越感十足的大姐。

    周熠问:“裙带关系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靠女人,吃软饭的意思吗?”

    “……”周熠懒得解释,只:“她就那样儿,没恶意。”

    宁宇一挑眉毛:“看来真是嫂子了?”

    周熠不答反问:“那你还让她叫你叔叔?”

    言外之意,他岂不是也得跟着叫?

    宁宇忙为自己辩解:“我就是那么一,逗逗她嘛。”隔了几秒反应过来,“得,我明白了,要逗她也只能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我越界了,这自古以来,调戏大嫂可都是重罪。”

    他得煞有介事,后面人却一言未发。

    再一看,人已经合上眼,像是睡着了。

    ***

    周熠晚上约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顶头上司,胡海洋。

    话这位在吃喝玩乐的圈子里浸淫多年,如今人过不惑,修身养性,只保留一样,吃。医生又偏偏不让他吃。所以今天约在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馆,是给周熠庆功,实则给自己解馋。

    饭馆位置比较偏,老胡进门时骂骂咧咧:“妈的,开了导航都找不到,饿得我前胸贴后背了。藏这么深,居心不良啊,不就想把人饿个半死多点几个菜?”

    周熠给他拉开椅子,瞥了眼他那宽厚的侧身。

    老板笑着赔罪,是好地段房租太贵,店新开张,为答谢二位捧场,赠送两道特色菜。第一道菜端上桌,两人各自尝一口,就点头,值了。

    老胡此行目的是正宗鲁味九转大肠,终于吃到,心满意足,畅谈起那些年各地寻吃的那些事儿。某条江边,从冰窟窿钓上来的鱼,雪地里支起锅直接炖,吹着冷风,就着酒,美啊。某个温泉,水热得能煮熟鸡蛋,现采的野菜,涮着吃,鲜啊。某地生态好,虫子多,各种黑暗料理,满满的蛋白质啊。

    周熠听到最后,庆幸自己对吃没有执着,只有两点要求:做熟,没毒。

    老胡:“所以你有人鱼线,我这肚子像怀了条人鱼。”他哈哈一笑,“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也瘦过,那会儿在车间,也练出一身腱子肉。”

    他话锋一转,“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穿开裆裤呢。”

    成功把周熠吓了一跳。

    老胡甩出个炸弹,得意不已,“当时你就两岁多吧,在你爸怀里,捧着个冰激凌。我就逗你,给叔叔尝一口?你脑袋一晃,还挺护食。”

    “我哎呀,不是大胖子么,怎么是个姑娘?你眼睛一瞪,大声‘我是男孩’,一看就不是头一次被误会。我不行,得让我看一眼,不然我不信。着就假装伸手,你倒好,咔,给我一窝心脚。接着啪,把冰激凌糊我脸上了。”

    “你爸都吓着了,要削你,我抹把脸,行了周哥,我信了,真是个公子,还是个脾气大的,以后一准儿有大出息。”

    周熠可是半点儿印象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老胡瞎编的,不过,据他的确是有过一段被宠上天的时光。老来得子,那喜悦不是盖的,要星星都不给月亮。

    其实,他对父亲的记忆都十分有限,哪怕是只言片语的提及,也让他觉得亲切,随着酒精在胃里晕染开,也有一丝感伤在胸臆间弥漫。

    老胡大着舌头继续:“你来报到那天,一报上名字,我就对上号了,后来在饭局上,看你不仅招姑娘喜欢,连男人都待见,整个一男女通杀,我就想,这孩子真会长,模样随了妈,秀气,性格随爸,豪爽仗义,当年……”

    他起周长宁的豪言义举,有敬佩,有怀念。

    周熠却冷静下来。

    这人在瑞和呆了半辈子,不可能没听过那个谣言。他给两人倒酒,端起杯子,杯沿放低:“既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那我应该管您叫一声叔了。”

    老胡按住,“还是叫哥吧,让我感觉自己还年轻点儿。”

    干了这一杯后,老胡又谈起了别的,但话里话外还是多了几分长辈的关切。

    诸如,这些年一个人在外,吃了不少苦吧?不过,闯一闯也有好处,眼界宽了,有胆识,有担当。话回来,男人三十而立,也该考虑下个人问题,到了他这个年纪,就知道,奔波一天回到家,有盏灯,有口热茶,才是实实在在的幸福。何总的意思是,先积累些经验,瑞和集团下几十个大公司,摊子大,需要帮手。

    周熠听着,偶尔接一两句,也不表态。然后去了洗手间,催吐,对着马桶倾吐完毕,去洗手,抬头看镜子里,眼圈微红。

    他扯了纸巾擦手,淡漠地笑笑。

    回来后,老胡醉意更浓,又谈起风月,坦言做销售这行,应酬多,诱惑多,曾经没把持住,被外面的妖艳贱货们骗钱骗粮……

    周熠啼笑皆非,除非要拿来作文章,否则他对别人私生活并没兴趣,不由走了会儿神,听到一句:“虽然也搂一搂,捏一捏,但看得出,只是逢场作戏,年纪轻轻,有这份克制,不容易。”

    他这才怔了下,想起前几天跟老胡陪客户,KTV里那档子事儿。

    老胡八卦兮兮地问:“长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吧?”

    周熠想了想,“目前算单身。”

    老胡噗嗤笑了,一副了然状:“不老实啊。”

    周熠也笑,颇有些欲盖弥彰地解释:“别误会,这意思是,身边没人,心里有人。”

    ***

    终于结束时,已是半夜,老胡脚步踉跄,荒腔走板地哼着“心上人啊心上人,离别在那深秋,相聚在缠绵梦中……”周熠帮他叫了车,并目送车子离开。

    风止了,夜空中高高悬挂着一轮模糊的白月亮。

    路灯的光也是白惨惨,敷衍地照着路面。

    周熠方向感不错,来时虽然也一顿好找,回去时却熟门熟路,他手插大衣口袋,闲庭信步地走着,路灯下更显挺拔,也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不多时,身后响起马达声,越来越近。

    周熠侧身让路。

    越野车在他身边稳稳停下,副驾门从里推开,周熠坐进去。

    刚才宁宇把他送到地儿,就自己玩去了。他年纪轻,玩心重,最大嗜好就是网游,能不吃不喝地在电脑前鏖战三天两夜,越玩越精神,然后再一气儿睡个两夜三天。新闻里经常报导的猝死网吧的就是他这种玩法。好在他不是纯宅男,除了网游还有点别的爱好。

    周熠问:“玩得不错?”

    “相当不错。旁边坐了个萌妹子,老崇拜我了,还加了微信。你呢,吃得怎么样?老狐狸都跟你谈啥了?”

    周熠揉了揉太阳穴:“的确是个老狐狸。”

    宁宇眉头一拧:“我去,还真是鸿门宴?早知道我该跟你一起去。”

    周熠失笑:“那不是耽误了你的艳遇?”

    宁宇认真道:“艳遇啥时候不能有?咱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周熠个哈欠,“眯一会儿。”

    今晚喝的据是老板自酿的酒,后劲不。

    宁宇年纪不大,却是个老司机了,这会儿路况也好,车子开得很稳。沉寂片刻后,周熠忽然出声:“想什么呢?”

    宁宇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儿?”

    周熠闭着眼答:“直觉。”

    “……”

    宁宇老实道:“我是担心你,这帮做生意的老子都是人精儿,天天琢磨人,杀人都不见血的……”

    周熠眼皮掀开,眸色被飞驰而过的华灯映得忽明忽暗,他自言自语:“不见血的玩法儿,才更刺激。”

    到了何家大门口时,周熠坐直了,问:“马上就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宁宇吊儿郎当道:“我想要的你也给不了啊。”

    这话有点儿熟,可惜周熠脑袋还有点沉,又听这子嘀咕:“我想要个媳妇儿。”他气笑,“毛还没长齐就惦记着媳妇儿了,我他妈还没有呢。”

    宁宇反驳:“你是不稀罕有,想要的话一百个都有了。”

    周熠骂了句:“艹,那我还要不要肾了?”

    宁宇长吁短叹:“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周熠已经下了车,“再啰嗦,礼物没了啊。”

    他随手抛出一样东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宁宇果断出手,敏捷抓住,摊开掌心,是一串钥匙。

    沉甸甸,亮晶晶,簇新的。

    宁宇大喜:“送我一套房?”又:“婚房?”

    周熠轻描淡写道:“在古代,男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这是间门市,地段不错,面积也够折腾,你不是一直想开家汽配店么。”

    宁宇傻掉,眼底渐渐发亮:“这礼物也太大了,大的我都要接不住了,”下一秒却是一把抱住周熠大腿,仰着脸,作泫然欲泣状:“哥,你对我太好了,弟无以回报,干脆以身相许吧,你也别涝死,我也别旱死了……”

    周熠一阵恶寒,顺势踹他一脚:“谁他妈稀罕你的身,我是大股东,租金也只交了一年,你看着办,年底要是没钱分,可就收回来了。”

    宁宇激动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不要啊,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往回要就太不仗义了,哥,你是我亲哥,你放心,我绝不辜负你……”他反应过来:“才交一年,一年能挣钱吗,亲兄弟啊,要不要算这么清啊?”

    人已经要进门了,宁宇还没演过瘾:“好哥哥,真不需要侍寝?”

    周熠不耐地挥手:“赶紧滚蛋!”

    ***

    周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床上,手脚姿势豪迈又销魂,被子只盖到腿,都要踢到地上了。看窗外黯淡的天色,一是分辨不出清还是日暮,从枕边摸过手机,还好,是早上,只是阴天而已。

    闻见什么味儿,朝床头一瞄,是一只保温桶。

    青姨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居然一点都没觉察。

    这什么破酒,加了蒙汗药吧?

    他骂咧一句撑着起来,摸过手机看一眼,下床去冲澡。

    洗漱完出来,开保温桶瞧了瞧,并不陌生,最近隔两天就喝一顿,醒酒汤。汤还温热,他在心里感谢了一番“汤婆婆”,咕嘟嘟喝完,胃里舒坦,脑子也清爽几分,也许是心理作用。

    他换了衣服,要去活动一下筋骨。

    健身室有人。

    还是个稀客,在跑步机上呼哧呼哧的。

    她今天穿一套黄黑拼接的运动衣,不爱运动的人倒是有好多运动装,衣型修身,显得腿特别长,腰特别细……

    周熠的记忆像磁带一样,忽然自动翻了个面儿,一下子跳到N年前。

    高中体育课上,达标测试,男生们刚跑完一千米,女生八百米就开始了。一伙人故意滞留在操场,一哥们儿就指了跑在前面的班花问他:“一物理名词,知道是啥不?”另外几个嘿嘿地笑,笑得十分猥琐。他收回视线,语气特别淡定:“不就是波动吗。”

    唰啦,又翻回到现实中。周熠再看过去,只能,波幅略。又黑又黄的,不就是只蜜蜂吗?还是只细腰蜂。

    周熠收回遐思,从柜子里拿出毛巾,往肩头一甩,回手甩上柜门。

    柜门关上的动静有点大,何唯戴着耳机都听到了。她摘掉一只耳机,跟他招呼:“Hi,钢铁侠。”

    见周熠愣着,她得意道:“怎么样?比你给我起的强多了吧。”

    “没看出来哪儿强。”

    周熠撇撇嘴,走向墙角的一组综合训练器,同时活动着手腕,又听她问:“醒酒汤喝了?”

    他手一顿,听她继续:“你睡得可真够死的,叫了几声都没听到。”又啧啧两声:“还梦话呢。”

    周熠看她:“什么了?”

    何唯下巴一扬,“不告诉你。”

    每次看她做这个动作,周熠都特想用手擒住她的下巴,样儿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炫耀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么?

    他忽然记起,昨晚好像做了个梦。

    大概是因为宁宇那句“想要的话,一百个都有了。”他梦到了土耳其的后宫,地毯,水烟,极尽奢华,当然重点是那成群结队的绝色女奴,性~感妖娆,风情入骨,各有绝活儿……那什么,幸好他是趴着睡的。

    周熠深吸一口气,大清早的思维太活跃,这样不好。

    又想起来,昨晚上老板介绍某个汤时,加了杜仲和巴戟天,强筋壮骨,补益肝肾,适合压力大的人群。妈的,这不就是壮阳么。

    问题是,他这年龄,这体格,根本不需要好吗。

    作者有话要:

    2019.11.5

    这两天事多,更新晚,用上草稿箱之前,只能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更,望包涵。

    杜仲巴戟天什么的,这一段的去留,没想好,先放着,明天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