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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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时,只见一个身影向那胡人扑过去,初生牛犊一般,带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鲁莽无畏。

    他的动作太快,也太突然,不止是林蔚来不及阻拦,那发癫的胡人也来不及反应。

    一个身经百战的杀神,竟叫他近身。

    可惜,江荻川才多大个儿,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儿一个,绕是他用了全部力气,也只是把刀疤脸撞的退后半步,随即反被拧着胸前衣襟提起来。

    “找死!”刀疤狰狞。

    江荻川两脚悬空,四肢惊惶地挣扎着,似乎是害怕极了。孩子单薄的身体像是风中摇摆的一片叶中,随时能被狂风碾成粉末。

    林蔚见状心脏都空了数拍,声嘶力竭地焦急大喊:“住手,住手!”

    可没有人听她的话。

    江荻川背对着林蔚的面容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淡定,两眼不闪不避,直直看进胡人灰褐色的瞳仁。

    他扯扯嘴角,发出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蠢货。”

    “耶律蛮还没死。”

    闻言,刀疤脸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瞳孔放大,整个人被这个消息劈的惊呆住,无意识地松开手。

    *

    “你为什么要帮我”

    刀疤脸赶着马车,旁边坐着他“劫持”的人质。粘这个好用人质的光,他不仅全身而退,而且探查到将军的下落,甚至正准备用这孩儿和耶律将军极限一换一。

    不同于人质瑟瑟发抖,绑匪凶狠暴戾的常规绑票场景。他二人坐在马车前,气氛和睦融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江荻川掀了掀眼皮,敷衍道:“怕死。”

    “哈!”刀疤脸鄙夷地嗤笑,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胆子比老鼠的夏人,懦夫,猪猡。”

    声音高亢,震得马车吱呀呀作响。

    绕是他骂得再难听,这孩子都一脸淡定,别愤怒了,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依靠着颠簸地马车阖眼憩。

    他模样是一等一的好,皮肤白瓷一样,比姑娘还细嫩,像是尊摆在宝匣里珍藏的白瓷梅瓶,无一处不精致,唯独脖颈上平添了碍眼的淤青,格外刺眼。

    那胡人自讨没趣,也不再多言悻悻地赶着马车延官道往城关而去。

    风沙中的乌啼关格外萧条,风里夹杂着沙砾,蓬草疯长,侵吞道路,方圆几里不见人家。

    这是两国边境,重兵驻守,今日尤甚。

    城门口列队矗立着数千夏人兵士。每个人都身披黑甲,手持利器,□□铁刃在阳光下荡出一片凛凛冷光。

    让人不寒而栗。

    在黑甲簇拥中,是个白衣少年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肩上的披着的大氅,在猎猎狂风中翻飞。

    宋莺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罕见地没有半点笑模样,他看着远方伴随着马车掀起的滚滚黄尘,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待到离近了,看到六安安静静靠在车辕上的身影着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刀疤扯着江荻川下车,用蹩脚的汉语:“一个换一个。将军,换他。”

    孩子还没马车高,被扯得踉踉跄跄,一头栽下去,狼狈地趴到胡人粘满泥巴的腿边。

    条件是早就谈好的,莺时没想过反悔,拎着耶律蛮的后领子,拖着比他人还高壮一大圈的耶律蛮阔步上前:“来换!”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在他正义的铁拳下,耶律蛮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一路摩擦摩擦,火花带闪电,庞大身躯在黄沙地上留下道蜿蜒曲折的轨迹。

    那刀疤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咽了口唾沫,紧张道:“你,你不要过来啊……”

    “停,停下,别走了,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手。”

    他着抖的话音被风吹散。

    宋莺时根本懒得搭理他,三两步迈到近前,把耶律蛮推到刀疤身旁:“罗里吧嗦的。”

    然后把孩抱起来,仔细检查他的伤势。

    在看到孩子脖子上那一圈淤青后,宋莺时顿时怒了,对个孩子往脖子上掐,下这么重的手,这还是个人吗?

    他默不作声地把孩子往张青怀里一塞,然后掀起兜帽轻身哄道:“风沙大,闭上眼睛。”

    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他宋莺时,有仇就要当场报了。

    宋莺时捏着拳头快步上前,他身形瘦弱,是夏人推崇的文弱长相,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风一吹就能撅折了。

    明明是个瘦竹竿,气场却无比骇人,黑云压城,排山倒海一般。他捏着骨节分明的手,一拳揍在刀疤脸那张难看的大饼脸上。等宋莺时的拳头落到眼前时,刀疤人还懵着,眼睁睁看着那白中透着粉的拳头在眼前放大再放大,近到能看清他指尖月牙白。他不合时宜地想到姑娘的柔荑,暗暗吞了口唾沫。

    下一秒,剧痛袭来。

    怎么呢,他就感觉自己不是被人揍了,而是被大铁锤哐哐哐照着脑袋来了一下,脑瓜子嗡嗡响,还来不及反应,又吃了一拳,凑成一对乌眼青。

    宋莺时看看他刀疤脸上滑稽的国宝同款,尤不满意,怒从心头起,转身又薅住了耶律蛮的领子。

    等顶着同款黑眼圈的主仆二人顶着几千道刀锋般的如有实质的目光,赶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出关时,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同病相怜的后悔后怕:“朔州,真他娘的地邪!”

    “这辈子,不想再踏入这个鬼地方一步!”

    可惜,他们不过是滚滚权利倾轧中的一颗棋子,北胡和大夏的争斗由来已久,适逢乱世,注定有一场避也避不过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