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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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过来的时候简皎月正算提前下班,给仙人球浇了点水,刚站起来就发现来电人显示是裴书临。

    “你下班了吗?”

    他声音有些空荡的飘渺意味,似乎在什么空旷的地方:“没有。”

    简皎月坐回椅子那去,跷着腿:“那你在哪给我电话的?不怕被领导骂吗?”

    沉默须臾,裴书临轻声:“我在楼梯间。”

    简皎月无趣地“哦”了声,嘲笑他:“上班时间跑那去,你偷懒啊。”

    裴书临斜靠着那道门,声音没什么起伏:“手上的事情暂时都做完了,而且是因为你刚刚问我……”

    “我就是问问。”她声音下来,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办公桌,“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怀了吧?”

    “理论上不会。”他自己清楚每次都做了措施,所以也不是很慌张。

    简皎月手指不自知扣着桌上钢笔,单手拆解一遍。听着电话那边温润的嗓音,脱口而出道:“裴书临,你想要孩子吗?”

    “……”

    对面静默无声几秒。

    简皎月羞愤地捂住脸,额头磕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天呐,她问了句什么玩意儿!

    生不生孩子是不是太早了?!听起来好像很想要一个孩子似的!!!

    话回来,他们结婚还不到一年。

    领证那天,谁都没想过会有一天聊到生孩子这种事上去吧。

    “我……”

    裴书临正要话,简皎月急忙断他:“我知道了!不生不生,我刚才是着玩的。”

    楼梯间似乎有其他人过来,他低声了句“等会儿”。

    通话没挂断,简皎月乖巧地放在一边,听他那有些嘈杂的谈话声。和他聊天的似乎是个实习生,跑楼道里抽烟来了,没想到会被抓个正着。

    裴书临了他两句,把人发走。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喊她名字:“简皎月?”

    她脸颊磨着桌角泛了红,耐心地等他:“我还在。”

    裴书临眉目柔和,垂眼聚焦到皮鞋尖那,淡声:“我目前几年内没有想要孩子的算,你呢?”

    “……”当他出这句话时,简皎月不知道心下是什么滋味。

    没有想象中的放松,也没有太遗憾。

    原本联姻关系就是不能太早要孩子的,免得双方家里公司的合作出问题后,遗留下来的麻烦太多。

    提前有了这个预知,她也不太意外,舔舔唇瓣:“哦,我也……也不想要。”

    裴书临听不出她的情绪,薄唇开阖几下,艰难地找到措辞:“我是觉得你还,自己还是个孩。”

    简皎月听着不满,扬声提醒他:“喂!我们是同一年级同一年生的。”

    “嗯。”他声音低哑几分,勾唇时驱散了点面部自带的清冷感,“生孩子很辛苦,不能总是着玩。何况我们都还年轻,不用着急……我想你再多陪我几年。”

    他破天荒地解释了这么多话,听到最后一句。简皎月一怔,心里甜丝丝的酥麻感重新泛起。

    她极力把弯起的唇角压平下去,枕着胳膊闲闲地对他:“可是生了孩子也还是在陪你啊。”

    裴书临:“那不一样。”

    简皎月漫不经心地抠指甲,撇嘴:“哪不一样了?”

    “你的精力会被分散。”他轻咳一声,停顿下,“原本留给我的就不多。”

    简皎月手上使了力气戳那盆无辜的仙人掌,反驳道:“明明这段时间有很多,我还怕你会嫌我发的消息太多,会烦。”

    裴书临抿抿唇,声线温柔:“我都有看。”

    虽然每天不下于十多条链接,但他都有一条条点开去浏览一遍。

    她自己也有点没料到才听他这么几句话,先前郁积的不知名闷气就一扫而空。

    话题被转移开,简皎月声音清脆:“那我再发几条链接给你!”

    “好。”站在楼梯间和她会儿话,连抽烟的欲望都没有了。裴书临在结束前,“今晚要加班,你自己先吃。”

    她无疑是要抱怨:“你明天就要走了,怎么还这么多事啊。”

    他不知道怎么,只好安静地听她抒发不悦。

    了好几句,简皎月也懒得再了:“我今晚可能都不在家,妈妈喊我陪她去Diorprestige的茶会上玩。”

    裴书临有些疑惑:“妈?”

    “是啊,茶会被sa安排在城郊山上。你是明天上午的飞机是吗?”

    “嗯。”

    她鼓鼓腮帮子:“希望我能赶得回机场来送送你。”

    裴书临听见她的低落语气,温声:“回不来也没关系,和妈玩得开心点。”

    简皎月想也没想:“你都要走了,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又是无言的沉默。

    他明明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从容滔滔的模样,却总是在她面前发挥失常。

    “哎,我不跟你了。”来去也只是增添他的无奈和自己的苦恼。

    简皎月又叮嘱一声,“那你晚上也要记得吃饭,晚上回去收拾行李记得把我买的驱虫水放进箱子里。”

    裴书临应了声好。

    挂断电话,简皎月靠在桌子上又呆了会儿,执拗地把刚从红书上刷到的某博主的东国旅游vlog发了几条给他才算安心点。

    内线电话铃声响起,是前台那的。

    简皎月抬手接通,有气无力:“什么事啊?。”

    “老板,有位女士找您。”

    她不解:“我今天还有预约的客户没见?”

    “没有了,这位女士她没有预约。”前台声音有些迟疑,“她她是您父亲简邵先生的老朋友。”

    爸爸的朋友?

    简皎月把包又放回去:“你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戴着法式太阳帽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全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口罩墨镜一个不落。要不是手上的钻石手链和一身贵重的奢侈饰品太显眼,指不定被人当成什么可疑的违法分子。

    艾媛把茶倒完出去,她才肯摘下口罩,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简皎月从她进门那刻起就起过会是她的心思,见到真容也没太大反应:“孙女士。”

    孙妤笑容殷切:“皎月———”

    “住。”简皎月肩膀微塌陷,靠在椅背上挑眼睨向她,是个极为不尊重人的姿态,“孙女士没必要这么亲昵地喊我名字,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

    她被这么刻薄对待,也半点没反应,只是笑意收敛一点:“看你上回对我的态度,你爸应该已经跟你提过我了,你长大好多。”

    废话连篇,不知道她在试图做些什么套近乎。

    简皎月语气淡薄,直接拨通外线:“喊楼下保安上来一趟。”

    “皎月!我想和你谈谈”听出她想赶人的意思,孙妤不再磨蹭,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怨我,但我那时才十八岁,没钱又没前途……你现在事业有成,是简家千金,又嫁了个好婆家,证明我当时的做法也没错。”

    简皎月对这些理由听得乏味。

    她养母金蓉都不曾过她嫁给裴书临这段好婚姻是她的功劳,这人倒是一口一句“幸亏她当年弃养”的意思。

    不过能把孩子生完就丢弃的女人,能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也不过分了。

    简皎月假意嫌她聒噪地指指耳朵:“行了,我和你没有叙旧的必要,也不会对你有半分同情心。你要是不愿意自己走出去,那我只好安排人把你丢出去。”

    孙妤站着没动:“你这孩子……性格真是随了我当年的脾气。”

    “你是老年痴呆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除了生我出来之外,对我的人生没再干预过任何事情。”简皎月还是没憋住怒气,手握紧椅子扶手,“你这种人突然找上门来肯定也不是为了道歉,不如直接你的目的。”

    孙妤犹豫开口:“我想找你借笔钱。”

    像是怕被拒绝,她立刻补充道:“我会尽快还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可能来找你帮忙。”

    简皎月压根不想听,垂眼看了看手机,微信上给艾媛发消息:【保安怎么还没上来?】

    艾媛:【电梯故障,怎么了老板?】

    简皎月:【办公室这个女人是个乞丐,你让大东、阿鹤过来把人弄出去。】

    “我丈夫前段时间被人骗去澳门赌钱,身家都输光了,还欠上了高利贷。”孙妤眸光微动,“我名下所有的房产都卖了,所以你能不能……借我五亿周转一下?”

    简皎月字的手微微顿住:“五个亿?你是真当我提款机。”

    “裴家少夫人怎么会拿不出这点钱?”

    简皎月冷笑:“今天就算你是个跪在地上找我要钱的乞丐,我也连五百块都不会给你。”

    果然,她乞丐都是在侮辱乞丐。

    话聊到这,也实在没有再伪装礼貌和情分的必要。

    敲门声霎时响起,孙妤慌张地拿出最后砝码:“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谁?”

    “我爸叫简邵。”简皎月不欲和她多言,站起来正算把门把手开。

    孙妤急急道:“裴家人知道你是个冒牌货吗?”

    见她停住手,孙妤淡定地笑笑:“你知道你是怎么来得吗?”

    孙妤父母在她童年时病逝,她十五岁辍学离开了喝醉酒就爱骂她的爷爷,一个人来到帝都拼。

    因为容貌姣好,倒也没吃太多苦头。几十年前的娱乐圈比外行人想象得要水深很多。

    她十七岁跟了一个澳籍华裔制片人,但性格急躁骄烈,没认真讨他喜欢,制片人很快玩腻了她。

    孙妤那时还,没了靠山只好自己去求经纪人签了自己。那年她才刚成年,一向被养坏的脾气让她在圈内树敌无数。

    某次被经纪人送去陪酒换一线角色,她被灌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一群爽完就不见踪影的男人,你爱是谁就是谁吧。”

    简皎月脸色煞白,心下反胃。

    孙妤当然知道她恶心,自嘲道:“你怪我弃养,你想想我那时候正当青春貌美,难道年纪还要养一个女儿?简邵是个好男人,我知道他对你不会太差,但没想到他能给你找这么一门好亲事。”

    她能顺利找到这来,还多亏了上回在微博热搜闹大的事。

    孙妤不动声色:“裴家家大业大,听门第深远的大家族都看重出生。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个滥.交出来的野.种,你丈夫会怎么看你?你又该怎么在这个贵人圈子里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