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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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语真哑口无言,暗自捏紧了拳,眼神怀疑地在许嘉宴和虞越之间量。

    他,虞越不会帮她,到女朋友不同意,用的还是“她”。

    难道这两个她是同一个人?都是虞越?吴语真不愿细想,她第一次遭受这样的拒绝,却感到无能为力。

    下半场,虞越那一队赢得毫无悬念。

    而纪岑却感到无比挫败,他赢在比分,却输在表现上,他出的每一球逗被许嘉宴精准扣回来,唯独比赛倒计时,最关键的虞越那一球,许嘉宴却像突然脱力,生生放过了那一球。

    吴语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许嘉宴……”

    这发大水了!

    他却将球拍转到左手上,轻轻活动着右手手腕,“抱歉,前些时手受了点伤,刚才突然有点疼。”

    这比赛没法下去。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是直接干脆的,纪岑直接被到残血,他也是混惯情场的,多少看出虞越对他没意思,强求没用,明眼人都看出她和许嘉宴之间的猫腻。

    心里有些烦,还憋屈,纪岑起了同情心,顺势拖走吴语真,不让她留在这儿丢人显眼。

    虞越在客房洗完澡,换上来时穿的衣服,内里是一件清淡印花的修身吊带裙,侧边开衩,颜色清新显嫩,外面是一件米色丝质开衫,腰间盈盈一握,温柔清凉之余又不失妥帖。

    运动后她总觉得有些热,但考虑到要去许嘉宴房里找她,虞越还是穿上了开衫。

    他也刚洗过澡,卧室里味道清新。

    她闻到柑橘,柚木混合着雪松的味道。

    清冽中不乏柔和,虞越记得有一款同配方的男士香水,广告词深得人心。

    【在阳光下拥抱的男友香】

    他们面对面站着,虞越抬头看他的脸,眉眼温顺地低垂,鼻梁高挺优越,许久没细看,他好像比先前更好看了些。

    有些人总能带给你新鲜感。

    百看不厌。

    “你的手没事吧?”

    “不知道,你帮我看看?”许嘉宴让开了一些,大门敞开,“进来吗?”

    虞越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她抬步走进去,随后门关上。

    然而,要怎么看?她也不是医生。

    “要不然还是去医院?我开车送你。”

    虞越好多年没来许嘉宴卧室了,她从前常常出入这里,书桌被她踩过,床被她睡过,还强行在他卧室贴上自己欧巴的海报……

    现今变化很大,书桌那面墙上的篮球架拆掉了,桌面上也不见各个科目的学习资料,房间似乎冲刷过颜色,也可能是时隔太久,明明阳光融融透进来,却总感觉带些冷调。

    “别装了好不好。”许嘉宴的眼神和灰白色墙面相称,让人无端发冷。

    虞越:“装什么?”

    他走近一步:“你叫我别装,那你也别装了行不行。”

    她吸了口气,往后退:“我装什么了?”

    “你明知道我那一下是为什么,还故意上来问,还要带我去医院?”他又往前,虞越没办法,只得往后退,他的眼神无声寂静,像一片幽暗森林,一不心就会迷失。

    她盯着他线条结实的手臂,“我怎么就不能是真关心你?”

    许嘉宴冷笑:“真关心我,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虞越觉得冤枉,她那次让助理给他电话那不是在找?是他自己不下台阶,然而眼下形势不妙,她决定顺毛,“我这不是来了?”

    许嘉宴不话。

    虞越转移话题,翻着白眼瞪他一眼:“谁让你放水了?”还放得那么大胆。

    “不放水你就输了。”

    “……”虞越可真是谢谢他的大实话了,“谁我靠自己赢不了?”

    许嘉宴闷笑一声,眼神有几分张扬:“别的你可以赢我,网球你赢不了的。”

    虞越不服气:“那是纪岑水平太次!”

    “你选错了,你只有跟我站在一起才能赢。”着,他微微低头,伸手将虞越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跟别人,你才赢不了。”

    低沉冷冽的嗓音擦过她耳肉,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又快脸红。

    有一点想亲他,还有一点想锤他。

    虞越掉他的手,往后撤,后背却抵上书桌。

    真正意义上的前有追兵,后无退路。

    许嘉宴低下头,单手撑在虞越腰侧,他习惯性这样,像在围捕猎物,虞越一抬眼就看见他流畅削瘦的下颌线。

    “躲什么?”

    “没躲,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许嘉宴:“我就想看看你能有多讨厌我……好像是挺讨厌的。”

    “……你胡八道什么?”

    “没胡,刚才纪岑离你那么近话,你都没躲。”他语气下压,带着点鼻音,压抑的侵略感中莫名带了些奶,虞越一听就知道,他又来了。

    她伸出指头戳他:“行了你,别装乖,你的尾巴早露出来了,别再想让我上当。”

    她突然的亲近,让许嘉宴内心狂跳,唇抿成一条线,不自觉微微翘起,戾气在一瞬间被抹平。

    还肯碰他,至少她没那么讨厌。

    “哦,那是你叫我不装的,我听话。”他拢紧手臂,贴住虞越细瘦的腰,顿了顿,看虞越眼神里带着笑,像是种无声的鼓励,他眼里有光闪动,另一只手探到她臀下,托住了,将她一把抱起来。

    虞越吓一跳,扯住他的衣领:“你手还没好,想当残废吗?放我下来……”

    许嘉宴:“你不乱动我就残废不了,乖,”他声音低哑,“让我抱抱。”

    其实虞越真不是很爱听“乖啊”、“宝贝”之类的话。

    她觉得肉麻,觉得腻歪,浑身起鸡皮疙瘩,听到就会想,凭什么乖啊,你是谁啊?可这人偏偏是许嘉宴,他装得那么乖,把她哄得团团转,他明明是该乖的那一个……

    为什么心跳得快要瘫软,她也想不明白。

    就已经在他怀里乖乖不动了。

    许嘉宴埋头在她颈窝,他像动物,有自己钟爱的窝,比如虞越的锁骨这块,他嗅了嗅,轻轻咬一下,冷酷的眉眼都变得放松,满足极了,将她抱得更紧,“我好想你。”

    他头发还有些湿,毛茸茸软塌塌的,她轻轻揉了一下,心变得松软,塌陷一片。

    “想谁?”

    许嘉宴:“想你。”

    “我是谁?”

    他闷笑一声,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她,吐字清晰到近乎执拗:“虞越。”

    虞越扯了下他头发:“好啊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痛……”他声音嗡嗡的,唇还贴着她皮肤,潮意靡靡,搅弄风月,像只委屈的大狗狗,“那我该叫你什么?虞虞姐姐?”

    虞越心里一阵叹息。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

    虞越松开他头发,安抚似的摸了摸,“如果你喜欢,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他垂着眼,不大高兴的样子,眨一下眼,睫毛就蹭她一下,好甜蜜的折磨。

    “我不喜欢,你喜欢你就去当别人的姐姐。”

    他冷了声,心底涌上万般涩楚,怎么在虞越心里,别人可以如此,他“也”可以如此,他不要这个也,他要独一无二。

    可再一想,她身边总有那么热闹,前仆后继来争取宝座,他如果不努力,恐怕连那个“也”都要失去。

    虞越原是被他话里的委屈逗笑,刚想些便宜话来哄,一低头,蓦然撞入他的眼神。

    眼眸深黑,沉默直白的,不留余地,闪着的微光是他的心翼翼,让虞越觉得,他可以被她轻易伤害。

    即使影帝如陈柏粤,也诠释不出这样热烈又含蓄的爱意。

    虞越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想到一个词。

    Deja-vu——既视感,似曾相识,好像在梦里曾见过。

    虞越更喜欢理解为宿命感。

    “放我下来。”虞越不喜欢这种腾空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手臂恢复得怎么样了。

    这回许嘉宴总算动了。——却不是就此放下。

    他走到床边,弯腰将她放上去,虞越有些莫名其妙,“你干嘛?”

    她作势要起来,许嘉宴却按在她肩上,力气不大,却有种让她动弹不得的气场,她就看着许嘉宴缓缓蹲下,单膝落在地上,心地捏着她的腿,稍微侧着一点,观察她细瘦的脚踝。

    那里稍微蹭破了皮,泛着红。

    许嘉宴抬眸看她一眼:“鞋子不合脚怎么不?”

    虽然刚才洗过澡,但脚被捏着,虞越很不习惯,忍不住缩了下,却被他更用力地攥住,眼神里还有几分不悦。

    这……他都敢凶她了?真是不得了,虞越怒意冲冲瞪着他:“许嘉宴你要造反啊?”

    “我没有。”他否认,眼中锐光转柔,睫毛低垂着,又是一副无害的表情,“我哪敢。”

    虞越:“……”

    这男人竟有两副面孔,表情切换自如,恐怕连梁大导演看了都要惊叹。

    “我给你拿药,坐好别动。”

    许嘉宴出去了,虞越这才感觉轻松,她在房间里四下量,看到好多熟悉的东西,她看许嘉宴还没回来,便快步走到墙边,在镂空的储物书柜上搁着一只魔方,变形金刚纪念版,她送给许嘉宴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上面的贴纸都是虞越一格格贴上去的。

    她手残,那会儿贴废了好多魔方,最终才有这一个成品。

    拿起来仔细看,侧面边缘还有些不明显的歪。

    虞越随意地将魔方乱,又很轻松地快速还原,曾经她为了学玩魔方,费了好大功夫,班上好几个学霸都教不会她,他们给的公式都太复杂了,最后还是许嘉宴,他给虞越专门研究出一套简单公式,俗称傻瓜版教学,包教包会。

    在一次智力类的综艺上,虞越还当场展现过拼魔方,是几个明星嘉宾里唯一一个成功的。

    那个主持人当场惊了,问虞越是怎么学会的。

    虞越对他神秘一笑,:“你需要一个聪明而且又耐心的老师。”

    就算学不会,他不会你,也不会凶你,反倒虞越是先不耐烦的那一个,好几次她都气呼呼扔了魔方,不学了。

    许嘉宴又给捡回来,扳过她的脸,把魔方塞她手里,好声好气地哄:“你好好学,我好好教,不要闹脾气。”

    简直让人没办法拒绝。

    虞越想得专注,没留神许嘉宴的到来,等听到脚步声,墙上人影浅浅晃过,手里的魔方就被人夺走。

    虞越回头,愣了下。

    许嘉宴把魔方放进书柜最高的那一层,看她一眼:“这是我的。”

    “……”虞越好气又好笑,“你的你的,一个破魔方我还能跟你抢啊?”

    “不抢最好,反正你也拿不到。”许嘉宴后面那句有点自言自语。

    虞越一听,气得皱起眉:“你什么?”

    “我什么也没。”许嘉宴抿了下唇,掩去一丝淡淡笑意,将虞越再度抱到床上,给她脚踝的伤口上药。

    许嘉宴把她细瘦的脚踝轻轻捏着上药,碘伏抹上去冰冰凉凉,虞越下意识地躲了下,棉签擦在许嘉宴手指上,留下一道紫红色印子。

    他抬眸:“碘伏又不疼,你躲什么?”

    “冰……”虞越咬了下嘴唇,眼神闪躲,显得有些委屈。

    其实不是怕疼,虞越不怕吃药也不怕针,只是此刻,脚踝被他握在手里,感觉就被他捏住了最脆弱的部分,有点不知所措。

    何况他们现在,不是还在冷静期吗?

    他这样不好吧?

    许嘉宴将她脚踝上多余的药水抹去,再贴上创可贴,低声:“娇气。”

    “娇气怎么了,又没让你管。”虞越不服气地挣了挣,却没能挣脱。

    他圈住她脚踝,似乎是比了一下,指尖在她皮肤轻快地蹭过,指腹略带薄茧,触感有些粗糙,却是温暖的:“管都管了,不服气也没用。”

    虞越:“……”

    他乖起来是真乖,狂起来是真狂,傲慢张扬,堵得人不出话。

    是她让他不要再装的没错,那也不必破罐子破摔地全暴露出来吧。

    夏日阳光暴烈,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星星点点,形成几圈光斑。

    看着就像要烧起来。

    “你的手真的没事?”虞越问。

    他手臂内侧仔细看有手术后的痕迹,不明显,看着是不严重,但不确定有没有伤筋动骨。

    他很模糊地应了声。

    虞越没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又问:“怎么伤的?”

    许嘉宴沉默了会儿,虞越以为这又是涉及保密,不能,她声叹了口气。

    其实事情已经发生,就算知道原因也无法让时间逆回,他还是受伤了。

    在这一瞬间,虞越只是在想,如果知道他在做什么,面临什么危险,她心里会不会能踏实一点,还是会更不安?

    她不出来。

    许嘉宴良久才轻声开口:“刀伤,没事的。”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全不当一回事,虞越心里缩了一下,手攥紧床单,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争执,她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你起开,我要走了。”

    许嘉宴却不放开,还直挺挺地单膝跪在地上,药水摆在一旁,虞越起身那一下力道没收住,足尖踢到他身上,他晃都没晃一下。

    只沉默地看她一眼。

    反而是虞越自己惊到了,她踢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想干嘛?”

    许嘉宴轻笑了下:“还是不了。”

    “为什么?”

    “我现在想的,你听了都会生气。”

    虞越忽然后悔自己刚才没踢得再重一点儿,她没好气,瞪他一眼:“那你还是闭嘴吧。”

    “知道了,我闭嘴。”许嘉宴逆着光,气质异样柔和,那些尖锐的矛盾的好像都在这一瞬平息。

    他好像瘦了些,眼窝轮廓更深,薄而狭长的眼尾压出漂亮的褶,清隽而干净。

    虞越发现自己很想他。

    房门忽然响了几声。

    传来苏锦南的声音:“许嘉宴?你大白天锁门干嘛?”

    两人对视一眼,他一派淡然,虞越却是瞪大了眼睛。

    “我在睡觉。”许嘉宴这样回答。

    虞越推了他一下,压着声音:“你笨啊?你在睡觉,那我在这里干嘛?你会不会讲话啊!”

    苏锦南:“你起来一下,我电脑出了点问题,你来帮我看看。”

    “你等我起来——”许嘉宴答得懒洋洋。

    虞越很少见到他这么叛逆散漫的样子,她代入了下苏锦南,感觉快气死了,又觉得好笑,难怪苏阿姨总对她吐槽许嘉宴不听话。

    她又推他一下:“快去。”

    他摇头,起身在她边上坐下:“不想去。”

    虞越生气又无奈,沉着脸:“到底去不去?”

    “好吧,去也可以,”许嘉宴扯了下唇,低声,“但我要你亲我。”

    还敢跟她提条件?虞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许嘉宴眼里堆积层层暗色,翻滚涌动,这种近乎直白的表达让她头皮发麻,不自禁想要后撤。

    可又能撤到哪儿去?

    虞越看他,提醒:“我们还没有和好。”

    许嘉宴:“我知道。”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今天心浮气躁?刚才在球场上,虞越一双长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那时他就想把人绑了扔他床上。

    不让她对别人笑。

    只是要一个亲吻而已,她怎么这么气?

    “好不好?”许嘉宴姿态低到不行,语气好像在撒娇,惹人动容。

    苏锦南还在房门外。

    虞越脸热,不想和他纠缠这个,许嘉宴这模样也让她无法狠心拒绝,她只好:“你先去,回来再。”

    他只好起身,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深深看她一眼,虞越伸手赶他,表情可不耐烦了。

    果然,等二十分钟后许嘉宴回房间,虞越已经溜之大吉了。

    呵,跑得倒是快。

    迟早叫她补回来。